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途中

從廣宗趕往潁川的一路上，由于黃巾大部早就已經齊聚到了廣宗和長社兩地，因此劉備和陸羽這一路上平安無事，就算有小股的黃巾流竄至此，見了這千余人的部隊也是遠遠地繞開。一般的黃巾軍沒有十倍于漢軍的兵力，輕易是不敢招惹漢軍的。

雖然如此，陸羽對于自己第一次單獨帶兵還是非常地看重，盡量地收束自己的部隊，提高警惕，防止敵人的突然襲擊。

一路上行來，原本人口稠密的冀豫兩州現在卻是人蹤罕至，路邊不時能夠看到一具具的尸提橫陳，有的還是剛死不久的樣子，有的卻是早已經成了一堆白骨。

原本的大漢雖然日衰，而且天災人禍不斷，但是諸州的大部分百姓尚能勉強度日。今年原本好不容易難得安安穩穩，眼看的又是一個豐收年，百姓的日子還能好過一些，但是黃巾戰亂一起，動蕩之下，對那些筑有塢堡，屯有大量糧食的地主豪強影響不大，反而是絕了百姓的生計。更何況那黃巾名為義兵，實則為賊，所到之處燒殺搶掠，實與盜匪無異，禍害之大，更甚于那澇旱之災，洪水猛獸。

陸羽騎在馬上，看著四周如此凄涼之景，不禁長嘆一口氣：“真是白骨曝于野，千里無人煙??！黃巾賊確實可恨，可殺！”

“子明，的確是有一腔忠君愛民之心啊，令人佩服，佩服！不過子明剛剛的話也不全對，這黃巾軍大多本來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若不是當今天子昏聵，任用閹豎，霍亂朝綱，使得忠良不得進，小人常伴君，天下沒有了得力的官吏治理，這些閹人和地主豪強趁機大肆兼并土地，農民失去了土地，就沒了生存的根本，再由張角這些賊人一挑撥，自然就起來反抗了，其中難免會混雜一些強盜匪類，由他們一挑頭，這些原本無知的百姓嘗到了搶掠的甜頭，自然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了。所以，就算這次黃巾不起，以后還會有紅巾，綠巾，光靠鎮壓只是治標，要想徹底地消除這種情況，還必須從根本入手?！眲鋸暮竺娲蝰R而上，背后跟著關張二將，劉備手下還有一個黑臉大漢，名叫蒲元，是個高明的鐵匠，還有一個書生狂士，名叫簡雍，專門替劉備掌管文書，也有些才華。

見劉關張三人過了來，陸羽同劉備打了個招呼，身邊原本緊隨的管亥卻是策馬跑到了劉備身后的關張身邊。

這家伙好武成性，和關張是不打不相識，平時在軍營里根本沒幾個人能撐住他十招，現在見了關羽張飛這兩個虎狼之將，哪里不見獵心喜。初一見面，就拉著張飛去過了幾十合，不分勝負，但是打好之后，管亥的氣喘吁吁和張飛那沒事人的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勝負早就不言而喻。

不過這感情算是打出來了，三個人熟絡得不得了，豪爽的張飛和管亥早已經是兄弟相稱，關羽雖然沉默寡言了一些，但是只要管亥找他切磋，也是來者不拒，雖然每次“交流”武藝最后都是以平手收場，但是管亥心知肚明，兩人這是收了手，真要論起來，自己遠不如二人，要是在戰場上相遇，恐怕連三十招都撐不過去。

不過他也不以為意，只是討教得更加勤快了，一得空就往劉備營中鉆，關羽張飛也不是敝帚自珍的人，只要是管亥問的必定解答，甚至是親身示范，如此有這么兩位絕世猛將的指導，管亥這野路子的武藝倒也是突飛猛進。

陸羽同劉備也是相交甚歡，劉備此人的確是非同一般，身上有一股非比尋常的親和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親近，并且待人寬厚，又有大志，非常地有個人魅力。

“玄德兄話中的道理我也懂，只是你我位卑言輕，哪里能管得了那朝堂之上的事。更何況朝廷諸公又何嘗沒有看到這其中的奧妙，但是閹豎深得皇上的信任，只要不是叛逆的罪行，皇上就總是袒護著這些賊子，他們也是無能為力??！難道，這大漢真的就……”陸羽言語之中憂愁不改，卻反而多了一絲迷茫。

進洛陽呆了這一年多，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滿懷雄心壯志，想要登朝堂，振黎元的愣頭青了。

不是他的志向改變了，而是他認清了環境，看著一個個忠臣良將在朝堂之上被小人掣肘，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老師邴原為什么寧愿四處漂泊去傳播教化，也不愿意入朝為官，以邴原的名聲，這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大環境如此，就算你再有能力，再有雄心，就算你能夠只手補天裂，但是沒有一個英明的皇帝完全地信任你，采納你的意見，重用于你，提拔你，被一群小人壓在下面，你有天大的本事，沒法施展也只等于零。

