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由心生

話說當年始皇帝贏政在南巡途中駕崩之后，小皇子胡亥、宦官趙高與丞相李斯相勾結，假傳始皇帝遺詔逼迫太子扶蘇和輔助扶蘇的大將軍蒙恬飲鴆自殺。

胡亥登基之后指使趙高將蒙氏一族誅滅。幸得扶蘇之子贏子嬰冒險將八歲大的蒙歌藏于宮中，才為蒙氏留下一支血脈。從此蒙歌的生活就從天堂掉進了地獄，過著躲躲藏藏的黑暗生活。仇恨讓他小小年紀就已看穿了人間冷暖，逃亡讓他早早學會如何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

白天他不敢出來，怕被趙高的鷹犬認出，只有在夜里才能到子嬰的后花園里走走。那時他最開心的事就是有依蘿陪他一起，看月亮數星星。依蘿天真爛漫的笑容是他那段黑暗歲月里唯一的光亮，讓他不再那么痛苦悲傷。

后來子嬰終于殺了趙高，替蒙氏報仇雪恨。但好日子不長，楚軍隨后攻進了咸陽，曾經強大一時的大秦王朝像一個泥腳巨人一樣轟然倒塌了。子嬰和贏氏皇族都被楚霸王項羽殺害，只有尉繚少叔帶著他和依蘿逃了出來。

蒙歌沉浸于往昔的回憶里，不曾注意到周圍的幻象都在隨著他的思緒而變幻。

忽然，云海中走來一個威風凜凜的青年武士，手持一根紅纓長槍，用兩只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瞪著蒙歌，惡狠狠地笑道：“嘿嘿！臭小子，這次看你還能往哪兒跑？”

“鐘離昧？你怎么會追到這里來的？”蒙歌吃驚地望著眼前的鐘離昧問道。

“.很吃驚是吧？待會你就不會吃驚了，因為死人是不會吃驚的。哈哈……”鐘離昧狂笑著揮舞長槍向蒙歌刺來。

蒙歌忙向旁邊一閃，順手拔出隨身的斷魂向鐘離昧刺去。斷魂竟然很輕易地就刺進鐘離昧的胸膛，隨即鐘離昧的身體又像煙霧一樣漸漸消散。

“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刺中他的，怎么又不見了，真是見鬼了?！泵筛枥Щ蟮?。

他的心識在不知不覺中被云?；孟竺曰?，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被那些幻象牽著鼻子走，忘了自己原來身處幻境。

“你就是蒙恬之孫？當年你祖父幫助贏政掃平六國，殺了六國多少熱血男兒，今天你就替他贖罪吧！”一個雄渾的聲音自蒙歌身后傳來。

蒙歌聞聲轉身，看到西楚霸王項羽不知什么時候竟站在自己身后，正兇狠地瞪著自己。蒙歌被西楚霸王那充滿殺氣的目光如此瞪著，心中不禁生起一股寒意。

“楚霸王項羽？你也來了？”蒙歌問眼前的男子，只有楚霸王項羽才會有這樣的霸氣，才會讓蒙歌心生寒意。

“正是本王，今天你是在劫難逃了。小子，拿命來吧！”項羽說著揮舞一柄巨劍向蒙歌當頭砍下。

霸王之劍迅猛無比，蒙歌避無可避只能舉劍來擋。但項羽的劍竟穿過蒙歌的劍和身體直劈而下，砍地腳下的石墩上。

“完了，這次死定了?！泵筛杞^望地想。

他看見那把劍穿過自己的身體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的身體已被項羽一劍砍成兩瓣了。他仿佛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分成兩瓣倒在地上了。

但過了一會，蒙歌發現自己還好好的站在那里，而楚霸王項羽卻慢慢地消散在云霧中。他忙低頭察看自己的身體，發現依然完好無損，一顆懸在嗓門上的心才放下來。

“奇怪，難道真的全部都是幻象？可是這幻象也太真實了吧！居然還能和我對話，未免太不可思義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蒙歌搔搔頭，心里越想越不明白。

