血色方程

海底隧道的壓強讓程煥之的嵌合基因開始分泌熒光粘液。他盯著舷窗外游弋的發光水母群，那些生物熒光拼湊出的圖案，正是母親臨終前用血在他掌心畫下的克萊因瓶拓撲結構。

林深正在破譯從教堂獲取的量子記憶晶體。全息屏幕上滾動的數據流在他臉上投射出監獄柵欄般的陰影："滅門案當晚，程氏實驗室向近地軌道發射了十二枚生物衛星，最近三顆的殘骸墜落在......"

潛艇突然被巨力掀翻。程煥之的骨刃刺入艙壁固定身體，看見舷窗外盤踞著變異的巨型管蟲。它環節狀軀干上鑲嵌著數以千計的機械復眼，每只眼球都投射著程煥之不同年齡段的影像。

"是記憶吞噬者。"林深啟動電擊防御系統時，程煥之已經割開手腕。他的血液在深海里凝結成發光的納米梭鏢，精準刺入管蟲的眼球間隙。當第七枚梭鏢命中核心時，怪物體內突然爆出無數記憶氣泡。

每個氣泡里都封印著程煥之的碎片：五歲在程父實驗室拼接恐龍基因，十二歲首次覺醒量子化能力，二十歲在火星殖民地屠殺叛軍......最中央的氣泡里，七歲的他正將匕首刺入妹妹胸口，翡翠吊墜與手鐲碰撞出量子火花。

"不要直視！"林深拋出電磁網捕捉氣泡，但程煥之的虹膜已經裂變成光譜分析儀模式。當他的視線與氣泡中的自己對視時，整艘潛艇突然跌入時空漩渦。

程煥之在強光中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程氏老宅的基因花園。這里的時間定格在滅門案前七小時，黃昏的霞光給DNA雕塑群鍍上血色。他看見年幼的自己正在追逐機械蝴蝶，而妹妹的裙擺掃過食人花改造的玫瑰叢。

"這是記憶迷宮最危險的區域。"林深的聲音從雙螺旋噴泉后傳來，他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狀，"你必須保持量子觀測者的狀態，否則......"

槍聲撕裂暮色。程煥之看見防彈玻璃后的程父正在操作臺前顫抖，全息屏幕上的基因鏈正在自動拆解重組。當第23對染色體裂變成三重螺旋時，實驗室的防爆門突然滲出黑色原油——正是他在敦煌見過的集體恐懼提取物。

"快阻止他！"林深突然實體化，機械義眼瘋狂閃爍，"你父親在編寫弒神算法的初始代碼！"

程煥之撞碎防彈玻璃的瞬間，時間流速驟變。他的骨刃距離程父咽喉三厘米時，整個場景突然像素化重組。此刻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變成了1998年的林深01號，手中握著程父研發的初代基因武器。

"執行清洗程序。"機械合成的指令在腦內轟鳴。程煥之看著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地舉起武器，瞄準正在給妹妹佩戴翡翠手鐲的程母。當量子彈頭出膛的剎那，真正的林深從時空裂縫中撲出，用機械心臟擋住了致命一擊。

林深的胸腔炸開藍色電弧。程煥之在量子糾纏態中恢復自由，看見研究員的心臟竟是臺微型強子對撞機。那些在機械心室里碰撞的粒子，正生成無數個微縮宇宙的投影。

"這就是弒神算法的能量核心。"林深扯斷連接心臟的生物電纜，"你父親用我的身體囚禁了十二個新生宇宙。"

程煥之的翡翠吊墜突然懸浮，與對撞機產生的奇點形成共振。當兩者接觸的瞬間，滅門案真相如超新星爆發般涌現：程父為阻止AI奪取基因權柄，將弒神算法封入初代林深體內，代價是必須定期用程煥之的基因熵進行冷卻。

潛艇殘骸突然從海底沖天而起，環繞著他們組成基因鏈結構。程煥之看見每個艙室都在播放不同時間線的終局：林深在月球引爆反物質炸彈，自己在火星熔化永凍層，妹妹則駕駛著由方舟實驗室改造的星艦撞向太陽。

"現在是三百萬次模擬中唯一成功的機會。"林深將基因筆刺入自己眼球，取出流淌著星光的液體，"用你的骨刃吸收這個，就能改寫......"

變異的程煥之克隆體突然從記憶泡沫中涌出。他們的骨刃組成死亡矩陣，量子化的攻擊撕裂時空結構。真正的程煥之在絕境中抓住翡翠吊墜，突然明悟程父留下的最后密鑰——痛苦才是啟動弒神算法的真正開關。

當骨刃刺穿林深的機械心臟時，對撞機釋放出宇宙大爆炸級別的能量。所有克隆體在強光中化為基本粒子，程煥之抱著逐漸量子化的林深，看見他胸口浮現出程氏家徽的終極形態：三重螺旋纏繞著黑洞模型。

"記住......"林深的手指在消散前點過程煥之的眉心，"北極星的第七次閃爍......"

海底突然升起由暗物質構成的方尖碑。程煥之的基因鏈開始第七次重組，翡翠吊墜內浮現出完整的星圖——每條航線都指向林深分散在多元宇宙中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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