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田壯在離開李志強的日子里，真不知道是怎樣熬過來的。漫長，郁悶，真是度日如年??！特別是在夜間睡覺的時候，她曾幾次喊志強的名字。被驚醒。接下來的就是不停的流淚。

甜甜和盼盼都懂事兒了。她們從不在她的面前提起爸爸。也只有在睡夢中呼喚著爸爸。每當在那個時候，她的心里該有多么的難過。只有盼著志強快些，再快些的回到她的身邊。

今年是個風調雨順的豐收年，盡管生產隊。十幾個小青年兒去串聯搞運動，在勞動力不足的情況下，隊長陳林拼命的抓生產，種好地，多打糧，玉米。高粱長勢喜人，男女社員們都拿出單干時的那股勁頭。

田壯和李務農繼續管理生產隊的羊。羊已經發展到近300只了。離開了禿尾巴黑可夠他們累的了。

李務農的心情不好。又上了年紀。追趕羊群就靠田壯了

張杰看到眼里，疼在心上，一有空就去幫助他們。但是，時間不能太長。還有四個孩子需要他她照顧。

隨著運動的深入發展，打擊面兒越來越大了。出現了人人自危，小心謹慎。只顧悶頭兒干活兒。不敢多說話。一不留神就可能被抓了個現行。賈長林又帶著他們屯兒武斗團來到了草原屯兒。宣布草原屯成立?！恫菰t色戰斗隊》隊長由陳波擔任，副隊長于得水。

陳波同賈長林臭味相投，一肚子壞水兒。這兩個壞小子。誰被李志強打成腦震蕩，其實并不嚴重，醫生說：“既沒有吐，就不能留下后遺癥”，這倆小子在醫院泡了一陣子。就出院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陳波在賈長林的授意下，宣布繼續深挖隱藏在草原屯的反革命分子，深批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秘密收集崔志偉的反動言論，懷疑他是國民黨潛伏下來的特務，理由很充分，他在國民黨任過職。

對于田壯更不能放松革命的警惕性，她是日本女人。很有可能是日本戰敗撤退時，長期潛伏下來的小特務。別看她當時小，也懂事兒了。這就是階級矛盾的復雜性。

終于有一天賈長林以公社武斗團副團長的身份宣布了。崔志偉是國民黨潛伏下來的特務。的嫌疑。田壯以懷疑是日本潛伏下來的特務看管了起來。

李春花實在的放心不下媽媽，她知道媽媽是最疼志強的。志強錯了。出了這么大的事。一定對媽媽的打擊太大了。

于是，戚運來帶領全家準備了好多吃的用的。下鄉了。草兒和花兒都九歲了。同甜甜只差一天出生的。連生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他不愛學習，貪玩兒，動不動就和同學們吵架。

老師找家長是常有的事兒。他太不喜歡坐硬板凳兒，聽老師講課了。

戚運來對連生說，：“把書包帶上。向你弟弟草兒，妹妹花兒學習。不好好學習是沒有出息的。

戚連生很不情愿的：“真煩人，好好的玩兒兩天都不讓”。李春花用手點了一下他的腦門兒：“告訴你。不好好的學習，長大了。和你爸爸一樣。出苦大力的”！

戚運來笑著說。長大了能趕上我就不錯了，總比上山下鄉的小青年兒強。你沒聽說嗎？上山下鄉有多么的苦，孩子們。都想回城了。

李春花：“運來呀！可不能瞎說。上山下鄉運動是正確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讓孩子們懂得鄉下人的艱辛。不能成為五谷不分的人?！?/p>

