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謊言真想

林野和蘇藍站中央控制室內，數以十萬計的培養艙旁密密麻麻的陳列在周圍，無數細碎的藍光在地板上投下蛛網狀陰影。林野的指尖觸碰培養倉的強化玻璃，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營養液中睜眼?？寺◇w的嘴唇開合，通過液體傳導的聲音像來自深海："我們是被選中的根..."

"活體疫苗計劃需要足夠樣本量。"蘇藍的機械眼掃過艙體編號，"從你進入超市冷庫那刻起，四百一十八個克隆體就在此生長。"

林野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柜子墜毀前的記憶碎片閃現——葉晚的機械義肢插入電路板時，曾閃過"樣本同步率97.3%"的提示。他猛然掐住蘇藍的脖頸按在基因圖譜屏上，顯示屏被撞出放射狀裂紋："你們監視我多久了？"

"從剛開始接觸小雨的第二周開始。"蘇藍的聲帶因壓迫而失真，"NW-217原始毒株最早混入孕婦營養素...小雨是第零號實驗體。"

培養艙突然集體震顫，林野的副核感應到某種量子層面的悲鳴。最近的克隆體突然口鼻噴血，心臟炸彈倒計時定格在17秒——與葉晚犧牲的時間完全一致。林野只感到一陣無力，掐住蘇藍脖頸的雙手茫然的松開。

基地的空氣過濾系統發出垂死的嗡鳴。蘇藍活動一下被掐紅的脖頸，將中央電腦的神經接口插入頸椎，全息投影在布滿霉斑的墻壁上鋪開：

"2015年格陵蘭冰芯鉆探，我們在三千米深處發現非自然形成的三棱錐結構。"畫面中的黑色金屬表面流淌著彩虹色光紋，"直到黑日事件前三天，量子顯微鏡才解析出它的原子排列——每個晶胞都是完美十二面體，這是宇宙中不存在的結構。"

林野的指節捏得發白。投影切換至北極基地，研究員們正在切割三棱錐碎片："接觸者會出現定向基因突變，葉黎自愿成為..."

"謊言！"林野砸碎水杯，玻璃碎片在蘇藍臉上劃出血痕，"你們在礦泉水里投毒，把全人類當成小白鼠！"

"人類才是小白鼠。"蘇藍調出星核藤的量子掃描圖，"收割者是播種者，每十萬年篩選一次文明。合格物種成為星核藤宿主，殘次品..."她指向窗外焚燒爐的黑煙，"變成生物電池。"

林野的副核突然刺痛，視網膜浮現地球被星核藤纏繞的模擬圖："所以他們的目標不是毀滅？"

"更準確地說，是回收。"蘇藍的機械眼滲出藍血，"地球是培養皿，我們只是長出菌斑的過期培養基。"

通風管道的鐵銹味突然被檀香取代。林野警覺地抬頭——全息投影不知何時切換成北極實時畫面。三棱錐殘骸已擴張成直徑三公里的黑色漩渦，中心漂浮著與林野完全相同的面孔。

"那是收割者的意識投射。"蘇藍擦去嘴角血漬，"如果北極錨點未被摧毀，星核藤將在三十天后刺穿地核。"

模擬畫面隨即展開：太平洋形成直徑兩千公里的晶化漩渦，大氣層被虹橋血管撕裂，幸存者們在絕對零度中凍結成雕塑。林野發現自己的克隆體出現在末日圖景里，他們正將晶核嵌入星核藤根系。

"唯一的退路在杭州，姑且算是退路吧。"蘇藍調出模糊的工程藍圖，"時雨計劃廢棄的地下城，保存著反量子化裝置原型機..."

警報聲突然炸響。培養艙的炸彈倒計時集體重置，克隆體們同步轉頭看向林野，瞳孔里流轉的數據流與北極漩渦同頻。

這一刻，林野感覺一股陰冷的目光，透過屏幕，注視在他的身上。無形的壓力讓林野只能發出嗚嗚的低吼，像是遇見了種族天敵，沒有任何反抗的辦法，只能引頸受戮。這種感覺來的快取得也快，林野也不知道經歷的多長時間，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幾分鐘。林野只是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被冷汗打濕，濕漉漉的衣物貼在身體上，傳來絲絲涼意。

"收割者，那到底是什么？"林野楠楠自語。

蘇藍的機械眼突然迸發強光，金屬的墻壁如蠟般融化，顯露出隱藏的量子存儲器。泛著冷光的金屬臺上，三棱錐殘骸的全息投影開始自我解構——

"這不是飛船殘骸，"林野的副核感應到原子級的震顫，"是...棺材？"

"更準確地說，是文明墓碑。"蘇藍調出放大十億倍的畫面，十二面體晶胞內嵌套著無數微縮星系，"收割者不是外星生物，而是上個宇宙紀元的幸存者。"

投影切換至宇宙大撕裂模擬：

原初紀元：十一維宇宙中，某個文明突破量子泡沫限制實現永生

維度崩塌：過度抽取真空能導致三維空間坍縮，僅存者將意識封入奇點

播種協議：新宇宙誕生后，奇點釋放種子（三棱錐）篩選文明補全維度

永恒循環：合格文明成為維度錨點，失敗者化作星核藤養料

"他們不是侵略者，是逃亡的難民。"蘇藍指向殘骸內部的全息銘文，符號結構與NW-217病毒完全一致，"我們研發的量子對撞機，其實是收割者留下的維度縫合器。"

北極實時畫面突然扭曲，黑色漩渦中心浮現出林野的臉，卻帶著非人的冷漠："個體意識早已湮滅，我們只是文明基因的載體。"

"它果然能發現我們，剛才的不是錯覺。"林野一時失語，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蘇藍調出量子層面的掃描數據：

1，思維網絡：每個收割者單位都是文明記憶的碎片載體

2，能量形態：常態呈量子疊加態，僅在錨點附近坍縮為實體,

3，篩選標準：文明必須同時具備"創造力"與"可控性"，人類因NW-217失控被判定失敗

"星核藤不是武器，"林野的副核突然與漩渦共鳴，"是維度修復裝置..."

"開始進行任務失敗后果推演"

全息沙盤開始運轉：

1，北極錨點存活：星核藤刺穿地核后，地球將坍縮成奇點補全三維裂縫

2，人類轉化：60億人晶化后成為星核藤的神經突觸，意識永久囚禁在量子泡沫

3，文明延續：極少數適配者（如林野）會成為播種者，前往下一個新生宇宙

"杭州的退路..."蘇藍調出反量子化裝置藍圖，"本質是制造局部宇宙大爆炸，代價是上海半徑三百公里內所有物質歸零。"

警報聲突然炸響。培養艙的炸彈倒計時集體重置，克隆體們同步轉頭看向林野，瞳孔里流轉的數據流與北極漩渦同頻。

量子對撞機的啟動密鑰突然過熱融化。蘇藍的機械眼閃過錯誤代碼："有人篡改了頻率參數..."

他們沖進主控室時，所有屏幕定格在同一畫面——基地指揮官正在宴會廳切割"牛排"，盤中的肉塊帶著NW-217熒光紋路。當放大十萬倍后，林野看見每個細胞都包裹著納米機器人。

"他們早已不是人類。"蘇藍的晶化手臂開始崩解，"收割者用仿生傀儡替換了高層..."

地底突然傳來悶響?？寺◇w培養艙的防爆門自動開啟，四百一十九具軀體赤腳踏出，在地面留下燃燒的腳印。林野的副核感應到致命共振——這些克隆體正將他識別為需要清除的異常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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