其實跟蒙歌對話的不是鐘離昧，也不是項羽，而是蒙歌的潛意識。就好比人在夢境里的對話，無論誰跟誰說，都只是睡夢者潛意識的自言自語。剛才那些幻像全都是蒙歌的潛意識創造出來的，但他現在就像一個醒著的夢游者，被自己的潛意識牽著鼻子走。

既然想不明白，蒙歌就干脆不去想它了。他提起斷魂繼續往前走，一路上小心戒備，以防哪兒又殺出個人來。

蒙歌走了一會兒，前面的云霧突然猛烈滾動，一幅新幻象開始形成。

遠處一個肥肥胖胖的老太監慢悠悠地向蒙歌走來，一雙老鼠眼陰森異常，臉上滿是奸詐的笑容。這個老太監正是屠殺蒙氏一族的宦官趙高。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蒙歌看見趙高不禁怒氣沖天，雙眼差點沒噴出火來。

“哼！趙高，你這沒種的老太監不是已經死了嗎？怎么會在這里的？”蒙歌怒問道。

“喲喲，蒙少爺干嘛這么大的火氣??？我不就是殺了你家幾個人嗎？這有什么大不了的，秦二世胡亥還是皇帝呢，我不也一樣照殺了?！壁w高奸笑著又道：“胡亥也是你的仇人，我殺了他也算是替你報仇了，你該感謝我才對呀！”

蒙歌氣得想沖上去給他一劍，此時云海中又走出一個身穿黑色長袍頭戴皇冠的青年，拿著把長劍要砍趙高。只見他大喊道：“趙高，你這個亂臣賊子，竟敢謀害聯，聯今日要將你碎尸萬段，別跑！”

這個黑袍人正是秦二世胡亥，趙高見了他趕緊逃走。蒙歌見兩個仇人又跑到云海里，忙跟了上去。

當他一頭扎進云海時，眼前的景象又開始變幻。

前面是一個城門，城門前圍著許多人。

一大隊黑甲衛兵在城門前圍成一個大圈，將那些圍觀的民眾擋在外面。大圈里跪著上百名身穿白色囚衣的死囚，男女老少都有，每一個死囚身后都站著一個肩扛屠刀的劊子手。

蒙歌遠遠就認出這上百名死因都是蒙家的人，其中就有他的父母叔伯和兄弟姐妹等至親至愛的人。

那個肥肥胖胖的老太監趙高站在那些死囚前宣讀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將軍蒙恬意圖勾結故太子扶蘇謀反，按大秦律法將蒙氏一族誅殺，并誅連九族，以正國法。欽此！”

“我呸！胡亥小兒，你矯詔殺害太子和我父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還有你趙高，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太監，你將來會不得好死的?！碑斨幸粋€青年囚犯大聲罵道。

“將來我好不好死我不知道，但現在你蒙軻就一定不得好死。哈哈．．．．．．劊子手，行刑！”趙高大手一揮，哈哈大笑道。

“不！不要！住手！”蒙歌見狀大驚失色，大叫著奔跑過去。

上百個劊子手隨著趙高的大手揮下，將高高舉起的屠刀猛然向死囚們的脖子砍去。蒙氏死囚的上百顆人頭也隨著滾落地上，斷頭、鮮血、尸體組成一副慘絕人寰的景象呈現在蒙歌眼前。

“??！不！”蒙歌跑到近前，跪倒在地上嘶聲悲喊。

親人的頭顱就滾落在他的腳下，一個個瞪大著眼睛死不瞑目，好像在訴說這他們的冤屈。

蒙歌用手輕輕地捧起他父親的頭顱，淚水如泉涌一般順著臉頰滑落。但那頭顱卻在手上慢慢地消散，地上那些血漬斑斑的尸體也跟著歸于虛無之中。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蒙歌站起來仰天長哭。

