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正軌

第三天早上，就是我和老公一人一張三輪車上菜場了，我拖的輕一點，老公拖的多一些，走在冷清的街道，月亮都還沒有下班了，我們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可是，我們的影子會動，路兩邊什么樹呀，樓的黑影都被我們輾在車下，又和我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四周靜的只聽到破舊的三輪車碾過地面發出的各種聲音，還有老公在前面提醒我。

“要下坡了，踩腳剎?！?/p>

“這兒有一個大坑，你要騎得慢一點?！?/p>

“要上坡了，你等我轉來幫你。。。。。。?！?/p>

才從屋里出來的時候，覺得冷風直往脖子里灌，穿了那么多的衣服像是沒有穿一樣，雙手碰著冰涼的車把手，冷得我直往后縮，可是，老公在前面招呼一聲，我就屁顛屁顛的騎上就走了，仿佛這種辛苦的勞動是一種享受一樣，我一直最怕起早，就是小時候讀書的時候，我也是天天遲到，屢教不改，因為我的學習不錯了，老師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直到初中畢業，在做農活的時候，我也是得父母喊多少遍了，才瞇著眼睛起來，可是，我的改變讓我自己吃驚，我甚至想騎得和老公一并的，可是，我剛剛有這個想法，就被老公嚴厲地制止了。

“你干嘛？不能兩張車并排走的，要是前面來了車怎么辦？”

“我踩不到剎車了嘛。哪個想跟你走一并了？”我狡辯著。

“我們不能光顧自己，要記得靠邊走了?！崩瞎煌５亟陶d。

“曉得了，曉得了?！蔽颐黠@地不耐煩。

果然，一輛小車悄無聲地從我們的后面“吱溜”地過了，像箭一樣，一下子就沒有了影子，我有一些驚動未定，不得不佩服老公的先見之明，老公哪里曉得我的感受，又在提醒我了“這會兒人多了一點，你不能快了，不要搶道?！?/p>

也許是起來早了的吧，今天的生意并沒有意料中那么好，我看到攤子上的豆腐呀，豆腐皮還有那么多，不禁有一些無奈，加之老公送貨還沒有回來，我的心里慌慌的，沒有主心骨的四處張望，這樣，有幾個人站在我的攤子前站了半天，我竟然都沒有看到，隔壁的嫂子推了我一下，我剛要打招呼，別人卻不耐煩地走了。

這真的讓人沮喪，早上的好心情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最奇怪的是，有好多明明是我們手里的熟人，今天卻跑到他們兩家買了，這真的有一點讓人想不通。難道是我們上當了，前兩天的好生意都是一個圈套，是為了我們盡快地把尾款給他們。不對呀，小弟在豆腐房干了這么長的時間，要是生意不好的話，小弟是不會讓我們下錢的，這原因出在哪里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望著堆得山一樣高的豆腐 皮直犯愁。

“還剩下這么多呀？”老公什么時候站在攤子前的，我都沒有看到。

“哪門搞了？”我一臉的哭相。

“我要是來買東西，也不會買你的，你看看你，一個苦瓜臉，像哪個該了你的一樣?！崩瞎珱]好氣地說道。

“你不急呀？”我板著臉。

“板著臉就急了，哪個人會出錢買氣受了?！崩瞎终f。

“要點哪樣？”有人來了，我趕緊滿臉堆笑地打招呼。

那個人遲疑了一下，終于買好了走了，我高興地收著錢笑了，雖然沒有賣掉多少，但是大小是個生意嘛，賣一點就少一點，總是比沒有賣強一些。我沖老公笑一下，老公也笑了“今天就在這里買點什么吃了，多守一下是一下?！?/p>

“你不要回去了?！蔽艺f道。

“我不回去，要得，你回去，回去跟他們說要少做一點，？”

