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狐

云海市的夏夜，是光怪陸離的交響曲。璀璨的霓虹在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上流淌，編織成一片永不落幕的星海。震耳的音樂、引擎的轟鳴、鼎沸的人聲，交織成這片鋼鐵叢林獨有的生命力脈動。然而，在這繁華的背面，總有一些被遺忘的角落，被高速發展的車輪碾過，徒留殘骸，如同城市光鮮表皮上一塊塊丑陋的傷疤。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邊緣，毗鄰著那片被標榜為未來商業新地王的“環宇中心”工地，此刻卻如同巨大的黑色瘡口——被藍色施工圍擋圈起來的“星輝爛尾樓”區域。五年前，星輝集團暴雷，留下這棟只完成框架、裸露著猙獰鋼筋水泥骨架的龐然大物，以及周圍一片雜草叢生、瓦礫遍地的廢棄工地。高大冰冷的寫字樓群投下巨大的陰影，無情地將這片廢墟吞沒，與僅隔著一條馬路的流光溢彩的步行街仿佛處于兩個截然不同的時空。

林逍遙拖著步子，嘴里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有些發舊的書包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他剛結束一份在步行街網紅咖啡廳的夜班兼職，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但那雙明亮的眼睛依舊在昏暗中靈活地掃視著四周。這條路，從咖啡館后巷進來，繞過這片爛尾樓，能省下將近二十分鐘的腳程，直達他租住的“溫馨港灣”——一棟老舊的筒子樓。為了省下地鐵錢和那點微不足道的時間差，他選擇了這條在本地人心目中有些“不太干凈”的近道。

晚風帶著一絲暖膩的濕氣，混合著垃圾腐敗和遠處餐飲街傳來的油膩氣味，灌入林逍遙的鼻腔。他皺了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脖頸間一塊冰涼、微微凸起的硬物——那是他從記事起就掛在脖子上的家傳殘玉，灰撲撲的，邊緣有著不規則的缺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生生咬掉了一塊。他一直覺得這玩意兒像個不值錢的累贅，但奶奶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它比命重要，讓他無論如何不能摘。久而久之，它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一個冰涼的習慣。

“嘖，這鬼地方，空調外機聲都聽得比人聲清楚?！绷皱羞b嘟囔了一句，加快了腳步。腳下碎石瓦礫不時發出細微的磕碰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茂密的雜草幾乎有半人高，在夜風中鬼影憧憧地晃動。遠處，似乎有野貓凄厲的叫聲短暫響起，又迅速被城市的嗡鳴吞沒。

就在他即將穿過這片開闊的廢棄地基，即將踏入相對熟悉的、通往筒子樓的那條逼仄小巷時，一絲異樣的冰冷氣息驟然拂過皮膚，讓他裸露在短袖外的手臂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不是自然的風。它帶著一種濕冷、滑膩、仿佛能滲透骨髓的惡意，突兀地撕裂了悶熱的夏夜空氣。

緊接著，一聲短促到極點的嗚咽鉆入耳中！

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無法言喻的恐懼，微弱得幾近于無，像瀕死小獸的最后哀鳴。若不是林逍遙常年在這復雜環境里摸爬滾打鍛煉出的警覺，幾乎會以為是錯覺。

林逍遙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身體繃緊，慢慢矮下身，借著半人高的荒草和散落的建筑垃圾作為掩體，悄無聲息地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潛行。

視野前方，約莫二十米開外，一堵半塌的斷墻后面。

借著從高樓縫隙間漏下的一點城市天光，林逍遙的瞳孔驟然收縮！

墻角下，蜷縮著一大團白色的東西，正劇烈地顫抖著。那并非垃圾或者破布，那雪白的毛發在昏暗中竟反射出微弱的銀芒，如同上等的絲綢，只是此刻沾染了大片大片刺目的、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它顯然受了極重的傷，長長的尾巴無意識地掃動著身下的塵土，卻帶不起一絲力氣。

林逍遙的目光瞬間被那雙眼睛攫住了。

那雙豎瞳，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純凈到極致的冰藍色。即使深陷絕境，劇痛纏身，那雙眼睛里除了痛苦，竟沒有渾濁的混沌與絕望，反而閃爍著一種驚人的靈性光芒，深處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仿佛靈魂都在灼灼燃燒。此刻，這雙冰藍眼眸正直直地、帶著一種近乎哀求和警示的意味，穿透黑暗，死死地鎖定了林逍遙藏身的雜草方向！

