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下守則

“周教授，您怎么有空來到下層啊，上面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們做嗎？”

周希欄還未走到“樹根”門口，在一旁眼尖的守衛就迎了過來諂媚的道。

周希欄看了看眼前的守衛，或者說是盯梢，這本是一個不存在的職位，有時下層人需要隨時關注上層動靜的時候，這位所謂的“守衛”也就隨之誕生了。

“老王，今天是你值班嗎？”他是認得這個守衛的，叫王可，平時總喜歡捧著個保溫杯，每次見到他都笑瞇瞇的。

周希欄沒有回答王可的問題，也不需要回答，這次他只身前往“北?！?，按照流程來說應該先要報備科技院的，但他是源義經的學生，這就是高位所帶來的權利。

“是的、是的，周教授，今天是我值班，您是要去“樹根”嗎？需要老頭子我送您一段嗎？”王可搓搓手，滑稽的跟在周希欄屁股后。

“老王，你回去告訴周叔，就說S國最近棉麻都在降價，讓他時刻注意市場?！敝芟谑种冈谝骂I上捻了捻，然后加快腳步向“樹根”的方向走去。

王可沒有再跟上去，等到周希欄的背影徹底消失后，回頭望了望，隨即朝另一個方向快速隱去。

“歡迎來到“守望”基地，這里是“科技院”站；進站時，提醒乘客注意安全，如遠離站臺邊緣；乘車時，提醒乘客往車廂內移動，給其他乘客讓出空間……”

“樹根”。顧名思義，一棵茁壯的大樹離不開那地表下盤根交錯的根須。如今的地球，地表最低溫度已達-57攝氏度左右，幾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被寒天大雪所覆蓋，而科技院依托龐大的地下世界所建造的“樹根”車站在此刻就發揮出來它的作用。

“守望”基地的“樹根”則是在世界16座之中規模最為龐大，人流最多的車站，平日接收人流量可達四十萬，這得益于“墨子盾”以及常溫超導所帶來的優勢，在如此龐大的客流量中，所用能源甚至不如“守望”上層半天所消耗的資源。

“周教授，您好！我是服務您本次旅途的主要負責人，您申請的長途特列班次已在站臺旁?？?，請您跟我這邊走?！币粋€身穿燕尾服的侍者走過來向周希欄說道。

“你好，我是周希欄，有勞了?！?/p>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侍者呈45度鞠躬后，又在前方為他領路。

周希欄望著高空上的人造幕布，內心感嘆道，何其榮幸??！

——

22年前

“臭小子，你還沒我腿長呢，就想著跟我到處跑，哈哈哈……”一個高大的身形站在周希欄面前嘲笑道。

“你別得意，XX！遲早有一天我會跟上你的腳步，然后踩在你肩膀上，做得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周希欄握著他的小拳頭激動的反駁。

那人明顯一愣，然后笑得更放肆了。

“哈哈哈哈??！小子，我期待這一天的來臨，不過在這之前，給我把那包零件給分清楚?！?/p>

之后...

之后便是雪崩來臨，在那寒冷刺骨的雪里，周希欄沒有等到他趕回，茫茫大雪中只剩下一個電話，聽筒里不斷的在重復呼喊周希欄的名字。

最后醒來，周希欄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源義經，他把他帶到彼時還未建成的下層，然后握著他的肩膀對他說。

“希欄，三年后我來接你?！?/p>

——

“周教授，周教授？您還在聽嗎？”侍者的聲音將周希欄拉回現實，來到這座特殊的站臺上，周希欄看著眼前的列車——車身基本為一個梭狀，而車頭與車尾則是被一層黑色包裹著，那是頂好的隔熱材料，能抗住3000攝氏度高溫，特殊的分子排列也能大大減少運動時帶來的阻力。

周希欄坐在軟椅上，俯視著窗外，他看著下方人頭躦動入口前排著的長龍，好像若有所思。

不一會侍者端來一杯茶飲以及點心擺在周希欄座位旁，然后遞給他一個平板，“周教授，本次行程為B級行程，旅程共計6536公里，預計用時為2小時10分鐘，如您需要幫助請按動座椅旁的呼叫鈴，我會最大程度滿足您的需求！”

“好的，謝謝你。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周希欄看了眼身旁的呼叫鈴，隨即問到眼前的侍者。

那位優雅的侍者好像有點驚訝，趕緊開口道：“周教授，我叫劉逸帆?！?/p>

“嗯?！?/p>

周希欄應了一聲后，這片空間又陷入了沉默。

——

“卓聲，你確定你們二組算出來的數據沒有問題吧？”瑟約夫死死的盯著手上的報告。

“瑟約夫教授，您可以質疑我或者二組任何一位科研人員，但是您不能質疑我們物理二組！”高卓聲看著瑟約夫快擰成“川”字的臉，他何嘗不知道瑟約夫為何這樣愁容滿面，只因經過兩組18個小時的不停奮斗后，最終得出來的數據跟他們的預期值差了3個點！

這意味著他們根據以前預期值設計的圖紙需要大幅更改，更糟糕的是，為了趕進度，每天第一時間計算出來后就讓施工隊按著數據施工，可是一直穩定的數據到了最后卻有著極大的差距。

不只是瑟約夫，高卓聲自己也有很多疑問：為何在第一批以及第二批計算中數據都算穩定，而到了最后一批關鍵計算的時候，身為人工頂尖智能的“諾亞”超級計算機給出了不同的數值？

