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一個帶著純正鬼族氣息的小丫頭把我從那個混亂的地方帶走了,我松了口氣。
能帶我離開那個氣息混亂的地方,就算這小丫頭天天抱著我睡覺,帶著我到處走我也忍了。
但日子久了,我發現其實帶走我的這個小丫頭氣息也不是很純正,怎么說呢,她本身的氣息是半人半鬼,但又被一股純正的鬼族氣息所掩蓋住了,真是很奇怪啊。
后來我才明白,是因為小丫頭身上戴著一個散發純鬼族氣息的玉墜。
我冥思苦想了很久,到底怎樣才能給我的族人傳遞信息,讓他們找到我呢?
在長出第一根龍角之前,我們龍族的氣息十分微弱,無法彼此感知。而我現在在殼里,氣息就更弱了,所以坐等族人來找我估計不太現實了,我打算自己搭建傳遞信息的龍力之橋。
說白了其實就是用龍力凝出一根根絲線,延伸到外面罷了。對于剛剛出生沒多久,龍力運用還不是很熟練的我來說這簡直比登天還難。
最最可惡的是,就在我好不容易凝出龍力之橋,剛把消息傳遞出去的時候,就被那個散發著濃郁魔族氣息的混蛋發現了!
“給我停下來!”
我能感覺到那個混蛋用他的靈力順著我的龍力之橋找到了我發出去的信息,然后銷毀了它,最后還切斷了我的龍力之橋,害得我口吐鮮血,修為倒退一個大等級。
他沒說錯,我的確早就可以破殼出來了,強壓著不出是怕出去之后被認出來,反而麻煩。
鬼城門口。
“拿好?!?/p>
“謝謝、謝謝?!蹦凶咏舆^那枚純白色命牌,緊緊握在手里,連連向那個面相兇惡、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男人彎腰道謝。
“青大人?!背情T兩旁的守衛諂媚地向男人問好,“不知現在戰況怎么樣了,青大人能否告知一下?聽說前幾日又來天兵了,咱兄弟只有兩個人,實在害怕啊?!?/p>
青淡淡地打量了他們一眼,發現他們確實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便開口道:“中午會給你們增派人手?!?/p>
雖然青沒有正面回答他們的問題,但好歹算是給了他們一些安慰,兩個守衛趕緊道謝:“多謝青大人?!?/p>
手里拿著白色命牌的男子一臉困惑。
作為一個剛死沒一會還熱乎的鬼,他有點跟不上節奏。
等那位送他過來的鬼差大人離開,男子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兩個守衛:“請問兩位,你們剛剛說的戰況、天兵,是什么意思???這地府也會打仗嗎。難道是和天庭打?”
青一走,兩守衛立刻收起討好的笑容,他們不屑地看了眼男子:“什么天庭,鬼城里沒有這一說。再提這兩個字,小心挨揍?!?/p>
“那,剛剛那位大人是……”
“青大人的事情也是你配打聽的?要不是最近形勢緊張,你以為大人會閑到親自送你一個小鬼來回城?去去去,趕緊進去,別在這擋路?!?/p>
被好一頓損,男子只得收起滿腹疑惑,踏進鬼城之中。
幾步便變換一景,青在圍繞著鬼城的密林中穿行。
現在的鬼界就好比一個馬蜂窩,空間已經讓天兵撕扯得到處都是補丁。鬼城內也是人心惶惶,大家都說,鬼界現在恐怕沒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突然停下腳步,青左右環視,辨認了一下方位,隨即腳尖輕點,整個人便凌空而起。身形在空中幾次變換位置,終于,在距離地面十萬米的高空停住。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不遠處依稀一點亮光。
朝著亮光方向飛去,半分鐘后,總算停在了一個發著白光的結界球邊。
輕輕敲了敲結界的外壁,沒多一會,外壁便融掉一層,里面的人狂喜地撲了出來,好在青早有警惕,往旁邊一閃,扯住了那人的衣領。
是子木。
雖然衣衫發型依舊整齊,但眼底那一圈黑也分外明顯。
“老大,你終于來了,我要死掉了嗚嗚嗚嗚?!边€是那副不正經的樣子。
見他還有力氣哭訴,青便放下心來,松開他的衣領。
“回去休息吧?!?/p>
