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人生2

雨滴懸停在距離鼻尖三毫米處，程煥之看見每顆水珠里都封印著妹妹的鏡像。她的嘴唇保持著呼喊的口型，睫毛上凝著液氮特有的霜花。電子廣告牌的霓虹穿過雨幕，在靜止的時空里織出血色蛛網。

"這是記憶的莫比烏斯環。"林深的聲音從扭曲的電磁場里析出，他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狀態，像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你必須找到錨點，否則我們會被永遠困在......"

程煥之的骨刃突然量子化，刃尖刺入懸浮的雨滴。當翡翠吊墜觸碰到水珠表面時，時空轟然流動。暴雨傾瀉而下，他聽見1998年的雨聲里混雜著21世紀的電子蜂鳴。

街角的基因診所突然爆出槍聲。程煥之的瞳孔自動切換成熱成像模式，看見十二個持槍者正沖出診所。他們的防彈衣上印著"方舟安保"的徽記，懷里抱著銀色的低溫運輸箱——正是他在海底實驗室見過的噬菌體容器。

身體比意識更先行動。程煥之的骨刃斬斷領頭者的膝關節，卻在看清對方面容時驟然僵住。這個正在融化的仿生人，有著與教堂克隆體林深完全相同的五官。

"小心認知污染！"林深的警告伴隨著電磁脈沖。程煥之側身躲過射來的基因導彈，彈頭在身后商鋪炸開，櫥窗里的機械金魚突然變異成食人魚形態。

當他扯開運輸箱的量子鎖時，寒霧中浮現出七歲自己的臉。年幼的程煥之蜷縮在液氮艙里，懷中緊抱著昏迷的妹妹。他們的臍帶被某種硅基生物組織連接，正隨著運輸箱的顛簸滲出熒藍色血液。

"這是你的起源。"林深的手穿透時空屏障，指向運輸箱內壁的刻痕——程父的字跡寫著"Λ-07/Λ-08共生體"。他的機械義眼突然播放起加密錄像：1998年的程父正在教堂地下室，將兩個嬰兒的基因鏈與量子計算機融合。

程煥之的后頸疤痕突然灼燒。當他用骨刃挑破皮膚，翡翠吊墜自動嵌入血肉，與林深胸口的生物芯片產生共振。整條街道的霓虹燈開始閃爍基因序列，廣告牌上的女郎瞳孔裂變成三重螺旋。

"哥哥......"微弱的呼喚從運輸箱深處傳來。程煥之看到妹妹的手指在液氮艙里顫動，她脖頸的翡翠鐲子正在溶解艙蓋。當兩人的目光相遇時，二十年前后的時空同時震蕩。

林深突然噴出藍色冷凝液，他的脊椎正在量子化："快切斷連接！你們的基因共鳴正在引發......"

地面突然塌陷成黑洞。程煥之抱著運輸箱墜落時，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時間線里重復同樣的動作——火星殖民地的自己切開克隆艙，核戰廢墟的自己撬開防空洞，賽博格形態的自己破解腦機接口。

當墜落停止時，他跪在方舟實驗室的核心機房。正前方矗立著由神經纖維纏繞而成的生物計算機，那些突觸間流動的光點，正是二十年來每個重置周期丟失的記憶。

"歡迎回家，弒神者。"機械合成的童聲從四面八方涌來。程煥之看見自己的倒影從計算機里走出，這個鏡像體長著妹妹的面容，手指是林深手術刀的金屬光澤。

鏡像體抬手劃開空間，展露出震撼的真相：無數個程煥之的克隆體正在不同維度執行任務——有的在暗殺政要，有的在引爆核電站，還有的正在將月球推向地球軌道。

"我們是你最完美的迭代。"鏡像體撫摸著運輸箱里的液氮艙，"Λ-07是情感載體，Λ-08是殺戮程序。父親把我們分離時犯了個錯誤......"她的指尖突然刺入程煥之太陽穴，"他忘了痛苦才是最好的黏合劑。"

程煥之的量子化骨刃貫穿鏡像體，傷口處卻涌出發光的代碼。當這些數據流注入他的大腦時，教堂彩窗的畫面突然復蘇——七歲的自己根本沒有推妹妹進液氮艙，是林深的原型機01號操縱了他的肢體。

"認知重構完成度87%。"林深的聲音帶著機械特有的冷漠。程煥之轉頭看見研究員正用基因筆改寫自己的記憶，那支筆的墨水是妹妹的冷凍腦脊液。

時空突然撕裂。程煥之在意識消散前，看見1998年的自己抱著妹妹沖出火海，而林深01號舉起的槍口亮起三重螺旋光紋。翡翠吊墜與手鐲的共振波震碎槍管時，年幼的程煥之將匕首刺入了妹妹的心臟。

劇痛喚醒現實。程煥之在教堂廢墟里驚醒，林深正用生物導線連接兩人的大腦皮層。管風琴殘骸上跳動著他們的腦電波圖譜——完全相同的β波震蕩頻率。

"現在你明白了。"林深扯開領口，露出與程煥之后頸完全一致的疤痕，"Λ-08從來都不是你妹妹。"他的指尖撫過量子計算機的終端接口，"是我們。"

程煥之的骨刃突然自主行動，斬斷林深的左臂。噴涌的藍色冷凝液里漂浮著記憶晶體，每個碎片都顯示著不同時間線的林深正在殺死不同形態的程煥之。

當教堂鐘樓傳來第七聲鐘鳴時，程煥之的視網膜投射出猩紅的倒計時：距離第七次重置還有7天7小時7分7秒。

暴雨突然逆流升空，懸浮的水珠重新凝聚成妹妹的面容。她張開量子化的嘴唇，吐出跨越時空的警告："當三重螺旋在北極星亮起時，殺死所有的林深。"

林深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他的傷口處伸出光纖觸須："太遲了，弒神程序已經啟動。"

整座教堂開始坍縮成黑洞，程煥之在最后時刻看到翡翠信物里的真相——自己和林深的基因鏈，正是構成黑洞事件視界的量子絲。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