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歸京

江南的雨總是纏綿的，但今夜卻下得暴烈。

一葉烏篷船破開霧氣，悄然泊在金陵城外十里亭。船頭立著一名素衣女子，帷帽垂紗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半張瓷白的臉——眉如遠山含黛，唇間卻抿著一線刀鋒般的冷。

“姑娘，到了?！贝騿÷曁嵝?，目光掠過她腰間一枚青玉環佩，瞳孔驟然緊縮。

那是蕭家的紋樣。

十年前被屠盡滿門的蕭家。

蕭萱妍指尖撫過玉環上的裂痕——那是父親臨死前摔碎的，最后一刻塞進她襁褓中的信物。她抬眸望向雨幕中巍峨的城墻，輕笑一聲：“金陵，我回來了?！?/p>

“聽說了嗎？云州那位沈大善人的義女要入京了！”

“說是來替義父打點絲綢生意，可誰家貴女會冒雨夜行？怕不是……”酒客的調笑被一錠銀子掐斷。

二樓雅間內，蕭萱妍褪下濕透的帷帽，銅鏡映出一張與年齡不符的臉。十八歲的眉眼，眸光卻淬著三十載寒冰。

“查清了？”她摩挲著案上一封密信，嗓音輕如落雪。

陰影中閃出一名玄衣少年，單膝跪地：“當年參與滅門的七人，如今只剩兩個活著——禁軍統領周崇，和……”他喉結滾動，“太子少師，陸衍?！?/p>

窗外驟起一聲鴉啼。

蕭萱妍指尖倏地捏碎茶盞，瓷片割破掌心，血珠濺在密信“陸衍”二字上，泅成一朵猙獰的花。

子時的梆子剛響過三聲，客棧燭火忽滅。

七道黑影破窗而入，刀光直劈榻上錦被！棉絮紛飛間，一柄軟劍卻從梁上毒蛇般探出，頃刻割斷兩人咽喉。

“陸衍派你們來的？”蕭萱妍旋身落地，月白中衣染了血，似雪地里綻開紅梅。

刺客不答，刀鋒驟轉結成殺陣，她冷笑抬腕，劍尖挑飛最近一人蒙面布——一道陳年刀疤橫貫右臉。

記憶轟然撕裂。

十年前的火光中，正是這張臉將長刀捅入母親胸膛！

“周崇的狗?！彼鄣茁鹧?，軟劍如虹貫穿對方心臟，卻在最后一瞬被斜刺里飛來的一枚銀鏢打偏。

“留活口！”低喝聲從門外傳來。

蕭萱妍猛然回頭——

一道玄色身影倚在門邊，半張臉隱在陰影里，手中把玩的銀鏢刻著北狄狼圖騰。他懶懶挑眉：“姑娘這殺人滅口的習慣，可不像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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