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紀元：白塔守望者·第五章

王一踩著溶洞積水的反光狂奔時，掌心血管的藍光在巖壁上拖出流星般的尾跡。數據卡倒計時跳到14:59:03的瞬間，他沖回最初醒來的地下暗河邊，發現水面漂滿熒光水母狀的生物膠體，每只“水母”觸須都掛著微型攝像頭。步槍上膛聲從三個方向傳來，穿外骨骼裝甲的士兵從鐘乳石后現身，他們的防護面具上印著與潛艇里相同的鷹隼標志。

領隊掀開面罩露出燒傷的臉，那道從額頭斜劈到下巴的傷疤讓王一瞳孔收縮——那疤痕的走向竟與趙平背部的輻射云傷痕完全對稱。士兵甩出磁力手銬的剎那，暗河突然掀起巨浪，熒光水母集體自爆產生的強光讓所有人暫時失明。王一趁機撲進刺骨的水流，聽見身后傳來血肉被腐蝕的滋滋聲，混著士兵的慘叫：“是酸蝕彈！快撤！”

熒光箭頭在此刻全部轉向，指向溶洞頂部不起眼的裂縫。王一摳著濕滑的巖壁向上攀爬時，懷里的青銅鑰匙突然高頻震動，鑰匙齒紋與巖縫里的某個凹陷完美契合。機關轉動的悶響震落碎石，他滾進條傾斜向下的合金管道，手肘撞到管壁的瞬間，整條管道突然亮起生物培養艙般的幽綠燈光。

管道盡頭是間塵封的實驗室，培養液泄漏的玻璃艙里泡著具少女尸體。她的左臂是仿生機械構造，關節處嵌著與趙平義肢同編號的鈦合金零件。王一翻找操作臺抽屜時，尸體突然睜開發光的電子眼，機械臂閃電般鉗住他手腕。全息投影從她瞳孔射出，畫面里二十歲的趙平正在給嬰兒接種疫苗，針管里的液體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記憶存儲體編號07為您服務?！笔w的聲帶振動器發出合成音，機械臂松開時在王一腕上留下條形碼狀的紅印，“檢測到白塔三級權限，是否讀取‘創世紀’檔案？”倒計時數字在此時突然停滯，數據卡彈出全息鍵盤投影。王一咬牙輸入趙平手術視頻里看到的密碼，實驗室地面突然塌陷，將他拋進垂直豎井。

失重墜落中，懷表鏈子勾住了井壁的安全繩。王一蕩進側方維修通道時，看見下方百米處有團搏動的紅光——那是由無數機械血管纏繞成的巨型心臟，每根血管都鏈接著培養艙，艙內休眠的改造人正隨著心跳頻率抽搐。維修通道盡頭的氣閘門印著鮮紅的“滅活區”，指紋鎖上留著半個帶血的手印，大小與他掌心的條形碼完全吻合。

門后冷凍庫的貨架上堆滿玻璃罐，福爾馬林溶液里泡著各種器官標本。王一的呼吸在低溫中凝成白霧，手電光束掃過某個標簽時突然僵?。壕幪朮-07的罐子里漂浮著顆機械眼球，虹膜紋路與趙平完好的左眼一模一樣。貨架后的鐵籠里突然傳來撞擊聲，十歲男孩蜷縮在籠角，后頸的蜈蚣狀手術疤還在滲血。

“教授……要殺我……”男孩的機械義眼在黑暗中亮起藍光，遞出張皺巴巴的電路板，那上面蝕刻著白塔結構圖。圖中標注的B2通風管位置正在滲血，血跡組成個經緯度坐標——正是防毒面具里發現的數字。王一用青銅鑰匙撬鎖時，男孩突然抽搐著吐出口黑血，皮膚下鼓起蠕動的金屬線蟲。

冷凍庫警報炸響的剎那，整排貨架開始向中間擠壓。王一拖著男孩從變形的門框擠出去，身后傳來玻璃罐爆裂的聲響。走廊防火卷簾門正在急速降落，他們滑鏟穿過縫隙時，男孩的褲腿被鋒利的門沿割破，露出小腿上正在倒計時的電子紋身——14:12:22。