“真的，都是真的。你們蒙氏一族就是被我殺的。你知道嗎？其實殺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哈哈．．．．．．”趙高不知又從哪里跑出來，狂笑道。

“我要殺了你，拿命來，趙高?！泵筛杼嶂鴶嗷晗蜈w高猛刺過去。

斷魂刺中趙高之后，趙高的身體也跟著消散不見，但接著他又在另一個地方幻化出來。

“嘖嘖，你的劍術太差了，還不及你祖父的百分之一。想殺我，你還嫩了點，哈哈．．．．．．”趙高嘲笑道。

蒙歌聞言轉身又撲過去，趙高卻不斷地消散之后又幻化出來，像一個永遠也揮之不去夢魘。

目睹親人的慘死對蒙歌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已忘了這其實只是個幻象。但他的心已被仇恨填滿，完全喪失了理智。他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刺中仇人，哪怕只是個幻象他也要刺。

蒙歌的劍不斷隨著趙高的幻象飛舞，一時間劍光閃耀，劍氣蕩開那些迷漫的云霧。趙高的幻象最后終于消散不見了，蒙歌才停了下來。

但他本已急怒攻心，剛才追殺趙高幻象的時候又動用了真氣。結果一不小心在仇恨的怒火引導之下，竟然走火入魔。他一停下來就“嘩啦”一聲吐出大口鮮血，接著就暈倒在九龍驚魂橋上。

無知真人地橋頭上遠見蒙歌在那兒揮劍亂砍，知他已被幻象所迷惑，卻不曾料到他竟會走火入魔。他見蒙歌忽然倒下，立刻飛身前去察看狀況。

無知真人來到蒙歌跟前將他扶起，只見蒙歌臉色蒼白，全身熱如火燒，眉宇間竟有一圈小小的黑氣。

　　　

“糟了！眉宇帶黑，這是魔念萌生的不祥之兆。這孩子本是女媧天神所選的救世之人，怎么會萌生魔念？”無知真人見蒙歌這等異狀，忙掐指推算蒙歌在云?；孟笾锌吹降木跋?，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原來蒙歌今日在云?；孟笾?，親眼目睹親人慘死在趙高的屠刀之下不禁怒火中燒。仇恨的怒火使他心防大開，加上他又走火入魔，最后被心魔所乘在心底種下了魔念。推算到這里，無知真人的眉頭已擰得像一團麻花了。

心魔潛藏于每個人的意識里，無形無質無孔不入最是難防。所以不少心善之人在極度憤怒之時，都會被心魔所侵而心生惡念。但蒙歌的情況要糟糕得多，他剛才不但生心惡念，還有魔念深種心底。

“這孩子仇苦恨深，偏偏心念又太過于執著，才讓心魔有機可乘?，F在魔念已然種在心底，將來只怕他會誤入魔道呀！難道這是天意？他命中注定會有魔劫？”無知真人仰首望天，沉吟道。

無知真人雖然自稱無所不知，但任他道法通天也無法看得透天意，真正的天意就連最偉大的天神也無法推算得了。

據說智慧之神伏羲是眾神之中最擅長推算天理的神祗，但他在得到河圖洛書之后，也只能推知天理而無法推知天意。因為天理有道，天意無常。天理尚有跡可循、有據可依；天意則無跡無據、不可捉摸。

正所謂正邪只在一念間，神魔只有一線隔。當年女媧創造的第一位戰神蚩尤，就是被魔氣感染而心生魔念才墮落成魔的。

如今蒙歌亦魔由心生，這給他將來的修行之路投下了一片陰影。原本被女媧天神選定為救世主的他，現在卻有了成魔之虞。

難道女媧天神的推算有錯？這不可能，女媧是神界最偉大的神祗之一，她的推算怎么會有錯。如果不是女媧有錯，那這又如何解釋？難不成將來救世的不是一個神，而是一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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