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遇

第二天一早，自知無法改變皇甫嵩兩人坑俘想法的陸羽就和劉備一起向兩位中郎將大人告辭，準備盡快趕回廣宗將消息傳給正在等候的盧植。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陸羽實在不忍心目睹坑殺時的慘狀，說什么也不愿再多呆一日。

皇甫嵩正頭疼著怎么打發這個執拗的別部司馬，這么一來正中他的下懷，當即就同意了。

于是陸羽和劉備就先行回廣宗而去。人馬進入冀州之后，陸羽劉備兩人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偵騎四出。潁川黃巾已經被消滅，所以行軍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但是冀州現在戰況還尚不明朗，必須謹慎行事。

兩人一路之上也不浪費時間，就著路上看到的各種地形水勢排演軍陣，推算攻防得失，論到了精彩處，兩人各執一詞，往往還要爭辯一番，但是這行軍打仗本來就是七分在人，三分在天，所以兩人大多數時候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但是兩人都是大度之人，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就把它先放在一邊，所以兩人之間雖然分歧不斷，卻還是其樂融融。陸羽時常有奇思妙想出現，而劉備則比陸羽有著更豐富的經驗，所以兩人各自從對方那里學到了不少東西。

這一日，陸羽和劉備依然在馬上互相討論著騎兵的使用，爭論也是殊為激烈。附近的兩軍軍士早已經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依舊是照常行軍。

“玄德兄，我覺得這騎兵實在是能夠決定戰場勝負的關鍵所在，自孝武帝時期我們就已經大規模地使用騎兵了，而且在北征匈奴的戰役中的實踐也證明了騎兵兵種的威力?！标懹饘︱T兵這種有著最強機動力和沖擊力的兵種十分的喜愛和推崇。

劉備則有點不以為然：“騎兵的確威力絕大，但是一則騎兵受地形限制太大，在北方平原和草原這種地勢平坦的區域尚可以稱雄，但是一旦到了南方丘陵密布的地帶，騎兵引以為豪的機動力和沖擊力就施展不開了；二則騎兵的成本太昂貴，一名騎兵的訓練往往要兩到三年，否則不過是騎在馬上的步兵而已，然后還有馬匹的供應，騎兵的馬匹消耗極大，一旦高強度行軍之后，馬蹄的磨損就足以使一匹最優秀的戰馬從此再也無法踏上戰場，裝備一名騎兵的錢財足以用最好的裝備武裝十名步兵了。這兩點就決定了騎兵在戰場上的地位必定是遠弱于步兵的。至于你說的孝武帝在征匈奴的戰爭中大規模的使用騎兵的事情，呵呵，原來賢弟，你也會有疏漏的時候，史書上每次的描述都是，兵多少多少，馬多少多少，而不是多少多少騎，這說明當時孝武皇帝動用的還是步兵，只是攜帶了大量的馬匹，這是為了增強部隊的機動力以應付同樣機動力強大的匈奴騎兵而已，換而言之，也就是你說的孝武時的騎兵實際上就是我說的騎在馬上的步兵而已，遇敵或者追上敵兵之后，他們作戰是必須下馬的。真正的騎兵可能有，但是絕對不會多，因為不論是帝國再強大，我們也不是像那些蠻夷那樣在馬背上的民族，騎兵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昂貴了，我們永遠不可能有太多的騎兵，騎在馬背上的步兵已經足夠我們使用了?！?/p>

自從那天晚上之后，劉備同陸羽更是親近了許多，擅于打蛇隨跟上的劉備第二天就把對陸羽的稱呼從子明改成了賢弟。

劉備的話確實是有道理，自己沒有考慮周全，陸羽點了點頭，但是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是要是在北方開闊地帶，給我一千騎兵，我絕對能沖垮三千步兵?！?/p>

劉備看著陸羽漲得紅紅的臉，心中有點好笑，陸羽畢竟還是年輕，明明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卻還是要再掙扎一下：“這也不一定，只要我布陣得當，你那一千騎兵，說不定會全軍覆沒哦！”

陸羽脖子一梗，還想說什么。前方已經揚起了一路煙塵，一騎飛奔而來：“大人前方出現大隊黃巾，正向我們這個方向迅速移動?！?/p>

“哦，人數大約在多少，還有多長時間會到？”陸羽細細地詢問，在這里居然會遇到黃巾，難道是盧植大人那里……

劉備在一旁一聲不吭，陸羽缺的就是經驗，他現在一般不會出言幫助，而是讓陸羽單獨處理一些事物，來積累經驗。但是聽到遇敵的消息，他也不禁緊張了起來，心稍稍地提起。

那個士兵面色古怪地回答：“大約在四五千人左右，最晚在兩刻時間內就會到達此處，但是……”

見這個士兵吞吞吐吐的好不利索，一旁的張飛忍不住了，大聲吼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別別扭扭得像個娘么！”

