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荒島度日（下）

晨曦照耀著無名島，清晨的空氣中還帶著些湖面吹來的冷意，張富貴從睡夢中醒來，不覺的打了幾個噴嚏。

西施在酣睡，也許夢中正和蠡哥追逐嬉戲，泛舟四海，嘴角竟有些笑容。張富貴嘆了口氣，輕輕將西施笑意的頭顱從懷中小心的抬起，重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舒展了一下酸困的臂膀。

他還記得昨天把《史記》中關于春秋戰國時期的記載都在腦袋里梳理了一遍，關于吳越爭霸的歷史背景，還有其間的人物多少都還有些了解，心想現在到可暫時應付西施了，就不由得向遠處望去。

視線掃過，昨日整齊放著的盛水的罐子碎了一地，煮熟的鳥蛋和洗凈的野果也不翼而飛。那胖猴子正在不遠處伸著懶腰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只可惡的猴子竟然又欺負到家門口了，張富貴心中的怨氣又起，但苦無治猴良策，就也不起身追逐，索性坐在那里盤算如何將猴子擒住。

……

吳都宮殿里，越王鉤踐伸了個懶腰，一腳揣醒身邊的吳姬道：“伺候寡人更衣，早朝時間快到了?！?/p>

用完早膳后，鉤踐的脾氣越來越壞。這座宮殿里承載著他太多恥辱，更可怕的是每天夢里都看見夫差披發仗劍向他索命。當然還有西施，自己已經向文種暗示了，可是如何遲遲不見回報。

他決議在早朝時宣布回國了，會稽還有自己很多的牽掛。對了，再一把火燒掉這座集幾代吳王苦心經營的宮殿，讓吳人徹底臣服，讓他們復仇的信念和宮殿一起付之一炬。然后召集文種問問事情辦的如何。文種辦事還是值得放心的，但有點老邁了。當時不應該殺了伯嚭，如果他在的話，這件事一定辦的讓自己很順心如意。

朝堂上，眾將士和官僚都懶洋洋的，搶劫了吳國的美女和財寶后，大家每晚都疲于應付，各個眼圈黑黑，恨不得扶著墻走。聽到大王的命令后，大臣們都各懷鬼胎，盤算著如何帶走財寶奴隸和美女，更有怕老婆的開始打算如何安置小妾，提防河東獅吼。而文種則在大王的眼睛里讀到了對西施下落的追尋，正想著如何應付。

果然，朝會后，越王留下了文種。待到大臣們都走光后，文種擠了擠干涸的老眼，干嚎道：“為臣辦事不利，請大王責罰！”

越王很是生氣，也顧不得體面，煩躁的說道：“有屁快放！”

文種裝著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道：“臣用人不利啊，臣的手下墨迪在太湖之濱找到了范蠡和西施，射殺了范蠡后，西施悲傷過度，也投湖而死，墨迪竟沒有阻攔。臣已經下令嚴辦這個狗奴才，請大王息怒?！?/p>

越王連說幾聲，“可惜！可惜！可惜！”失魂落魄的走進后宮。

回到府邸后，文種唏噓幾聲，拍拍腦門連聲呼喚心腹隨從過來，低聲耳語幾句。

三天后，越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駛出吳都。

吳國宮殿的大火整整燒了一月有余，火光沖天，燒毀民房無數，百姓生靈涂炭。

……

西施終于醒了，幸福的躺在張富貴的腿上，朝霞的淡淡的光芒將兩個人染成金黃色。張富貴陶醉的欣賞著被金色沐浴的西施，她是那樣的恬靜，“荷花羞玉顏，浣紗弄碧水，自于清波閑，皓齒信難開?！?/p>

猶豫了一下，張富貴試著用范蠡的口吻說道：“顰……兒，餓了吧？我去找些吃的東西?！?/p>

西施微微開啟紅唇，皓齒輕扣，撒嬌的說道：“不嗎，我要和蠡哥哥永遠這樣相守著，永不分開?！?/p>

張富貴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有種找不找北的感覺，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子，在西施粉紅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口齒里頓時留下點點余香。

西施并沒有拒絕他親昵的表現，反而迎合著要與張富貴親熱。

富貴看著這美人兒，也忘乎所以了，可是心靈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咆哮，“你不是范蠡，這種乘人之危的事兒不是男人所為。對！無論如何，自己要光明正大的得到這個女人?！?/p>

猶豫間，整個人便楞在哪兒了。

西施等了良久，不見自己的“蠡哥”的反應，悄聲怪道：“蠡哥，你怎么了？”

張富貴正了正身子，不知那里來的勇氣，說道：“顰兒，我其實……其實…..”可是話到嘴邊，又哆嗦的咽進肚子里了，他此時無法承擔表白真相的后果。

西施面露狐疑，忙追問道：“蠡哥，其實什么？你有什么難言之事不能讓顰兒分擔的嗎？”

也是張富貴腦子轉的快，連忙圓場道：“顰兒，我其實昨天在島里的樹林中發現一處荒廢了的茅屋，稍加修繕，到也可以擋風避雨，總比現在露宿湖邊好些，等你將養好身體，我們再尋船出去，為你治眼睛，你看如何？”

西施對張富貴言聽計從。在她看來，范郎就是自己永遠的依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心上人的呵護和體貼。

她想都不想的點點頭。

張富貴抹了抹一臉的虛汗，心中暗喜，但總這樣定會露出馬腳的，真無法預料以后的事情，不如一走了之……可是心中又總放不下這個女子，她的楚楚動人讓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憐惜；更要命的是，自己在湖水里掙扎的時候，是她不顧一切的拯救了自己，無論是善良美麗的她出于什么動機，一個活生生的張富貴站在這兒總是現實的。他不敢再想下去，絕不能讓自己越陷越深。

索性借著找食物和修繕茅屋，張富貴抽身起來。

西施無邪蒼白的臉上泛著紅暈和微笑，但隱隱間總有些暗淡的黑色。張富貴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腦子里實在太亂了，他漫無目的在林子里徘徊。一個現代農民的兒子，一個大山深處渴望精彩世界的年輕人，在都市里碰到太多爾虞我詐，受到太多欺騙和挫折，在他看來人生不過是賭博，而自己手氣總是太臭而已。他習慣于利用和被利用，是為了滿足基本的物質需求，但眼前善良的姑娘……

樹梢上“吱吱吱吱吱”的聲響打斷了張富貴的思緒。

原來是那只胖猴子，不知什么時候，又跑到了樹上。一邊啖食著野果，一邊向他擠眉弄眼。那一大一小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嘲弄的打量著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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