“我不回去，昨天就是中午來的大生意了，要是今天來一個，不就是差不多啦?！?/p>

“我在這里還不是幫不上忙呀？”老公又說。

“那個，我中午吃什么了？”我有一點不知所措。

“想吃什么吃什么！”老公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拿起錢不會買東西呀?！?/p>

“本來又還沒有賺到錢，又要花冤枉錢?！蔽倚÷曊f。

“要得幾個錢呀，再說了，回去吃就不要錢了，出了門，哪里哪里都是要用錢，該花的花，不該花的不花。心疼那幾個小錢，真是沒有眼光?！?/p>

“你才沒有眼光了，好了，好了，我就在這兒吃了，吃最貴的?！蔽夜室獾卣f道。還橫了他一眼，不曉得什么原因，只要我們有分歧的時候，我就是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像一個愛撒嬌的孩子，老公了，看到我的樣子笑了，笑得特別帶勁。

我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當然是我們的土話，看得大伙兒一愣一愣的，石牌老鄉抿著嘴巴不做聲，老公一走，她們就是問石牌老鄉，我們剛剛是在說什么？

“不懂了吧，不懂也不能說能你們聽，這是人家兩個人的悄悄話了?！笔评相l笑了。她又對我說道“你家的對你好了嘛”

“什么好不好的，是那么回事?！蔽倚α?。

“一看呀，就是曉得他的脾氣好了?！?/p>

“我的脾氣不好，他的脾氣再不好，那就過不下去了?！?/p>

“你老公比你小多少？”浙江人問道。

我比了一個三的手勢。

“大三歲呀？怪不得了?！彼齻儙讉€用她們老家的話嘰嘰喳喳地說了一通，看到她們有一些誤會，我有一點心煩，我就那么老嘛。

“不是三歲，是三個月?！蔽冶M量讓自己說得慢一點。

“什么？三個月，可是，他看著好年青的了？”有一個浙江人笑了，捂著嘴巴越笑越起勁，這時，有一個高大的男人轉到她的身后，咕嚕地說什么，她又指著我笑了。

“有了病嘛?！蔽夷美霞业脑捔R人了。

他們看到我的臉板著，有一個偷偷地指指我，另外的幾個才不敢明目張膽地笑了，無緣地受了一頓侮辱，讓我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這時，又有幾個送了貨的男人過來攤子上拿東西了，石牌老鄉輕輕地拐了拐我，沖我眨著眼睛，我抬頭一看，浙江西施的老公來了，他的年紀明顯比她大了好多，典型的老夫少妻組合，我不禁笑了，

“哎呀，今天都不好賣，你看我的攤子上面，還有好多喲?！笔评相l故意地說道。我還沒有答言，她又跟浙江老板說道“老板，還是你的生意好喲，送好多的豆腐呀?！?/p>

“好嘛，不好哪個做生意?！闭憬习宕罂诖髿獾?。

“你們的利潤又高，人又舒服，哪里像我們累死了?！笔评相l繼續捧著。

“哪個不累，累死了?！闭憬魇┬α?。轉過來又來吼著老公“還不回去，下午的紅豆不要送晚了?！?/p>

“認得了，認得了”剛剛還是大拿拿的浙江老板低聲下氣地討好著老婆。

這回，我不由地感激地看了一眼石牌老鄉，偷偷地樂了，這還不算完，一個瘦小的男人送了豆腐來了，他留著幾根山羊胡子，寬大的舊西服穿在他的身上，越發地顯得瘦小了，他在云芬的攤子說著話，一口聽不懂的浙江話，不過，他做得豆腐特別好，這個圈子里，他家的豆腐是最好賣的，看他的年紀，三十好幾了，孩子還背在身上，才一歲多點，我以前忙著做自己的事，沒有想到，大家的另一半都這么有特點。

“云芬，這是你的老公呀?！蔽夜室庖蛔忠痪涞卣f道，好讓她們聽得清清楚楚。

“是我家的雜種了?！痹品乙稽c不介意地笑了“沒有你家的漂亮。哈。。。。。。?！?/p>

她這么爽朗的一笑，倒是讓我有一點措手不及。我有點傻傻地站在那里，“看到了吧，我們浙江男人沒有你們湖北男人漂亮，你們還不信，看到了吧？”

“哪里漂亮了?！蔽乙稽c高興不起來，剛才，大家只是笑笑，我就想了這么多，她卻能夠那么坦然的面對自己的婚姻，男人比她矮，年紀也大，人才就更不能說了,那么猥瑣的樣子，真的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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