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廢帝璟榮

成政殿中，見到公羊錯親自迎接，梁汝循誠惶誠恐，趕忙拜見。

公羊錯滿含感激的言道：“太史公，令尊送我的‘梁國為本，邕國為輔，交好姚家，安撫楊家’四句話，讓我茅塞頓開，才能進入中都?！?/p>

梁汝循笑道：“君侯天聰神武，身側謀士如云，沒有家父，也能入京?！?/p>

寒暄過后，二人聊起國事，公羊錯言道：“尊夫人是段公達的女兒吧！”見梁汝循點頭，接著言道：“你告訴段公，中都已經安定，可以返都了?！?/p>

梁汝循笑道：“君侯是不是讓段公自己歸都？”

公羊錯點頭，“這就是我今日見你的原因，太史公怎么看？”

梁汝循笑道：“君侯自梁國高舉義旗，得眾國相和，萬民擁戴，以風雷之勢入主中都，手握雄兵，威壓四方，自當睥睨天下?？芍卸紴樘煜轮行?，各方勢力角逐，局勢復雜，梁侯新來，以我愚見，君侯所慮者有二?！笨闯龉蝈e眼睛放光，知道猜中了心事，繼續言道：“其一是璟文，其二是璟榮?！?/p>

見公羊錯微微點頭，梁汝循繼續言道：“璟文為先君遺志，璟榮做過太子，這二人，君侯自當敬之?！蓖得榱艘谎?，看出他眼中的不屑，繼續言道：“君侯讓楊益三大人去面見璟文，讓屈輔國去宣慰璟榮，可否？”

公羊錯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如何讓二人去那？”

梁汝循笑道：“若是事情做得好，君侯可令楊益三為相國，屈輔國可為督公，這二人別無他路，只能忠心君侯了?！?/p>

公羊錯豁然開朗，“怪不得義父極力推薦于你，果然用計無窮?！?/p>

“哎！”提起皋相梁，梁汝循面露傷感，“家父見過皋相多次，敬佩他心念蒼生，心計萬民，這么多年來，家父其實暗暗和皋相相比，但總覺不如！皋相治理梁國時，百廢待興，開疆拓土，讓梁國生機勃發，且皋相輔佐君侯成就大業，此番成就，可載入史冊，閃耀千載，家父只能望其項背??！”

公羊錯笑道：“梁府狹促破舊，姚府自武府愷作亂以來，閑置無人，以梁相和太史公之勞苦功高，可擁此宅?！?/p>

梁汝循擺手，“皋相不治財，不私貨，撫百姓，約官職，開誠心，布公道，方能大業，我為官以來，便以皋相為表率，希望能像皋相那樣做人做官?！?/p>

公羊錯凝重點頭，“公以皋相為志，忠心奉國，我自當以國士待公?！闭f著，便拿出紙筆來，笑道：“梁相年事已高，我以后這磨墨寫字，少不得你幫忙?！?/p>

梁汝循心中大喜，卻面色平靜，“侍奉君侯，臣求之不得?！?/p>

昭孝宮中，楊太后、楊益三，楊樂豐三人正在商議。

見到楊茂成沒來，楊太后問楊益三，“父親怎么沒來？”

“武府愷屠族后，父親驚嚇，身體就不好了，現在臥床不起?！睏钜嫒钢鴹顦坟S，“說這丫頭來就行了?！币娞簏c頭認可，接著言道：“我見到公羊錯了?！?/p>

楊太后急切的問道：“他說什么了？”

楊益三言道：“公羊錯尊你為太后?！币娞竺媛断采?，接著言道：“可他并沒有按照此前約定，讓我做中輔?！焙苁鞘难缘溃骸岸紱]提此事?！?/p>

楊太后面露憤恨，“真是不守承諾的無信小人?！?/p>

楊樂豐問道：“爹，公羊錯還和你說什么了？”

楊益三想了想，“對了，公羊錯提及璟榮，問我怎么辦？”

楊太后滿臉不解，“蒙正不是來過，要將璟榮封在梁國嗎？”

楊益三點頭，“是啊，公羊錯這么一問，我都懵了，我便問該如何處置，可他只是說，封后封爵又封相，如此家族，可謂昌盛，連當年姚家都沒做到。如此鼎盛的家族，一夜之間，就轟然倒塌，殺的人頭滾滾?！闭f起此事，楊益三滿臉疑惑，“蒙正還說，我就奇怪了，武府愷怎么知道各家財寶藏在哪里？姚家的寶藏，有些埋在暗道中，有的埋在墻壁夾縫中，有的沉入后院池塘中，還有些放置在了外院，偏偏龍武衛都能找到，難道是姚家出了內賊？”