這很不尋常，一般在一個大基數上的數據里，是不會發生如此大的偏差，現在所計算出來的壓力值以及輸出值遠遠高于他們所建造的發動機極限值，這搞不好是會炸的！

而且“氦叁能源”能源本就極不穩定，這樣的風險沒人想承擔，但瑟約夫此時好像下定決心似的。

““氦叁能源”點火計劃如期舉行，不得有誤！到時由我來親自點火！”

高卓聲猛的看向身旁的瑟約夫，“瑟約夫，你這是在玩火！”

“高卓聲助教！注意你的言辭以及你的態度，在這里，我是總指揮！”瑟約夫大聲說道：“現在，請你出去！”

“你會拉著整個物理部陪葬的！”

“我相信我的組員都已經做好了為科研犧牲的準備。至于你，以及你老師的二組，怕死現在就可以離開。不過謝謝這段時間你們物理二組的貢獻，李之仁把你們帶得很成功?！贝丝躺s夫已經調整好心態對著高卓聲說道，他擔心實驗會出事，但是他更怕那個男人的魔鬼行為——曾經有一個繁盛的家族就因為他的一句話被滅門。盡管這是他聽說的，但是他也不敢賭。

他只敢拿自己做賭注！

“你！”

“請你出去?！?/p>

——

“高師兄，我到“北?！毕聦恿?，你現在有空嗎？”周希欄望著北海站臺，明顯比“守望”基地乘車的人少許多，甚至有點冷清。沒辦法，現在科技在的地方，才有人類。

“周師弟，我現在在D43層，我找人帶你上來?！彼{牙耳機里傳來高卓聲的聲音。

“不用麻煩師兄了，我一會自己上來?！?/p>

“好，注意安全?！彪S后周希欄耳機里恢復沉寂。

周希欄打算先出站臺，去坐東邊的懸梯，正準備出發，身后的劉逸帆叫住了他。

“周教授，您是想去東邊坐電梯嗎？”

他看了眼劉逸帆，“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的，“北?！毕聦舆@邊最近出現了一個叫“貢河”的反叛組織，鬧得很兇，所以建議周教授直接走西邊的直達梯”。

下層有一個復雜而龐大的體系，準確來說它既不屬于科技院，也不歸“高桌”管轄，而是一個叫國聯的機構在運營，可以理解為民眾自發擁立一群人，并且通過這群人來跟上層接觸以及談判。最開始“高桌”并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取締，但是除開“守望”下層，其他下層區域的人員組成實在太復雜了，沒有國家愿意去治理一個“三無”地區——即無戶口，無規則、無秩序。

所以一個有錢、有勢的上層人流落到這樣的地方，結果可想而知。如同被一群獵狗虎視眈眈，如芒在背！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建議?！彪S即周希欄向車站外走去。

“感謝您的支持，為您服務是我莫大的榮幸！”劉逸帆朝著周希欄的背影鞠了一躬。

等到周希欄走出車站后，頓了一下后，然后按住耳邊的藍牙耳機。

“目標已經出站，注意?！?/p>

周希欄出了站后來到一個廣場，這里屬于上下層之間的緩沖帶，是有士兵駐守的，所以還有一些小販在這里擺攤。

“稀有金屬！稀有金屬！物美價廉的鈦合金嘞~”

“純凈水，安全放心的純凈水喲！”

周希欄看著這些小攤，他以前是來過一次”北?！盎氐?，不過在8年前了，那時候的”北?！斑€沒有如此繁榮，甚至周圍很多建筑都未建成。他看向前方一座遠遠高于周圍的建筑，想起了在列車上翻看地圖時看到的一個名字——“黑堡”。

“大哥哥，你是從其他城市來的吧，你要買瓶純凈水嗎？”突然，剛才在那吆喝的小姑娘過來拉住他的衣擺，一臉祈求的望著他。

周希欄并不反感小姑娘的行為，他低頭看著這個小孩，穿著一件灰色的白裙，頭發披在肩上，懷里抱著一瓶不算大的純凈水，然后伸出一只手拉住他。

他摸摸小女孩的頭，然后蹲下來溫柔的說道：“小妹妹，哥哥不渴，可能不太需要這瓶純凈水，不好意思啦?！?/p>

小女孩聽完周希欄的話后，又呆了半晌，然后才磕磕絆絆的開口：“可...可是大哥哥，那個叔叔說，說你一定會想喝水的...”

周希欄愣了一下，站起來回頭瞥了眼剛才出來的車站出口，然后又彎下腰握住小女孩的手，“哥哥確實有點渴，但是哥哥還有個朋友，一瓶水可能不夠，你能帶哥哥再去取一瓶水嗎？”

小女孩歪頭聽著周希欄的話，她好像在很努力的想聽懂周希欄的話，聽到周希欄要讓她帶著去店鋪的時候也不是很理解，自己攤位上明明有好幾瓶水，但是總算能夠賣出去，她也顧不得多想，就拉著周希欄向自己家所在的方向跑去。

待周希欄沒入市區三分鐘后，在剛才的位置上出現兩個穿著黑衣的男子，望著周希欄消失的方向抬起手向耳機里說道：“目標丟失，目標丟失！”

“廢物，這都能跟丟？讓城區里的三組繼續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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