它的頭顱高高昂著，即使脖頸似乎也受了傷，依舊維持著一種奇特的、源自血脈深處的高貴姿態。借著微光，林逍遙甚至看到了它臉頰旁……幾縷仿佛虛幻的、若有若無的細長白影！

不止一條尾巴？！

這個念頭瞬間炸響在林逍遙腦海，讓他頭皮都有些發麻。

而在白狐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站著一個男人。

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到詭異程度的男人。

他身形瘦削高挑，穿著黑色的、仿佛某種練功服的衣褲，材質在微弱光線下泛著冰冷的光澤。最詭異的是他的臉，似乎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之下，五官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瘆人，閃爍著殘忍而貪婪的幽光，正如同打量一塊案板上的肉般，戲謔而冰冷地俯視著地上掙扎的白狐。

“嘿，倒真是個稀罕貨色……九尾的靈種，就算只有三條雛尾，這身精血皮毛魂骨……嘿嘿……” 黑衣男人的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得意。他緩緩抬起右手，那只手枯瘦如同雞爪，指甲尖銳得閃著烏光，一絲絲極其稀薄、但蘊含著濃烈死亡氣息的黑氣正繚繞其上，匯聚壓縮成一個核桃大小、仿佛隨時會炸開的黑色光球。周圍的氣溫似乎又驟然降低了幾分，連草叢里夏蟲的鳴叫都徹底消失了，一片死寂。

致命的殺機牢牢鎖定了墻角的白狐！那冰藍眼眸中的火焰劇烈跳動，充滿了絕望和不甘。它看向林逍遙的眼神更加急迫，似乎在無聲地吶喊：“快走！離開這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林逍遙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根本沒時間多想那“九尾”是什么玩意兒，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畜生要殺這只狐貍！那只狐貍……在看他！那眼神……

一股無名火“騰”地在林逍遙胸腔里燃起！或許是白天咖啡廳遇到的無理刁難客戶、或許是連兼三份工的疲憊積蓄的壓力、或許單純是這只狐貍那雙充滿靈性的藍眼睛刺激到了他心里某根弦……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黑衣人那種肆無忌憚、視生命如草芥的狂妄姿態的本能憤怒！

“干他娘！” 一聲低吼在林逍遙喉嚨里炸開，幾乎同一時間，他的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應！

那塊他平日里最熟悉不過的、墊在工地廢棄水泥墩子下的半截紅磚，就在他手邊！沒有絲毫猶豫，林逍遙右手如同訓練過千百次般抄起那沉甸甸的磚塊，用盡全身吃奶的力氣，朝著黑衣人背對著他的方向狠狠砸了過去！

目標，正是那人后腦勺！

呼——！

破空之聲在寂靜的夜里尖銳得刺耳！

黑衣男人顯然沒想到在這絕對的力量壓制之下，竟然還有“螻蟻”敢對他出手！聽到身后的破空聲，他凝聚黑氣的動作被打斷，驚怒交加地發出一聲低斥：“找死！” 出于本能，他頭顱猛地向旁邊一偏！

磚塊擦著他的耳廓飛了過去，“砰”地一聲悶響，砸在斷墻的另一側，濺起一蓬干燥的塵土！

雖未命中要害，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極其精準地打亂了他的攻擊節奏！

黑衣人猛地轉過身！黑氣籠罩下的臉孔看不真切，但那雙眼睛瞬間由戲謔變得暴怒，如同兩點燃燒的鬼火，死死地釘住了從草叢里躥出來的林逍遙！

“臭蟲！敢壞我好事??！” 沙啞的咆哮如同毒蛇吐信。黑衣人根本懶得廢話，剛才用來對付白狐的枯瘦手掌猛地朝林逍遙隔空一抓！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強烈的陰冷氣息瞬間爆發！數道黑色的氣流如同活過來的毒蛇，帶著刺耳的嘶鳴，閃電般朝著林逍遙快速而至！

林逍遙看得汗毛倒豎！這根本不是人類能發出的攻擊！他幾乎是依靠著多年跟街頭混混打架的本能，一個極其狼狽卻不失靈活的懶驢打滾，不顧形象地朝著旁邊一堆廢棄的、布滿銹跡的鍍鋅鐵皮瓦片撲去！

嗤嗤嗤！

那幾道黑氣幾乎是貼著他的后背掠過！其中一道直接擦過他剛才藏身的一簇雜草，那片雜草肉眼可見地迅速枯萎、泛黃、然后化為灰燼！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林逍遙的心臟狂跳不止，腎上腺素瘋狂分泌。他手忙腳亂地撐起身體，看到旁邊墻角處，那只受傷的白狐似乎也因黑衣人的分神而獲得了片刻喘息，努力掙扎著想站起來，冰藍的眼睛焦急地看著他，充滿了擔憂，還有……催促？