杜玉芝笑著說：“我那大寶貝孫子，長大無論干啥都會有出息的。當官兒，當大官兒。連生嘛連著高升”。

“媽，你這就是偏疼連生。草兒和花兒就沒有出息了，就不能當官兒，當大官兒”。戚運來說

“能當大官兒，我的孫子，孫女們都會有出息的，都能當官兒，當大官兒”。杜玉芝笑著說。

在下鄉的路上。孩子們坐在馬車上高興極了。草兒青青，花兒盛開，鳥兒在路旁飛來飛去。一對排著人字形的大雁在藍天飛翔，鳴叫著……。

戚連生跳下馬車，在草叢里采著各種野花。草，花兒也要去。戚運來只好停下了馬車，隨他們去了。

“媽媽，這叫什么花兒??？真好看，還有香味兒呢”?；▋赫艘欢淅然?，貼在李春花的鼻子上說。

李春花剛要說這是喇叭花。戚運來自豪的說：“這叫喇叭花兒。你媽就是一朵草原屯。最美的喇叭花兒”。媽媽：“花兒問你呢。咋不說話呢。我爸爸說的是真的嗎”？連生說

李春花說：“別聽你爸爸瞎說。媽媽不是喇叭花兒。這花才叫喇叭花呢。你見過城里說話筒的喇叭嗎？這花的形狀像那喇叭，所以叫它喇叭花”。

“見過，在街上游行的人們帶頭的都是用那種喇叭喊話的，聲音可大了”。戚連生說。

李春花說：“這種喇叭花它不但顏色好看。粉紅色的，它們的生命力極強，盛開起來一片一片的。它們很喜歡攀高處。什么樹啦，高草啦。不爬到頂不罷休。而且每個葉子下都開著一朵花兒”。

孩子們像是聽她講故事，講花的故事。

這時，戚運來采回一大把各種野花送給李春花。像是在表達對她的愛意。

花兒說：“媽媽，我爸爸采來這么多的花，它們都有名字嗎”？

李春花：“當然它們都有名字啦。媽媽說給你們聽。這叫狗尾巴花，綠色的，這叫苦菜花。黃色的，也有白色的。為什么叫它苦菜花呢？因為它很苦，是一種藥材。消炎排毒的”，她的表情沉重地：“人們吃不飽飯的時候，鄉下人都吃這種野菜。她想到了弟弟志強。她摘下一片葉子。放到嘴里。慢慢的品味著”。

花兒：“媽媽，我也要吃”。

草兒：“媽媽，我也要吃”。孩子們都爭搶著吃苦菜花的葉子。當他們吃到嘴里的時候卻都吐了出來。那是太苦了。

李春花的眼睛紅紅的，戚運來趕著馬車上路了。李春花說：“怎么和孩子們說起這些是啊。他們都是孩子，不懂生活，更不懂鄉下人們的生活”。

崔志偉和田壯。被看管在過去吃大鍋飯食堂改裝的分別兩間屋子里。只有一墻之隔。

田壯閉著眼睛坐在木板上，似乎在睡夢中。她大喊了一聲志強！你怎么不來陪著我放羊！

原來她是在夢中，現實自己是被關在黑屋子里。她又流淚了。志強你在那兒過的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這么久了，以音信皆無。你一定是在想我們。她回想起她們相識到相愛的那漫長、甜蜜、幸福、歡笑的日子，她是多么的想回到那難忘的歲月……。

她也記不得在這里待了幾天。滿腦子里都是她心愛著的李志強的影子。她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再快些。盼望著他們早日團聚的那一天快些到來。

快到中午了，李務農坐在小河邊，無精力的吸著煙。羊群都臥在小河邊。他們都吃飽了，喝足了小河里的水。羊羔子們在羊媽媽的身邊跳來跳去的撒歡兒……。

張杰看著李務農：“別在這兒愣神了，該吃飯了，說著她把飯盒放在他的眼前”。

李務農嘆了口氣：“唉，一點兒都不餓，拿回去。晚上再吃吧”！

張杰知道他又在想兒子。她更是想念自己的兒子，一年多了，兒子連信都沒有來過。知道兒子不會寫信，識字不多。也許……

小河靜靜的。張杰流淚了。李務農哽咽了。這里的一切。被他們的難過心情。攪動的不安了起來。小河揚起浪花。發出嘩嘩的聲響。草兒隨風擺動，羊兒咩咩的叫著……。

張杰堅強的站了起來。她想到了田壯，想到了孩子們。她要撐起這個家。即使再難他們也要堅強的走下去。她急著去看田壯?？此徒o她的飯吃了沒有？可憐的田壯。親生父母不在她的身邊。讓她受了委屈。

