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鏡像長安城外——————

此時整座鏡像長安開始傾斜。此時城外時間已過去一柱香，十八黑煞鎖龍大陣瀕臨崩潰，陣法西北角已然崩塌。吐蕃國師面如淡金仍維持著禪定不動金剛印的雙手不斷顫抖手上纏繞的舍利子佛珠已然崩散滾落在地。秦九郎看在眼里急道”禿驢結界還能撐多久?！爸灰娚穗p目緊閉無暇作答，只得跺腳道“看小爺的?！睆膽阎腥〕鲷敯鄷归_施術卻聽黯啞聲音道“小友勿要輕舉妄動，且聽我一言，洛施主心如赤子，魂如琉璃，此番前去恐為奸邪所趁，就讓老衲以這具臭皮囊助他一程。小友你用不同劇毒對抗壓勝法的反噬，性命恐不久長。也罷，請小友專心為老衲護法。待老衲完納這樁劫數”。

地脈深處傳來悶雷般的龍嘯，吐蕃國師袈裟突然迸裂，露出刺滿《金剛頂經》梵咒的胸口。那些用青金石粉末混合牦牛血刺就的密宗真言，此刻正化作十七條金線射入結界缺口。

“大黑天護持！“老僧腹間滾出獅吼功混著六字真言，崩落的舍利子突然懸浮成曼荼羅陣。每顆舍利都映出他畢生苦修的畫面——二十歲在桑耶寺辯經折服天竺高僧，三十五歲于昆侖山巔結冰禪百日，五旬那年為平息吐蕃內亂，親手將謀反的胞弟沉入雅魯藏布江底。

秦九郎突然發現國師結印的雙手在結痂。那些老繭不是常年持咒的痕跡，分明是七年前長安佛骨案時，他為護法門寺地宮，用掌心生生按住叛軍縱火的焦梁所留。

十八尊金剛虛影忽然凝實，竟全是國師面容。中央不動尊眉心裂開豎目，瞳孔里旋轉著吐蕃王族秘傳的雍仲卍字符。陣眼處的龍脈紫氣突然染上血色——老僧正在燃燒本命精元！

“大師！“秦九郎懷中魯班書自動翻到“墨守“篇，黃麻紙上的戰國篆字滲出淚痕。字里行間顯現出幻象三年前在青唐城，這老僧如何從苯教祭壇救下被當作人牲的漢人工匠，那些工匠后來在邏些城筑起了漢藏佛塔。

國師七竅開始滲金液，聲音卻愈發莊嚴：“當年玄照法師傳我楞伽師資記，曾說'劫火燃時，此心不滅'?！八斝纳系蔫笾渫蝗浑x體飛旋，在結界外拼出大昭寺金頂的虛影，“替老衲問問洛施主...他劍爐里熔的那塊于闐玉佛手，可還留著鳩摩羅什譯經時的血沁？“

最后一顆舍利子炸成齏粉，曼荼羅陣轉為逆時針旋轉。秦九郎驚見國師雙腿已化作巖石——這是密宗記載的“入地藏愿“大圓滿相，以肉身化地脈永鎮邪祟。

“告訴贊普...“老僧頭顱低垂成說法印姿態，不再是黯啞的腹語而是嗓音清亮如少年“老衲于十年前得證摩訶衍那禪師所傳的頓悟法，今功行圓滿?！霸捯粑绰?，整個軀體已凝成鎏金佛像，掌心向上托著崩潰的龍脈紫氣。那佛像額間卻刻著漢文“心經“，正是當年文成公主帶入吐蕃的貝葉經卷樣式。

當尼梨耶即將石化時，他耳垂的人骨法器突然發出梵音：“老衲七入那爛陀寺，九上昆侖墟，原以為集佛道之長便能參透全知...“他破碎的瞳孔映出安諾泰扭曲的臉，“卻忘了貪字本就是無底心淵！“

秦九郎朝著正在石化的佛像深施一禮。僧袍內滑出半枚帶血的吐蕃松石，一枚碎裂的摩尼珠。此刻松石突然飛入佛像心口，在《金剛經》“應無所住“四字處，綻出一朵長安常見的木芙蓉。那摩尼珠卻急似流星射入少年額前的泥丸宮。秦九郎大叫一聲翻身倒地，卻于黑暗中窺見一幕景象。