聽了這句話,子木如獲大赦一般沖天大吼一聲,算是發泄這一個月的壓力。
“老大,我原本以為差鬼是這個世界上最惡心最討厭的工作,讓我做鬼差是命運的不公?!弊幽撅@然沒打算就這么回去睡覺,他執著地跟在青身后吐著槽,“結果這一個月下來我才發現,命運真是太仁慈了?!?/p>
在子木絮絮叨叨給青講述他這一個月如何苦悶無聊加辛苦的時候,青已經把這一方空間的結界加固完畢。
起初天兵來得并不頻繁,哪怕小有損傷但沒有過什么大傷亡。
但慢慢的,尤其是近兩年,天兵的出現次數越發多了,到現在平均一個月一次,鬼界不得已要做出防護措施。
譬如分配任務,將空間劃分為許多等分,讓橙級以上實力的高手在一邊時刻鎮守加固,以便空間裂縫出現的第一時間堵住它,即便堵不上,也要最快速度傳回消息,等待援手。
這樣做雖說耗費的人力多,但成效還是有的。最起碼近半年里沒有出現過天兵入侵造成的死傷。
他們防護得嚴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每次天兵來犯的數量都不多,似乎只是為了小小地膈應人一下,而非偷襲。
但越是這樣的示弱,越讓人心慌。
“行了?!贝驍嘧幽镜乃樗槟?,青斜了他一眼,“你又不困了?那再來一個月吧?!?/p>
“不了不了不了?!弊幽具B忙擺手,“我都一個月沒好好洗過澡吃過飯了,老大你一定不忍心的?!?/p>
方圓幾十里的空間都由他一人看守,有一絲風吹草動都要迅速檢查,可以說他這一個月加起來總共也就睡了十個小時。那是相當可憐了。
不過好在這一個月里沒發生過天兵來犯的事情,也算是苦悶當中的一絲幸運……了。
正這么想著呢,突然四方空間劇烈一顫,子木一個沒站穩險些摔下去,幸好讓青一把撈了起來。
“老大?!弊幽倔@恐地望向青。
“嗯?!鼻鄡裳垡徊[,“天兵?!?/p>
子木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這么衰!他只是想了一下啊。
嚶嚶,早知道剛剛就不皮那一下了,直接回鬼城睡覺,現在也就沒他什么事了。
“老大,我去報告城里?!弊幽鞠肓?,讓青提溜了回來。
“用不著?!?/p>
兩人面前的空間傳來滋滋的響聲,刺激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青瞇了瞇眼。
看來他們沒猜錯,能消融空間壁的物質。應該和當年堵塞住鬼門通道的是同一種。
但知道了是什么物質也沒有,對方從另一面腐蝕過來,他們無計可施。
“老大……”子木快哭了,他不知道青定定地站在這里既不打算跑也不打算叫救兵是想干什么。
撇了他一眼,青丟給他一個小瓶子,里面是綠色的澄清液體。
“這……”子木瞪大眼睛。
“精華露,知道怎么用吧?!鼻嗲昧艘幌滤哪X袋。
之前集中開會的時候,幾個藥劑師提出過這東西,子木沒想到這么快就研制出來了。
精華露,是許多天材地寶提煉萃取而成。具體的功用是,溶解日月精華,修補空間裂縫。
以往修補空間裂縫的時候,大家用的都是純凈的日月精華,實在太浪費。
便有人提出研制一種藥劑,可以中和稀釋日月精華,又不減少它修補的功效。
“剛制出沒幾瓶,省著點用?!?/p>
子木目瞪口呆:“老大,你該不會是想……”
青看了他一眼,在空間裂縫被徹底融開的瞬間,丟了句話給他:“敢放過去一個,我今天要你好看?!?/p>
“不是吧?!弊幽灸弥∑孔?,眼睜睜地看著青朝著撕裂開的巨大縫隙,直沖了進去,“真是瘋了?!?/p>
眼瞧著空間裂縫的另一面是同樣漆黑一片的空間,子木知道那是混沌區域,不屬于三界任何一方。
青的黑衣幾乎要和四周融在一起,不過拳頭上那一對拳刺卻是銀光燦燦,耀眼的很。隨著出拳,銀光與拳氣一同劃破空氣,直接擋在了絕大部分試圖沖出裂縫的天兵身前,將他們全部掀翻在地。
靠,太man了。
來不及再多感慨,子木飛快地拿出隨身帶著的日月精華,用牙咬開精華露的瓶蓋,將二者融在一起,靈力虛托著修補起了這個足有十米寬高的裂縫。
“媽的?!?/p>
一面修補裂縫,子木還得一面留心著有沒有天兵過來。
能拍死的就地拍死,拍不死的統統掀起來丟到青身邊去!
