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夢（1）

不得不說高級軟臥床上用品的消殺清潔，都做的非常徹底和專業化，被褥和靠枕上輕微的消毒劑氣味，讓身在醫療系統的素如霜，有一種日常的熟悉感；

時間回轉，頭天深夜，睡得深沉的素如霜，伴著這久熟的氣息陷入了夢境之中……

素如霜略顯迷茫的看著手中的止血鉗，不可思議，她竟然在一場外科手術當中走了神，這是近段時間從未有過的重大失誤。

或許是最近郁志學的追求太過猛烈，打亂了她曾固有的冷靜和步調，面對突如其來的交往和結婚議程，她本能得有些抗拒這個人，無關美丑和優秀與否。

郁志學其實不差，兩家本來就是世交，雙方父母都在軍政倆途之中，門地相當；

而郁志學長相不差，國際名牌大學畢業，如今為了追求自己，不惜放棄美國著名醫院的高職工作，回國來到申城軍區總醫院上班……

幾次交集之中，素如霜發覺郁志學知情識趣，處事幽默卻很有格調，每每會想出新奇的法子逗她開心；

在醫療技術過硬的同時，精通拳擊、近身格斗，算是不乏男子的陽剛之氣，贊一句文武雙全不為過；

這些日子以來，他大張旗鼓的操辦了不少，令大多數小女生看來都會感動的大場面，弄得醫院里人盡皆知的現狀，就算最后收獲自己屢屢拒絕，也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神情之中更沒有絲毫陰霾，看上氣度和胸襟斐然……

這是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加上家中長輩父母近乎強硬的催促，素如霜心里有些動搖了，或許她內心開始接受這個人了吧？

手術中不該想著這些私事的，這有違素如霜一直以來的職業操守，用力定一定神，她在恍惚之中還是依靠絕佳外科天賦，順利地完成了這臺手術；

恍恍惚惚醫院的時光流失如飛，轉眼之間她又出現在了醫院附近地咖啡室，莫名的已經是午休時間。

今天不知出了什么差錯，每天都會準時等在咖啡館送愛心的郁志學，難得沒有出現？

很久以來享受慣了被人寵愛感覺的她，這時有些微微的失落，而手下新分配的實習女生也不知去了哪里。

心情不好，瓷盤中精美的茶點，也變的味同嚼蠟……

今日里不知道走了什么霉運，處處透著不順，回科室的路上遇到閨蜜安紅，往常與自己親密的安紅，對上自己的眸子少有顯出猶疑之色。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一點沒有平時的爽利，素如霜故作冷態催她干脆一些；

安紅好一番思忖，附耳過來在她耳邊輕聲嘀咕，如同霹靂加身素如霜嬌媚的臉龐，血色不知因何立時去了三分。

之后她們小跑著奔第八號住院部，刻意沒有驚動任何人，來到國際射頻消融技術科，郁志學專屬地獨立辦公室；

作為總院從國外重金引入的前沿技術科室，科室硬件設施完全與國際接軌，用美式醫院的裝修風格，美國人對高職醫生的私人待遇和隱私更為注重，病室和醫生辦公室之間會有隔離，通常會加裝感應玻璃門，需要門禁卡刷卡進入；

追女生必備技能之一，作為好閨蜜安紅，曾經替素如霜收下過一張磁卡，現在還在她手中；

只不過作為素如霜，一直以來沒有接受，也從未主動登門。

兩人壓輕腳步站立在郁志學辦公室門前，象牙色漆面的房門竟是虛掩，素如霜與好友目光交錯，手指伸出指向門內做出疑問的表情：

“里面？”

生著方堂臉、栗子色卷發披肩的安紅，神色復雜的跟好閨蜜點點頭；

素如霜附耳過去，只聽門內郁志學晴朗的聲線，此時柔情百轉：

“leila相信我去追求SU，都是我父母的愿望，她傳統、保守到掉渣，屢屢讓我當眾難堪，我心里早就厭惡了這無聊的游戲，又那會真的喜歡那個老女人？”

一個依稀讓素如霜熟悉的女聲帶著哭腔回應：

“可你還是聽從你父母的安排，去討好那個老女人，如今如了你的心意，又何必又來糾纏我？”

隨后房間里傳出兩人拉扯的窸窸窣窣的聲響，最后莉拉還是沒能拗得過郁志學，被他強硬地攏入懷中；

“莉拉！親愛的，那不過是做給我父母看的，等我們有了婚姻的名義之后，也算了卻勒家族責任。

等那時候我會尋個理由從新回到美國，那時候大洋彼岸咱么雙宿雙飛，再也不回來！好不好？！”

隱身在門外的素如霜，簡直跌破了眼鏡，表面上陽光帥氣、對她無微不至的郁志學，背后會為了迎合另一個女子，曲意丑化、編排她！

怒火中燒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再也聽不下去，就要伸手推門進入揭破郁志學的真面目，卻被安紅拉住了手；

安紅擔憂的給了素如霜一個安撫的手勢，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一番甜言蜜語，令莉拉有些心動，她順從的縮到郁志學的懷中，糯糯的確認著：

“Vincent真的？”

