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題

K9527次列車列車長趙夏蘭和她的同事們，站在彭州站接車的月臺上，神情復雜的看著隨急救護士離開的章游兮兩人……

“夏蘭姐！剛才那個年輕人，他……他的手指上有透明的氣浪翻騰，這一定就是傳言中的"氣功"吧，今天真是開眼界啦??？你……”

此時危機過去、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那兩個參與搶救“壯壯”的女列車員，其中一個明顯與趙夏蘭關系更為親近的女性，這時候才終于忍不住對其道出心中的“震驚”！

“氣功”這種完全違背地球自然科學的事物，對任何人的震撼都是巨大的；

趙夏蘭同樣無法免俗，在當時那種生死一線、十萬火急的關頭，她們或許無暇思考這些，待到一切平息，如今回憶起來仍然覺得世界觀璀然崩塌；

作為一個黨員趙夏蘭是個徹底唯物主義者，她很清楚“氣功”這種偽科學，不應該出于光天化日之下……

于是趙夏蘭很嚴肅的打斷了，這個平日關系還算不錯的女同事：

“艾冰同志你也是個本科畢業的知識女性，“氣功”什么的迷信殘余怎么還會這么重？”

“那男生體外按壓的手法或許神奇，可也不過是傳統中醫范疇，你以后不要在提啦！”

訓斥完艾冰，趙夏蘭同時轉向身邊參與“急救”的其他下屬，似命令似警告道：

“其他人也是！今天的事情不要瞎謠傳，大家表現的都不錯，我會向總公司為你們報功的……”

體質內的工作就是這樣，上下級的觀念十分沉重，趙夏蘭作為列車的列車長對下屬有一言而決的威信；

被訓斥了一頓艾冰幾人悻悻散去做事，留下趙夏蘭一人在原地，邁步踏入火車車門之前，她還是回首向著章等人取出深望一眼，目光之中有短暫的猶豫……

從新聚焦章游兮這邊，隨著中山二院的救護車駛出彭州站廣場，三人同去去往中山二院方向；

憑借申城解放軍總醫院主治大夫的頭銜，素如霜獲得了救護車隨行醫生和護士相當程度的尊重；

上下級傾壓觀念、官僚主義，是所有公里機關單位都無法繞行的“惡魔”！

當然這時候這個“惡魔”她還是有益的，素如霜與急診醫生交流"壯壯"真實情況之后，就安排護士們為他進行“吸氧”，并加上了“心電”監護……

當他們聽到旁邊的年輕人，僅僅憑借體外按壓就暫時抑制住止“小孩”肝出血，還十分驚訝的忘了一眼，半蹲著依偎在擔架旁的章游兮，表情里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幾人望過來的時候，章游兮回了他們一個燦爛的笑容，狀似無害！

"壯壯"的父親趙海峰陪座在擔架的另一邊，方才為了給“孩子”輸血他損失了不少鮮血，此時沉靜黑瘦的臉有些蒼白，配合著他清瘦高挑的身形讓外人只覺滄桑；

顧忌到小恩公別扭費力的姿勢吃力甚多，趙海峰這個沉靜厚重的男人有些歉疚開口：

“對不起??！小兄弟，讓你為了我的孩子這般出力！”

依靠著枕巾的掩護，章游兮指端真氣如涓流渡入“孩子”體內，臉上卻向趙海峰做出混不在意的模樣：

“趙大哥不用客氣，我在老家種田的時候，比這個吃力多了，左右距離醫院沒有多少路程不妨事的！”

見章游兮輕松的樣子不似作偽，趙海峰這才稍有釋懷，視線再次矚目閉目昏睡的兒子神情皆是悵然：

“這孩子投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又染上了這樣要命的“疾病”，真不是是福是禍？“

說著趙父悵然一嘆：

“哎！類似今天這樣與“死神”奪命的時刻，壯壯他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啦！”

“真不知道我這樣拼命的四處為他續命的舉動，是對還是不對？”

曾幾何時章游兮也有過這樣的患得患失，面對希望渺茫的未來懷疑“人生”，有時候人類的“痛苦”是相通的，章游兮情不自禁的隔空用空余的手拍了拍趙海峰的肩頭，表示安慰：

“趙大哥有你這樣拼命拯救他的父親，孩子他是幸運的，無論結果如何，至少他簡單的心靈中記得父親愛他！”

