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燼·朝夕》

（一）晨起·梳發

卯時三刻，天光未明，檐角銅鈴被晨風拂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謝韞憫早已起身，立在廊下，指尖捻著一支青玉簪，神色淡淡地望著銅鏡里的人。溫月別困倦地伏在案上，長發散落如墨，幾縷發絲還纏在昨夜未收的筆架上。

"別動。"

謝韞憫伸手，將他散落的發絲攏起。他的動作很輕，指腹微涼，穿過發間時卻帶起細微的癢意，像春風掠過湖面，惹得溫月別輕輕一顫。

"謝大人今日怎么有興致替我束發？"溫月別懶懶地抬眸，從銅鏡里看他，唇角彎著，眼里卻蒙了一層薄霧。

（他從前……也是這樣替那個人束發的嗎？）

謝韞憫不答，只是將青玉簪斜斜插入他的發髻，指尖卻故意在他耳后摩挲了一下，低聲道："昨夜你翻來覆去，壓斷了我兩支簪。"

溫月別耳尖一熱，反手拽住他衣袖，笑得明媚："謝大人好生小氣，改日我賠你一箱。"

（賠再多……也比不上那個人留下的吧？）

"不必。"謝韞憫俯身，唇幾乎貼上他耳尖，"今晚……別壓斷就行。"

窗外晨光漸明，照得青玉簪瑩潤生輝，映著溫月別微紅的耳廓，像雪地里落了一瓣梅。

（這簪子……也曾插在那個人的發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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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書房·練字

宣紙鋪開，墨香氤氳。

溫月別執筆的手腕被謝韞憫握住，身后人胸膛的溫度透過薄衫傳來，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腕要沉，筆要穩。"謝韞憫的聲音低而緩，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溫大人的字，怎么還像貓抓的？"

溫月別不服，故意在紙上胡亂畫了幾筆，墨跡暈開，像一團烏云。

（那個人……寫字一定很好看吧？）

謝韞憫低笑，忽然握住他的手，帶著他一筆一劃寫下"月別"二字。他的掌心溫熱，指尖力道卻控制得極好，墨跡在紙上蜿蜒，如行云流水。

"謝大人這是要教我寫字？"溫月別側眸看他，眼里盛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也曾這樣……教過那個人嗎？）

"教你如何不浪費我的紙。"謝韞憫淡淡道，卻在他耳尖輕咬一記，"再鬧，今晚就讓你抄《禮記》全篇。"

溫月別手一抖，一滴墨落在紙上，洇成一朵歪斜的花。

謝韞憫挑眉，忽然抽走他手中的筆，蘸了朱砂，在那朵墨花旁添了幾筆，竟成了一枝紅梅。

"賠你的。"他道。

溫月別盯著那枝梅，忽然笑了："謝大人畫技不錯，不如再畫個你？"

（畫一個你……和那個人在一起的你。）

謝韞憫垂眸，在他唇上輕啄一記："畫我做什么？真人就在這兒，任溫大人差遣。"

（差遣……卻不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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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庭院·對弈

午后陽光正好，庭院里梅影橫斜。

石桌上，黑白子交錯，殺機暗藏。溫月別捏著一枚白子，眉頭緊鎖，謝韞憫卻好整以暇地飲茶，目光落在他微抿的唇上。

"認輸嗎？"謝韞憫問。

"不認。"溫月別倔強地落子，卻正中圈套。

（那個人……一定不會像我這般蠢吧？）

謝韞憫輕笑，指尖掠過棋盤，故意碰倒幾枚棋子："亂了，重來。"

溫月別瞪他，眼里漾著嗔意："謝大人耍賴！"

"嗯，"謝韞憫坦然承認，"但你可以罰我。"

"怎么罰？"

謝韞憫傾身，在他唇上輕啄一記："比如……今晚不許我上床？"

溫月別耳根一熱，抓起一把棋子丟他："想得美！"

（罰你……忘了他。）

謝韞憫不躲不避，任由棋子砸在衣袍上，滾落一地。他忽然伸手，扣住溫月別的手腕，將人拉近："不下棋了，賞梅吧。"

"梅有什么好賞的？"

"比如……"謝韞憫指尖撫過他眼尾，"你眼角這顆痣，比梅花好看。"

（可那個人……是不是比我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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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夜讀·添衣

燭火搖曳，溫月別蜷在窗邊翻書，身上忽然一暖——謝韞憫的狐裘兜頭罩下，還帶著他的體溫。

"再看下去，眼睛要壞了。"謝韞憫抽走他手中的書冊，順勢將人攬進懷里。

溫月別掙扎兩下，未果，索性靠在他肩上："謝大人管得真寬。"

（管我……是因為責任，還是因為……）

"不管寬些，"謝韞憫指尖卷著他一縷發，"怎么對得起你日日折騰我？"

窗外雪落無聲，偶有枯枝斷裂的輕響。溫月別伸手，接住一片飄進的雪花，看它在掌心化開。

"謝韞憫。"他忽然道。

"嗯？"

"你小時候……有人給你堆過雪人嗎？"

謝韞憫沉默片刻，淡淡道："沒有。"

溫月別忽然起身，拽著他的手往外走："那現在堆一個。"

謝韞憫任由他拉著，踏入庭院積雪中。溫月別蹲下身，捧起一抔雪，捏成歪歪扭扭的球，回頭沖他笑："像不像你？"

（像不像……你和那個人？）

謝韞憫垂眸看他凍得通紅的手指，忽然將他的手攏入掌心："不像。"

"哪里不像？"

"它沒你好看。"

溫月別一怔，隨即笑出聲："謝大人，你這話聽著像哄人。"

（哄我……還是透過我哄別人？）

不是哄。"謝韞憫垂首，薄唇輕觸他睫上霜雪，"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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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就寢·爭衾**

床榻上，錦被裹作繭狀。溫月別蜷在里側，眼尾挑著得意："今夜謝大人自求多福罷。"

謝韞憫解了外袍，單衣領口泄出一線鎖骨："當真？"

廣袖忽展，連人帶衾卷入懷中。溫月別驀然輕呼，青絲散落枕上，如潑墨染了雪緞。

"松手！"

"不松。"謝韞憫低頭，鼻尖蹭過他頸側，"溫大人若是冷，不如抱緊些？"

溫月別踹他一腳，卻被扣住腳踝。

"謝韞憫！"

"嗯，在呢。"

"……你無賴。"

（無賴……卻不肯把心給我。）

謝韞憫低笑，將他往懷里按了按："只對你無賴。"

夜色漸深，雪壓梅枝，發出"咔"的一聲輕響。

（可你的心……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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