昆侖冰瀑之下，年幼的小沙彌跏趺坐于玄冰蓮臺。其師丹增嘉措以九股金剛杵點其眉心：“何謂因果？“

“雪融為水是果，水凝為冰是因?！巴羟逶?，震落千年冰棱。

老僧大笑續而又問“何為善惡”，冰棱墜地之聲未絕，小沙彌已指向崖畔雪豹。那獸正撕扯著凍僵的巖羊，獠牙間血沫凝成冰晶。

“善哉！此豹食羊活己命?！八讣夥僦淞鬓D，凝成吐蕃農人宰牛祭祀的場景，“惡哉！此人殺牛敬神靈?！?/p>

丹增嘉措手中金剛杵突然發燙，杵尖九股環嗡嗡震顫。小沙彌卻將掌心覆上冒著熱氣的獸血：“雪豹不知善惡，唯曉饑寒；農人不辨罪業，只畏天神?！氨俚褂持E然蒼老的瞳孔，“若弟子持刀——“

他突然扯斷頸間天珠鏈，青金石珠子滾落冰面：“刀斬惡人是善，刀斷法脈是惡。然則刀本無記，唯執刀者心動耳?！?/p>

老僧袈裟無風自鼓，冰瀑竟逆流成虹。九股金剛杵“咔“地嵌入冰蓮臺，杵身梵文《楞嚴咒》逐字亮起：“若眾生皆佛，何以有修羅道？“

“修羅持戟衛佛國，菩薩低眉渡惡鬼?！靶∩硰浭捌鹑狙谋?，在經幡上刻出交纏的卍字與饕餮紋：“您看這冰刃——“

他猛然刺向自己眉心，血珠飛濺處綻放千葉寶蓮：“斬我執是法器，生貪念即魔兵?！?/p>

丹增嘉措的笑聲震碎數里冰棱。老僧化為虹光前，最后瞥見小徒弟正舔舐冰刃血痕——那幼童背后浮現出三頭六臂的時輪金剛虛影，一臂持的正是染血冰凌所化金剛橛。虹光貫入尼梨耶天靈，袈裟自覆其身。冰瀑倒流三日，吐蕃王帳外八百經幡無風自動。

時間流速加快

布達拉宮地宮中，十三歲的少年國師剖開雪豹腹腔。暖血潑灑《般若經》時，他忽然頓筆：“眾生皆佛，唯貪癡遮目?！巴箝g人骨念珠驟亮，照出壁上自身三重影——

報身垂目結藥師印，法身怒目持降魔杵，化身笑目搖轉經筒。

當夜他焚毀《善惡論》十二卷，灰燼中煉出“三身菩提丹“：“世間法無絕對，唯見性可渡劫波?！?/p>

場景再次轉換

昆侖墟玉虛峰頂，安若泰獻上西王母道藏玉簡。尼梨耶法眼洞見商人眼底貪火，卻任其點燃手中酥油燈：“借汝濁世火，煉我清凈心?！?/p>

他取商人三根睫毛煉成化身印，嵌在金剛杵頂端：“此物可斬龍脈，亦可斷汝妄念?！?/p>

商人跪接法器的剎那，國師瞥見其命運長河中的血色漩渦，卻只垂眸輕笑：“劫起劫滅，不過掌中冰紋。

場景慢慢陷入黑暗，

國師暗啞的嗓音在這時響起“我七歲修佛，參透因果，身浸冰瀑與師論道，吾師隨參透生死。傳我衣缽，當場圓寂。十二歲身拜國師之位。十三歲參悟出前因慧性，不假善惡的道理。修得報身。十六歲在昆侖墟參悟西王母遺下道藏將佛經道法融匯貫通，修得法身。在游歷中遇到安若泰當時看出其野心但不以為意反而利用安若泰的供奉，修煉化身。直至那一年——我參悟《菩薩印》第九重時，案頭供奉的日鏡心珠突然蒙塵。心如止水的禪境隨之破碎。安若泰來報：“明州有家族私自盜藏，佛祖手書《大日蓮經》，拒獻吐蕃...“

尼梨耶凝視珠中扭曲的自身倒影，刻在金剛杵的化身印忽發灼光。他屈指彈碎寶珠：“著汝持印前往查驗，莫壞因果?！?/p>

明州——金剛杵洞穿祠堂匾額剎那，霍星痕將幼女推入密室。咬碎智齒噴血成書：“留齒如留種，莫追仇，莫問咎?！鞍耸吨驱X在血霧中懸浮，每顆齒根都嵌著霍氏孩童換牙時埋入地磚的星砂。齒面浮現莫高窟《千佛圖》陰刻——正坐悟道的是佛陀，倒懸苦修的是霍氏先祖?；粜呛垡榈闹驱X迸出昆侖雪崩時的冰晶，其中封存著尼梨耶七歲辯經的聲音：“因果如雪，落時是水?！袄险弑{裂的雙目映著滿地尸骸，掌心將剛從匾額掉出的《大日蓮經》殘卷幾乎捏碎：“何人構陷我族，老朽恨不能生啖汝肉...“鮮血自他七竅噴涌，在空中凝成鐵騎踏破河西的景象，“可若屠盡你密宗一脈，誰人來阻安若泰的貪狼星局？“