楊太后盯著宮外黑漆漆的暗夜，悄聲言道：“你當衛府是做什么的?！?/p>

“衛府？”楊益三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有余悸的盯著楊太后，“要不是姐姐，我們楊家也會遭難，武府愷這個瘋子，念及過往，才沒對我們楊家下手?！?/p>

楊太后冷冷言道：“可是龍武衛對梁家也沒有動手?！?/p>

楊益三嗤笑道：“梁家屁都沒有，出了名的窮光蛋，除了上朝的官服，連綢緞衣服都沒幾套，去了能搶什么？搶書？那些大兵也不愛讀啊。武府愷喜歡搶姚家、余家和劉家，各個家財萬貫。藺家和吳家倒是逃過一劫，自從姜家被族誅后，這二十年來，兩家逐漸破敗，家道中落，龍武衛連搶他們的興趣都沒有?！闭f著，露出滿眼的羨慕，“怪不得父親總說，福禍相依，因禍得福那?！?/p>

“難道你看不出這是梁家的手筆？”楊太后面露冷笑，“梁家父子，先帝評論他們秉心平直，忠智至公，我看啊，他們是大偽似真，大奸似忠?！?/p>

在旁靜聽的楊樂豐問道：“姑姑，武府愷誅殺那個家族，和你商議過嗎？”見太后搖搖頭，才知道真相，不安的言道：“我以為這是姑姑的意思?！?/p>

楊太后笑道：“雖然不是我的主意，可也做到我的心坎了?！甭冻鲂覟臉返湹谋砬?，“早就看姚家、劉家和吳家不爽了，朝堂之上，多半都是這三家子弟?！?/p>

楊益三笑道：“朝堂空了大多半，該讓楊家子弟補充上去?！?/p>

楊太后笑道：“人說，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還不信，看了你，我信了這句話，真是富貴遮人眼??！大富大貴面前，人連前面半步都不愿意多看?！?/p>

楊益三正要去問，楊樂豐趕緊解釋，“姑姑的意思是，這才過了幾天，父親忘了姚家被誅了，就只看到官位，現在局勢不明，姑姑讓爹爹不要輕動?！?/p>

楊益三這才明白，嘿嘿干笑，“姐，公羊錯問我，什么時候迎回璟文?！?/p>

楊太后頓時緊張起來，“你怎么回的？”

“我也不傻！”楊益三得意的笑道，“公羊錯壓根就不打算迎回璟文，璟文不會來，他才能做皇帝，璟文要是回來了，他可就難辦了?！?/p>

看到楊益三得意的笑容，楊太后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談了口氣。

楊益三頓時不懂，“姐，難道我猜錯公羊錯的意思了？”

楊太后只是搖頭，楊益三轉頭問道：“樂豐，你姑姑什么意思？”

楊樂豐言道：“父親可曾想過，武府愷為什么能找到各家族的財寶？為什么能逃出中都？他誅殺的家族，真的是他想誅殺的家族嗎？”

一連串的疑問讓楊益三愣了一下，開始認真思考，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說，武府愷背后還有人指示？這個人是……”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言道：“讓武府愷背黑鍋的這個人，是公羊錯？還是公道安？?！?/p>

楊樂豐言道：“扮黑臉，就是為了讓人扮白臉，誰是那個白臉？”

楊益三想了想，目露驚駭，有些顫聲的言道：“好個公羊錯，真是翻手是云，覆手是雨，本來讓他為我們擋風遮雨，沒想到是個呼風喚雨之輩?！闭f著，摸了摸臉上的汗珠，“好險，此人如此陰狠，要不是你姑姑，我家怕也遭難啊?！?/p>

楊樂豐點頭，“父親想通了，公羊錯提及璟文，知道讓你做什么嗎？”

楊益三這才釋然，“是讓我弄死璟文??！”說到這里，似乎想起什么來，擔憂的問道：“樂豐，那璟榮那？是不是能放過他了?！?/p>

楊太后冷哼一聲，“你想的倒是美?！逼鹕韽街彪x去。

看著楊太后的背影，楊益三呆呆的問道：“又怎么了？我哪里不對了?！?/p>

楊樂豐嘆了口氣，“封后封爵又封相，姚家都沒做到。我們楊家能做到嗎？”

楊益三狠狠心，“那我就不做中輔了，換璟榮平安?！?/p>

“爹，這不是談判，這是命令！”還沒待父親回答，楊樂豐也轉身離去。

楊益三終于明白當前的處境，對著背影喊道：“我不會下手的?！?/p>

背影漸漸消失在廊道中，遠遠傳來楊樂豐的聲音，“自有衛府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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