田壯看著媽媽送來的飯菜發呆。不是飯菜做的簡單，而是心愛著的人不在身邊。她一切都是空虛的，茫然的，無味的。

張杰先到崔志偉那里取飯盒兒，準備晚上再給他送飯用。

田壯見媽媽來了。流著眼淚：“”媽媽，甜甜和盼盼她們聽話嗎？還好嗎？

張杰流著眼淚：“好著呢。她們要來看你，我沒讓她們來。怕你難過。她們在家里學習呢，學校都停課了。是在復習以前學過的課本兒。你咋還沒有吃飯呢”。

“媽媽，我不餓。吃不下去。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田壯把飯盒遞給媽媽。

張杰：“好孩子必須得吃飯。為了志強，為了孩子們。雖然都是粗糧，但是現在不缺糧了”。

田壯看著張杰：“媽媽。你說的對。為了志強。為了孩子們，為了這個家，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高高興興的過日子。把孩子們撫養長大。等著志強回來”。

張杰擦著眼淚：“對，好好的生活下去，等著志強回來”。在回家的路上。柱子他媽孫玉蘭氣呼呼的對他的兒子說。以后不許你和她們玩兒，她爸是壞人。她媽更不是好人，是日本人，小特務。跟啥人學啥人。跟著蛤蟆。跳癲神。聽他說爸爸和媽媽的壞話，甜甜上去。在孫玉蘭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鞍パ?！你個小壞分子崽子。你敢咬我？啊，狠狠揪住甜甜的頭發都找你家大人去。對了，你家爸爸被判刑了，媽媽呢？也被看管起來了。只好找你奶奶算賬了”。

“不用去找了，我在這兒呢。有啥事兒？沖著我來”。

張杰沖過去護住甜甜。孫玉蘭氣急敗壞的說，你看看，你看看他把我的手背都給咬紅了。

張杰：“那是你不對在先。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我怎么就不對了？她就是壞分子的小崽子。孫玉蘭兩只手叉著腰。瞪著眼睛說。

張杰氣急了。上前打了她一個耳光。不許說：“我們家的孩子是壞人。誰都會犯錯”。

孫玉蘭也不示弱。她們扭打在一起。很快圍觀上來許多人。孫玉蘭的男人。楚志高拉過孫玉蘭。都是鄰居住著。怎么說翻臉就翻臉呢？

可不是嗎？本來孩子他爸爸不在家，犯了錯。還欺負人家。于心何忍？就是啊大人犯了錯。與孩子有啥關系？不該說些不中聽的話。

張杰含著眼淚打了一下甜甜的屁股。甜甜哇的一聲哭了。她的心里難過極了。我怎么會打我的寶貝孫兒，孫女錯了嗎？回到了屋里。張杰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炕上也嗚嗚的哭了。

甜甜和盼盼也在哭。張杰緊緊的摟抱著她的兩個孫女兒：“甜甜和盼盼。你們都記著。你爸爸不是壞人，是好人。你媽媽也是好人。沒有他們。就沒有你們”。她泣不成聲的說。

張杰她更想念兒子了。更放心不下田壯。他們都這么的年輕。能經得起這么嚴重的打擊嗎？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呀？她流淚，勤勞善良的女人的眼淚快要流盡了。為了公公，她流下了許多次的眼淚，受了很多的苦。日子過好些了，又遇到了兒子和兒媳的難心事兒。這流不盡的淚水。讓她想起了崔志偉。在送走公公時說的那些話。

來時呱呱叫

人生苦難降臨了

掙脫苦難與困境

去時靜悄悄

她似乎真的懂得了人生下來第一聲不是笑，而是哭。即是意味著人生將要面臨著許多坎坷和磨難，想著，哭著。她覺得頭一沉，閉上了眼睛。她太累，太累了。等她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落山了。李務農已經放羊回來了。

于蓮和李志剛在忙著做晚飯。于蓮說媽媽你躺著再歇一會兒吧。等飯做好了，我去給田壯和崔叔送飯。張杰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今天我也不知是咋的了。渾身疼，哪兒都不舒服。她倒在炕上又流淚了。

不知是什么時候？黨支部書記孟德才坐在了她的身邊：“嫂子，你這是咋的了？不要太難過了。志強是不希望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放心，志強會好好的。也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這不，志強來信兒了”。