快想辦法？我他媽能有什么辦法？！

念頭電轉，林逍遙的目光猛地掃到了不遠處墻角一個被丟棄的、銹跡斑斑已經看不出原色的金屬罐子！

老式滅火器？！

“媽的！拼了！”

林逍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個滅火器！在黑衣人第二次準備凝聚黑氣的瞬間，他已經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雙手抱起了那沉重冰冷的鐵罐，拇指狠狠壓下壓把！

嘶——?。。。。?！

一股濃烈的、刺鼻的白色干粉如同白色的怒龍，驟然從噴嘴狂暴噴出！瞬間在林逍遙身前形成一片嗆人的粉塵風暴，朝著黑衣人的方向劈頭蓋臉地罩了過去！

這完全是街頭巷尾打爛架的經驗和急智！

黑衣人顯然對眼前這個凡人的“武器”毫無防備！那白色的粉塵風暴遮蔽了他的視線，更要命的是，那干燥的粉末似乎對他身上繚繞的黑氣有一定的干擾作用？！

“咳咳！該死的螻蟻！” 黑衣男人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猝不及防之下，凝聚黑氣的動作再次被打斷！他身上那層薄薄的黑氣一陣劇烈翻涌，仿佛被污染了一般，雖然未能真正傷到他，卻讓他顯得異常狼狽！

就是現在??！

林逍遙感覺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滅火器的反沖力震脫臼了，但他根本顧不上！借著這片混亂粉塵的掩護，他看準了墻角那只掙扎的白狐方向，用盡全力大喊：

“快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救這只狐貍?？赡苁撬遣磺难凵?，可能是黑衣人赤裸裸的惡念，也可能只是他骨子里那份被生活壓抑太久的、屬于年輕人的熱血和逆反。他只覺得，不能讓這混蛋得逞！

墻角，那只白狐冰藍色的眼眸中瞬間爆發出極其復雜的光芒——震驚、決然、還有一絲不可思議。它似乎深深看了林逍遙一眼，眼中仿佛閃過感激和某種奇異的神采。沒有絲毫猶豫，它強忍著重傷劇痛，猛地躍起！

那一躍，身姿竟然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靈逸，仿佛超越了重傷的桎梏。雪白的身影像一道流竄的白光，瞬間消失在斷墻后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只在原地留下幾點殷紅的血痕和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冷的異香。

“混賬！休想逃！” 黑衣人徹底暴怒了！到手的獵物竟然被一只螻蟻攪黃了！滔天的殺意瞬間鎖定了依舊舉著滅火器狂噴的林逍遙！他身上的黑氣如同沸騰的墨汁，瞬間暴漲，那枯瘦的手掌周圍凝聚的黑色光球比之前大了整整一圈！

那恐怖的威壓讓林逍遙瞬間如墜冰窟！滅火器的干粉也噴盡了，發出無力的“哧哧”聲。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絕望的念頭：玩砸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林逍遙的指尖無意間再次觸碰到胸前掛著的殘玉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

那沉寂了二十多年，如同頑石般毫無反應的灰撲撲殘玉，竟在他指尖觸碰、且自身被那股恐怖黑氣死意鎖定的瞬間，猛地悸動了一下！

一絲微弱到近乎不存在、卻又無比純粹、清涼如水的氣息，猛地從玉佩內部迸發出來！

這氣息瞬間沿著林逍遙的手指傳入體內，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轟隆——！

不是真實的巨響，而是林逍遙識海中的轟鳴！那幾乎要將大腦攪碎的、源自黑衣人恐怖威壓的沖擊，竟被這股微涼的清流猛地排開、撫平！

靈臺霎時間一片清明！那近乎將他凍僵的死亡恐懼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身體的僵硬感也減弱了少許！

雖然這點清涼氣息極其微弱，甚至未能讓他身體恢復行動力逃命，卻給了他一個無比寶貴的——喘息之機，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清明！

黑衣人似乎并未察覺林逍遙胸前的玉佩異動，對他這只螻蟻能扛住他的威壓也沒多想，只當是對方垂死時的回光返照。

“死吧！” 凝聚的黑色光球帶著刺耳的尖嘯，眼看就要脫手而出！

林逍遙瞳孔收縮到極限！那清明的瞬間給了他一個極其大膽的、近乎瘋狂的念頭！他不再試圖逃跑，因為根本跑不過！

他猛地抓起地上另一塊碎石，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卻不是砸向黑衣人，而是狠狠砸向黑衣人頭頂上方不遠處——一根斜斜支出、銹跡斑斑、如同巨大獠牙般的裸露鋼筋！

