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紀元：白塔守望者·第七章

直升機探照燈掃過王一的臉時，他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指縫間泛著金屬光澤。后頸被數據線刺穿的傷口已經愈合，皮膚下卻鼓起蚯蚓狀的銀色紋路，隨著心跳頻率明暗閃爍。轟鳴聲中，繩梯上滑下個穿防化服的男人，面罩下傳來變聲器處理過的電子音：“趙平博士向你問好?！边@句話讓王一渾身緊繃，直到對方掀開面罩露出燒傷的臉——正是溶洞里那個被酸蝕彈毀容的士兵領隊。

“我叫老刀，趙平二十年前給我這張臉?！蹦腥擞脵C械義肢敲了敲臉上的傷疤，金屬碰撞聲里帶著嘲諷，“他說對稱的傷疤能讓我記住，人類和機器一樣可以被編程?！敝鄙龣C掠過白塔上空時，王一看清塔尖的金屬刺正在軟化坍塌，如同融化的蠟燭滴落黑色黏液。老刀突然將針管扎進他手臂抽血，暗紅色的血液在試管里迅速分層，底層沉淀出閃爍的金屬顆粒?！耙呙绾徒饘偌毎膽馉幵谀阊芾锎蚱饋砹?，”他晃著試管輕笑，“七十二小時后，你不是變成金屬雕像就是爆成碎肉?！?/p>

機艙電腦屏幕亮起潛艇逃生艙的坐標，定位點竟在市中心動物園的鱷魚池。老刀扔給王一袋裝備，里面除了青銅鑰匙的復制品，還有張泛黃的動物園門票，票根印著二十年前的日期。直升機懸停在鱷魚池上空時，池水突然沸騰，五條機械改造的鱷魚破水而出，它們脊椎上焊接的槍管隨著頭部轉動瞄準。王一抓著速降繩躍入池中，冰涼的池水灌進領口的剎那，掌心發光印記突然將周圍水流染成淡金色，機械鱷魚如同被按了暫停鍵僵直下沉。

池底鋪滿鱷魚骸骨，頭骨的眼窩里嵌著監控攝像頭。青銅鑰匙在這里失去感應，王一用匕首撬開池底排水蓋時，刀刃碰出清脆的金屬聲——整片池底居然是塊生銹的潛艇艙門。艙門內側用血畫著巨大的箭頭，指向動物園猛禽館的方向。夜梟的咕嚕聲在空曠的場館回蕩，王一踹開安全出口的瞬間，頭頂突然撲下黑影，鋒利的合金爪撕破他后背的衣服。那是一只半機械化的貓頭鷹，左翅裸露著齒輪傳動裝置，右眼閃爍著與趙平相同的機械紅光。

電磁脈沖槍的殘余電量擊落貓頭鷹時，王一在它腳環上摸到把黃銅鑰匙。鑰匙插入猛禽館控制室的鎖孔時，整面監控墻突然亮起，播放著二十年前的監控錄像：趙平抱著嬰兒穿過場館，將個鉛盒埋進金剛鸚鵡的巢穴。鏡頭切換到現在時，那窩鸚鵡早已變成金屬雕塑，雛鳥張開的喙里含著枚遙控器。王一攀爬鐵架時，金屬化的樹枝突然纏住他的腳踝，皮膚接觸處傳來細微的刺痛——那些枝干正在吸收他血液里的金屬顆粒。

遙控器按鈕按下后，鸚鵡雕塑集體轉向，喙尖指向動物園后山的假溶洞。假山內部是掏空的實驗室，手術臺上散落著帶血鑷子，培養艙里泡著具無頭尸體，那身白大褂的胸口繡著“趙平”的工牌。王一掀開尸體左臂的袖子，機械義肢的編號卻是“P-01”。操作臺電腦突然自動開機，加密文件夾彈出提示：“請輸入掌紋坐標?！彼醋呙鑳x的瞬間，整座假山開始震動，地面裂開露出條傾斜向下的軌道，軌道盡頭停著輛銹跡斑斑的磁懸浮列車。

車廂里堆滿貼著“滅活樣本”的金屬箱，其中一個箱子的鎖扣被暴力撬開，箱內殘留著銀色液體的干涸痕跡。王一踢開箱子的瞬間，車窗外的隧道燈突然全部熄滅，應急紅光中，車廂連接處傳來金屬摩擦聲。十二個克隆體手腳并用爬過車頂，他們后背的傷疤完全開裂，伸出章魚觸須般的金屬軟管。王一舉起電磁脈沖槍卻扣不動扳機，最后關頭摸到老刀給的裝備包，扯出個自制***砸向車尾。

火焰吞沒克隆體的剎那，磁懸浮列車突然加速。王一撞進駕駛室時，發現操作臺嵌著塊刻滿外星銘文的黑色立方體碎片——正是白塔里那塊的殘缺部分。列車沖進站臺的瞬間，他抱著頭翻滾下車，后腦勺撞上站牌才看清上面寫著“B2層生物電源區”。這里分明是白塔地下設施的延伸部分，但所有培養艙都被砸毀，克隆體殘骸上覆蓋著厚厚的銀色線蟲殘渣。

銀色線蟲突然開始蠕動，匯聚成趙平的臉在地上游走。王一跟著線蟲群沖進通風管道，在岔路口看見墻上的血手印，指痕方向指著某個標有輻射符號的鐵門。門內是間布滿屏幕的監控室，二十年前的趙平正在畫面里咆哮：“他們在地幔層挖到了不該挖的東西！”畫面切換成模糊的探測影像，某種巨大的金屬生物正在巖漿中游動，它的外殼紋路與青銅鑰匙上的圖案完全一致。

操作臺突然彈出全息鍵盤，王一下意識輸入掌紋坐標數字。地面應聲裂開，升降平臺載著他沉入更深層的地底。氣壓表數值突破紅色警戒線時，他看見終生難忘的景象——直徑千米的球形空間里，數百根白塔同款金屬刺交錯成鳥籠結構，籠中懸浮著顆由銀色液體凝聚成的巨卵。卵殼表面浮現出人類五官的輪廓，隨著心跳般的震動忽隱忽現。

老刀的通訊器在此刻響起電流雜音：“別讓那東西睜開眼睛！”警告來得太遲，巨卵表面突然裂開縫隙，伸出的金屬手指足有集裝箱大小。王一懷里的青銅鑰匙突然發燙，在掌心燒灼出新的坐標印記。他沖向控制臺啟動自毀程序，卻發現密碼盤需要趙平的聲紋認證。巨卵里的生物已經完全掙脫外殼，它俯身凝視王一的眼睛，瞳孔里旋轉著與青銅鑰匙相同的螺旋紋路。

“認知干涉器重啟?！睓C械女聲炸響的同時，王一左眼突然劇痛。他撲到消防柜的鏡面前，看見自己的瞳孔正在分裂成雙環形結構，與巨卵生物的紋路同步閃爍。銀色液體從天花板裂縫澆下，淋到他的皮膚時不再產生灼痛，反而如血管般在體表蔓延。巨卵生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所有金屬刺突然調轉方向對準它，尖端射出高溫光束。

爆炸沖擊波將王一掀飛撞進通風管，他在昏迷前摸到個冰冷的金屬盒。盒內日記本寫著截然不同的字跡：“當你看到這里，我可能已經變成它們的一部分。記住，沒有傷疤的趙平在——”后面的字被血跡模糊，但夾頁里的照片足夠震撼：年輕的趙平站在潛艇逃生艙前，后背光滑完好，而艙內躺著個胸口插滿數據線的十歲男孩，那男孩的臉與溶洞實驗室的克隆體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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