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我站在通源捐房后院那間偏房前,輕輕推開門。
門軸“吱呀”一聲,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變化而嘆息。
屋內陳設簡陋,只有一張舊案、兩把椅子,角落里堆著些廢棄的賬冊和紙簍。
但對我來說,這里卻是個起點——一個屬于我自己的戰場。
栓柱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將油燈掛起。
他望著這間屋子,臉上寫滿疑惑:“沈先生……咱們這是要做什么?”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緩緩展開在桌上。
紙上畫著密密麻麻的格子,是我用炭筆繪制的“捐官行情追蹤表”。
表格分為四列:地區、職位類型、行情波動、調任趨勢。
每一欄都留有空位,等待每日更新的數據填入。
“從今天開始,你每天清晨到午時之間,必須將各地捐官價格變動、官員調動消息、朝廷風向、甚至民間流言都記錄進來?!蔽乙贿呎f,一邊將手中最新的情報遞給他,“記住,這些不是普通的賬目,是我們未來的命脈?!?/p>
栓柱低頭看著那張紙,眉頭皺得緊緊的:“可……這些都是別人不愿意碰的東西啊,咱一個小賬房,憑什么掌握這些?”
我笑了笑,目光幽深:“正因為沒人愿意碰,才輪得到我們來做。別忘了,真正值錢的不是銀子,是信息?!?/p>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遠方。
京城的夜色沉靜如水,可在那些燈火背后,隱藏的是無數人的野心與欲望。
我知道,在這個世界里,誰掌握信息,誰就能掌握命運。
“你要記住一件事,”我回頭看著栓柱,語氣堅定,“我們不是記賬的人,是預判未來的人?!?/p>
栓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中卻多了幾分敬意。
幾天后,趙七娘和王五姑分別帶來了相同的消息:那位御史確實已被調往山東,而且將在三日后啟程赴任。
我坐在影賬房中,聽著她們各自匯報來源渠道,一個是宮外的線人,一個是京中士紳圈子的小道傳言。
兩條信息互不干擾,卻幾乎一字不差。
“好?!蔽尹c了點頭,將這兩份報告合在一起,“我們的情報系統,開始運轉了?!?/p>
趙七娘笑瞇瞇地看著我:“看來你是真要做點大事了。不過……你打算怎么用這些情報?”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現在最想讓兒子上位的,是誰?”
她一愣,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是那個張士紳。
他已經在我們手上花了八千兩銀子,換來了一個看似虛無縹緲的“參贊幕僚”之職。
但他不會滿足于這點成果,他想要更穩固的身份,更明確的權力路徑。
而我,就是要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幾天后的黃昏,我正翻閱著新的數據,突然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
是錢師爺。
他穿著一身長衫,面色陰沉,顯然是故意來“巡視”的。
“聽聞最近賬房那邊多了不少新規矩?”他走進影賬房,隨意掃了一眼屋內陳設,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連賬本都換了樣式?”
我神色不變,迎上去拱手笑道:“回師爺,不過是想著賬目繁雜,得重新整理一下,免得耽誤貴人們查賬?!?/p>
錢師爺冷哼一聲,隨手翻開桌上幾本賬冊,果然都是些日常流水賬,沒什么特別之處。
他皺了皺眉,卻沒有繼續深入查看。
“你也知道這里是捐房,規矩多得很。要是出了岔子,可不是你能擔得起的?!?/p>
我連連稱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師爺教訓得是,小人不敢妄動分毫?!?/p>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等他走遠,我站在原地不動,直到確認他已經徹底離開,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他察覺到了什么,但還摸不準。
這樣最好——讓他疑神疑鬼,卻找不到證據,才是真正的安全。
栓柱低聲問我:“沈先生,要不要轉移夾墻里的賬本?”
我搖了搖頭:“不必。越是遮掩,越容易引起懷疑。讓他們以為我們不過是幾個識字的賬房就行?!?/p>
我望著錢師爺遠去的方向,心中已有盤算。
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這條看不見的戰線上,悄悄布下第一顆棋子。
這一晚,我又一次登上屋頂。
京城依舊燈火如織,街道如網。
我在心中默念著那份即將成型的名單,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信息,權力,人心。
三者交匯的地方,才是真正值得落子的位置。
我忽然想起張士紳的臉——那是一個充滿期待的父親,也是一個渴望攀爬的投機者。
或許,是時候再找他談談了。
畢竟,第一次交易的成功,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操盤,才剛開始。
夜風微涼,我站在通源捐房后院那間偏房前,輕輕推開門。
屋內燈火昏黃,栓柱正伏案整理著最新的情報匯總,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眼中帶著一絲緊張和興奮。
“張士紳那邊回話了?!彼吐曊f,“他說愿意再試一次?!?/p>
我點了點頭,心中已有盤算。
三天前,我便從趙七娘與王五姑處確認,山東那位御史將調任赴魯。
這個消息,在常人看來或許只是茶余飯后的談資,但在我這里,卻是一次絕佳的交易機會。
我親自登門拜訪了張士紳。
他坐在府中,一臉狐疑地看著我:“沈先生,你上次安排的職位不過是虛職,如今又要我出銀子?”
我沒有著急解釋,而是取出一份手抄的《吏部擬調令》,上面詳細記錄了那位御史的履歷、性格偏好,甚至包括其在朝中的關系網。
“您只需三千兩,便可讓您兒子提前抵達新任地,以‘候補參贊’之名,實則為其幕僚班底首員?!蔽艺Z氣平靜,目光卻堅定如鐵,“三日后,圣旨必下。若事成,您再來追加也不遲?!?/p>
張士紳看著那份資料,眉頭皺得更深。
顯然,他并不相信我能掌握如此詳盡的信息來源。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這世上,沒人會無緣無故放出這種消息,尤其是對一個賬房而言。
三日之后,旨意果然下達。
山東御史調任魯陽,隨行幕僚名單中赫然出現張士紳之子的名字。
那一日,我再度踏入張家大宅,迎接我的不是懷疑,而是一疊沉甸甸的銀票。
夜深,我召集了栓柱、趙七娘、王五姑與小德子在影賬房內復盤這場交易。
桌上鋪著一張“升遷路線圖”,是我在現代企業管理中常用的組織架構分析法改良而來,標注了各地方官缺、空缺時間、人事關系鏈以及背后的利益網絡。
“我們的情報準確率達到了九成以上?!蔽抑钢鴪D上一處節點,“但有兩個失誤:一是低估了那位御史的后臺背景,差點暴露;二是未能預判張士紳的猶豫時間,導致信息傳遞延遲?!?/p>
眾人聽得認真,連一向高傲的趙七娘也收斂了笑意。
“這不是一次買賣?!蔽揖従彃咭暠娙?,“這是我們的第一次實戰演練?!?/p>
我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卻堅定:“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掌控整個游戲規則?!?/p>
話音未落,王五姑忽然壓低聲音開口:“最近……有人在打聽您的底細?!?/p>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震。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飛速運轉起各種可能性。
是誰?
錢師爺?李公公?還是其他勢力?
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拍了拍桌上的紙頁:“那就從現在開始,所有關鍵人物、地點、職務,都換代號?!?/p>
我拿起炭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青鳥】——張士紳”
“【寒鴉】——趙七娘”
“【松風】——王五姑”
“【墨云】——我自己?!?/p>
我抬頭看向他們,眼神幽深:“以后,誰也不知道誰是誰。除非……我說出暗語?!?/p>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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