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發簪

林家織坊在夜色中靜如墳墓。

林小滿翻身下馬，雙腿因長途奔襲而微微發抖。她貼著墻根移動，警惕地觀察四周。官府封條已經被撕開，大門虛掩著——有人來過。

"小愛，掃描生命跡象。"

【檢測中...織坊主廳有兩人，能量特征匹配：齊老72%，未知個體28%。地下室無活動跡象?！?/p>

林小滿松了口氣，從腰間取出未來守護者給的膠囊。按下頂部凹槽，膠囊立刻展開成一面半透明的光盾，剛好能護住上半身。

"啟動隱匿模式。"

【消耗5點能量，剩余15點。隱匿時長：30分鐘?！?/p>

身體表面浮現出一層水波般的流光，林小滿感到自己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她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縫，閃身進入。

織坊內一片狼藉。官府搜查時推倒的織機、散落的絲線、破碎的染料罐...月光從破敗的屋頂漏下，在地面投出斑駁的光影。主廳深處亮著微弱的燈光，隱約傳來齊老的咳嗽聲。

林小滿猶豫片刻，決定先完成主要目標。她小心繞過主廳，來到最里間的儲物室。暗格依然完好，但染料缸被人挪動過——有人來過卻沒發現機關？

"以經為天..."她輕聲念著密碼，手指在墻磚上摸索。當觸碰到第七塊磚時，磚面突然下陷半寸。

石壁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霉味混合著某種奇異的金屬氣息撲面而來，比上次更加濃烈。

【檢測到高維能量殘留！】小愛突然警告，【與暗面守護者同源！】

林小滿握緊光盾，緩步下行。階梯似乎比記憶中更長，仿佛在不斷延伸。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微光——是那間密室！

太子遺骨仍保持著倚墻而坐的姿勢，只是明黃錦袍上的金線已經黯淡。林小滿注意到遺骨右手姿勢變了——原本緊握天工令的手現在指向地面，骨指下方有個小小的鐵盒。

"這就是齊老說的..."

她剛要觸碰鐵盒，胸前的天工令突然劇烈震動。令牌自行浮到空中，射出一道金光籠罩鐵盒。鐵盒表面浮現出與令牌相同的星芒紋路，隨后"咔嗒"一聲自動開啟。

里面沒有金絲，只有一枚翡翠發簪。簪頭雕成鳳棲梧桐的樣式，底部刻著小小的"華"字。

"這是...母親的？"

林小滿手指微顫。當她碰到發簪的瞬間，翡翠突然亮起瑩瑩綠光。一股強大的信息流順著手臂直沖大腦——

她看到年輕的母親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記錄數據；看到父母并肩調試一臺巨大的環形設備；看到母親偷偷將發簪塞進嬰兒襁褓，淚如雨下...

最震撼的是最后一段畫面：母親站在星隕閣中央，手中捧著的不是黑色逆五星，而是與她一樣的系統勛章！

【警報！記憶數據沖擊過載！】小愛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檢測到...守護者編碼...周明華曾是...】

劇痛讓林小滿跪倒在地。發簪從手中滑落，卻在即將觸地時懸浮起來，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年輕時的母親，沒有疤痕，眼神溫柔而堅定。

"給未來的小滿："影像中的母親輕聲說，"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暗面已經得逞。記住，三星連珠之夜，三令合一之時..."

影像突然扭曲，母親的表情變得痛苦："快走！他們發現我了！"

"媽媽！"林小滿本能地伸手，卻只抓到空氣。影像消散，發簪"當啷"落地。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齊老的怒喝和打斗聲。林小滿抓起發簪塞入懷中，轉身沖向階梯。

【警告！檢測到時空扭曲！】小愛尖叫，【與宿主六歲時的記憶數據匹配度99%！】

六歲...那是家里發生爆炸的那年！

林小滿沖回儲物室時，整個織坊突然陷入絕對黑暗。不是普通的夜色，而是連月光都被吞噬的純粹漆黑。溫度驟降，呼出的白氣瞬間結霜。

"外甥女，你長得真像你母親。"

周明遠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帶著詭異的回聲。林小滿舉著光盾原地旋轉，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舅舅？"她試探著問，"你認識我？"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當然。你出生時我還抱過你。"聲音突然轉冷，"可惜你繼承了林衛國的頑固。"

一道黑光突然從左側射來，撞在光盾上迸出火花。林小滿踉蹌后退，手臂發麻。

"把發簪交出來。"周明遠的聲音忽遠忽近，"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為什么？"林小滿拖延時間，同時讓小愛分析聲音來源，"因為它證明媽媽曾經是守護者？"

黑暗中突然寂靜。片刻后，周明遠的聲音帶著幾分訝異："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不需要她告訴。"林小滿慢慢向右移動，那里有根倒下的織機軸桿，"系統恢復了部分記憶數據。媽媽是被暗面能量侵蝕的，對不對？"

"錯！"一聲暴喝震得耳膜生疼，"是她看透了所謂'守護'的謊言！歷史必須被重塑，文明需要徹底凈化！"