一個月的緊張焦慮早在他心里壓抑成怒火,此刻全部爆發出來。
留心了一會子木這邊的情況,見他能應付得來,青便收回注意力,全身心用在牽制和消滅天兵上。
他兩個拳頭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拳都直砸一個天兵面門,那天兵被倒著飛出去甚至還能砸死一片。
這波天兵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不僅數量比以前多了兩三倍,而且都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樣子。
居然全程閉著眼睛,時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吼叫,一副不怕疼不怕死的模樣,偏偏一個個還都力大無比。
假如一個藍級被這樣的一群家伙圍攻,不用多,五個,就必死無疑。
“還挺聰明?!币娮幽静挥部?,而是直接把靠近裂縫附近的天兵都丟到自己身邊來,青點點頭,隨即面色凝重。
情況不對,得快點解決戰斗。
單手結印,拳刺刺尖上頓時被一團黑色霧氣籠罩。
再揮拳,拳氣混合著黑色霧氣,橫掃一片天兵。
凡是被霧氣觸碰到的天兵,哪怕沾上一點點,身體都無一例外地開始腐爛。
這群天兵只會體術,又根本想不到應該立刻切除腐爛部位,看來是連最基本的智慧都沒有了。
于是短短三分鐘,數百天兵橫尸一地。
那頭子木也修補得差不多了,只留一個一人通過的小縫隙。
等青檢查完這群天兵,順著縫隙回來,子木便把這縫也封死掉。
距離二人發現天兵來犯,才不過十分鐘過去。
“老大,你實力又變強了?!弊幽具@絕不是拍馬屁,而是發自內心的震驚。
“少廢話,精華露呢?!?/p>
子木戰戰兢兢地遞了上去——瓶子中的綠色液體只剩個底了。
“敗家玩意?!鼻嘭嗔怂谎?。
子木淚奔。
QAQ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用嘛!完全不知道配比,能夠用已經是奇跡了好不好!
“用著怎么樣?!毕肫鹚巹熃淮约旱膯栴},青開始了用戶體驗調查。
子木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實驗出來的最佳配比告訴了青。
“還有,現用現配太麻煩了,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該拿什么盛裝,最好能有個專用容器?!弊幽咀钌瞄L挑毛病,青聽了一會便讓他打住,回去之后寫個報告自己交給藥劑師。
“行了,你回去把事情匯報一下吧,我在這守著?!鼻嗟?。
誰也保不準短時間內會不會來個第二次。
然而就在兩人打算各自分開時,腦海中同時傳來一段念話。
是閻王大人的聲音,只有兩個字。
“速來!”