浮空的八十枚智齒，齒面突然浮現霍氏先祖遺訓：“寧化星砂補天裂，不教私仇蔽慧眼?！盎粜呛郾┖纫宦?，噴出的血霧里竟混著淚珠：“此身可滅，此志當存！“血書“為蒼生“三字時，他右掌生生插入胸膛，掏出跳動的心臟碾成星砂潑灑在經書之上：“拿去！這心頭血比大日蓮經更堪破貪嗔！“

星砂裹著血字滲入大日蓮經，恰似當年冰瀑虹光。

事后趕至現場的尼梨耶本尊突然踉蹌——手中金剛杵竟擰出一絲血髓。

他看著霍門八十多口老少的殘缺不全的尸體，隨即催動三身念動往生咒“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隨著經文的念動尼梨耶身后呈現三頭八臂的法相虛影似真似幻。錚！——一聲梵音響徹夜空，一枚染血的智齒隨著經文的念動緩緩浮空。尼梨耶手中的金剛杵突然重逾千鈞，杵身浮現當年他刻在昆侖冰壁的偈語：“以惡制惡，惡業不絕?！盎粜呛鄣臍埢晏ぶ巧白邅?，指尖所夾冰凌竟是尼梨耶年少時修煉用的雪魔角所化?；孟笾薪饎傝贫创├险咔靶氐膭x那，霍星痕的鹿骨簪應聲而斷。他凝視著簪頭鑲嵌的摩尼寶珠——此物乃六十年前尼梨耶祛除雪魔后所贈，珠內虹光此刻正映出吐蕃國師年少時的澄明眼神?！昂脗€因果輪回...“，霍星痕反手撕開璇璣圖殘卷。星砂自經絡噴涌，在祠堂梁柱凝成梵文：“大師當年賜珠時曾說'摩尼照見五蘊空'，可還識得此光？“霍星痕殘魂突然暴起，染血的冰凌抵住國師咽喉：“六十年前你贈天珠時說'見珠如見心'，如今可敢直視？“冰凌映出尼梨耶瞳孔深處：本該澄明的三身法相，竟纏繞著粟特金索的虛影?！柏澞钇饡r，佛即成魔?！澳崂嬉蝗荒笏樾厍暗木叛厶熘?，其中封存的昆侖雪崩場景噴涌而出——當年他為救霍星痕，曾用饕餮紋吸走雪魔濁氣。此刻那些黑氣正從自己報身裂縫中滲出?！按髱熤嗔??！盎粜呛蹥埢旮〕?，指間拈著帶血的冰凌，“一甲子前昆侖雪崩，你救老朽時曾說'天地不仁，唯見本心'?！?/p>

尼梨耶胸口《金剛頂經》刺青寸寸龜裂，報身法相現出蛛網裂紋?；羰响籼玫卮u縫中，當年他贈予老族長的摩尼珠突然發光——六十年摩挲已讓摩尼珠表面凹陷，珠內虹光正是霍星痕當年嵌入的冰瀑碎片。此刻珠中映出幼年霍小玉換牙場景：她正將乳牙按進祠堂地磚，齒根吸收著父兄戰死的鮮血，凝成帶“霍“字紋的星砂。

