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

唐國，西北邊城，定胡軍堡。

隨著夜色的褪去，東方天空中那一抹泛白的云彩不斷吞噬著周邊的烏云，天色漸漸有了亮光。

定胡軍堡東西南北四座城門也隨著一聲雞鳴緩緩被守夜的將士打開。

城門一開，等候在城門內外的人們瘋狂的涌入涌出，開始了新的一天勞作與生活。

北邊一座烽火臺中，一名身著玄甲紅袍的少年騎兵策馬狂奔在林間小路上。

“噠噠噠...”

馬蹄所過之處，留下一個淺淺的馬蹄印，濺起一路的塵煙，騎士的褲腿也被路邊花草葉上的露珠給沾潤了。

少年騎兵一路狂奔，在路上并沒有作停留，不斷穿過樹林，荒地，田野小徑，一路向南，直奔定胡軍堡而去。

時至隅中末，少年騎兵在馬上已經能夠隱隱瞧見定胡軍堡的城墻了。

“真是莫名其妙，哪有這般使喚人的！”

少年臉上露出不快，手中的鞭子卻是高高揚起，然后抽在戰馬的身上，戰馬吃痛，感覺到背上主人的不愉快，四只馬蹄起落更加迅速，再次提了提速度，朝遠方已經可見輪廓的定胡軍堡疾馳而去。

日中一刻，少年騎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定胡軍堡北門外百步處。疾行至此，少年胯下戰馬已經開始喘著粗氣，少年也緊了緊手中的韁繩，讓戰馬放下速度，恐傷了城門內外的行人。

少年騎兵的舉動早已被守在城門處的將士與前來迎接他的家仆望在眼里，家仆臉上盡是興奮之色，拔腿便往少年騎兵跑去，一邊跑，一邊口中高喊，

“二公子回來了！”

“二公子回來了！”

守城的將士臉上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可眼中卻是流露出敬佩的神色望向那少年騎兵，雖沒有動作，心中卻是敬仰得緊。

少年家仆的舉動讓城門處的行人紛紛駐足，別過頭，紛紛尋著家仆奔跑的方向投去詫異的目光，想要瞧瞧什么人的到來，能讓人如此興奮。

“林五！你給我停在原地，眾目睽睽之下，叫喚什么叫喚！”

戰馬上的少年瞧著城門內外行人的目光都被自家家仆大喊大叫的舉動全都給吸引了過來，心中那個惱怒，恨不得策馬上前狠狠的抽家仆幾個馬鞭，臉上也是惱怒的神色，沖著家仆林五呵聲斥道。

好歹跟著自己好些年頭了，咋就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跟以前一樣，咋咋呼呼的，一點也不考慮場合。

林五聞言，愣在原地，心中想著好些日子沒見著了，自家公子這是咋的了，壓根不知道自家公子心中對自己的不滿。

少年也不多話，城門內外好些人在看著呢，少年驅馬來到林五身旁，輕靈一動，只見少年在半空中一個側身翻滾便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穩穩的落在林五跟前。

林五依舊在發愣，壓根沒注意到跟前自家公子臉上已經藏不住的憤怒。

“咚！”

直到少年手中的鞭子敲在林五頭上，林五才回過頭望著自家公子，林五沖著少年一咧嘴，露出兩排牙齒，一臉的憨笑望著少年。

“沖著我傻笑干嘛！不在府里待著，跑到這兒來給我丟人現眼了！”

少年對林五可沒有好臉色，將手中的韁繩丟給林五，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公子，這您就得給小的做主了！”

林五接過少年扔來的韁繩，臉上的憨笑瞬間化作了滿臉的委屈，滿腹委屈的向少年告狀。

“大公子武，三公子雷，還有大姑娘沐雪小姐早早的就差小的到城門這里候著了，可憐小的朝食都沒得吃，就巴巴的被公子和小姐給攆到這兒來了?！?/p>

“呵...”

