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夢濤上大學

廠里舞廳生意相當好，場場爆滿。來跳舞的人，不僅有鄰近廠的職工，還有附近農村的一些年輕男女。秀梅瞄準了商機，晚上，她就將煙柜推到了舞廳門口。

五一節，夢濤放假回家，出于好奇，他背著秀梅偷偷進了舞廳?？焓藲q的他，是第一次進舞廳。他不會跳舞，為了避免尷尬，他假裝去請舞伴。沒想到他一伸手，舞伴就站起來了。夢濤慌亂地與舞伴步入舞池。夢濤的腳踩的不是節奏，而是舞伴的腳。

你會跳舞嗎？

不會。

不會跳還請人家？

我沒想到你會愿意。

干脆我們不跳了，到邊上坐會吧？

你教我跳。

行，看你長得清秀的份上。

一場舞下來，夢濤學會了跳舞。

夢濤進舞廳，余得水和秀梅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準會挨罵。舞會結束，夢濤不敢出舞廳。他想等秀梅收了煙攤再出去。曾婆婆來舞廳找她的外孫女。她見了夢濤，就問看見她外孫女沒有？夢濤說，沒有。曾婆婆說，這舞廳不是個好東西，把人都教壞了。

第二天，余得水去理發。曾婆婆說，余師傅，你們家夢濤去縣城念了兩年書是不一樣了。余得水說，有什么不一樣？曾婆婆說，他摟著女人跳舞都學會了。余得水說，你亂說。曾婆婆說，昨晚我去舞廳找我外孫女，都看見了。余得水說，你花眼了吧。曾婆婆說，我眼力好著呢。余得水說，前年，你不是去保衛科說，我殺了張才英嗎？結果呢？曾婆婆說，那時你不是窮嗎？一個窮人完全可能為財殺人。余得水說，那時我是窮，但是我窮得有骨氣。不會像有些閑得無聊的人到處嚼舌根。

電剪在余得水頭上嗡嗡作響。曾婆婆生氣了，她能聽不出余得水是在罵她嗎？她故意將電剪一斜，把余得水頭頂的頭發剪了個凹凼凼，還故作驚訝說，遭了。余得水跳起來，曾婆婆沒來得及關電剪。這不，電剪又在余得水頭頂戳了一下。余得水說，你是故意的。曾婆婆說，不是，是不小心。余得水說，你要把我的頭發粘上去。曾婆婆說，粘不起了，只有剃光頭。

余得水真被剃了個光頭。曾婆婆給余得水剃光頭時，余得水一句話都不敢說。他生怕曾婆婆手中的剃頭刀，一不小心把他的腦袋弄出道口子來。

余得水剃成光頭，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他走出理發室的門，就有人問，余師傅，你怎么成和尚了？面對這樣的取笑，余得水只能苦笑。他這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秀梅在廚房做飯。夢濤幫秀梅守著煙柜。

余得水一到家就找了頂帽子戴上。秀梅從廚房端菜出來，一見余得水就問，這個天氣，你戴什么帽子？余得水說，遮丑。秀梅說，遮什么丑？余得水說，頭發讓曾婆婆剃光了。秀梅說，你是想當蔣光頭嗎？余得水生氣地說，你以為我愿意嗎？是曾老太婆故意整我。秀梅說，她整你，你沖我發什么火，有種你沖她發去。

余得水告訴秀梅，夢濤去舞廳跳舞了。這可不是件小事。在秀梅與余得水的心里，進舞廳跳舞的，沒幾個是正經人。

秀梅來到前廠門叫夢濤回家。夢濤問秀梅吃過飯沒有？秀梅說，沒有。夢濤說，那你回去吃了飯再來換我。秀梅說，叫你回去就回去。

夢濤回到家，余得水拿著根棍子坐在門口。余得水說，跪下。夢濤莫名其妙地說，憑什么讓我跪？余得水說，昨晚你是不是去舞廳了。夢濤說，去了。余得水說，你還是個學生，成天不學好，你看看進舞廳跳舞的都是些什么人？

夢濤跪下了。余得水狠狠地抽了他幾棍。

秀梅不放心夢濤，又擔心余得水沒分寸。她將煙柜鎖好，匆匆趕回家。一看夢濤跪著，余得水手里拿著棍子。秀梅說，孩子都十七八歲了，很多事情，他自己有分寸。余得水說，進舞廳，摟著女人的腰叫有分寸？秀梅說，我懶得和你說。夢濤說，爸媽，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余得水扔掉棍子說，記住今天你說的話。

歐國強有可能當正廠長了。廠里傳得沸沸揚揚。原因是，原正廠長涉嫌貪腐正在接受調查。

果不其然，兩個月后，歐國強就當上了正廠長。原正廠長，因為在修建發電車間，購買設備時，吃回扣二十萬元，被捕入獄了。

在八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初，紙廠的效益相當好。生產出來的紙是供不應求。歐國強適當的提高了產品的價格。由于廠里生產的紙質量好，所以，并沒因價格而影響銷售。一時之間，廠里的收益增加了不少。工人們的獎金也多了。工人們都非常擁護歐國強。

歐國強想，他管理一個企業是成功的，但作為一個父親，在教育女兒上，他是失敗的。所以，只要一想到毓紅，他心里就會頓生些許的失落與惆悵。

原正廠長被捕后半年，發電車間的主體結構才建成。巧的是，這時夢濤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重慶大學。

余得水在廠勞動服務公司宴請歐國強夫婦。他也想趁這個機會和歐國強談談發電車間水電安裝的事情。

歐國強夫婦如約而至?？吹綕M桌的好菜，歐國強說，何必這么破費，隨便在家弄點吃的就行了。余得水說，那怎么能行，要不是你歐大哥，我余得水一家人能有今天？

歐國強端起酒杯對夢濤說，把酒杯端起來，你考上大學了，長大成人了，今天歐叔叔要和你干一杯。

夢濤與歐國強碰杯后一飲而盡。

此時，歐國強在想，假如夢濤大學畢業后，能和毓紅結婚，然后，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喝酒，那是多么愜意的事情呀。想到而今的毓紅，他臉上不由地掠過幾絲憂傷。

吃著酒菜，余得水說，歐大哥，兄弟我今天還有一事相求。

歐國強說，你不就是想承包發電車間的水電安裝嗎？

秀梅說，他想這事都快想瘋了。

姚澤麗說，怕人家說閑話。

歐國強說，只要把事情做好，就不怕別人的閑話。

余得水說，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難做的。

別小看了一個發電車間的水電安裝?；盥范嗟萌缗Ｃ?。余得水細算了一下，他準備帶領維修班的人工余時間一起干。每人每班給五塊工錢。如果一個月完工。除去工人的工錢，估算他可以凈賺三千塊。

余得水是個勤快人。他和手下的人一起干，一天到晚忙得團團轉。工作在他預期內完成了。當他拿著賺來的錢，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有一次性賺過這么多錢。他準備拿出一千塊錢去感謝歐國強。到了歐國強家，姚澤麗說，歐國強出差去了。于是，他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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