又一道黑光射來，這次角度刁鉆，擦過林小滿左肩。劇痛讓她悶哼一聲，溫熱的血液順著手臂流下。

【定位成功！11點方向，距離5米！】小愛緊急提示。

林小滿毫不猶豫地撲向軸桿，同時掏出量子膠囊按下凹槽。膠囊爆發出刺目藍光，照亮了角落里的黑影——果然是周明遠！他身著黑袍，胸前黑色逆五星徽章正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量子糾纏***？"周明遠驚怒交加，"那群老東西居然把這個給你了！"

藍光與黑芒在空中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林小滿被沖擊波掀飛，重重撞在墻上。眼前發黑的瞬間，她看到一道佝僂身影從主廳沖來——是齊老！老人右手持劍，動作快如閃電，直刺周明遠后心！

"老東西找死！"周明遠反手一揮，黑芒如鞭抽向齊老。

"齊師傅！"

林小滿拼盡全力擲出光盾。盾牌在空中展開，堪堪擋住大部分黑芒，但仍有幾縷擊中了齊老。老人悶哼一聲，劍勢不減，依然在周明遠肩上劃出一道血痕。

"撤！"周明遠咬牙捏碎胸前徽章，黑霧瞬間籠罩全身，"三星連珠再見，外甥女..."

黑霧散去，人影無蹤。黑暗也隨之消退，月光重新灑落織坊。

"齊師傅！"林小滿踉蹌著跑到老人身邊。齊老倒在血泊中，胸前三個黑洞正汩汩冒血。

"小姐...沒事就好..."齊老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綢布包，"金絲...老朽從別處...找來了..."

林小滿這才發現老人左手里攥著一縷耀眼的金線——正是云錦所需的真金絲！

"別說話，我幫您止血！"她手忙腳亂地撕下衣袖。

齊老搖搖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來不及了...聽我說..."他咳出一口血，"太子...是自愿赴死的...他用自己的...天工令能量...封印了..."

"封印了什么？"

"暗面的...通道..."齊老的手漸漸無力，"發簪...鑰匙...三令合一..."

老人的手突然垂下，雙目圓睜著停止了呼吸。林小滿顫抖著為他闔上眼簾，淚水砸在染血的地面上。

"我會完成云錦...我保證..."

【偵測到生命體征！】小愛突然報警，【主廳有人幸存！】

林小滿猛地抬頭，跌跌撞撞跑向主廳。角落里，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著——是翠竹！丫鬟額頭有傷，但呼吸平穩，顯然是被齊老保護在安全處。

"翠竹！醒醒！"

丫鬟緩緩睜眼，看到林小滿后立刻哭出聲："小姐！齊師傅他...那些黑衣人突然闖進來..."

"我知道。"林小滿幫她擦去淚水，"能站起來嗎？我們需要立刻開始織錦。"

翠竹點點頭，在林小滿攙扶下起身。兩人回到工作間，林小滿取出齊老準備的金絲和半成品云錦。紋樣圖鋪在面前，通經斷緯的技法要點在她腦海中清晰浮現。

"我來引線，你管經緯。"林小滿坐上織機，動作突然變得無比嫻熟，仿佛練習過千百遍。

翠竹驚訝地看著她："小姐何時學的織造？"

"夢里學的。"林小滿苦笑。這確實是系統的肌肉記憶，來自前六次輪回的經驗。

織機吱呀作響，金絲銀線在梭子引導下穿梭交織。林小滿全神貫注，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著對齊老的承諾、對父親的追尋、對使命的堅守...

不知不覺，窗外泛起魚肚白。當最后一根金線歸位時，整幅云錦突然無風自動，散發出柔和的金光。錦面上的鳳凰紋樣栩栩如生，梧桐枝葉仿佛在輕輕搖曳。

"太美了..."翠竹看得呆了。

林小滿卻注意到更奇異的現象——陽光透過云錦，在地面投射出的不是普通光斑，而是一幅精確的星圖！其中三顆星辰格外明亮，連成一線指向北方。

"三星連珠..."她喃喃自語，"就是今天！"

匆忙卷好云錦，林小滿突然想起什么："翠竹，你認得這個嗎？"她掏出那枚翡翠發簪。

翠竹瞪大眼睛："這...這不是夫人當年的嫁妝嗎？老爺一直鎖在書房暗格里！"

林小滿心跳加速："我母親...是什么人？"

"聽說是位才女，精通天文數術。"翠竹回憶道，"夫人生下小姐后就病逝了，老爺從不許人提起..."

病逝？林小滿握緊發簪。顯然父親編造了這個故事，為了保護她，也為了保護母親的名譽。

"我們得立刻進京。"她收起發簪，"但在此之前..."

