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般的疼痛從全身各處傳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間肌肉,火辣辣的。林逍遙齜牙咧嘴地扶著骯臟潮濕的墻壁,一步一拐地鉆進那條熟悉的、散發著霉味和油煙混合氣息的昏暗小巷。
城市的喧囂仿佛被無形的墻壁隔絕在外,巷子深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老鼠在垃圾堆里窸窸窣窣的聲響,如同鬼祟的低語。剛才爛尾樓廢墟里那短暫卻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宛如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唯有渾身的酸痛和胸口那塊冰涼依舊的殘玉,在固執地提醒著他——那不是夢。
手機屏幕上的裂痕在昏暗光線下更加刺眼,像一張扭曲嘲笑的鬼臉。屏幕上,“催命鬼房東李禿頭”的名字還在頑強地跳動著,刺耳的鈴聲在死寂的小巷里回蕩,如同喪鐘。
“草!”林逍遙低聲咒罵了一句,忍著胸腔翻涌的不適感,重重按下接聽鍵,同時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喂…李哥?”
“喂?!小林你小子死哪兒去了?!都他娘十一點半了!房租呢?!說好的今晚交齊,人影都沒一個!是不是又想賴賬?老子跟你說,明天一早,你不把一千八百塊拍桌子上,就立馬給老子滾蛋!你那堆破銅爛鐵老子全扔出去喂狗!聽見沒有?!”一個油膩囂張、唾沫星子幾乎能隔著電波噴出來的咆哮聲瞬間充斥了聽筒,震得林逍遙耳膜嗡嗡響。
“聽見了聽見了!李哥別急,剛…剛下班,在路上呢!這就到樓下了!馬上,五分鐘!絕對一分不少!”林逍遙陪著小心,語速飛快地保證著,一邊拖著像是灌了鉛的雙腿,忍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的痛楚,加速往巷子盡頭那棟破敗的筒子樓挪動。
“哼!五分鐘!差一秒都不行!”李禿頭惡狠狠地撂下最后通牒,啪嗒掛了電話。
“媽的,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林逍遙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可能是剛才磕碰牙了),低聲咒罵著房東,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他可不想真的大半夜被掃地出門,露宿街頭。這年頭,工作難找,便宜的房子更難找。
穿過狹窄逼仄、堆滿雜物的樓道,爬上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四樓鐵質樓梯?;璋档穆暱責粼陬^頂無力地閃爍著,忽明忽暗,投下搖曳不定的怪影。他掏出那把磨損嚴重的鑰匙,幾乎是咬著牙擰開了402的房門。
一股混合著方便面調料包、灰塵和淡淡血腥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不到十五平米的單間,是標準的“臟亂差”。一張吱呀作響的硬板床塞在角落,旁邊就是一張蒙著油污的舊木桌,上面堆滿了二手市場的便宜教材和幾本翻爛了的武俠小說。墻角堆著幾個紙箱,算是行李。唯一的光源來自床頭上一個塑料殼的節能燈。
這就是林逍遙在云海市的“窩”,一個能讓他暫時安身的、租金勉強付得起的水泥盒子。
他反手撞上門,靠在冰冷硌人的門板上,長長地、帶著痛楚地吁出一口濁氣,劇烈的心跳才漸漸平復。環顧這熟悉而狹窄的空間,一種荒謬的隔世感油然而生。僅僅一個小時前,他還在和那個會放黑氣的怪物打生打死……
怪物……黑氣……還有那只……狐貍?!
林逍遙猛地直起身,動作太快又牽扯到傷處,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書包。
硬硬的,冰涼。那個從廢墟里撿來的、刻著詭異花紋的烏黑色金屬袋子正安靜地躺在里面,像個沉默的炸彈。
還有那只狐貍!
林逍遙的目光焦急地掃過狹小的房間,昏暗的光線下,除了他的破爛家當,空無一物。
它沒跟來?
失落和擔憂瞬間漫上心頭。那狐貍傷得那么重,最后那一眼的哀求和決絕……它能逃掉嗎?那個黑袍怪物會不會追上去?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悶堵在胸口。他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它,甚至可能因此惹上大麻煩,結果連它死活都不知道……
唉。林逍遙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他自己都活得夠嗆,還去操心一只來歷不明、明顯不是凡物的狐貍?也許那就是個幻覺,或者……就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噩夢?說不定是咖啡喝多了導致的神經衰弱?
這個自我安慰的想法,很快就被胸前書包里那沉甸甸、實實在在的冰冷觸感擊碎了。那個袋子是真的。
他苦笑著搖頭,決定先處理眼前最現實的麻煩——活著。
剛想邁步去書桌邊拿藏在舊鞋盒子里的錢,林逍遙的身體再次僵住。
空氣里……
那股若有若無的清冷異香!