哐當??！

碎石精準地砸中了那根原本就飽經風霜、承重未知的鋼筋！

咔啦！吱呀——！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瞬間響起！那根被砸中的鋼筋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連接它的一大片固定在混凝土中的、早已松動的銹蝕鋼筋網，如同被引爆的多米諾骨牌，帶著斷裂的混凝土塊和漫天彌漫的灰塵粉末，轟隆隆地朝著下方的黑衣人塌砸下來！

“什么？！” 黑衣人發出難以置信的怒吼，那毀天滅地的黑氣光球不得不臨時轉向，狠狠轟向頭頂的墜落物！

轟?。。?！

巨大的爆炸聲在爛尾樓區域響起！黑氣與鋼筋水泥猛烈撞擊，氣浪裹挾著煙塵碎石猛然擴散！

林逍遙被狂暴的氣浪掀飛出去兩三米遠，重重摔在一個碎石堆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眼前金星亂冒，耳朵嗡嗡作響，嗆得連連咳嗽，幾乎窒息。

煙塵彌漫，伸手不見五指。

過了足足十幾秒，嗆人的灰塵才稍稍散去一些。林逍遙掙扎著抬起頭，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著，感覺肺都要咳出來了，眼前陣陣發黑。

斷墻那一邊，坍塌的鋼筋網扭曲成一個巨大的金屬垃圾堆，不少鋼筋斷口還殘留著黑色的焦灼痕跡，仿佛被某種強酸腐蝕過。

那個黑衣人……不見了。

空氣中，那股陰冷粘稠的惡念氣息也消失了，只留下濃烈的硝煙粉塵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咳咳咳……他媽的……跑……跑了？” 林逍遙喘著粗氣，艱難地支撐起身體，只覺得全身無處不痛。他艱難地爬起身，警惕地四下張望。借著穿過煙塵的微弱光芒，他看到那堆坍塌的鋼筋下方，似乎……沾著幾滴粘稠的、深紫色的不明液體？正迅速地被灰塵覆蓋。

那家伙也受傷了？林逍遙心里一陣后怕。

突然，腳邊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是一個造型古怪、材質不明的烏黑色金屬袋子？入手沉重，表面似乎銘刻著一些扭曲的、看一眼就覺得頭暈的紋路。袋子的一角沾著剛才看到的深紫色液體。

這是什么？那黑衣混蛋掉的？

林逍遙忍著痛，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撿了起來，入手一片冰涼死寂。他將其胡亂塞進自己的舊書包里。這地方太邪門，不能久留！

確認黑衣人似乎確實遁走，林逍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氣。劫后余生的慶幸和脫力感瞬間涌遍全身。

他下意識地又摸了胸口那塊家傳的殘玉，入手依舊是一片冰涼，仿佛剛才那股救命的清涼氣息從未出現過，那聲微弱的嗡鳴只是他的幻覺。

“見鬼……今晚真是撞邪了……” 他苦笑喃喃。

他的目光投向白狐消失的方向，那濃郁的黑暗深處，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清冷的異香和一抹決然的冰藍眸光。它怎么樣了？能活下來嗎？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在死寂的廢墟中響起，把林逍遙嚇得一個激靈！他從口袋里掏出屏幕碎裂的山寨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備注：“催命鬼房東李禿頭”。

草！差點把這茬忘了！昨天好像說今天要交房租！

林逍遙掙扎著站起來，忍著疼一瘸一拐地朝著筒子樓的方向快速離去，背影消失在夜幕和城市光暈的邊緣。夜風吹過，卷起廢紙片和塑料袋子，打著旋兒。

這片狼藉的廢墟再次恢復了死寂，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戰場，坍塌的鋼筋，空氣中彌漫的粉塵和刺鼻的硝煙味，以及那墻角幾滴逐漸被塵土覆蓋的深紫色血跡和幾縷若有若無的異香。

沒有人知道，就在今夜，就在這片被城市遺忘的角落，一個平凡大學生的人生軌跡，因一次心血來潮的見義勇為，觸碰到了一個隱藏在現代都市霓虹之下的、光怪陸離的仙人鬼怪世界，其命運的齒輪，已然開始悄然轉動，朝著一條萬古逍遙、風流不羈的大道，轟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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