少年聽林五委屈的告狀，心中的憤怒瞬間沒了，轉而是好奇，然后是偷樂，臉上憋著笑意，瞪了一眼林五，打趣的開口說道，

“你這刁奴，居然在我面前告狀，埋怨我家大哥，三郎，與小妹，不怕我回去將你告狀的事告訴你家大公子，三公子和大姑娘，到時候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公子說笑了，小的哪敢抱怨告狀啊，小的只是單純的給公子說說小的今天有多不容易！”

林五一邊陪笑著說道，一邊牽著馬跟在少年身后往城門走去。

再說了，自家公子也不是這樣的人，否則自己也不敢在公子跟前吐吐苦水啊，而且大公子，三公子，大姑娘也不會因為這些話懲罰他們這些下人的。

跟在少年身后的林五瞅著自家公子，心中暗暗嘀咕，當然了，這樣的話他是不敢說出來的，只敢在心里腹議一番。

“公子回來了！見過二公子！”

少年行到城門，守門的將士紛紛沖少年投去敬佩的目光，開口說道。

“今日有事在身，就不與各位同袍敘舊了，待改日有空再來與眾人敘敘舊！”

少年對著將士們抱拳拱手，笑著開口，然后在一眾將士恭敬的目光中入了城，直奔城北唐府而去。

“二公子回來了，你們兩個速速告知夫人與小姐！你們兩個跟我去迎迎二公子?！?/p>

唐府門前，早就翹首以盼的仆人們瞧見自家二公子唐風領著林五朝府門走來，瞬間亂作一團，好在管事的沒有跟著亂起來，一邊指使兩個門仆速速將唐風回來的消息報給夫人與小姐，一邊領著兩個門仆上前迎自家公子。

“公子，您回來了！夫人與小姐可是對公子您想念得緊呢！今兒個都催了好幾波人來前院打探您的行程了?！?/p>

管事的一迎上少年，便開口說著夫人與小姐對公子的想念，臉上堆著笑，不似林五那般大喊大叫的。

“余叔，先不說我母親與小妹的事兒，風這里有一個疑問，不知余叔可否給我解解惑??？”

少年，亦就是唐風，唐府的二公子，沖著管事的長者露出一個笑臉，開口說道。

“公子請言，老奴一定知無不言?！?/p>

管事的余叔心中雖有些疑惑，公子家門都還沒進，哪來的疑惑，而且公子的疑惑自己也解不了啊，公子是不是問錯人了？余叔心中雖然不清楚唐風的疑惑是什么，可自家的公子開口了，他能拒絕嗎？

不能，因此余叔也沒有遲疑，領著唐風往府里走的同時開口應承道。

“余叔可知道我父親叫我回來是為了何事嗎？”

唐風昨夜接到自家父親唐駿召他回府的書信，今日一早便往府趕，心中一肚子的疑問，見了府中管事的余叔，也不等見了自家父親詢問，直接向余叔開口打探打探口風了。

“這個，老奴還真不知情，將軍給公子的信中沒有提及嗎？”

余叔一臉的疑惑，將軍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書信中就幾個字，見信速回，不得耽擱！”

唐風一想起書信中的內容就無語，自家父親還跟之前一樣，信中啥都不說請，就讓自己去猜，簡短的八個字，讓他怎么猜得到唐駿召他回來的原因，令他一整晚都沒有睡個好覺。

“將軍也未曾給老奴透過口風，興許夫人知曉些什么？公子一會兒見了夫人可以問問夫人！”

管事的余叔是真不知道唐駿召唐風匆匆回府的原因，而且唐駿今日一早便出了門府門，還未回來呢！

“父親不在府中？”

唐風一聽余叔說是見了夫人可以問問，而不是見了將軍再作詢問，一臉的吃驚，父親唐駿叫自己回來，他自己卻不在府中，不信的開口問道。

“將軍一早便出府了，還未回來呢！”

余叔沒有瞧見唐風震驚的模樣，點了點頭，肯定了唐風心中的疑惑。

唐風從余叔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對于唐駿更加無語了，這行事的風格還真是唐駿的風格，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么令人頭大。

有這么坑兒子的嗎？

風風火火的叫自己回來，人卻不在府中，這不是拿人尋開心嗎這？

對此，唐風也沒有辦法，只能在心中腹議一番唐駿的行事作風有待改進，誰讓他身為人子呢，誰讓唐駿是他唐風的父親，是他唐風的老子呢！若是換了旁人，唐風說不定怎么罵上一番呢。

