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不出蘇驚念所料，那個柜子中哪是什么老鼠，分明是小絳的情人慕慕。想到這她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讓人不寒而栗。

蘇驚念捕捉到柜子底部早已沾染了殷紅的血漬，但由于這柜子是暗紅色的木料制成。確實是很難辨別。

蘇驚念看透了這一場鬧劇，她無法插手這其中的任何一個行為，也沒興趣知曉小絳的結局，這般冷血無情的人根本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她探知到在這里她不會得到半分她需要的信息，厭煩這個人模狗樣的小絳。蘇驚念按耐住在暗色中萌動的好奇心，她熟知，現在這已經不是一場戲劇可供她觀看的了。

她從村民中閑聊中得知，這里的村落名叫宿離村，在東邊的不遠處有一個集市，各路仙門常常路過此處住宿。

仙門？！這果真是修真界？！

這樣一來，她是不是便有救了，起碼不要像現在這樣做個孤魂野鬼。萬一哪天遇到個惡鬼，把自己活剝了可怎么辦！

不管怎樣，都不能再做魂靈，哪怕是重新獲得身份也好。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萬一她就變成了小說里的手握天下的大女主呢。

她掃了眼在那路旁的破舊石碑上的飄飄灑灑幾個大字，宿離集市……

這地方取名還挺方便。

未等她回過神來，便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哀嚎，使得她的視線猛地朝聲源處掃去。只見一個孩童吃痛跌坐在地上，衣衫襤褸，臉上布滿了污漬。唯有那一雙澄澈的眼眸亮的出奇，死死的盯著蘇驚念所在的方向。

蘇驚念被他這隔空而來的注視嚇得心頭一驚，為什么剛剛會有種莫名的恐懼感？！真奇怪。

“哪里來的乞丐？！滾出去！別他媽打擾大爺們的興致?！蹦菐讉€身著黑色統一服制的少年給那小奶娃又胖揍了一頓才略微滿意的離開。

這場面看的蘇驚念心頭一緊，這是哪個仙門的人，竟然這般無道。

蘇驚念只見那小奶娃哆哆嗦嗦的爬到墻角，抱膝而坐，那雙空洞而澄明的眼瞳，看起來在思索什么事情。

這小奶娃能有什么心思？難不成這小奶娃是妖？畢竟他剛才的眼神確實像在打量一個不尋常的東西。

只見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將包子遞給小奶娃，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喏。給你，你是哪家的孩子??？是走丟了嗎？”

這小奶娃倒也是絲毫不客氣，一把從那少年手中搶過，只狼吞虎咽的吃著手中熱騰騰的包子，絲毫不理會那少年的話。

那少年見此倒也并未面露難色，只是他身旁的另一位少年有些氣惱，“喂！沈覺！這小孩子也太沒禮貌了??！怎么光顧著吃啊?！?/p>

蘇驚念聽此話一出，這少年倒是個急性子，干柴火旺。未等她打趣玩這少年，她腦海中靈光一現，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沈覺？！

她幾乎不可置信的注視著眼前一襲白衣腰間懸掛著一塊麒麟的玉佩。面上始終帶著淺淺笑意。

沈覺拍了拍旁邊的少年，“帝冕，你覺得會有人教他禮儀修養嗎？他能夠活下來，便已經是個奇跡了?！?/p>

帝冕聽此便不再做聲，那個名為沈覺的少年倒是向那小奶娃拋出了橄欖枝，“要和我一起回家嗎？”

那小奶娃聽此眉頭微微一皺，飛快起身跑開了。

這個小奶娃怎么感覺心智不同于同齡人……

蘇驚念心中雖有疑，但是一個更為重要的機會正擺在她面前。

沈覺……

這個極為重要的突破點。

沈覺對此感到有些頭疼，輕嘆了一聲道:“罷了，既然他這般不想來，那便祝他好運吧，阿月還在客棧等我?！?/p>

帝冕聽此話一出，眼眸登時亮了幾分，眉眼彎彎，忍不住打趣道:“司褚家的那個小姐？你們是不是定娃娃親了??？”

沈覺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并未回話。

這種場景帝冕早已司空見慣了，他緊緊跟在沈覺屁股后面，嘀嘀咕咕不停，“沈覺！你別不好意思嘛！大家都看在眼里的?！?/p>

沈覺內心os:煩死了！

二人回到客棧內，只見一名瘦弱白皙的少女靜靜地靠坐在床榻上，呆呆地注視著窗外。

“臉色怎么這么蒼白，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直至沈覺淡淡開口，那少女才緩緩回過頭來，嘴角勉強掛著一絲笑意，“還好，就是有些乏力罷了?！?/p>