那個士兵臉上浮起一抹潮紅：“是，那黃巾雖然人數不少，但是，似乎是被人追趕而來，管大人正在探明詳情?！?/p>

“哦？”陸羽和劉備心中訝異，但是也輕松了不少，數千黃巾雖然人數不少，但是他們還能應付，只是這黃巾居然是被追趕而來，難道是盧大人也已經攻破廣宗了？

還沒等他們多想，又有數騎飛奔而來，為首的正是管亥：“大人，那數千黃巾竟然是被人追趕而來的，追殺那黃巾的是數百鄉勇的樣子，我們也快點帶兵過去吧！前后夾擊，這隊黃巾必定崩潰，我們就是大功一件??！”

數百鄉勇？數百鄉勇就追得數千黃巾抱頭鼠竄，這黃巾軍的戰力雖然不強，但是也還沒到這么廢的地步吧！難道其中有詐？陸羽和劉備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慮。

也不多話，兩人繼續驅兵向前，速度也不快，緩緩而行，在行進中，軍令頻發，陣型慢慢地從行軍時的一字長蛇轉換成了阻擊用的雁形之陣。陸羽的一千北軍分布在左右，劉備的五百白耳精兵立于中間，都是持弓執弩，豎盾橫槍，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不到一刻的時間，就見那數千黃巾有如一道人浪出現在了地平線的那端。

一陣豕突狼奔過來的黃巾看到了前方的軍陣，原本就不成陣型的黃巾軍又是一陣騷動，腳步漸漸緩了下來，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張大?，F在心情非常的郁悶，簡直是郁悶到了極點。

他原本是地公將軍張梁手底下的一員部將，因為力氣大，作戰又勇敢，很得張良的賞識。自從黃巾起義以來，吃得好，喝得好，還存下了一筆老婆本。

但是雖然這樣的日子挺舒服的，他還是不很愿意呆在黃巾軍中。

因為大牛是個老實人，娘親在世的時候，就常教他做人要本分，他大牛是個大孝子當然要聽娘的話。要不是家里的田被村里的老財強買了，他一定還在家里耕田呢！要不是聽說參加黃巾軍管飯，他哪里會來參加什么黃巾軍？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黃巾軍和官兵打仗是為了什么，大家和睦相處難道不好嗎？打來打去的還死那么多人！

平時在黃巾軍里，他也是老老實實地沖鋒陷陣，從來不參加什么燒殺搶掠的。開玩笑，這些事他可不敢干，要是被老娘知道了，恐怕要從地底下跳出來敲他腦袋呢！他可是個孝子。

本來嘛，跟著將軍一路打過來，順順當當的，打一仗勝一仗，雖然不如人家搶東西來得多，但是他大牛吃喝不愁，又有將軍的賞賜，小日子過得也不錯。原本還準備打完了這仗就要向將軍請求回家鄉去，討個老婆，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沒想到，想象當中不可戰勝的地公將軍和人公將軍居然被朝廷的大軍打敗了，威風凜凜的數十萬大軍，就這樣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那天夜里起火后，大牛是第一批沖出營帳的，大?？此朴悬c笨笨的，但是遇到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他的腦袋就特別的靈活。就是不妙的大牛立馬叫上了周圍的幾十號兄弟，跑去馬棚搶了幾十匹馬，疾奔到潁水邊，愣是趕在朱儁包抄到之前渡過了河，揚長而去。

逃出來之后的他，帶著幾十號兄弟在豫冀兩州的邊界逛蕩了幾圈，居然又收攏了數千弟兄，因為大牛官最大，就當了頭領。

本來就是逃出來的，身上沒有帶什么吃的，大牛帶著這些弟兄在野外亂晃了幾天，帶出來的幾十匹馬除了自己的那匹，都已經殺了吃了。

眼看著能找到的吃食越來越少，看著手底下幾千弟兄餓得發紅的眼睛，大牛摸著自己扁扁的肚子，終于下定了決心。

生平第一次，打劫。

可憐大牛身在土匪窩當中，居然從沒有過打劫的經驗，幸好手下這種人才大有人在，召攏起來一合計，豫州剛剛逃出來不敢去，就進了冀州。

走了沒到半天，就見到了一座村落，依山傍水，風景如畫，村莊內大約有四五百戶人家，此時正是中午做飯的時候，村中炊煙裊裊，看來這個村子頗為富實，至少不缺糧食，人口也不少。

大牛一陣狂喜，暗贊自己運氣好，第一次干這事就遇上了一只大肥羊，看來今天是大有收獲了，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指揮手下弟兄把這個村子團團圍住。

不過大牛是個老實人，雖然整個村子在他的眼中已經變成了大大的燒雞，但是他還是不忍心就這么沖進去暴力解決，畢竟大家都是窮苦老百姓，都是一家人，應該有的商量，要是能和平解決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他大聲地向村子里喊道：“里面的鄉親父老們聽好了，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黃巾，我們今天不是來搶劫的，我們是來借糧的。只要你們隨便給個一兩千石的糧食，我們立馬就撤，絕對不會騷擾鄉親們。不過要是不給……”大牛搔了搔腦袋，“那我們就自己來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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