青和子木對視一眼,青立刻掏出命牌來,調來了一個休假在家的黑級鬼族,讓他暫時守在這里。
兩人隨即最快速度傳送到閻羅殿。
殿中已經聚集了數十名地府重要官員,大家嘁嘁喳喳地小聲交談著,看氣氛似乎是發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環視一圈,青估摸著人應該來的差不多了,閻王的身形也出現在了高臺之上。
“免禮?!遍愅鯕舛韧?,眉宇間卻夾了幾分急迫與憤煩,眾人還沒有來得及行禮,就被他揮揮袖子全部免了。
目光甩向站在下首束袖恭敬的老人,閻王沉聲問:“齊峰,情況如何?!?/p>
老人正是龍谷谷主,齊峰。
在奸細周非被除之后,齊峰便暫代軍師職務。
他熟悉鬼城之外的荒野區,資歷老,實力又強,大家都沒什么意見。
殿上許多人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一個個都是接到了閻王的緊急傳音過來的。
齊峰攏袖拜了拜,開口道:“三言兩語很難說清,還請閻王大人和諸位大人看殿中?!?/p>
隨著他袖子一揮,大殿正中便出現了整個鬼界的立體投影。由于整個鬼界疆域遼闊,鬼城也只能在其中占一小塊。
如同一個巨大奶油蛋糕上的一顆小櫻桃,不仔細看還真不顯眼。
緊接著,齊峰踱步上前,飛快地在投影上點了幾下,被點到的地區都以紅色圓點標識了上。
齊峰轉過身,對著四周凝重道:“十分鐘前,這幾處標識點的空間壁全部被破開,大量天兵涌出,據統計,現已有兩名橙級高手重傷。還有一些區域未來得及增援,不過并非人群聚居的地點,具體傷亡仍在計算中?!?/p>
齊峰話音一落,四周便響起許多質疑聲。
“怎么會有兩個橙級重傷,不是有布防在嗎?”
“是啊,這半年來都安安生生的,怎么突然這么多天兵同時殺過來?!?/p>
“莫非要開戰了?!”
閻王冷眼掃過下面一眾人,嘁嘁喳喳的聲音頓時消失。
“大人?!鼻嗪鋈贿~出一步,拱手道,“就在剛剛,屬下和鬼差子木在二區也遭遇了天兵,已經被我二人聯手消滅,裂縫也用精華露填補,還未來得及上報?!?/p>
周圍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兩個人,十來分鐘滅掉了一群天兵?
齊峰看著青,欽佩地點點頭,隨即在青描述的位置加上了一個紅點。
“大人,此次天兵與往常不同?!鼻嗟?。
“有何不同?”
青短短幾句話將他所見的描述了一遍。
話音一落,大殿中的眾人便驚了。
“???聽起來怎么有點像陽世幻想中的一種叫‘喪尸’的怪物啊?!?/p>
“老趙,你是鬼差,見識得多,快給我們講講這‘喪尸’是何物?!?/p>
“我也是略有聽聞而已。據說它們力大無比,專吃人肉喝人血,被它們碰到就會變成一樣的怪物,而且怎么打都打不死,除非將頭割掉?!?/p>
“天啊,陽世居然有這樣的怪物嗎,那里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啊?!?/p>
那名鬼差的話讓氣氛緊張起來。
這時,青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個鬼差,嚇得那人瞬間噤聲。
收回目光,青對閻王道:“據屬下觀察,這些天兵單憑體術均可匹敵綠級,藍級碰到五個以上也是必死無疑。不過看起來他們沒有任何智慧,可以說是行尸走肉?!?/p>
藍級以上同時碰到五個都得死,這還怎么打?
閻王面色陰沉,目光銳利地掃過地圖上的標點,忽然道:“青,對天界這幾年斷斷續續的偷襲,你有何看法?!?/p>
突如其來的問題沒有讓青思考多久,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屬下推斷,天界并無十足把握破開空間壁會出現在我鬼界的什么位置,所以最開始派出小股兵力只是試探……或者說,實驗?!?/p>
閻王微微點頭:“齊峰,模擬歷次天兵偷襲的位置?!?/p>
“是?!?/p>
將天兵入侵的位點全部用黑色點跡標識出來,眾人才愕然發現,短短幾年,天兵竟然把鬼界幾乎所有重要地區都踩點踩了一遍。以前天兵來的毫無規律,從沒統一起來看過,現在這么一看,對方的用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這可以說是非常劣勢了。
對于天界的情況,你知道的并不多。但對手卻已經把來你家的路摸了個清清楚楚,實在太被動。
“大人,屬下認為,現在應當抓住機會主動出擊。都說那天界兵力稀少,如今派來我界這許多人,想必他們的王都無人防范,正是直搗老家的好時機??!”一個文官模樣的官員站出來大聲道。
在鬼界,官員也能簡單劃分成文武兩種。
與天界不同的是,鬼界的官員各有各的封地,譬如鬼城之主。這樣的配置基本可以類同于古代諸侯國。
但身為鬼界之主,閻王仍舊握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無人膽敢侵犯。
這文官的話一出,都不用閻王開口,就有人不屑回擊:“趙大人可真是打得好算盤。真當那天界之主是三歲頑童,靠你研讀幾本兵書就能輕易揣測?大人,屬下以為,如今敵強我弱,在沒有摸清對手實力的情況下,萬不可輕舉妄動?!?/p>
被懟了的趙大人一下很沒面子,他漲紅著臉:“照薛大人的話講,我堂堂鬼界豈是要做那縮頭烏龜!”