地下車庫的裝甲車仍在冒煙，車載電腦居然還能啟動。王一剛把男孩塞進后座，擋風玻璃就被電磁炮轟出蛛網裂紋。他從后視鏡看見三輛裝甲車包抄過來，領隊的車頂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狂風中翻飛的衣角露出綁滿炸藥的腰帶。女人抬手射出抓鉤槍，釘入車尾的鉤爪帶著高壓電線，儀表盤瞬間爆出電火花。

男孩突然探身按下中控臺的紅色按鈕，車頂彈出個圓柱形裝置。高頻脈沖波橫掃戰場時，所有追擊者的電子設備同時失靈。王一趁機撞開攔路的路障，輪胎碾過減速帶的顛簸中，后座傳來金屬碰撞聲——男孩拆下了自己的機械義眼，眼窩里露出微型數據接口。

“第二階段要啟動了?！蹦泻蚜x眼按進車載電腦的USB口，儀表盤彈出全息城市模型。那是二十年前的都市全景，每棟建筑表面都開始增生金屬尖刺，與如今的白塔如出一轍。模型突然切換成實時衛星圖，代表金屬化的紅色的區域正從白塔向外擴散，而擴散邊界恰好是溶洞的經緯度坐標。

裝甲車沖進廢棄氣象站時，油表已經見底。男孩指著雷達站銹蝕的鐵塔，喉結處的仿生聲帶發出電子音：“他們在塔頂藏了東西?！蓖跻慌逝赖绞迕赘叩钠脚_，在避雷針底座發現個鉛封盒子。盒內日記本的扉頁貼著趙平與嬰兒的合影，照片背后寫滿公式，其中一行被反復圈注：“生物金屬化不可逆臨界點為72小時?！?/p>

數據卡倒計時突然恢復跳動，從14:00:00開始倒數。王一翻到日記末頁，發現夾著張腦部CT片，患者姓名欄寫著“趙平”，而CT日期是嬰兒照片拍攝后的第七天。男孩此時發出尖銳的電子警報聲，他的皮膚正在金屬化，指尖已經變成鋒利的合金刀片。

氣象站地下室藏著間手術室，無影燈下的機械臂還懸著帶血的手術刀。王一按動控制臺按鈕時，墻體內傳出齒輪轉動聲，整面墻向兩側滑開，露出灌滿綠色溶液的圓柱艙。艙內懸浮著具與溶洞少女相同的仿生人，她心口的機械心臟與潛艇里發現的樣本完全一致。

仿生人突然睜眼，胸腔裂開彈出個插槽。男孩掙扎著扯下頸部的電子紋身貼片，芯片插入插槽的瞬間，整座氣象站開始劇烈震動。地面裂開直徑十米的深坑，升降平臺載著他們沉入地底。黑暗中有冰冷的機械手撫摸王一的后頸，他在掙扎中摸到個突起的按鈕，按下后四周亮起無數培養艙的幽光——每個艙體內都泡著與趙平面容相似的克隆體，所有克隆體的后背都有輻射云傷疤。

升降平臺?？繒r，氣壓門顯示外界的輻射值爆表。王一隔著觀察窗看見震撼的景象：占地數公里的地下空洞里，數百根白塔同款金屬刺從洞頂垂落，尖端不斷滴落銀色液體。這些液體在坑底匯聚成河，河面漂浮著半金屬化的尸體。男孩突然用金屬化的手指刺入自己太陽穴，扯出根數據線插入控制臺，所有金屬刺同時亮起血色紋路。

“歡迎回家?！狈律松倥畯谋澈蟓h住王一的脖子，機械手指輕點他掌心的發光印記。培養艙的克隆體在此刻集體睜眼，他們后背的傷疤裂開，伸出帶著倒刺的金屬觸須。數據卡倒計時突然加快十倍，14小時變成14分鐘。王一踹開氣壓門縱身躍入銀色河流，在劇烈灼痛中看見河底沉著扇青銅門，門環正是放大版的青銅鑰匙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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