郁志學看著莉拉青春萌動的臉龐上，盡是順從和崇拜的神情，之前在素如霜哪里屢屢挫敗的雄性欲望，頓時蠢動了起來，心中不禁一熱，語氣更是輕柔了百倍，笑著哄騙道：

“當然啦！SU那種老女人傳統和保守，我曲意奉承幾個月，是手都摸不得一下，恐怕婚后換個姿勢都不可得！

還真是落后、封建的土著女性，若不是看她家里還有些影響力，懶得每天強顏歡笑的奉承她，很累的好伐！

哪有莉拉你青春可愛，熱情如火，咱們知趣相投、琴瑟和鳴，不比陪著她快樂？”

說著兩人就吻在了一起，莉拉半推半就嗔罵“色鬼”云云，竟然就在這嚴肅的辦公場所從了他……

戀奸情熱之下，后面的動靜開始變得露骨起來，素如霜和安紅門外聽得既氣又羞，那還忍得住推門而入；

房間里將莉拉放到桌上，郁志學就如屠夫一般，撥掉莉拉輕薄的胸衣，一把握住了女孩那團飽滿，冷不防看到不請自入的素如霜，頓時手足失措跑上來就要強行解釋：

“SU你聽我解釋……”

莉拉勾引導師未婚夫，如今衣帶半解被導師撞破，羞憤慘叫出聲：

啊——

如此不堪的靡靡場景，宛若燒紅的鐵塊烙在了素如霜的心頭，多少時日雖已過去，噩夢依舊時不時纏繞；

如今舊事重歷，睡夢中她只覺心中一陣煩惡，痛苦的猛然驚醒做起身來……

急促的深呼吸幾許，素如霜才發覺是一場噩夢，環顧四周一片黑暗，隱隱有絲絲燈光從包廂門縫中透入，給到她一些并不清晰的視野；

火車勻速前行，偶爾有輕微的震動從車體傳導，而同鋪的章姓小哥卻早已人去鋪空了！

幽幽的望著章游兮空落落的床鋪，她如秋水橫波的眸子，此刻漣漪莫名蕩開，心中不知為何也空落落的？

刷的劃開手機鎖屏，時間顯示已過零點，火車距離申海還有半小時車程，素如霜已無睡意起身去包廂外洗漱，準備下車。

從火車站打車回到單位，頭天清晨去院長室交卸了公差，素如霜將動用醫院醫療資源救人的事情匯報；

院長卻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表示醫者職責所在，換了他也會如此，此時一筆而過，之后院長很委婉的提起了，一周前院內傳出有關她與郁志學的緋聞：

“小素這次外援豫省醫院的工作，你完成的非常出色，就在昨天省醫院的老劉，還特意打來電話特意對你進行表揚，一度說出想要把你留在豫省醫院的想法！”

“哈哈哈！不過想挖我孫大炮的墻角，老劉是休想啦！”

孫院長笑畢，語氣略頓一下，神色緩緩變得有些嚴肅：

“只是……，之前院內有郁志學工作期間不當作風問題傳揚，其間或許牽扯到了你？”

“當然作為你的上級，我一直還是相信小素你的品性！

我知道之前你在與郁志學處朋友，年輕人打打鬧鬧的事情在說難免，可是這里是申城軍區總院，整個珠三角地區最頂尖的醫療單位；

上上下下多少只眼睛盯著咱們，須臾出不得半點差錯？你可明白我的難處?！?/p>

話到此處孫院長話里話外，不抵有些警告的意味，素如霜雖自覺心中委屈，良好的自制力還是讓她做出一副端正受罰的態度答復：

“孫院長很抱歉因為我的私事，影響到了醫院的正常運作，我會妥善處理好這些事情，這個請你放心！”

看到敲打起到了作用，孫院長神情緩和不少：

“小素一路乘車回上海，你可能也非常疲憊，這樣我給你批三天假，好好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

與孫院長匯報完成，素如霜起身就要離開，臨出門前卻被院長喊?。?/p>

“對啦！昨天院內開會討論郁志學的去留問題，最后決定終止與郁志學的合約！”

“實習生李拉也被管理部勸退，后面會有新的實習生分配給你?！?/p>

聽到這個結果，素如霜美若鏡湖的臉龐沒有一絲波瀾，漠然的側首向孫院長頷首，關門離開了。

從車庫取車，素如霜開著自己的阿特茲離開了醫院；

開著車行進延安東路上，車窗外舊時代著名的十里洋場，帶著盛世翻新的榮華一閃而過，不遠處黃浦江畔有悠遠地沙船汽笛聲，在空中遠遠回蕩；

緊握著方向盤，素如霜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的道路，眼神中卻沒有這些繁華，只有深深疑問和神傷。

母親抱怨的言語猶在耳邊：

素素??！你年齡也不小啦，應該懂得替你父親分擔一些壓力啦，你爸爸在西南任上走的很艱難，郁家的助力對整個素家都很重要。

男人婚前有些小花心，咱們這樣的門第里司空見慣的，以后等你們成了婚就收心啦！

素素你……話音隨著手機驟然掛斷，陷入忙音之中。

“錯的明明是郁志學，為什么被人背后奚落是自己，被院長敲打、被家中叔伯責怪的也是自己？”

“難道作為女子，不阿諛男權，不把自己當成籌碼，我家族的權謀添作柴火一起燒掉，就是沒有責任心了嘛！”

生母雖給與了素如霜生命，卻并不真正了解她，六年的軍旅生涯，沒有將她天生麗質的美貌變得野蠻，卻鍛造了她剛烈如火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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