沈覺忙碌了一陣后，手中端著藥碗，細心地吹了吹湯匙中的藥，“阿月，喝藥慢些?！毖粤T，沈覺將手中的湯匙緩緩遞到司褚月的嘴邊。

在沈覺身上，他的眉宇中透露出一種凜然正氣，應為剛毅之人。蘇驚念沒想到他竟會這般細膩溫柔的照顧她。

沈覺……

若是她自己的重要線索，為何會和這個女子交往這般密切。

她的線路會是橫刀奪愛嗎？她怎會拿那種劇本！

蒼天??！她蘇驚念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該死的三！

“這幾日有沒有感覺到身子好些?！痹掃€未說完，不知何處投射而來的光線刺痛了沈覺的眼睛，他尋處望去，掃了眼半開的窗戶。眉頭微皺有些不悅道?！澳阍趺从珠_窗戶了，會著涼的?！?/p>

司褚月聽此，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細聲細語緩緩道:“以前我很小的時候，我不敢直面死亡，我覺得我還有許多光陰，我的生命不應該每日被困在昏暗的房間，我的生命應當像烈陽般熾熱，應當感受人間煙火，以及……有你的生活?！?/p>

沈覺聽此忽地抓住司褚月的手，瞳孔猛地一震，他眉頭皺的愈發厲害，“阿月……你……你在瞎說什么？”

司褚月對他淡淡地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淡定些?！靶∮X，我們都要學會接受現實……我相信，你會在某一天忘了我。我只是希望你別再難過……”

我的愛人，你要我該怎么和你說再見呢，是臨終前緊緊的注視，想要篆刻在腦海里的模樣，還是相對無言淚千行的不舍別離。

我承認，我是脆弱的。不知有多少個難熬的夜晚迫使我接受了我們終將別離的現實，可現在，我也做不到平靜的對待。我還是對他造成傷害，沒有將離別的記憶做到最佳淡漠化。

我會怨天尤人，修真界的人們口中無時無刻不掛著天道二字，天道嗎？那就是讓我們離別的罪魁禍首嗎？

這場談話終究不歡而散了，蘇驚念看著現場壓抑的氣氛，她察覺到沈覺的防線在一步一步的被擊垮。

與此同時，司褚月緩緩開口，“小覺，我累了，你先回去吧。你不要害怕，也說不定回家后爹爹就會給我請到了神丹妙藥，治好了我的頑疾。 ”

話音剛落，司褚月便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沈覺。沈覺頭不抬眼不睜的未作聲的離開了。

房門被關上的那刻，司褚月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豆大的淚滴一同掉落。

沈覺坐靠在司褚月的房門旁，神色黯淡，劍眉星目透露著不可言表的苦楚。他微微發顫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繡著“平安”二字的荷包，那個荷包卻已被水漬打濕。

赫然間，沈覺忽地起身信步離開了客棧，司月的視線掃過窗子 。

已經深夜了……

沈覺孤身一人來到宿離集市旁的山林中，頭也不回一鼓作氣的闖了進去。

阿月……一定要等我。

一定一定……

沈覺強壓住心中的恐懼，喉結滾動，手中的長劍握的更緊了幾分。

他微微抬眸凝視著眼前的巨龍，在這個妖物的對比之下，他是那樣微小，猶如螻蟻一般。

清穢巨龍……

兒時從阿爹口中聽說，它青藍色的眼睛是上等的藥材，用世人的話說……包治百病。

他瘋了嗎？！

他一個小少年，居然來單挑這妖龍！

蘇驚念見此不禁為他捏了把汗，她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她理解，這是救那個小女孩唯一的辦法。

贏了則同生，輸了……便共死。

想到這，蘇驚念心中不禁感慨幾分。

她蹲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沈覺與清穢妖龍打斗。

沈覺雖年紀很小，但是身法速度確實快的出奇，蘇驚念完全捕捉不到沈覺的身影，在她眼中只有一道道光束劃過。

良久，夜月衍退，漫天飛雪紛紛而下。血紅色的雪遍地都是，看起來恐怖如斯。

沈覺捂住不斷滲出鮮血的手臂，傷口極深已經露骨。他支著長劍勉強站起身來，用了許久才穩住身形。不料，大量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

肋骨又斷了……真是糟糕極了。

感覺全身上下都已經麻痹了。阿月……我一定會帶著青龍眼回去見你。

那天，初雪下的紛紛灑灑，鵝毛般的碎瓊亂玉密密麻麻的從天幕中傾瀉而下，似天神無意中灑下的飛絮。

司褚月白皙的小臉，在夜色中顯稱的更加蒼白，那一雙星眸在此刻竟略顯黯淡了些。

她靜悄悄地趴在窗欞，神情沒有一絲跳動 ，只是淡淡地看看她所處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將她身邊帶不走的一切都想要深深烙印在腦海中，以及他的樣貌，他的聲音，他的身形。

是那樣的不舍……

不知是冬時的晚風寒涼刺痛了她的雙眸，還是苦楚侵襲了她的思緒，不舍的利刃劃傷了她的眼眸，兩行清淚從她明亮略顯微紅的眼眸中滑落。

與其滿足我的私欲讓你的愛之死靡它，不如祝你忘了這段痛苦的記憶。到頭來，我想要的更是你幸福的活下去。

所以，求你……

忘了我。

我們終是要說再見了……沈覺。

我愛你。

就讓這份愛永遠封存吧，讓我一人承受思念的苦痛就好了。

若上蒼有靈，求您佑他

“大道宏圖，正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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