極其淡薄,仿佛只是錯覺,卻真實存在。不同于任何一種香水或者花香,它透著一絲冰雪消融般的純凈,又帶著某種奇異的生命力,與他之前在爛尾樓墻角聞到的、那白狐身上散發的氣息,一模一樣!
林逍遙的心臟驟然漏跳了一拍。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視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墻角堆疊的紙箱后面?沒有。床底下那塞得滿滿當當的雜物堆?似乎也沒有。那香味來自……窗戶?
他租的房間在一棟筒子樓的陰面,窗戶正對著另一棟同樣破舊的居民樓,距離極近,幾乎伸手可及。窗戶常年關著,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此刻,窗外黑黢黢的,只映著對面樓零星幾點微弱的燈光,如同黑暗中的孤島。
但那扇本該關得嚴實的、木框腐朽、玻璃油膩膩的單扇老式氣窗,此刻卻微微敞開了一條縫!
林逍遙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忍著痛一點點挪到窗邊。
他的床鋪很簡陋,枕頭是個洗得發黃的蕎麥皮枕頭。就在那個硬邦邦的枕頭凹陷處,一團小小的、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白色毛球,正蜷縮在那里。
正是那只在爛尾樓救下的白狐!
只是此刻,它看起來比廢墟中更加狼狽凄慘。原本雪白發亮的柔順皮毛變得黯淡無光,干涸的血污和污泥黏結成塊,多處傷口還在極其緩慢地滲著暗紅色的血珠。后腿似乎有嚴重的骨折,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原本冰藍色的眼眸緊緊閉著,眼瞼不時痛苦地顫動一下,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只有微微起伏的小小身軀證明它還活著。
它竟然真的跟來了!還找到了他住的這鬼地方,鉆了進來!它是怎么做到的?受傷這么重還能追蹤這么遠?
震撼之余,林逍遙的心又揪了起來。這玩意兒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加定時炸彈!那個黑袍怪物要是找上門來……
房東那張油光滿面的臉和李禿頭催命的咆哮又在腦海里閃過。
不行!不能讓人看見!
林逍遙幾乎能想象,如果房東發現他房里藏了只血淋淋的、尾巴還特別長的野狐貍,會是什么表情——絕對會被當成瘋子趕出去,甚至可能被當成偷獵野生動物的!這破地方隔音極差,萬一狐貍夜里鬧出點動靜……
林逍遙頭皮有點發麻。他立刻轉身,幾乎是咬著牙,用最快的速度從紙箱里翻出一個半空的、原本用來裝舊衣服的大號蛇皮袋,又把自己床上那條還算干凈的薄毯子扯了下來。他屏住呼吸,盡量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將那小小一團、幾乎沒什么分量的冰涼白狐,連帶著它身下染了點血漬的蕎麥皮枕頭一起,捧了起來,輕輕放進蛇皮袋底部。
入手的感覺極其輕盈,骨骼纖弱的像是稍一用力就會碎掉。那冰冷微弱的氣息讓他指尖都微微一顫。他迅速將薄毯子疊了疊鋪在袋子里白狐身旁,然后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床底下那個最深、最不容易被發現的角落。
那里還塞著他剛上大學時帶來的一個巨大行李箱,里面只放了些沒用的破爛書籍和衣物。他把行李箱拖出來一點,迅速將蛇皮袋整個塞進行李箱后方的空隙里,再用幾件舊衣服胡亂堵上,最后將行李箱推回原位,盡力恢復了原狀,只留下一點點通風的縫隙。
做完這一切,他才感覺自己緊張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濕了,呼吸急促,傷口也更疼了。
“暫時先委屈你在這兒吧,小家伙……希望你別死在我這兒,也別給我惹麻煩……” 林逍遙低聲對著黑黢黢的床底咕噥了一句,像是在說服自己。他甚至有些后悔在爛尾樓的多管閑事。
時間緊迫。他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只狐貍,動作麻利地從床底的舊鞋盒子里數出皺巴巴的一疊錢。一千八,一分不少。
剛把錢攥在手里,“梆梆梆!” 粗暴的敲門聲就猛地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煩,如同催命的鼓點。
“小林!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是李禿頭那破鑼嗓子!
