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蛇問道--龍蛇合擊

五形樁陣，其本名“九宮鎮岳”，來歷頗為不凡，乃是了然年少之時，機緣巧合下得自終南山墨家遺冢。這陣由七十二根鐵樺木樁構成，木樁依照洛書九宮之法精密排布，樁面之上，左邊以佛門金剛指力深深鐫刻著《楞嚴咒》，右邊則用道家朱砂書寫《陰符經》，如此布局，暗合“佛鎮心魔，道御五行”的精深玄機。想當年，金扇郎君在洛陽一場血戰之后，特意將此陣遷移至梵凈山，一來是為了借助這獨特陣仗錘煉五形拳，二來更是為了鎮壓樁底所埋藏的永嘉之亂秘檔——樁基深處，藏有慕容鮮卑與匈奴劉淵暗中往來的羊皮盟書，為防泄密，以硫磺蠟嚴密封存。

（注：史載永嘉五年匈奴劉淵滅晉，與慕容鮮卑確有短暫同盟）

一日清晨，晨霧還未完全消散，聶塵風被牢牢縛于陣眼“中宮位”。了然禪師手持竹杖，神色凝重，揮杖重重敲擊樁面，剎那間，梵音與道韻共鳴，聲如雷鳴：“龍蛇二形困于剛柔，你可知此陣真正用途？”

還不待聶塵風回答，老僧指尖仿若靈動的畫筆，輕輕劃過樁上經文：“永和四年，慕容皝贈石虎墨家機關圖，換得甲字七倉屯兵權。這五行樁，便是依照那圖紙所造！”

聶塵風聽聞此言，不禁愕然。原來，了然禪師這二十年來閉門不出，潛心苦修，竟是為了破解樁陣之中復雜精妙的慕容氏機關術。每一根木樁內部皆暗藏磁樞，設計極為精巧，一旦按照特定順序觸發，便能開啟樁底密室——當年石琨拼死守護的“甲形七倉秘錄”，正藏于陣下！

聶塵風定了定神，腳踏“履霜”卦位，施展龍形拳，雄渾剛勁震得《楞嚴咒》經文字字浮空。然而，每當他的拳勁觸及“降魔”二字時，樁底便會涌出一股陰柔之力反震而來——此乃道門“水云勁”，專門克制佛家剛猛的路數。聶塵風連續七次被震退后，腦海中忽然閃過師父平日的訓誡：“龍無云則墜，蛇無風則僵?！?/p>

他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左手化龍形，迅猛劈向“天雷無妄”樁，右手則變作蛇形，靈活纏住“地火明夷”柱。就在剛柔兩種氣勁猛烈對沖的剎那，奇跡發生了：兩根木樁竟螺旋下沉，露出樁底隱藏的青銅轉盤！盤面刻著慕容鮮卑的二十八宿密文，神秘而復雜，中央一只狼頭指針直直指向“畢月烏”星宿。

聶塵風見狀，毫不猶豫地取出金鱗扇殘骨，插入轉盤樞鈕，依照五形拳要訣，快速連轉“木 - 火 - 土 - 金 - 水”。頓時，齒輪咬合之聲仿若龍吟，響徹四周，七十二樁同時沉降三尺，陣眼處緩緩升起一尊青銅匣。匣面北斗七星以髥蟾毒晶鑲嵌而成，勺柄精準地指向紫霄洞方位！

“這便是慕容氏最懼之物?！绷巳欢U師長袖一揮，震開銅匣，從中取出半卷已經焦黃的兵書。殘頁抬頭《尉繚子·兵權》之下，朱筆批注觸目驚心：“慕容鐵騎腋下三寸，護甲以狼筋縫合，畏潮...”字跡卻戛然而止，斷口處黏著半片狼牙箭羽——與寒潭所獲如出一轍。

突然，陣外傳來一陣機括暴響，打破了片刻的寧靜。七根木樁彈射毒弩，箭簇赫然是太白劍宗特制的三棱透骨釘！聶塵風反應迅速，以蛇形柔勁巧妙卸開箭雨，定睛一看，卻見釘尾刻著“幽”字——與當年鵬尸密信的落款同源。

“這便是闖陣的第二重用意?！绷巳欢U師劈手奪過毒弩，指向釘頭的曼陀羅紋：“慕容氏在機關中暗藏殺局，唯有觸發所有陷阱，方能尋得反制之法！”

聶塵風聽聞此言，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仰頭長嘯一聲，龍蛇合擊之勢卷起滿地硫磺粉。粉塵遇火星瞬間燃爆，將木樁偽裝的外皮燒融，露出內層鐵樺木上密密麻麻的羯文——正是當年佛圖澄翻譯的《大集經》殘卷，其中“降伏諸魔”篇竟被朱砂篡改為“降伏漢民”！

火光照亮青銅匣內側的銘文：“永嘉五年，慕容廆遣死士三百，偽作流民入洛陽?！甭檳m風手指輕輕撫過“洛陽”二字，忽覺掌心刺痛——匣底暗格彈出一枚帶血鐵蒺藜，形制與紫霄洞外龍騰衛所留完全一致！

“現在明白了？”了然禪師揮掌覆滅硫磺火，目光深邃地看著聶塵風：“慕容鮮卑借后趙之手屠戮漢民，又嫁禍金扇郎君。這五行樁陣，是江湖與廟堂的血脈相連！”

山風穿陣而過，將羯文灰燼卷成漩渦。漩渦中心，赫然浮現半張人皮面具——眉眼竟與少年有七分相似，額角刺著“閔”字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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