薛大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匹夫逞一時之勇,莽夫舒一時之氣?!?/p>
“你!”趙大人指著薛大人的鼻尖,氣到顫抖,“躲躲躲,都躲了這么多年,我們要一直躲到什么時候!難不成,真要等那天界舉兵殺進你我領地,才算摸清對手實力嗎?”
此時,不少人是認同趙大人的觀點的。
以退為進,步步為營,沒有錯。但一直后退,全無斗志,是不是就有點過了?
薛大人還想說話,卻被閻王面無表情地打斷:“夠了?!?/p>
眾人精神一震。
差點忘了閻王大人還在。
“都這么有想法,你們誰去收拾一下眼前這個爛攤子?!?/p>
一下所有人都噤聲了。
青邁步向前。
閻王看了他一眼,眼里是些許滿意:“中衛的人你可隨便挑,去吧?!?/p>
“是?!?/p>
軍權,放在以往誰都想得到。
但臨危受命,誰都不愿。
青行禮告退。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
“大人,青只是個鬼差隊長,而這殿中還有五大將軍,讓他去……這是否有些不妥?”有人忽然把戰火引到鬼界五位大將軍頭上。
這五位將軍分別以“上下左右中”為名號,也分別對應著五大軍隊。其中,中將軍統領的就是中衛。
聽到閻王說讓青從自己的人里隨便挑,中將軍心里有些不滿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他不妥,你妥?”
挑事的人本想借此機會把將軍們扯出來,暗示閻王這五位剛剛誰都沒敢站出來,誰知閻王竟然把矛頭對準了他,此人趕緊低下頭。
五位將軍臉上顯出幾分輕蔑。
他們不站出來,不代表他們怕了。若是讓民眾知道區區幾個天兵就讓五大將軍出手,落得笑話不說,怕不是會造成民心不穩。
不少人看熱鬧看得開心,心想著這挑事的人也真是看不清楚,一下子惹了五位將軍,估計要涼。
“大人。這次來的天兵不同以往,已經有兩名橙級高手重傷,若是讓手無寸鐵的百姓直面這些怪物,等同于把他們往火坑里推啊。屬下認為,應該把民眾都集中到鬼城中去,鬼城有歷代閻王加持的諸多防護,即便有十萬天兵攻來,也可安之若素?!庇钟腥苏境鰜?。
看來這幫平日里鶯歌燕舞夜夜笙歌的人此時都慌了,完全注意不到閻王周身越來越低的氣壓,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
冷眼注視著這個被“兩名橙級重傷”的消息嚇破膽的家伙,安陵澤并不站出來說話。
看著今日眾人的表現,他深深地覺得這鬼界官場應該換一撥血了。
輕輕一抬手,便將那人的話全部壓回肚子里,閻王的表情沒有一絲憤怒,反而帶了幾分叫人渾身發寒的笑意:“幾隊天兵就把你們嚇成這般,真到交戰那天,是不是要集體投敵去啊?!?/p>
沒料想閻王丟下這么句狠話,大家都不敢抬頭。
“哼?!遍愅趵浜咭宦?,“休把吾的容忍當作無知。你們一個個私自練兵,手上的兵馬可是不少。劉大人,你的三萬神兵操練的如何了?馬大人,你的八萬奇兵此時不出,是打算屯在地下兵營里生娃娃嗎?孫大人,你那十萬人手是怎么調度出來的,還需要吾說出來么?!?/p>
劉大人、馬大人、孫大人,這三個被點名的接連跪下,匍匐在地瑟瑟發抖,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私掌兵權,這是多大的罪名。
更可怕的是,他們自以為藏得很好,誰想到閻王早就知道了!