“至于這個“病”，會好的……”

章游兮沒有解釋，他這種信心的由來，繼續說道：

“趙大哥原本準備去哪里？怎么沒見到你愛人一起！”

趙海峰冷硬的臉上顯出苦澀：

“哎！這趟車本來是要帶“壯壯”去申城，上個星期預約到“協和醫院”一個專家的門診號，沒曾想在這里出了意外……”

章游兮：

“奧！竟然也是“申城”？素醫生也在申城……”

說著他悄悄的看了看，與救護車醫生密切交流的“大美人”。

趙海峰點頭算是默認他的話：

“三年前我和孩子媽媽離婚啦！也是因為這個病，不過我并不怪她，她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何必在拖著她一起受累下去……”

通過趙海峰只字片語，章游兮腦海之中幾乎立刻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苦情故事”，或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語帶歉意的對趙說道：

“抱歉趙大哥！我不知道你……”

趙海峰笑臉轉向章游兮，臉上卻是坦然：

“沒什么的！這么多年只有我和壯壯全國各地的跑，難得有個朋友能傾訴壓在心中的負擔！”

“朋友”兩個字趙海峰說的很鄭重，章游兮能感到這個“趙大哥”的真誠，于是也很正式的回答：

“四海之內皆朋友，剛進入社會就能遇到趙大哥，我也很開心的?！?/p>

兩人不過萍水相逢，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交集，此時竟然生出相惜之感！

章游兮看出了趙海峰傾訴的欲望，順勢這樣問道。

“那后來吶！”

趙海峰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作為省野戰軍序列偵察營尖兵，卓越的軍事技能讓他在軍區大比武上屢屢摘冠，沉甸甸的一枚枚獎章掛在胸口，數不盡的榮耀和掌聲之中，他更偶遇到靚麗的妻子并且步入婚姻殿堂……

后來他們有了孩子，并在市里買了不錯的婚房和十幾萬的車，一切都是那樣的開懷和快樂；

直到護士急匆匆送來一張“診斷報告”，“至暗時刻”驟然開啟，為了給兒子治病夫妻倆多年的積蓄花光，之后雙方父母的棺材本也砸了進去，在往后車、房也賣掉了；

為了掙取后續昂貴的手術費用，趙海峰毅然放棄部隊光大的前程選擇“退役”，他們的居所也從市中心到遠郊到鄉下，這樣的一路變遷，拮據壓抑的生活，無休止的夫妻爭吵，還有無可名狀的生活落差，讓他的婚姻砰然破碎，兒子判給了趙海峰，后來……

過往的生活，如一地雞毛的一張張照片，在趙海峰的腦海中組成一部“悲苦”的幻燈片，在回憶之后他呢喃著開口：

“后來啊……”

救護車急轉剎車的聲響，將趙海峰的未盡之語堵在了空中，隨車駕駛員從后面將對開的車門打開；

見中山二院亮著紅十字的急診大樓已經近在眼前，章游兮也沒有繼續追問，他與素如霜幫著趙海峰把“壯壯”從救護車轉移到推車上；

一群醫生、護士快速的推著“病人”進入了急診樓，有了素如霜之前專業級別病情陳述，接診的急診醫生為“壯壯”第一時間安排了手術室；

作為病人家屬的趙海峰，手中被一個小護士強塞了一沓各色單據，上下前后跑動的團團轉；

中山二院急診值班的副主任醫師，是一位發際線后移嚴重的中年眼睛男，在聽說了接診大廳來了位解放軍總醫院高材，并陪同送來一位“肝出血”的病人后，百忙之中抽空過來與大美人寒暄；

兩人很熱切的交流了病人的病情，并且共同回顧了他多年前在總院一位教授手下實習的歲月，當素如霜開口附和了中年醫生，并且當面撥通了這位教授的電話之后，副主任醫師當機立斷主動接過下屬手里的“手術刀”，聲明他會親自主刀救治“壯壯”……

在將“壯壯”徹底交給中山二院的醫生們之后，被擱置在大廳之中的章游兮反而無所事事，看著“壯壯”爸爸被小護士指揮的團團轉，看著大美人手眼通天的與陌不相識的同行攀扯關系，被晾在一旁的章游兮只得尋到貼墻的椅子坐下，看大美人她們自顧忙碌。

