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冷月入懷

幾天后，沈念的野地戰區救援任務完美結束，她拖著半人高的行李箱出現在機場里，嘴里含著棒棒糖，正跟幾位同行的同事告別，突然一陣電話聲急促的響起，沈念抬手一看是陸媽媽打來的。

“媽，怎么了？”

那頭陸媽媽說話有點著急“念念啊，媽媽今天不能接你了，姥姥在老家不小心摔了一下，現在在醫院呢，我跟爸爸回去看看，你打車回來吧?！?/p>

沈念急切的關心到：“姥姥傷的嚴重嗎？”

“沒傷到骨頭，醫生說休養幾天就好?！?/p>

沈念點點頭，舒了一口氣。

“對了，你哥今天晚上回來，說單位有個飯局要晚點，媽媽給他熬了醒酒湯，你記得讓他喝了?！?/p>

沈念帶著有些撒嬌的語氣說道：“知道了媽媽~”

掛斷電話，沈念攔截了一輛出租車回家了。

……

凌晨三點。

軍用越野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碾過軍區家屬院寂靜的水泥路，精準地停在陸家小樓門前。

車門推開，陸沉舟跨步下車。高大的身影裹在筆挺的深色常服里，肩章上的星徽在清冷的路燈下折射出冷硬的光。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線條如刀削斧鑿，只有眉宇間一絲難以察覺的倦色，揭露了他連續指揮作戰的疲憊。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卷起他額前幾縷短發，更添幾分生人勿近的凜冽。

鑰匙插入鎖孔，輕微的“咔噠”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推開門，預料中的黑暗并未降臨。玄關留了一盞暖黃的壁燈，像黑暗里浮著的一小團溫軟的云。燈光暈染下，客廳沙發一角，蜷縮著一個人影。

是沈念。

她顯然是在等他，卻沒能撐住。身上還套著件寬大的卡通居家服，懷里抱著個軟枕，歪著腦袋靠在沙發扶手上，睡得很沉。幾縷碎發滑落，貼在光潔的額角，隨著均勻的呼吸微微起伏。暖光柔化了她白日里手術臺上的銳利，整個人像只收起爪子、毫無防備的貓。

陸沉舟的腳步在玄關頓住，靴底沾著的泥塵在地墊上留下清晰的印記。他看著那團暖光里的人影，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東西極快地翻涌了一下，像冰封的湖面下驟然掠過的暗流，隨即又被更深的墨色壓了下去。

他脫下沾著寒氣的外套，動作放得極輕，幾乎沒有聲響。走到沙發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諝庵袕浡唤z若有似無的甜香，是廚房飄來的。

目光掃過茶幾。上面放著一個保溫桶，蓋子虛掩著，露出里面澄亮溫熱的湯水。旁邊貼著一張便利貼，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哥：醒酒湯！陸媽媽秘方！趁熱喝！—— 你親愛的、差點被蚊子抬走的妹妹 念念】

陸沉舟的視線在那張便利貼上停留了兩秒，又落回沈念睡得毫無知覺的臉上。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頭發，指尖卻在距離發絲幾厘米的地方驟然停住，懸在半空，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隔。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只是俯身，拿起搭在沙發另一邊的薄毯，動作近乎機械地抖開，蓋在她身上。毯子落下，帶起微弱的氣流，沈念無意識地蹙了下眉，臉頰在柔軟的枕頭布料上蹭了蹭，發出一點模糊的囈語，像是夢話。

陸沉舟的動作僵住，屏住了呼吸。那點細微的動靜像羽毛，卻在他緊繃的神經上狠狠刮過。他迅速直起身，退開一步，仿佛沙發邊有什么灼人的東西。

目光再次落到保溫桶上。他走過去，擰開蓋子。濃郁的姜味混合著紅棗的甜香撲面而來，溫暖的水汽氤氳了他冷硬的下頜線。他端起保溫桶，沒有用勺子，仰頭直接灌了幾口。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灼燒般的暖意，卻驅不散眼底的寒潭。

客廳里只剩下他沉默的吞咽聲和沈念清淺的呼吸。

幾口熱湯下去，胃里的寒氣似乎被逼退了些。他放下保溫桶，蓋子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再抬眼看向沙發上熟睡的人，眼神復雜得如同糾纏的藤蔓，有審視，有壓抑，還有一絲深藏得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貪戀。那目光如同實質，沉甸甸地落在她臉上，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只有幾秒。沈念似乎覺得姿勢不舒服，又動了動。這一次，她無意識地朝著陸沉舟站的方向側了側身，臉頰恰好蹭過他垂在身側、尚未完全褪去涼意的軍裝袖口。

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在睡夢中發出一聲不滿的輕哼，小巧的鼻尖皺了皺，像個被驚擾了美夢的孩子。

陸沉舟像是被那細微的觸碰燙到，猛地抽回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他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無聲的搏斗。所有的克制和偽裝，在那不經意的肌膚相觸下，險些潰不成軍。

他后退一步，徹底拉開距離，周身寒氣更甚。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沙發上無知無覺的人，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要將這畫面刻進眼底深處。

“沒死在外頭就好?！币痪涞统恋?、幾乎聽不見的冷嗤，消散在寂靜的空氣里，分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

他不再停留，轉身，軍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硬節奏，徑直走向樓梯。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的陰影里，像投入深海的石塊，只留下客廳那盞孤零零的暖燈，和沙發上沉睡的、對此一無所知的沈念。

空氣中，甜暖的姜湯氣息與他帶來的硝煙寒氣無聲地對抗著，最終被冰冷的夜色悄然吞噬。

窗外，冷月無聲，高懸天幕，靜靜俯瞰著這座軍區小樓里，一方暖燈下看似平靜、實則早已暗流洶涌的角落。暴風雨來臨前，總是最寧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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