其他沒有被點名的,俱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著地上三人,不少人甚至站出來大罵譴責他們。
“其他人,也不是干干凈凈?!遍愅跄抗馊缇?,掃過各懷心思的一群人,一下子空氣再次安靜,“你們最好老老實實地守好自己那一畝八分地,若是叫人攻破了,就提頭來見!”
眾人齊刷刷地跪下:“屬下領命?!?/p>
甩甩袖子,看也不看這群人,閻王冷漠走出大殿。
在地上跪了半天,眾人才摸著雞皮疙瘩爬起來,心里膽突著自己藏的事會不會被閻王知道,面上還要做出一副坦蕩的模樣。
一群垃圾。
安陵澤暗暗唾棄著,他拂掉身上的灰塵,走到門口,忽然發現門外齊峰正攏袖而立,見自己出來,淡笑著走過來,看樣子是在等他。
兩人并肩朝外走去。
原本二人就是好友,幾次立場一致后,更是將對方引為至交,彼此以“君”互稱。
“對于這次天兵大舉來襲,安陵君如何看?!?/p>
“私以為依舊是試探,大軍還在其后?!?/p>
兩人說話間,都不曾瞧著對方,仿佛在自言自語,此刻,卻相視而笑,看來是想到一起去了。
“那孩子走了也有快二十年了吧?!饼R峰長嘆一聲,“時間過得真快?!?/p>
“是啊。若是那丫頭在……”安陵澤說不下去了。
走到殿外,兩人拱手拜別,分別向兩個方向走遠。
他們都知道,從今天起,這場戰爭怕就算正式打響了。
八月,金秋時節。
帶有絲絲涼意的小風靦腆地吹著,街道兩旁的樹木開始紅了葉邊,主城依舊繁華熱鬧,賣報的少年穿梭在人群中,清脆的嗓音叫賣著今日熱點。
——為期三天的皇家狩獵拉開帷幕啦,詳細請見早報頭條!
偶爾有叼著早餐包從家里跑出來的人,回拉住身旁走過的賣報少年:“來一份早報?!?/p>
“好嘞,收您整好的啊,謝謝您,祝您今日愉快!”
老早就聽說今年有皇家狩獵。年輕一輩不懂這皇狩是做什么的,老輩人便笑呵呵地給他們講,這皇狩啊,是每隔一段時間,當皇家兵力、兵法、武器、寶物等等有了的新突破時,就會舉辦的盛會。目的是為了給民眾展現國力,增強威信,還有就是震懾住黑暗里反對皇室的組織。
所以每次皇狩結束,都會有記錄著全程情況的記錄石售賣,三枚下品靈石一塊,不貴,幾乎人手都能有一塊。這不僅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對于苦逼的學生黨,更是剛出鍋的考點啊。
根據前幾日公布的皇狩參加者名單來看,這次皇室人員可以說傾巢而出。
不僅僅是國民殿下納蘭,就連那位傳說中足不出戶的公主殿下納溪,竟然也要出席。
民眾們這就有些躁動了,哎,要知道上一次這位公主出現在眾人眼前,還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不知道當時靈動可愛的小女孩,是不是出落得更亭亭玉立了。
再往下看,是長長的官員名單,天兵二十四部的統領都在其列,除了一些有重要工作不能離開的官員,其他大官的名字也都在上面。
最后的最后,有個不同以往的橫欄,標著“特邀名單”。而這名單里只有一個名字——顧云。
許多人不知道這顧云是何人,幸好后面標注了一些資料,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來歷。
原來這位就是魔界少主!