顯然副主任醫生很想與素如霜產生更多聯系，倒不是他貪篤美色，而是希望面前這位很有話語權的美女醫生，能將他舉薦到更高級的三甲醫院工作，可惜手術刻不容緩他帶著一點遺憾的神色離開了；

告別了副主任醫師，大美人施施然向著章游兮走來，當章游兮迎著艷光四射的素如霜下意識站起來得時候；

發覺她原本點綴復古飄帶的白色雪紡襯衫，已經沾染了星星點點的紅色“臘梅”，那是那對軍人父子的“血”。

“你衣服被血侵染啦？”

章游兮指了指素如霜的上衣提醒道。

素如霜低頭左右看了看，很颯然的聳聳肩膀，之后四處尋找人的樣子：

“壯壯父親那？”

見到這個穿著很講究的大美人，不像想象中有“潔癖”，章游兮倒是憑空生出不少好感，回答道：

“剛才有個小護士，給了趙大哥一把單子，讓他去藥房去拿藥，說是手術室要用！”

素如霜鼓著腮可愛的點點頭：

“奧！看來壯壯父親暫時抽不開身，現在已經沒有什么需要咱們的啦！那么咱么走吧？”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心中這樣自語了一句，章游兮也沒有意見，兩人相伴走出了接診大廳;

下了階梯，面前是一個停車場，不過這里可沒有兩人的車，兩人只能繞行，當他們穿過一排排汽車，就要行出醫院大門的時候；

身后趙海峰那沉厚滄桑的聲音叫住了兩人，他還是及時察覺到不辭而別的章游兮他們，跑步從急診樓里追了出來。

隔著高高低低的各色機動車，看到還沒有走出醫院大門的兩人，這個留著小平頭的黑瘦男人，愁苦的國字臉上露出難得的欣喜：

“素醫生、章小兄弟等等，等一下！”

看到被自己聲音喚停的兩道身影，他下頜微微上抬著，視線越過高低層次地車棚盯緊了他們，腳下快步的挪動著口中念念有詞：

“不要走??！務必等我一下，我馬上……馬上過來！”

趙海峰走的很急切，他邊喊著從停車場徑直穿行了過來，走的是直線、沒有繞行，當他在醫院門口處匯合兩人的時候，偵察兵出身的他竟然也有些氣喘：

“小兄弟、素醫生你們救了我兒子的命，我還沒有表達感謝，怎么就要走了那！”

說著這個忠厚硬朗的男人，手就慌慌張張的往背包里抓，入手只是寥寥幾張硬幣，付完兒子的手術費他竟是拮據到一百都湊不出……

這個堂堂七尺的漢子，手攥在包中竟然羞的滿面通紅，口中訥訥難言：

“我！我？……，我趙海峰對不起兩位恩人，竟然是連一頓好的飯菜都請你們不起！”

“我……”

一個昂揚男子漢的意氣有多熾烈，素如霜兩人這會是親眼得見啦！

這個物質充裕的社會，就算是同在一個酒桌，彼此熱烈的推杯換盞、口中親兄熱弟的喊著，背后下刀子、穿小鞋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又那及得上趙海峰此刻的真情實意兩人動容那？

兩人都是感動，章游兮見素如霜是個姑娘不好近前，自己近前一把攔住趙海峰道歉的話頭：

“趙大哥何必如此，剛才你不還說我們是”朋友“嘛！”

“既然已經是朋友，酒肉飯桌什么的都是虛妄，天長日久咱們再聚，到時候在把酒言歡也是不遲??！”

聽到這樣暖心腸的話語，趙海峰百感交集手從包中收回，與章游兮四手相握連連稱是……

旁邊素如霜通曉人情世故，此時也柔聲圓場：

“趙大哥退伍不失軍武之風，他日定有從新飛黃之日，到時候我和章小哥定然親自上門打一頓牙祭！”

素如霜話說的幽默，三人皆是開懷一笑，氣氛頓時不在如方才那般肅穆了；

話別一番，雙方互贈了聯系方式，臨別趙海峰鄭重的向兩人警禮：

“救子大恩無以為報，他日兩位小恩公但有差遣，就是千山萬水我也一定會過來！”

如今你我已經是朋友，這些錢財酬謝的事情就不必啦！他日若是有緣，在請我們章游兮和素如霜都沒有接趙海峰的錢，兩人都能感受到這個老兵的熱忱，可他和孩子更需要這些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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