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影賬驚，針鋒相對

我屏住呼吸，盯著那道黑影緩緩逼近。

他的動作極為老練，腳步落地無聲，顯然是練過輕功的高手。

目標明確，直奔賬柜而來，手指剛觸到賬冊一角，我便低聲喝道：“動手！”

“啪！”栓柱點燃了墻角的油燈。

驟亮的燈光刺破黑暗，那黑影明顯一滯，瞳孔猛地收縮，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他被照得無所遁形。

“抓賊??！”我一聲暴喝，門外早已埋伏多時的阿六如獵豹般沖入，手中短棍橫掃，正中那人腰腹！

那人悶哼一聲，翻身后退，想要奪門而出，卻被阿六一記膝撞頂在胸口，踉蹌倒地。

我緩步走出陰影，冷冷看著倒在地上的家伙。

這不是外人，而是通源賬房的一名雜役，名叫陳三，平日里負責端茶送水、搬運賬冊，看起來老實巴交，沒想到竟敢暗中行竊！

“你膽子不小?！蔽叶紫律?，目光如刀，“是誰派你來的？錢師爺？還是……另有其人？”

陳三咬緊牙關，死不開口。

我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張空白紙頁，輕輕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以為我真的會把關鍵賬本放在明面上？”

我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把他關進后院柴房，不得與任何人接觸?！?/p>

栓柱立刻上前將人拖走。

這一夜，整個賬房風聲鶴唳，眾人皆知有人深夜潛入賬房欲圖不軌，結果被當場擒獲，連個全尸都沒留下——當然，這只是對外的說法。

實際上我只是讓人打了頓板子，然后軟禁起來罷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命人張貼告示，稱昨日有賊夜闖賬房，意圖盜取官捐賬冊，已被拿下，即刻送往順天府治罪。

消息一出，賬房上下震動，而最坐不住的，自然是那位老謀深算的錢師爺。

他派人送來一封密信，語氣客套卻藏著試探：“沈先生手段高明，竟能于一夜之間識破宵小之計，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那賊人是否供出了幕后主使？若有牽連，還望告知，以便我們清理門戶?！?/p>

我笑了笑，提筆回信：“賊人已被押送衙門，尚未吐露只言片語。不過，此事也提醒我等賬房需加強夜間值守。今日起，賬房實行輪值制度，每日由兩名可信之人共同守夜，以防再次生變?！?/p>

寫完，我遞給栓柱：“送去給錢師爺?！?/p>

他知道我在敲山震虎，也知道我已經動了真格。

接下來幾天，賬房果然平靜了不少，連往常那些愛嚼舌頭的伙計都學會了閉嘴。

至于錢師爺那邊，再無動靜。

我知道他在等，在觀察我的下一步動作。

而我，也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試水的機會。

當晚，我單獨召見了趙七娘。

她一身青衣，披著斗篷，神色冷峻：“你要放風聲？”

我點頭：“放出一條消息，就說有一筆‘特殊渠道’的知縣捐官名額，僅限少數人知曉，價碼翻倍?！?/p>

她微微蹙眉：“你想釣魚？”

“不錯?！蔽业恍?，“這潭水太渾，光靠查是查不出真相的。只有讓他們主動浮上來，才能看清誰才是真正想吃這塊肉的人?！?/p>

趙七娘沉默片刻，終于點頭：“我明白該怎么做了?！?/p>

她轉身離去，月色映在她的背影上，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

但這一次，我要親自執掌劇本。

窗外，又是一陣微風吹過，燭火搖曳。

我坐在案前，攤開一本新的賬簿，落筆寫下第一行字：

“嘉慶二十七年七月十三夜，賬房設伏，擒獲探子一名?！?/p>

筆鋒停頓片刻，我又添了一句：

“自此，暗賬試水，魚群將至?！?/p>

燈火未熄，殺機已現。

我坐在賬房暗角的一張舊案前，手指摩挲著趙七娘昨夜送來的情報。

紙頁雖薄，卻沉甸甸壓在我心頭。

“江南富商，姓陸，名文昭，祖上三代經營鹽業，家資巨萬，人脈通達戶部、工部……”字跡潦草，但信息明確。

最關鍵的是末尾那一句——與戶部左侍郎周慎之有私交，往來密切。

我將紙條輕輕折起，藏入袖中，目光落在案頭那枚天機鏡碎片上。

它靜靜躺在檀木匣中，泛著幽光，仿佛隨時會躍出一道畫面，預示什么未知的命運。

“魚來了?！蔽业吐曌哉Z，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翌日午時，陸文昭果然如約而至。

他一身錦緞長衫，腰間玉帶锃亮，舉止儒雅，卻掩不住眼中那股貪婪的熾熱。

他一進門便直奔主題：“沈先生，聽說您手中有一筆知縣捐官的名額？價錢好說?！?/p>

我端坐不動，只淡淡掃了他一眼，道：“陸老爺倒是消息靈通。不過這‘好說’二字，未免太過輕巧了些?！?/p>

他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封銀票，推到我面前：“兩萬五千兩白銀，換一個實缺知縣。不知可還入得了沈先生法眼？”

我低頭看了一眼，數額不小，但也并不出乎意料。

這類捐官生意，本就是權錢交易的暗流，越是偏遠小縣，越容易操控。

他們要的不是政績，是撈金的機會。

“成交?！蔽沂障裸y票，卻在遞出文書前忽然停住，“不過，陸老爺若想安心上任，還得做一件事?！?/p>

他眉頭微皺：“什么事？”

“資助一項地方義學?！蔽艺Z氣平靜，“五所學堂，每所一千兩，共計五千兩，需在赴任前三個月內完成，并由當地士紳簽字為證?！?/p>

他面色一變，顯然沒料到還有這一出：“這是為何？”

“為了你的名聲?！蔽业灰恍?，“也為了你日后行事更順手一些。百姓口碑，有時候比兵勇更能護你周全?！?/p>

他盯著我許久，最終還是點頭答應：“好，我便依沈先生所言?！?/p>

等他離開后，我立即將此事安排下去，命王五姑暗中跟蹤陸文昭行蹤，尤其注意他與戶部之間的往來。

同時，我也派人聯系李公公那邊，確認對方是否真有意召見。

一切布置妥當，我回到賬房，點上一盞燈，取出一本新賬冊，在封面上寫下兩個字：暗賬。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等待。

等待魚咬鉤，等待水更深。

數日后，趙七娘帶來一條重要消息：“陸文昭昨日深夜拜訪了戶部左侍郎周慎之府邸，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p>

我心頭一動，果然如此。

與此同時，小德子也悄然傳話：“李公公請沈先生擇日入宮一敘，說是有些舊賬要核對?！?/p>

也是一個陷阱。

但我早已習慣在刀尖上行走。

夜深人靜時，我再次取出天機鏡碎片，試圖窺探更多。

鏡面泛起微光，畫面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到一座宮殿輪廓，殿前立著一個身影，身后煙塵滾滾，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我凝神細看，心跳不自覺加快。

下一瞬，鏡面忽地一震，畫面戛然而止。

我望著空蕩蕩的鏡面，喃喃低語：“這預示的是什么？”

燈火搖曳，映照出我臉上一抹莫名的神情。

而我，已經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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