一下子,大家的興奮點都被觸及了。
姑娘們好奇這位少主殿下的長相外表,小伙們躍躍欲試想知道他的實力到什么地步。
大家都猜得到,兩位少主同時出現在狩獵場上,勢必是要分出個高下的。他們當然是向著自家納蘭殿下了。
就在眾人調查猜測討論顧云的身份時,有細心的人在官員名單里發現了“季夏”這個名字。
“哎,這個人,以前有嗎?!?/p>
“嗨,這是誰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剛從遠古時期穿越過來的啊?!?/p>
“能不能直接告訴我=?=?!?/p>
“行行行,你聽好了啊,這位,就是皇家學院最年輕的教師季夏,剛四百多歲就有戰士八級的實力,更是眾人公認的王妃殿下!”
“等會,王妃?!”
“是啊,納蘭殿下的王妃w,雖然兩人現在還沒承認,但種種跡象都指向這一個答案!說起來你或許不信,我這有個小道消息。據說‘隨從官’這個官職,就是納蘭殿下為了讓季夏能時時刻刻在自己視線范圍內,而特意設置的!”
“我去,這也太偶像劇了吧?!?/p>
“誰說不是呢,我一大老爺們都覺得甜掉牙。來來來,我給你找找他倆的視頻?!?/p>
“唔……這長得也不行啊,哪配得上咱們納蘭殿下?!?/p>
“嘖,也就這么一點不好吧。不過好好打扮一下還是能看的?!?/p>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許多地方發生了。
當然最為激動的還是皇家學院的學生。
雖說以他們的身份,不可能進到狩獵區圍觀,但那些大人物入場的時候,他們可以遠遠看著啊。
許多外院的朋友都跟夏紀打聽這件事,可見大家有多關注。
當得知皇家狩獵還要在森林里住三天的時候,夏紀頗為震驚。不過想了一下便明白,皇室軍隊這么多年的進步哪能是一天就講完的,用三天怕不是也只能說個皮毛。
當然,也只能公開一點皮毛。
皮毛就皮毛,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從這皮毛里挖出一點肉來。
前一日,納蘭給她放了半天假,讓她準備些必要的物品,重點是裝備武器什么的,好好修復一下,說是沒準連她也要上場狩獵。
“你是皇家學院的老師,又在斬妖塔闖下兩次威名,即便你不想上也會有人鼓動你的?!?/p>
這是納蘭的原話。
要臨時修整武器裝備,當然還是皇家學院中的更讓人放心。
把東西交給武器店,再聯絡幾個朋友出來小聚,大家熱熱鬧鬧地聊到很晚。
深夜的學院格外靜謐,或許是因為明天都要早起去看皇狩的入場,所以幾乎沒有什么人在外面。
夏紀他們從小酒館出來的時候,剛好是深夜十一點半。
涼風習習,吹散了些許醉意。
這一波酒局幾乎約見了她在外院的所有熟人,有柳雪遲、艾薇兒、安卡斯、李廉,還有當年的兩派頭頭唐箏、張毅志,甚至連米拉老師都讓她約了出來。
看到米拉老師風姿綽約地出現在小酒館門口時,眾人的眼珠都要瞪出來了。紛紛打趣,以往搭話都不敢的女神,如今竟然和自己同桌喝酒,真是世事難料。
席間,大家都褪去了學生、教師的身份,聊些市井傳聞,家鄉軼事,說笑做一團,好不融洽。
飯畢,見柳雪遲有點喝多了,夏紀便說要送她回宿舍,艾薇兒死活一定要跟著,三人便同其他人告了別。
慢慢地溜達在空無一人的街道。感應到有人走近,懸浮在空中的熒光燈一盞盞亮起,宛如一條綴滿鉆石的銀河,延伸到目所不及處。
夏紀將柳雪遲背在背上,心想著這姑娘怎么把自己灌得這么醉,一面讓從空間里拿出套外衣來,讓艾薇兒為她披上。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蓖谀话愕囊箍?,艾薇兒長出一口氣,感慨地笑笑,“但好像也不是很久,才四年而已。和你一起上課的日子就在昨天一樣,可現在我們還是苦逼呵呵地上著課,而你已經是老師了。不知道四十年,四百年,四千年之后,會是什么樣呢?!?/p>
聽了艾薇兒的話,夏紀笑笑,卻并未接著話茬,反而是叫人摸不著頭腦地問了一句:“艾薇,對現在的三界局勢,你怎么看?!?/p>
對于這沒根沒據的問題,艾薇兒有些疑惑,隨即她松開眉毛,猛地撲上來抱緊夏紀空著的那側手臂,還戳了戳她的鼻子:“好啊你,才多長時間沒接受同齡人的熏陶,就開始關心國家大事啦。是不是讓那些陳舊迂腐的官老爺給帶跑偏了?”