“是嗎？這孩子咋才給家里來信？這是他第一次給家里人來信，快給我們念念，看他都說些啥”。張杰擦著眼淚說。

聽說志強來信了，一家人都圍了過來。孟德才把信拆開。念給他們聽。

田壯，告訴爸爸，媽媽，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他們，我挺好的，時間過得真快，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你們了。真想你們！只能每天在夢中和你們在一起。

張杰流淚了。于蓮和孩子們都哭了，甜甜一句我想爸爸，盼盼我要爸爸媽媽，然后他們一家人緊抱在一起。揪心裂肺的哭成了一團。

李務農說：“都別哭了。信還沒有念完呢，聽聽志強下面還說些啥”？

孟德才嘆了口氣，接著讀了下去：“我們嫩北監獄好大。監獄高墻掛著電網，四周有崗哨看管著。白天都下地勞動，晚間學習。講形勢，講政策。學習文化，加強思想改造，做好人。

我們勞動就是開荒種地，種小麥為主，地大無邊。在嫩江邊兒。還種了些水稻，是試驗期。這里監獄外是勞改農場，都是刑滿出獄的犯人就業的，他們的家屬也都安排到這里來生活了。有時候我也想自己……不說了.我的刑期還早著呢！吃的還不錯，能吃飽。同咱們那幾年吃大鍋飯差不多。這樣的伙食我已經很滿足了”。

田壯，我聽了李管教講的第一課。心里就敞亮多了，聽他怎么說，你們不要因為犯了錯誤，犯了罪，就抬不起頭來。悲觀，失望。世人都是罪人，《圣經》里說的。神造了亞當，夏娃。夏娃因吃了禁果犯了罪，因此人生下來就是罪人。他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有沒有罪？我也有罪。關鍵是在于悔改”。

“田壯，要好好的照顧好孩子們。爸爸和媽媽的年紀大了。不要太勞累啦。

還有許多的話要說，該熄燈休息了。信是李管教。幫我寫的。這也是這么長時間才給你們去信的原因”，

遙祝全家幸福安康！志強于十月五日。

孟德才把信讀完了。他們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們看到了希望。盼著他早日和親人們團聚。

晚飯張杰帶著甜甜，盼盼給田壯去送飯，第一件事兒。當然是把李志強的第一封信交給了田壯。

田壯高興的不知說什么好。含著眼淚讀著志強的來信，好像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嗅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氣息。

一年多來，是那樣的漫長，難熬。她不知道是怎樣的熬過來的。她知道他在那兒還好，就放心了。她覺得。他們團聚的日子不會太久。

甜甜和盼盼看著媽媽，很是難過，甜甜說：“媽媽。你為什么不和我們在新房子里面??？和我們在一起”？

盼盼拉著田壯：“媽媽，我們現在就回家”！

田壯含著眼淚緊抱著他們：“媽媽暫時不能回去，以后你們就會明白了。你們一定要聽奶奶的話，好好的學習，不要想媽媽。媽媽很快就能回家和你們在一起的”。

她能很快的回家和家人在一起嗎？她不得而知。

正當秋收的大忙季節，賈長林又帶領著他的《旭日》戰斗隊進入了草原屯兒。他對草原屯兒領導班子的工作很不滿意。以黨支部只抓生產，不抓階級矛盾，對黨支部書記孟德才召開批斗會。同時對崔志偉和田壯做進一步審查。

對于武斗團的行動。三生產小隊長陳林很不滿意。他幾次的找賈長林要求田壯回來繼續放羊。理由是生產隊里的羊，只有李家管理才能放心。

賈長林批評陳林階級矛盾觀念不強，目前老李家不能重用，李務農也不能再管理羊了。

陳林生氣的說。老李家管理羊就是有經驗，我要向上級反映。你們這樣做。還讓社員們吃飯不，不種地，種好地，多打糧食。國家靠什么發展？

賈長林奸笑著：“我看你這個只拉車，不看路的小隊長也該好好的反思。挨批了階極斗爭，一抓就靈”。

也許是張杰太累了，也許是兒子和兒媳婦的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一陣刺鼻的糊味兒。把她刺醒。

