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報銷單是照妖鏡

林小滿蹲在打印機后面數紙時，行政總監的高跟鞋聲像催命符似的逼近。她攥著皺巴巴的發票，額頭抵在嗡嗡作響的機器上默念：“千萬別卡紙...千萬別卡紙...”

“新來的！”王總監的香水味熏得人眼暈，“顧總讓你貼的發票呢？”

“這、這就好...”她手一抖，半沓餐飲發票飄進碎紙機?？粗蹩偙O瞬間鐵青的臉，林小滿福至心靈：“顧總說要環保辦公！電子發票更符合集團形象！”

“放屁！”指甲鑲鉆的手指戳向她眉心，“這些是顧總上周宴請工商局的票據，少一張你就拿工資抵！”

林小滿盯著碎紙口吐出的紙屑，突然想起周子墨診所那臺能復原文件的激光儀。手機適時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定位：「碎紙機型號：震旦AD-568，恢復數據收費八千四?！?/p>

她咬牙按下刪除鍵，抬頭換上諂笑：“王姐，我這就去財務部重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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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務部空調冷得像停尸房。林小滿縮在等候區，看會計們把鍵盤敲出機槍掃射的節奏。玻璃門突然被推開，顧臨淵的袖扣在冷光下閃過一道寒芒。

“第三排第二個座位?！彼^也不回地吩咐，“把上季度交通費明細做成餅圖?！?/p>

林小滿躡手躡腳蹭過去，電腦屏保是她被咖啡潑中的監控截圖。桌面文件夾命名充滿殺氣：「蠢貨錯誤合集」「本月該開除的豬」「咖啡漬研究報告」。

“顧總...”她剛開口就被報表淹沒。

男人扯松領帶，露出后頸處結痂的抓痕：“兩件事。第一，以后貼發票按時間排序；第二，再往報銷單上畫招財貓，我就把你手指綁在碎紙機上?！?/p>

林小滿盯著他滾動的喉結，突然想起周子墨那句“喉結弧度最適合埋線提升”。文件夾里突然彈出加密文檔，標題是：「醫療美容行業稅務稽查預案」。

“看夠了嗎？”顧臨淵的鋼筆尖戳穿A4紙，“今晚跟我去酒會，裝醉套陳局的話?！?/p>

“我酒量...”

“你的工作包括當人形錄音筆?！彼砑侗扯Y服，“以及，離周子墨遠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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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美容院亮著曖昧的粉燈。林小滿抱著禮服推開玻璃門，風鈴驚醒了打瞌睡的護士。

“周醫生在給客戶做私密保養哦~”護士嚼著口香糖吹泡泡，“林小姐要做全身脫毛嗎？開業特價只要...”

更衣室簾子突然掀開，周子墨的白大褂沾著可疑的紅色液體：“來得正好，試試新到的麻藥?！?/p>

林小滿把禮服拍在診療床上：“幫我改保守點！后背都快開到尾椎骨了！”

手術刀劃過真絲面料的聲音令人牙酸?！邦櫯R淵的審美真老土?！敝茏幽焉頥領改成高領毛衣款，“這種黑色蕾絲...嘖，像八十年代舞廳窗簾?！?/p>

“你管我！”她搶過衣服往身上套，“等等...這怎么是病號服？”

男人晃著鎮靜劑針管微笑：“酒會九點開始，現在是七點四十八分。打車過去四十分鐘，你確定要穿這個？”

林小滿看著鏡子里藍白條紋的自己，突然發現袖口繡著「新氧美容」的logo。手機瘋狂震動，顧臨淵的短信跳出來：「遲到扣三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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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頓宴會廳金碧輝煌。林小滿踩著大兩碼的男士皮鞋沖進來時，吊燈正把她的條紋褲照得宛如精神病院在逃患者。

“顧總女伴真別致?！倍d頂男人舉著香檳打量她，“行為藝術？”

顧臨淵面無表情地扯過餐巾系在她腰間：“介紹一下，這位是醫美協會陳會長?！敝讣庠谒笱刂匾话?，“林助理對醫療美容稅務籌劃有獨到見解?！?/p>

林小滿盯著對方油光發亮的腦門，突然福至心靈：“我們集團計劃收購三家診所，特別需要您指導如何...呃，合理優化運營成本？”

陳會長的手搭上她椅背：“優化成本嘛，主要看發票怎么開?！本茪鈬娫谒?，“比如耗材報成設備維修...”

“陳局醉了?！鳖櫯R淵突然起身，“小滿，去拿解酒藥?！?/p>

洗手間鏡前，林小滿正往領口塞錄音筆，隔間突然傳出嘔吐聲。她湊近細聽，卻見周子墨扶著個醉漢出來，白大褂上沾著嘔吐物。

“驚喜嗎？”他摘下金絲眼鏡擦拭，“你身上這件病號服，是給戒毒所特供的?！?/p>

林小滿轉身要跑，被他拽住手腕按在墻上：“顧臨淵沒告訴你？陳會長上個月剛送小三來我這抽脂?！?/p>

冰涼的手術刀挑開她衣領：“你說我現在劃破你動脈，顧總會先救文件還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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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宴會廳時，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顧臨淵正與陳會長碰杯，瞥見她蒼白的臉色，突然將紅酒潑在自己袖口。

“失陪?！彼е中M往外走，“去處理污漬?！?/p>

消防通道里，感應燈隨著喘息聲忽明忽暗。顧臨淵將她困在墻角：“聽到什么？”

“他說耗材可以虛報三倍...”林小滿聲音發抖，“還有醫生資質能用...用技工證頂替...”

男人忽然捏住她下巴：“周子墨碰你哪了？”

“關你屁...”尾音被突如其來的吻堵住。煙草味混著紅酒的澀在唇齒間蔓延，林小滿的拳頭砸在他胸口，卻摸到劇烈跳動的心臟。

“這是懲罰?！鳖櫯R淵用拇指擦掉她唇邊的血絲，“記住，你的嘴唇屬于公司資產?！?/p>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周子墨發來張照片：她躺在診療床上的偷拍照，配文「病號服很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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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辦公室飄著咖啡香。林小滿蹲在碎紙機前拼貼發票殘片，眼皮打架時忽然摸到張奇怪的收據——「心理咨詢費：￥50000，患者姓名：顧臨淵」。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慌忙把紙片塞進內衣。顧臨淵提著便利店塑料袋，將三明治扔在她面前：“吃?！?/p>

“不餓...”

“你胃叫得整層樓都聽見了?！彼堕_領帶打開電腦，“順便說，周子墨診所的監控硬盤在我這?！?/p>

林小滿被蛋黃醬嗆?。骸澳惚O視我？”

“是保護集團財產?！逼聊涣疗鹚撞√柗漠嬅?，“畢竟你現在的行為，足夠我告周子墨綁架未遂?！?/p>

窗外泛起魚肚白時，林小滿在報銷單上畫了第108個招財貓。顧臨淵突然開口：“為什么總畫這個？”

“我奶奶說...”她盯著咖啡漬斑駁的袖口，“能帶來好運?！?/p>

男人合上電腦的瞬間，碎紙機突然吐出張完整發票。林小滿撿起一看，抬頭赫然寫著：「新氧美容，心理咨詢費：￥50000」。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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