林小滿回到密室，對著太子遺骨深深三拜："殿下，請恕冒犯。"她小心地從遺骨手中取下那枚天工令，"您的犧牲不會白費。"

奇怪的是，當第二枚天工令入手，兩枚令牌突然自動吸附在一起，背面星芒紋路拼合成完整圖案。一股暖流順著手臂流遍全身，系統提示音接連響起：

【能量補充完畢！當前100%】

【解鎖技能：時空感知Lv2】

【解鎖技能：能量護盾Lv1】

翠竹驚恐地看著兩枚發光的令牌："小姐...這是..."

"國之重器。"林小滿鄭重地將雙令貼身收好，"走吧，時間不多了。"

兩人剛走出織坊，遠處官道上塵土飛揚——是沈墨！他帶著一隊騎兵疾馳而來，眉間朱砂在晨光中紅得刺目。

"三星連珠提前了！"他勒馬急停，"皇帝命我即刻帶你入宮！"

林小滿心頭一緊："提前多久？"

"三個時辰！"沈墨看向她懷中的云錦，"完成了？"

林小滿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翠竹，把這個交給錦繡軒蘇掌柜。"她掏出之前寫好的密碼譯文，"告訴他按第二預案行事。"

翠竹含淚接過，沈墨則伸手將林小滿拉上馬背。

"抱緊我。"他低聲道，"這次走捷徑。"

馬匹調頭奔向城外而非京城方向。林小滿正欲詢問，卻見沈墨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

"三星連珠會短暫打開時空通道。"他解釋道，"我們直接從太廟進入皇宮。"

"太廟？那里不是..."

"歷代皇帝祭祖之地，也是時空節點最密集處。"沈墨一夾馬腹，"坐穩了！"

馬匹沖向太廟高大的紅墻，就在即將撞上的瞬間，墻上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紋路。林小滿下意識閉眼，卻只感到一陣清涼拂面——

再睜眼時，他們已站在一間宏偉的殿堂內。九根盤龍柱環繞四周，地面鋪著巨大的八卦圖。最令人震驚的是殿中央懸浮著三顆光球，正以奇妙軌跡相互環繞。

"這里是..."

"太廟地宮。"沈墨領她走向側門，"皇帝和守護者們已經在等了。"

穿過長長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竟是皇帝的寢宮！老皇帝已換上正式朝服，身旁站著五位裝束各異的人。林小滿一眼認出是星隕閣中的守護者們，只是此刻他們都穿著符合時代的服裝偽裝。

"來得正好。"皇帝——或者說守護者首領——微微頷首，"三星連珠即將開始。"

林小滿展開云錦："陛下，民女已完成..."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太監慌慌張張跑進來："陛下！趙...趙尚書余黨闖宮！已經過了玄武門！"

皇帝面不改色："多少人？"

"三...三百有余！禁軍正在抵擋，但那些人..."太監渾身發抖，"那些人刀槍不入！"

暗面守護者的手筆！林小滿與沈墨交換了一個眼神。

"無妨。"皇帝從容地從案下取出一把長劍，"諸位，按計劃行事。"

五位守護者立即分散到殿內各處站定，各自取出信物。林小滿注意到他們站的位置正好構成六芒星圖案，只缺一角——

"你的位置在那里。"皇帝指向空缺處，"拿出天工令。"

林小滿站定，取出兩枚合二為一的天工令。令牌剛暴露在空氣中就自動懸浮起來，散發出耀眼光芒。

"還差一件。"皇帝伸出手，"發簪。"

林小滿一驚："您怎么知道..."

"那本就是朕賜給你母親的。"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她曾是朕最得意的弟子。"

顫抖著掏出翡翠發簪，林小滿剛松開手，發簪就飛向皇帝手中。老人將發簪插入自己的發髻，整個人的氣場突然變了——皺紋舒展，白發轉黑，轉眼間從六旬老人變成了三十出頭的俊朗男子！

"重新認識一下。""皇帝"的聲音也變得年輕有力，"守護者第一任宿主，太史令司馬衍。"

林小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沈墨在一旁輕笑："別驚訝，首領活了兩千多年。"

"時間不多了。"司馬衍指向窗外，"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林小滿看到天空中出現奇異景象：太陽、月亮和一顆異常明亮的星辰正緩緩靠攏，形成完美的直線。

"三星連珠開始了。"司馬衍高舉長劍，"諸位，護法！"

六位守護者同時激活信物。林小滿感到體內系統能量與天工令產生共鳴，一道光柱從她腳下升起，與其他五道光柱在殿頂交匯。

就在這時，殿門被轟然撞開。一群眼冒黑光的士兵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

"周明遠！"林小滿失聲叫道。

舅舅黑袍獵獵，胸前黑色逆五星瘋狂旋轉："太遲了，外甥女！暗面大軍已經..."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翡翠發簪突然從司馬衍發間飛出，懸浮在三顆光球中央，投射出一幅巨大星圖。而林小滿懷中的云錦自動展開，金線構成的鳳凰竟從錦面飛出，與星圖融為一體！

"三令合一，時空重啟。"司馬衍的聲音響徹大殿，"周明遠，這次你們輸了。"

耀眼的白光吞沒了一切。林小滿最后看到的，是周明遠扭曲的面容和向她伸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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