“奶奶！奶奶！甜甜，盼盼。興業，守業四個孩子圍著鍋灶前叫著，哭著”。興業正在把鍋灶里的柴火取出來，用腳踩滅。

張杰嚇壞了。趕緊小跑了過去：“你們……”她忙把鍋蓋揭開。鍋里的水都燒干了。玉米餅子發出刺鼻的糊味兒。

張杰流淚了。她把孩子們攬在懷里：“我的孩子，我的孫子孫女們。你們懂事啦”。

當崔志偉和田壯吃著這孩子們給他們送來的帶有糊巴味兒的。玉米面兒餅子時，是既高興又難過。

田壯流著眼淚自語：“等下次給志強寫信的時候，一定告訴他們，孩子們長大了。懂事了”。

陳波，于得水在賈長林的授意下，又一次對大隊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孟德才，大隊長于富貴進行批斗。

第三生產小隊長張玉山對陳林說：“你這個弟弟陳波這小子是咋回事兒？跟著賈樹林那弟弟混日子，還能學出好來。你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好好的管管他”？

陳林：“我弟弟從小就被我媽慣壞了。我爹去世的早。我媽偏疼她。我說的話，他從來都不聽，讓他鬧去吧?？偟糜泻蠡诘哪且惶臁?。

張玉山搖著頭：“真不理解，這是啥事兒，悶頭兒干活兒的，還不是好人，瞎胡鬧的。倒掌起權來了”。

第二生產小隊長孫慶說：“這就叫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

李春花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城里這運動，搞得轟轟烈烈，她擔心鄉下也不會消停的。志強弟弟不在家，犯了錯，田壯的日子怕是也不會好過的。她對戚運來說：“我想到鄉下看看去。志強的事兒對媽媽的打擊太大了。我是實在的放不下心”。

戚運來：“好吧，明天下午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得照顧媽媽和孩子們，還得干活兒，明天我騎自行車回去就行了”。李春花說。

李務農在羊圈里起了一天的羊糞，累的直不起腰來。直到老于頭和老齊頭兒把羊趕了回來。

他看著老于頭說：“你咋這么早就把羊趕了回來”？

于有財說：“羊都吃飽了，喝足了水。天黑是一眨眼的事兒。你也該回去歇著了，別太累著了。如今這年頭，干點活兒就不錯了。再賣力氣也得不到啥好處”。

李務農嘆氣搖頭：“好處，啥叫好處？對得起良心就行了”。

吃晚飯的時候，李務農想喝點兒酒。他對張杰說：“弄兩個菜兒。我去崔兄弟那兒去喝酒去。

崔志偉見李務農來了，高興的說：“大哥。我這一蹲小號?？蛇B累你們家了”。

“你這是說的啥話？咱不是一家人嗎？來。今晚咱哥倆喝個痛快。李務農把瓶中酒倒滿了兩碗。來，咱們喝上他一大口”。

“好，咱們喝上他一大口。沒想到我現在這種情況還能喝上酒”。他們碰碗喝酒。

崔志偉對隔墻的田壯說。你也來喝上一口，一醉解千愁。他對看押著他們的于得水說：“叫田壯過來和我們一起喝酒吃飯”。

田壯說：“崔叔，你們喝吧！希望你和我爸喝的高興。啥都不要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務農說：“好孩子，你能這么想就對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們喝著，喝著，一會兒笑，一會兒哭。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他們有說不完的話。

看守他們的于得水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了。他也弄不明白了?，F在的人們都是怎么了？正事兒不做，你整我，我整他的。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他茫然了。

于得水說：“叔，你們少喝點兒酒吧。傷身子”。

“沒事兒的，酒是好東西，云里霧里的，這才是人活著”。李務農晃著腦袋說。

崔志偉：“大哥說的對。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們都喝倒下了。你不能一個勁兒的哭。他想兒子志強了。他太想他的兒子了。

田壯隔在一墻的小黑屋子里也在哭。他的心里難過極了。他更想自己最親最親的親人。他們何時才能團聚？真是度日如年??！

往年的十一月。風和日麗今年卻不同。天總是陰沉沉的。秋風涼颼颼的。穿著絨兒衣，絨兒褲。也不覺得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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