“好個輪回劫！“國師突然震碎袈裟，露出刻滿往生咒的金身。法身舍利自頂門飛出，化作千瓣雪蓮包裹霍氏智齒：“老衲三身皆虛妄，唯留此齒證菩提?！?/p>

“原來老衲才是劫眼...“尼梨耶盯著摩尼珠上逐漸顯現的虹化倒影——那竟是三日前自己密室中凝視寶珠的畫面。珠中倒影的唇角，分明帶著安若泰式的貪婪獰笑。

霍氏祠堂地磚突然浮現星砂棋局，殘魂們齊聲誦唱祭歌。

隨著混著骨笛與梵鈴的古老調式

一唱

祁連雪冷帛書絕哎——

孤城沙埋征衣骨啰——

（星砂凝成霍氏兒郎浴血奮戰圖）

二唱

莫道殘碑無新冢哎——

龍鱗深處葬詩魂啰——

（棋局中陣亡將士化作星砂融入龍脈）

三唱

劫眼原是天元子哎——

執黑執白俱蒼生啰——

（尼梨耶的倒影在棋局中央分裂成善惡兩身）

四唱

且將金身化經緯哎——

血作胭脂繪飛仙啰——

（霍星痕引血浸染棋局，壁畫飛天復活）

五唱

問君可敢弈此局哎——

勝也地獄敗也天啰——

（所有星砂突然匯聚成金剛杵刺向尼梨耶心口）

尾腔

嗡啊吽——（密宗三字明咒炸響）

劫灰深處綻金蓮——

霍星痕將冰凌刺入自己殘影：“此身已殉補天局，此魂當化引路燈?！把┥徎撵籼玫卮u突然透明，顯現歷代霍氏孩童埋藏的乳牙。星砂裹著八十枚智齒嵌入尼梨耶的報身裂紋，竟將濁氣逼出體外。當八十枚智齒嵌入尼梨耶的報身裂紋時，每顆齒面浮現霍氏先祖的舍利塔微雕?；粜呛蹥埢杲Y觸地印，祠堂地磚突然升起七寶佛幢——此乃密宗“虹化留形“的最高境界?！按髱熆芍斈暄┠楹瓮灰u霍家？“殘魂指向佛幢經幡，“因我族世代以心血溫養龍脈星砂，此魔本是被利特族的暗子故意引誘至此！“。尼梨耶忽然想起七歲那年冰瀑下的問答——

“何謂因果？“

“雪融為水是果，水凝為冰是因?！?/p>

此刻方悟后半偈：“水汽升騰化虹霓，方是因果真如義?！?/p>

霍星痕殘指輕點，星砂凝成三界圖：

修羅道里，安若泰正將步輦圖殘卷投入熔爐。青銅鼎中沸騰的龍脈紫氣里，可見被熔化的敦煌飛天金箔，波斯舞姬的銀鈴在巖漿中發出瀕死的脆響。

餓鬼道中，吐蕃重甲騎兵正用刻滿密咒的馬蹄踐踏詩經竹簡。帶倒鉤的馬鞭卷起尖叫的童子，孩童懷中緊抱的《急就章》蒙學書頁，正被塞進燃燒的狼糞堆。

人間道上，守鱗人佝僂著咳血拓碑。他手中洛陽鏟突然崩斷，半截鏟頭插在“位卑未敢忘憂國“的血書旁。

“現在可看清了？“霍星痕殘指輕觸繪卷，三界景象突然重疊——熔化的金箔淋在吐蕃鐵甲上，竟凝成安諾泰胸前的星火教圖騰；童子焚燒的急就章灰燼飄落在拓碑人傷口，化作新的守鱗咒文。

“尼梨耶你自以為修得法，報，化三身就能洞若觀火遍照這三千世界這樣的世間果報你可曾照見?！?/p>

霍星痕雙手結成說法印，星沙在尼梨耶身前凝成一篇佛偈

法財求知原無別，

欲海沉浮障智月。

空修甲子不悟道，

貪毒入髓自成劫。

“再不開悟形將渡滅！”突然的爆喝隨著天空中的閃電映照在吐蕃國師的臉上

霍星痕的殘魂散發出令人顫抖的戾氣“老朽的恨是真的...“殘魂忽然化作當年雪崩時尼梨耶救他的場景，“可比起復仇，我更想看到你此刻的眼神——六十年前那個斬雪魔救稚童的沙彌，回來了?！?/p>

尼梨耶頸后饕餮紋寸寸剝落，露出當年霍星痕為他祛毒時烙下的雪蓮印。手中法器突然炸裂，八十枚霍氏智齒騰空，在月光下拼出補天棋局殘譜。尼梨耶胸口《金剛頂經》刺青梵文如雪豹舔舐過的蜜蠟般扭曲，“吽“字真言正滲出昆侖雪菊汁，那是霍星痕六十年前為他祛雪魔毒時，用齒尖嚼碎的藥草殘渣?！瓉硭斈暝诶錾接鲭U時，霍星痕曾以自身精血為其祛除雪魔毒?！耙伙嬕蛔哪乔岸?，'...“尼梨耶突然震碎袈裟。百年來苦修的報身化作金粉，露出內里最原始的修行本相——一具刻滿《往生咒》的骷髏。他震碎九股金剛杵，將賜給安若泰的化身印碾成金粉灑向佛幢：“此身當化六字輪，不渡己身渡蒼生?！?/p>

