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紙條背后，漕運總督的影子

那夜，我回到密室，將天機鏡碎片悄悄取出，藏于袖中。

燭火搖曳，映出我略顯疲憊的面龐。

我緩緩坐在桌前，掌心輕輕托起鏡片。

它斑駁、破碎，卻依舊泛著幽幽微光，仿佛蘊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

片刻后，一道模糊的畫面浮現在鏡面之上。

是一個夜晚，燈火昏黃，一條小巷深處，有人影晃動。

一個身穿短打的男子，正將一張紙條遞給王府側門的一名仆從。

紙條上，隱約可見一行字：

漕運總督府

畫面一閃而逝。

我猛地睜開眼，心跳加快。

這是誰遞過去的？

又是為了什么？

我不知道答案，但隱隱覺得，這背后藏著的東西，遠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重新閉上眼，再次凝神。

一遍、兩遍、三遍……

終于，在一次回放時，畫面停留得稍久了一些。

我死死盯著鏡片，目光幾乎要穿透進去。

那一刻，我捕捉到了另一個細節——

紙條右下角，有一串數字和地點代號：

“乙亥·九月初七 / 江南轉運司”

我心頭一震。

這不是普通的私交信息，而是某種內部指令！

如果我沒猜錯，這很可能與捐官市場的暗流有關。

漕運總督，作為掌控南北漕糧運輸命脈的大員，手握重權，若他們涉足捐官市場，意味著整個體制的崩塌已不止于表層。

這不只是錢師爺的小打小鬧，也不是地方官員私下貪墨那么簡單，而是有組織、有計劃地操控朝局資源！

我放下鏡子，指尖微微發涼。

這一夜，我再未合眼。

次日清晨，我叫來栓柱。

他站在賬房門口，低眉順眼，神色恭敬。

“最近碼頭那邊有什么動靜？”我一邊整理賬本，一邊看似隨意地問。

他遲疑了一下：“沈先生是說……漕運碼頭？”

我點頭。

“這幾天確實來了不少生面孔，說是江南來的官差，但說話口音不太像南方人?！?/p>

“有沒有打聽他們具體落腳的地方？”

“聽人說在西門外的德源客棧住了三天，前天晚上突然走了，連押金都沒結?！?/p>

我眉頭微蹙。

“你去換身粗布衣裳，混進漕運碼頭，給我盯緊了那邊的往來船只和人員名單，尤其是最近半月內出入頻繁的?！?/p>

栓柱點點頭，轉身離去。

我沉吟片刻，又喚來阿翠兒。

她是捐房里一個不起眼的仆婦，平日打掃書房、端茶送水，但手腳利索，耳目靈通。

“我想讓你幫我傳個消息?！蔽业吐暯淮?，“就說我聽到風聲，某位大員即將調任江南，有意買個道臺或者知府的缺?！?/p>

她睜大眼睛，有些不解。

“你就當閑聊說出去就行，別讓人察覺是你刻意傳的?！?/p>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而我要做的，就是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

果然，短短三日內，就有三人主動上門。

第一位是個老熟客，姓周，做鹽販出身，這些年靠捐官混了個候補知縣，見我便笑嘻嘻地問：“沈先生，聽說江南那邊空出幾個肥缺，可有門路？”

我含糊應了幾句，沒給準話。

第二位來得更直接，開口就說：“我手里有漕運總督府的文書，想走個快道，看看沈賬房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p>

我接過文書一看，果然是蓋著漕運總督府的印信，但我一眼看出不對勁——

印章邊緣的紋路比朝廷正式用印略淺，字體也有些生硬，明顯是仿制的。

第三位最謹慎，只留下一句話：“若真有江南名額，我可以出雙倍價碼?！?/p>

我笑了笑，沒多說什么。

待他們一一離開后，我將那份文書小心拓印下來。

而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夜色漸沉，我點燃燈盞，翻看著手中的拓印文書，心中已有打算。

下一步，我需要一個人——趙七娘。

她不是尋常算命先生，而是江湖中一位隱秘的情報販子，專門替人查證真假、辨識偽造文書。

我決定明天去找她。

只是，還未等我起身，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抬起頭，只見阿翠兒匆匆跑進來，臉色有些蒼白。

“沈先生，剛才有人在問您昨晚是不是見過那份‘江南文書’?！?/p>

我心頭一緊，手指慢慢收緊。

看來，有人已經注意到我的動作了。

這場棋局，比我預想的更快一步落下第一枚棋子。

而我，只能迎戰。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

趙七娘的消息果然印證了我的猜測——那紙文書上的漕運總督府印信是假的，但不是普通的仿造品，而是出自某個有模有樣、懂得章制的渠道，甚至能模仿到細節處。

更令人不安的是，她還查出了一批低價放售的“江南道臺候補名額”，背后牽涉的不止一人。

我看著她：“你確定這些名額確實在暗中流通？”

趙七娘冷笑一聲：“你以為捐官市場只靠捐房一家在做？漕運總督府掌控著南北漕糧命脈，他們若想安插人手，自然需要一條隱蔽的路徑。這些低價名額，就是他們安插親信、換取地方支持的籌碼?！?/p>

我心中一沉。

這不僅是貪墨，更是戰略布局。

漕運總督顯然不滿足于朝廷賦予的職權，正試圖通過捐官體系滲透地方，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網絡。

“多謝?！蔽野咽孪葴蕚浜玫你y票塞給她，“記得保密?！?/p>

她掃了一眼，沒接：“你要做什么？別告訴我只是好奇?！?/p>

我沉默片刻，低聲道：“我要讓他們自己踩進陷阱?！?/p>

她挑眉一笑：“那你得小心點，別被反咬一口?！?/p>

次日清晨，我回到捐房，將整理好的兩份報告分別鎖入兩個檀木匣中。

一份是詳實證據，包括拓印文書比對結果、偽造印章特征分析、以及涉及的名單與金額；另一份則是摻雜了虛假信息的“半成品”，特意留下幾處可查卻難證的破綻。

我故意將那份摻假的報告交給錢師爺，語氣輕松：“最近有人拿假冒文書來談捐官，恐怕是有大魚在背后操盤，您不妨看看，要不要往上面遞個話？”

他接過匣子，打開略翻，眉頭皺起：“這事……怕是碰不得?！?/p>

我笑而不語，只說：“我只是賬房，只管賬目進出，至于背后是誰，我不想知道?！?/p>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但我心里清楚，這份“摻假”的報告一旦傳出去，就會像一枚定時火藥，在合適的時候引爆，掀起一場風暴。

而真正的那一份，我藏了起來。

夜色漸濃，燭火搖曳。

我坐在書房案前，手指輕敲桌面，腦海中反復推演著接下來的每一步棋。

漕運總督既然能在捐官市場上動手腳，必然已布下重重防線。

我不能貿然出擊，必須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讓他的手下主動跳出來。

就在這時，阿翠兒悄悄進來，將一封信放在桌上。

“誰送來的？”我問。

“沒人，就擺在門口?！?/p>

我拿起信，拆開一看，只見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話：

“漕運漲價，非王爺授意?！?/p>

我瞳孔微縮。

這不是威脅，也不是警告，而是一句試探。

是誰在提醒我？又或者，是在設局？

我望著那行字，心頭泛起一絲寒意。

這場棋局，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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