此時，唐風一行人已經進了唐府。

余叔雖然是府中管事的，可一般情況下他是不能進入后院的，因此，當唐風一行人來到連接前后院的門洞時，余叔恭敬的沖著唐風抱拳行禮，然后退下。

唐風走過門洞，入了后院，自有早就候在一旁的女仆上前引著唐風行進，不一會兒，唐風便來到了母親張氏所在的院里。

女仆推開門，映入唐風眼簾的是一個八歲出頭的小女童的笑臉，粉嫩玉雕般的笑臉，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梳著兩個小小的朝天辮，銅鈴般的大眼睛愈來愈近，就在相距六七步時，唐風耳中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

“二哥，你可回來了！”

沒錯，小女童正是唐風的小妹，唐府的大姑娘——唐沐雪。

唐風趕緊上前幾步，也不管自己還穿著甲衣，將唐沐雪抱起，便往院里走去，便走邊開口說道，

“小妹，想二哥沒，二哥可想你了！”

“沐雪與娘親都想二哥呢！”

唐沐雪小臉上的酒窩再次露出，甜美的聲音傳入唐風耳中。

“走，跟二哥去見娘去！”

唐風寵溺的抱著唐沐雪，便往正屋走去。

“二公子！大小姐！”

里屋的張氏聽見門口女仆的聲音，起身朝外屋走去，就在越過門簾的瞬間，唐風抱著唐沐雪的身影便落入了她的眼里，一邊迎上自家的子女，一邊開口說道，

“風兒回來了！沐雪趕緊下來，這般大了，咋還要兄長抱！”

“娘親，不打緊的，兒子好久沒見到小妹了，可歡喜呢！”

唐風被張氏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沖著張氏一笑，然后寵溺的望著懷中的唐沐雪，笑著說道。

“沐雪！”

張氏沒有接唐風的話，而是沖著唐風懷中笑得花枝招展的唐沐雪輕輕開口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唐沐雪極不情愿的從唐風懷里起身，沖著張氏做了一個鬼臉，吐了吐舌頭，然后頭也不回的朝院里跑去了。

這一幕，張氏看在眼里，露出甜美的笑容，對于唐沐雪，家中上下除了寵溺，便只剩下呵護了。張氏也不生氣，轉頭望向唐風，打量著這個出門半年未歸的大小伙子，眼中露出滿意與關懷，關心的開口問道，

“風兒，半年未見，過得如何？”

“有勞娘親掛念，兒子這半年過得極好。娘親與大哥，三弟，還有小妹可還好？”

唐風心中高興，也是開口問詢了一下母親張氏，大哥唐武，三弟唐雷，小妹唐沐雪的近況。

“一切都好，只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紀，便被你那心硬的父親丟到軍營中去了，一去便是大半年?！?/p>

張氏說著說著，語氣也變得心酸難過起來，眼角隱隱有淚珠滑過。

“娘親，別難過，孩兒又沒吃苦！”

唐風一個機靈，趕忙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張氏跟前，遞過一張手絹給張氏擦眼淚。

張氏接過手絹，眉眼帶笑，一邊擦眼淚，一邊開口，

“娘沒哭，娘開心呢！風兒愈發的懂事了?！?/p>

母子倆就這樣聊著半年來的生活，屋里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引得院里的唐沐雪與一眾仆人投去詫異的目光。

“娘親，您可知父親這次叫我回來是為了何事？”

“這你父親倒是沒有與我說過，不過近些日子李邑令老是來府上堵你父親的行蹤，為娘若是沒猜錯的話，你這次被你父親叫回來，興許與李邑令有關?！?/p>

“李邑令？軍堡最近有什么命案嗎？”

一提到李邑令李琢，唐風心中很自然的便有了猜測。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你父親又不與我說這些，你只能等你父親回來了再好好問詢了?！?/p>

張氏對于軍堡最近是否有命案發生是真的不清楚，她只知曉李琢三天兩頭的來府上堵唐駿，唐駿對此很是頭疼，前幾日偶爾與她提了一句，卻沒有與她細說什么。

府中下人也沒有關于軍堡境內有命案發生的討論，就連軍堡內的住戶也沒有一絲關于命案的議論和流言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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