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正常情況下，離職過程都會按部就班，不會再有波瀾。不過，陸玉的離職卻總是出些狀況。按照米酥電子廠三個月用工合同，離職這天恰巧是周六。按照陸玉的固有認知，各種期限逢周六順延至下周一，不過這是在工廠，她的固有認知不好用了。工廠通知她周六上午辦理離職手續，辦完手續下午繼續工作記一天的考勤。她的姓名、電話、身份信息被公司假借通知的名義被發到公司溝通群里。陸玉下班后回到宿舍，發現宿舍一片狼藉，宿舍其他人都搬走了，剩下滿地瑣碎的垃圾。本來離職后公司的宿舍可以按員工優惠價多住幾天，超過一定天數多扣些費用，但公司卻以修繕為由給其他人調了宿舍，讓離職的陸玉立刻離開。陸玉問宿管：“為什么當天就讓人離開呢，都快晚上了，我還要收拾東西，這么晚了讓我去哪？”宿管說：“你們宿舍不是一直都在報修嗎，現在這不是要給你們修嗎？這么多酒店，你找個酒店住?！标懹駟枺骸皥笮蘖藘扇齻€月了，你早不修、晚不修，偏偏我離職的這一天要修嗎？”宿管說：“要不這樣吧，你今天晚上再住一晚，明天早上9點之前就要搬走，晚了施工人員就來了。今天晚上的住宿費就不收你的了，免費給你住一晚?！标懹裨谀莻€滿地垃圾的宿舍里又住了一個晚上。

米酥電子廠就像因連科技的失散兄弟，雖成長環境和長大后的身份不一樣但基因極其相似。當年因連科技大概是因為理虧和心虛，急匆匆地辦完開除手續，假裝大方地說：“月底前你都不用來了，去找找工作，工資照發?！标懹褚矐械萌ソ掖┧麄兊碾x職手續有缺陷。

兩家公司都迫不及待地讓陸玉離開。

離開米酥電子廠前陸玉一直都在看其他工作機會，就像她剛開米酥市時一樣，能觸碰到的就業機會表現出了明顯的傾向性，傾向于不能攜帶手機進入車間的工廠，其他能帶手機進車間的工作機會總是這也不合適那也不合適。只要黑政客存在著，陸玉的生活就無法走上正軌。

黑政客到底是誰呢？

在糖瓜市，陸玉找工作也是這樣的困境，她知道有人在幕后做手腳。陸玉想來想去，想起因連科技刺探隱私和急匆匆開除她的異常。盡管被因連科技開除后，她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但被人做手腳且不知道誰在做手腳狀態，讓她感到非常被動。她聯系了一個能代表因連科技的人，心想：“在這件事情上因連科技最好是能有點作為，若不作為透露下幕后做手腳的人也行?！币姷揭蜻B科技的人，陸玉剛開了個頭，說起身邊有很多人對自己的隱私過度關注，對方其實就明白了一切。但因連科技開始裝傻，問陸玉：“是嗎，你知道是誰嗎？”陸玉心想：“你們不也這么做了，是誰讓你們這么做的，你們自己不知道嗎？”陸玉說：“我不知道，你們知道嗎？”因連科技繼續裝傻：“你怎么會不知道是誰呢？”陸玉說：“沒人告訴我，我怎么會知道呢？”此時，因連科技做了一件讓陸玉驚訝好幾年的事——

因連科技拿出手機給陸玉展示了一張男性照片，當起了媒婆。因連科技說該男子由于社交圈子太小導致遲遲未婚。陸玉看了一眼，發現這張照片來自于一個聊天界面，只有這樣一張照片。古代媒婆說媒，都要提供幾個門當戶對、品行良好的候選人挑挑選選，才還有“百里挑一”、“萬里挑一”之說。在當前的狀態下，因連科技像個給別人指婚的皇帝，更像是個乘人之危拐騙人口的人販子。因連科技或許沒有從男方那里索取金錢，但可以收獲人情價值。陸玉反問因連科技：“我是不是得先把一些事情弄明白、解決掉，讓生活步入正軌。你趕緊把你的手機收起來吧，我不考慮?！币蜻B科技假裝身在其外、毫無瓜葛地說：“他們怎么能這樣呢，這不是騷擾嘛！”陸玉說：“他們還問起你們公司了呢，試探我跟你們公司的關系怎么樣?！币蜻B科技說：“下次若有人問，你就說關系差極了，要不然怎么離職了呢?！标懹裥南耄骸澳阍趺床徽f開除而是說離職呢？”最后，因連科技隨便說了一個據傳已經離職的員工的名字。幕后黑政客應該是因連科技之外且位置高于因連科技的人，就算黑政客在因連科技有自己人，也不可能是那個已經離職的員工。

那天，陸玉回到住處越想越窩火，因連科技非但不“亮劍”反而一直都在裝傻“亮賤”，不僅包庇幕后黑政客還變身成了人販子。第二天早上，陸玉被氣得嗓子發炎、臉上長了兩個包。

米酥市電子廠在一些細節上表現得跟因連科技那么相似，黑政客一直躲在幕后，不可能是某個公司的人，但卻跟這些公司關系密切。

黑政客指使人給陸玉的那本“反操縱”的教材，大概教出了不少會裝傻的學生。裝傻不僅能滿足反社會人格這種特殊群體的操縱心理，還能對普遍群體回避問題、推卸責任。這些人一裝傻就嘗到了“甜”，裝傻就成了他們的習慣，對誰都裝傻，久而久之造就了奴性氣質。反社會人格狂妄自大、自吹自擂，操縱他人；反操縱的人裝傻示弱。因連科技趁機當個人販子，披著“做好事”的外衣，實際上損人利己。這樣的小人伎倆一般人想不出，但反社會人格能想出，反操縱的人或許最初人格健全但跟反社會人格者糾纏久了，越來越骯臟齷齪，大概也學來了不少伎倆。反操縱的人一使用小人伎倆，就體驗到小人伎倆的捷徑效果，常常使用小人伎倆，漸漸形成一身小人氣質。因連科技既有狂妄自大、把自己當成貴族的危險人格，也有裝傻示弱、越來越奴性小人的反操縱者。難怪陸玉剛入職因連科技時就覺得公司怪怪的，看他們一邊吹噓自己是精英群體，一邊裝傻示弱；常常表示要發揚“亮劍”精神，行動上卻懦弱退縮。

一定要接觸些美好事物，修煉內心，防御在被黑政客騷擾過程中被骯臟伎倆腐蝕入侵自己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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