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殺出重圍

加速，再加速，拼命加快行軍速度的皇甫嵩居然在半個時里，趕到了黃巾軍營，隊形已經完全散亂了，要是平時皇甫嵩哪里敢這樣玩命地行軍，士兵的戰力經過這樣的急行軍，十成里面去了九成，要是敵軍乘機一沖，那就是一潰千里的結局。但是，今天他的敵軍黃巾軍是顧不上他了。

看著火光沖天的黃巾軍營，皇甫嵩抑制住心中的喜悅，當即下令，諸軍原地休息，恢復體力?，F在火還太大，沖不進去，等火小些了也不遲。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隨著那些野草的漸漸燃盡，火勢也開始小了起來，早已經修整完畢的數萬官軍在皇甫嵩一聲令下，分成了十隊，殺入了已經一片狼藉的黃巾軍營中。

皇甫嵩親率一隊人馬直奔黃巾中軍大帳，一路上一股股肉香和焦香彌漫在鼻尖，路上不時會出現被人踩踏得不成人形的尸體，于是又混雜了一股血腥氣，直令得見慣了殺伐的老兵也是惡心欲嘔。

一幕人間慘景，只是皇甫嵩心中充滿了即將大功得建的喜悅當中，這些情景對他的沖擊力也弱了很多，對他來說這些黃巾士兵既然起來造反，就已經違反了他忠于漢室的人生原則，在他的眼中這些人已經是和豬狗無異了。

忽然前面沖過來了一群約莫千人的黃巾士兵，借著月光還能看清他們被大火熏得漆黑的臉，皇甫嵩一聲令下，身邊的士兵立刻加快了前進速度，向那一群黃巾圍了上去。

張寶早就看見了前面的一大隊官兵，只是現在往回跑根本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沖了上去。

他和哥哥張梁兩人，在火剛起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軍隊的失控，就立刻組織親衛準備突圍，但是在向河邊跑的路上兩人失散了，迷了方向的張寶，居然朝著河的反方向走了，一路上到是聚集了不少士兵，其中有個激靈的出了一個主意，找了一塊背風的地方，將周圍的草木都清理掉，這才熬了過來，看到火漸漸小了，就準備找個地方跑出去，回冀州去找大哥，沒想到正撞上了皇甫嵩。

剛剛一交手，皇甫嵩的士兵就感覺到了點子扎手，這些黃巾士兵砍殺起來好像是不要命一樣，根本就不顧自己的防護，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架勢，一時之間居然無視了人數的劣勢，占盡了上風。

在數十名親兵簇擁下的皇甫嵩大感意外，當即猜出這隊黃巾軍中肯定有著什么最重要人物，不然不可能戰力如此兇猛。

在黃巾軍中掃視了一遍，終于發現了一個身穿全身盔甲的將領，雖然也是灰頭土面的，但是與其他黃巾的布衣完全不同的鎧甲和佩刀出賣了他的身份。

皇甫嵩眼前一亮，一份大功就在眼前：“大家聽著，誰要是斬殺那名身穿盔甲的黃巾將領，官升三級，賞百金?！?/p>

瞬間，原本占盡上風的黃巾軍就感覺到壓力大增，幾乎所有看得見張寶的官兵都將視線放在了張寶的身上，現在他在這數千官軍的眼中已經成了一個金人了。

拼命地鏖戰中，僵持不下，慢慢地黃巾軍的人數劣勢顯露了出來，官軍的步伐開始緩緩地向中央張寶的方向移動。

往日間，經常自夸勇武的張寶此時卻是臉色蒼白，絕望之色溢于言表，看到官軍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甚至能夠看到前面一排人殺氣騰騰地盯著自己的脖子的血紅雙眼。絕望之中，一抹瘋狂出現在了張寶的臉上，抽出腰間的寶刀，張寶推開了擋在眼前的親兵，口中無意識地嘶吼，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刀，沖了出去。

另一邊順利跑到了河邊的張梁處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仗著來得早又有親兵護駕，張寶一開始勉強鎮住了場面，開始指揮手下搭浮橋，他是河北人，也是不通水性的。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擠向了河邊，大火又漸漸蔓延過來，騷動的人群終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后面的人開始不斷地往前面擠，前面的人腳步浮動之下也不得不朝前面移動，連鎖反應下，整個人流都朝前面沖，沖破了張梁親兵的封鎖，也沖毀了建到一半的浮橋。