甲子之前定因果，

求知若貪墮爛柯。

突聞棒喝醒殘慧，

才方證得我是我。

霍星痕殘魂含笑消散，祠堂穹頂降下混著星砂的雪。每一粒雪都是當年昆侖冰瀑的碎片，其中封存著尼梨耶救下稚童時的驚鴻一瞥。雪松氣息突然刺入鼻腔，那是七歲冰瀑苦修時含在舌底的提神香料?；粜呛蹥埢晗⑻?，八十智齒響起霍氏兒郎的臨終絮語——“阿爹，我藏的乳牙在祠堂西南第三磚…““小妹，把我齒間的星砂喂給龍脈…“。尼梨耶頸后雪蓮印滲出冰瀑雪水，澆在金剛杵裂紋處，每道裂痕都映著他賜印安若泰的抉擇瞬間。

當最后一縷濁氣散盡時，霍氏祠堂的地基突然升起千葉雪蓮。尼梨耶將染血的《金剛頂經》鋪作蓮臺，對著吐蕃方向結觸地?。骸按垳Y劍斷那日，便是老衲身墮無間時?！?/p>

雪蓮花瓣上，八十枚智齒正隨星砂流轉，凝成讖言：

莫憾此身化劫灰

且將因果織成緯

待到星砂重聚日

雪蓮開處大日歸

齒中書

八十枚智齒嵌入雪蓮時，霍星痕臨終場景再現：

老人以指骨蘸血在大日蓮經夾層續寫：“知錯非錯，執錯為錯。尼梨耶當觀安若泰如觀己身惡念...“

星砂凝成當年尼梨耶冰瀑悟道時的真言：“劫火焚盡處，方見琉璃心?！?/p>

大愿起——暗鱗助

安若泰獻上染血的大日蓮經時，國師頸后饕餮紋突然蛻變為雪蓮印。他含笑將經卷供于吐蕃贊普案頭，暗中卻用報身裂片替換關鍵章頁——

那頁星砂文字遇王氣則顯：“龍戰于野，其血玄黃?！坝錾窔鈩t化：“亢龍有悔，盈不可久?！?/p>

暗鱗局

龜茲地宮深處

青銅盞內的酥油燈突然爆出燈花“...不增不減，不垢不凈....非空非有...”，隨著誦經聲映得尼梨耶面上密宗刺青忽明忽暗。他摩挲著金剛杵上的化身印，杵身竟浮現當年霍星痕咬碎智齒的景象：“老衲半生持咒結印，卻不知真正的金剛印“。

法身舍利突然迸發虹光，照出壁上三頭六臂的時輪金剛像。其中空著的那只手，正與他七歲那年冰瀑下凝成的冰刃虛影重合。

尼梨耶將法身舍利煉入青銅沙漏：“待守鱗人血浸透此器時...“他彈指震碎自己修持百年的化身印，“便用這金剛杵殘片，替老衲補全最后一課?！?/p>

“原來自毀法器，方成無上法器?！氨徽鹚榈慕饎傝?，杵身《楞嚴咒》經文遇血活化，在漏壁游成新偈：

持印百年印非印

觀劫千重劫即舟

舍卻金身渡苦海

方知明月是舊友

星砂自破碎的化身印中涌出，與半空懸浮的智齒融合凝成霍小玉頸后饕餮紋?？粗鴤扰P在法陣中昏睡的幼女，尼梨耶“今將真相與護心咒封印于腦后，待將來大劫中方顯助力”。經過九晝夜不斷的持印，僧人全身大半精元都注入了護心咒中，原先魁梧昂藏的身軀已經干枯，寶相莊嚴的面孔也爬滿了青色的皺紋，尼梨耶對著虛空合十：“當年老衲在昆侖冰壁刻'以器載道'四字，今日方悟...“他蘸著額間法身精血，在“器“字旁補上“舍“字：

場景漸漸轉入黑暗國師黯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自己修行走錯了路，假以外物證自身終是虛妄?！?/p>

秦九郎從黑甜中醒來忽聽

半空傳來一首偈子

血浸貝葉二十年，錯將忿怒化紅蓮。

金刀斷龍非我愿，胡商巧舌迷心猿。

燃盡琉璃補天裂，詩魂重凝廿四弦。

雪壓祁連非罪垢，大河流月自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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