大漢缺的不是有能力的忠臣良將，遠的不說，單單是當朝，就不知有多少大才之士潛于朝堂之中，盧植享譽海內，無論是才能，膽色，學問，節操，聲望都是首屈一指，而且無論是在朝為官還是在地方治民，不論是政治還是軍事都有杰出的表現，絕對是大漢朝這一代最出色的能臣之一。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在黃巾亂起之前，只是在朝中擔任議郎之職，也并不多參與朝政，只是與馬日磾、蔡邕、韓說、楊彪等這些朝內的大儒們整理編?！段褰洝?，補續《漢記》。是盧植已經沒有了濟世之志了嗎？當然不是，而是盧植受了之前的一連串打擊之后，明白了形勢比人強的道理，于是只能閉口不言，保住這個殘軀，以待時機?？梢?，你再是英雄豪杰，不得其時，也只能徒嘆無奈了。

陸羽的內心何嘗對自己的才能沒有一點自負，但是他也不認為他能夠超越盧植，至少現在的他，還不行。

見陸羽沉默在那里，劉備行到陸羽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在馬上完成對其他人來說有些難度，但是對雙手過膝的劉備，卻是輕而易舉：“子明不要想太多了，這亂世又不是我們引起的，天塌下來自然有高的人頂著。不過這亂世也是我等建功立業，封侯拜相的好時機，成大事者怎能據這些小節，若是子明不嫌棄我出身卑微，家境貧寒，我當與子明共勉，在這亂世之中開創一番基業，也好將來名傳青史！”

“呵呵，我不過是個商賈之子，論身份還比不上玄德兄你呢，哪里輪得到我嫌棄你，玄德兄愿意折節下交，我就已經是心中喜悅，只是話雖如此說，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最后苦的還是這些百姓??！”

見陸羽還在那里感慨不已，性子急躁的張飛忍不住張開了大嗓門，發表了一下看法：“子明先生，這么些天了，你的學問管亥也告訴俺不少，俺是非常佩服的，但是你這心也太軟了一點。這些百姓又不是你殺的，再說打仗哪里又不死人的，你不打自然有別人打，一打照樣要死人，這樣與其讓那些草包打敗仗死更多的人，還不如俺們多打些勝仗，早點平息了戰亂，還能少死一些人吧！”

“三弟說的沒錯，子明有大才，怎么能如此兒女情長呢？與天下黎民相比，這些百姓雖然不幸，但是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子明要是想改變這種情況，更要成就功業，才能一展抱負??！”劉備極為贊同張飛的話。

沒想到這個三弟平時看上去像個粗人，腦子也是挺靈光的嘛，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陸羽聽了張飛的話，也是對張飛大為改觀，深深地望了張飛一眼，忽然笑道：“的確是羽太拘泥于小兒女之態了。不過玄德兄，你這位三弟看似魯莽，實際上粗中有細，若是能夠改掉這過于急躁的毛病，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另一位關云長行事沉穩有度，也是一等一的人才。玄德兄能有這樣兩個義弟相助，以后必定也不是池中之物??！到時候，恐怕還要玄德兄多提攜了?！狈畔铝诵闹袩o謂的包袱，陸羽話語之中也帶了一些玩笑意味。

劉備聽到陸羽對自己和兩個義弟贊譽有加，笑得歡暢，那張飛也是微紅著一張黑臉，跟著呵呵傻笑。

正在此時，地面忽然傳來一陣抖動，抬眼望去，不一會，只見前方煙塵滾滾而來，似是有大隊騎兵朝這個方向行進。

陸羽和劉備對視一眼，分別朗聲高呼：“北軍所部停止前進，原地結陣待命?！薄鞍锥?，原地結方圓之陣?！?/p>

話音未落，兩人又是相視一笑，心中升起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意。

劉備所將的五百兵都是左耳涂白漆，所以稱白耳兵，都是已經身經大小十數戰的老兵，戰力非凡。

陸羽又道：“管亥帶斥候前去打探一番，看來者何人？”劉備也喚關羽同去。

不一刻，管亥、關羽兩人回來稟報，原來前面的是騎都尉曹操的兵馬，追殺黃巾敗兵至此。

“黃巾敗兵？”陸羽和劉備兩人心中巨震，難道皇甫嵩和朱儁兩位中郎將已經攻破潁川黃巾主力不成？前幾天得到的信息，潁川戰事還是不容樂觀，怎么這么一會，就來了一個大逆轉!

心中疑惑，兩人迅速地拍馬而馳，帶著關張管三人脫離了軍陣，迎上了曹操所部。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