張梁也不幸地被擠入了冰冷的河水中，連連嗆進幾口河水。好不容易把頭探出水面的張梁瘋狂地呼救：“救命，救命，快來人??！誰來救我……咕嚕?！沂擒囼T大將軍張梁，誰來救我……”

回答他的是一只從頭頂上踩下的馬蹄，張梁最后聽到的一句話是；“將軍，快走，卜己為你開路?！?/p>

接著，張梁就沉入了永恒的黑暗當中。

卜己陰沉著一張臉，手中的大刀不斷揮舞，將所有擋路之人斬殺，借此也發泄著心中的悲痛。

在卜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推進之中，波才等人很快就渡過了河水。

但是一上岸，迎接他們的就是一陣箭雨，奮力撥開射向自己的箭支，波才心中一沉，果然有埋伏，看這些箭都是平射而來，應該是騎兵弩。

果然，不一會，從黑暗中魚貫而出的漢家騎兵就印證了波才的想法。

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地中箭倒下，卜己大受刺激，長號一聲，策馬沖向了從黑暗中奔馳而出的漢軍，手中大刀狠狠地斬過，三名漢騎隨之倒地，但是隨后跟上的漢軍騎兵也將波才圍在了中間。又分出了一只，殺向了波才等人。

見卜己單槍匹馬殺入了敵軍陣中，波才心系他的安全，立刻帶著剩余的二百來名騎兵沖了過去，正面迎上了閃過來的漢騎，一個照面，就有數十人落馬。

此時的波才真正地顯露出了他身為黃巾軍中有名猛將的武力，手中一桿馬槊，就像是判官手中的勾魂筆，每一次探出必定有一名漢軍倒地。

剩余的黃巾騎兵死死地圍在波才周圍，組成了一個小的三角陣型，以波才為尖劈風斬浪地前進，漢軍的陣型居然像是豆腐一樣輕易地被波才撕開了。

但是，漢軍畢竟不是真的豆腐做的，在一開始被打蒙之后，也迅速的組織起了反撲，黃巾的傷亡立刻高了起來。

兩翼有人護持著，波才只管爽快地向前沖殺，他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的官軍了，但是身邊護衛他兩翼的士兵也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會有人迅速地補充上來，解除波才側面的威脅，使波才能夠一心一意地沖擊官兵的陣型。

終于，殺透了官兵的層層阻截，波才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卜己。

奮戰不休的卜己，也回頭看到了波才，他掉轉馬身，朝著波才等人的方向，狠狠地一刀拍在了馬屁股上，馬兒一吃痛，立刻撒足向波才他們奔去，卜己手中的大刀舞成了了一片白光，披荊斬棘地沖到了波才身邊。

此時的卜己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手中的大刀布滿了缺口，身上沾滿不知是他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但是背上一道明顯的傷口甚至能夠看到白花花的骨頭。畢竟還是凡人，卜己再勇武，被數十甚至上百倍的敵人圍困住，受傷總是在所難免的。

漢騎見他們匯合在了一起，于是也是不再上前，而是從新組建了包圍圈，緩緩地進逼上來。

波才看了看身后僅存的數十騎，轉身望到了卜己火熱的眼神，忽然朗聲大笑，卜己也是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卜己，今天我們恐怕是要葬身此地了，你怕是不怕？”

“有大帥陪著，卜己又有什么可怕的，就算進了地府，卜己也要跟著大帥，要是地府也像這大漢官府一樣地嚴苛，那我們就再把地府也攪個天翻地覆?！?/p>

“好個卜己，好豪氣，今日若是能夠殺出去，我必定同你結拜為異姓兄弟?！?/p>

“哈哈，大帥，我早就有這么個想法了，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既然大帥不嫌棄，我們大丈夫哪需要什么虛禮？只要大帥愿意，我卜己立馬改口叫大哥?！?/p>

“好，好，男兒正當如此，今天就讓我們兄弟倆好好地殺一陣，也不枉此生了?！?/p>

“大哥有命，卜己自然遵從，今天就殺個爽快，大丈夫死則死矣！”

大笑著揮舞的大刀和馬槊，卜己和波才兩人再次縱馬向著官軍的包圍圈殺了過去。他們身后的數十騎，也是默默跟上。

男兒生當沙場死……

中平元年秋，中郎將皇甫嵩朱儁破黃巾張梁張寶軍于長社，斬首三萬，俘敵兩萬，落水而死者不計其數，賊首張寶授首，張梁失蹤，大將波才身負重傷殺出重圍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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