“來了來了!” 林逍遙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表情,裝作剛急匆匆跑回來的樣子,拉開了房門。
門外,房東李有財,一個五十多歲、頭頂油光锃亮、腆著啤酒肚的男人,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廉價睡衣褲,叼著根牙簽,一臉不耐煩地堵在門口,一雙三角眼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林逍遙,尤其在看到他臟兮兮、帶著擦傷的胳膊和沾著灰土的臉頰時,眉頭皺得更緊,嫌棄幾乎寫在臉上。
“嘖嘖,搞這么狼狽?去撿破爛了?還是被人揍了?” 李禿頭語氣輕佻,毫不掩飾幸災樂禍和鄙夷,“趕緊的!錢!”
林逍遙心里暗罵一聲老混蛋,臉上卻擠出點討好的假笑,趕緊把手里那疊錢遞過去:“李哥,數數,一千八,剛取出來的?!?/p>
李禿頭接過去,看也不看林逍遙的狼狽樣,沾著唾沫,飛快地捻動鈔票點數,動作熟練得令人反胃。點完后,他隨手將錢往油膩膩的睡衣口袋一塞,從另一只口袋摸出收據本,撕下潦草寫好的收據遞給林逍遙。
“算你識相。下個月一號,準時點!別每次都讓老子催!” 他瞪了林逍遙一眼,目光越過林逍遙肩膀,朝昏暗雜亂的房間里隨意瞥了一眼,鼻翼聳動了一下,似乎想嗅什么味道?!澳阄堇锸裁次秲??咋這么腥?”
林逍遙心頭一緊,臉上表情卻紋絲不動:“嗨,別提了!剛回來不小心蹭翻了隔壁老張家的泔水桶,濺了一身,這不正要去洗呢。臭死了!”
他不著痕跡地側身擋了擋門口的視線。
“晦氣!” 李禿頭果然沒興趣再看,嫌棄地擺擺手,轉身咚咚咚地踩著樓梯下樓了。
直到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林逍遙才猛地關上門,靠在門上大口喘氣,感覺比剛才打邪修還累。后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完全浸透,貼著冰涼的皮膚。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書桌旁,先把那張皺巴巴的收據胡亂塞進抽屜。然后,目光落在了自己染血的、又沾著些許灰白色滅火器干粉和灰塵的上衣上。這身衣服是徹底毀了。他忍著痛把衣服脫下來,露出還算精瘦但此刻布滿青紫擦傷的上身。胸前那塊家傳殘玉冰冷依舊,安靜地貼在他皮膚上。
“嘶……” 沾著塵土的傷口碰到冷水,疼得他直哆嗦。他草草用半盆冷水沖洗了一下手臂和臉上污垢,找出半瓶不知道過沒過期的雙氧水和棉簽,對著衛生間的破鏡子,齜牙咧嘴地處理起那些火辣辣的劃傷和擦傷。
當處理完最深的幾處傷口,疼痛感稍微緩解后,他才感到一陣強烈的饑餓感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胃里空蕩蕩的,咕咕直叫。
他又看了一眼安靜的床底。那個蛇皮袋紋絲不動。那股清冷的異香似乎也淡了許多,被房間里殘留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掩蓋。
折騰到現在,已經是后半夜了。林逍遙捂著空癟的肚子,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探頭出去張望了一下。狹窄的走廊一片死寂。他才輕輕帶上門,再次下樓。他要出去弄點吃的,順便買點應急的東西——比如處理傷口的繃帶,還有……也許需要點給那只狐貍止血消毒的東西?總不能讓它在自己床底下流血流死吧?房東的質疑是糊弄過去了,但見死不救……心里那道坎過不去。至少,等它傷好點能動了,再讓它自己走。林逍遙給自己找了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凌晨的小巷口,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燈光慘白的便利店還開著門。林逍遙走了進去,買了幾個最便宜的面包、一盒牛奶、一大桶礦泉水和一些廉價的消毒紗布、膠帶,想了想,又拿了一小瓶獸用的外用消毒噴霧(給貓狗用那種),花光了他今天兼職剩下的一點零錢。
拎著袋子回來,重新將自己反鎖在狹小簡陋的房間里。疲憊不堪的身體在催促他立刻倒下睡覺。但床底下那個沉默的“麻煩”,讓他無法安心躺下。
林逍遙蹲下身,費力地將床底的行李箱又拖出來一點,露出塞在后面的蛇皮袋。他屏住呼吸,小心地將袋口拉開一角。
薄毯子上,小小的白狐依舊蜷縮著,一動不動。林逍遙的心猛地一沉。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探探它的鼻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濕潤的鼻尖時——
那雙緊閉的冰藍色眼眸,毫無征兆地,悄然睜開!
如同夜空中最純凈的冰晶驟然點亮,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靈性光芒,雖然依舊蒙著一層濃重的疲憊和虛弱,卻再無之前的痛苦混亂,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林逍遙那張有些錯愕和緊張的臉。
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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