夏紀啞然失笑。
也是,一般的孩子誰愿意把精力分散在關注這些事情上,吃吃玩玩還來不及呢。就像在陽世的時候,要不是因為在學帝王學,她也不會去背那些復雜的政治要點。
不過這妞抱得太緊,她兩只手臂都騰不出空來,要不然一定要給她一個狠狠的暴栗。
讓她知道知道,老虎的鼻子是那么好戳的嘛。
“嗯,非要我說的話?!濒[完,艾薇兒還是低頭想了想,最終給了夏紀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三界那些大人物之間怎么交鋒我是管不了啦,只要最后別打仗就行。一定要打,也不要連累我們這些無辜的小百姓,其他的隨便他們咯~”
話題有些嚴肅,艾薇兒特意把最后一句說得俏皮些,順勢還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一下,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夏紀的回音,她奇怪的扭頭一看,夏紀目光微微發散,似乎在思考什么。
“喂?!鄙焓衷谙募o眼前晃了晃,艾薇兒無奈地道,“哎呀,操心這些干什么,又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事。好了啦,你啊,現在就好好想想,明天該用什么方法,才能給姐妹們拍到那位魔界少主的高清照片吧?!?/p>
呃。
夏紀瞅了她一眼:“小花癡,有碗里的了還惦記著鍋里的?!?/p>
“嘖,碗里的太不中看,還是鍋里的養眼?!?/p>
“……要是照完回來發現很丑怎么辦,期待太高小心幻滅?!?/p>
艾薇兒得意地看了她一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們有多方渠道得來的各種背影照側臉照,雖然有點模糊吧,嗯,不過我敢肯定,那一定是個大美男!”
夏紀哭笑不得:“等皇狩結束不就有影像資料了么?!?/p>
“哎,這種事情不能拖的?!闭f著,艾薇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大叫一聲,把睡著的柳雪遲都給嚇醒了。
輕聲哄了迷迷糊糊的柳雪遲幾句,夏紀給了艾薇兒一個白眼:“你要死啊?!?/p>
“不是!”艾薇兒捂著嘴激動地跺腳,“我都忘了,那次的皇家舞會你不是也去了嗎,這么說你一定見到那個魔界少主了!怎么樣,人帥不帥!”
夏紀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艾薇兒執著地問著。
“哎呀你就告訴我嘛?!?/p>
“不知道,沒仔細看?!?/p>
“不要這么小氣啦,透露一下能怎么樣啊?!?/p>
“……”
“切,小夏好奇怪,說說有什么不可以的嘛,我還是很相信你的眼光的。莫非……”艾薇兒眼里劃過一抹恍然大悟的光,夏紀心里忽悠地一下。
“莫非他長得奇丑無比,你才沒敢多看!”
“……”
“原來如此……”艾薇兒自己在一旁嘀嘀咕咕著什么,柳雪遲則完全清醒了,她拍拍夏紀的肩膀,輕聲道:“放我下來吧?!?/p>
“快到了,再忍一下?!毕募o卻還不放心,她停下腳步,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柳雪遲趴得更舒服點,忽然,她嗯了一聲,“雪遲,你心跳怎么這么快,沒事吧?!?/p>
宛如卷了葉的含羞草,柳雪遲伏在夏紀背上,整張臉埋在她的肩膀,悶悶地回道:“沒事?!?/p>
“哎,小夏你干嘛呢,快點?!痹缫崖淞藘扇肆呙椎陌眱和O履_步,大聲催促著。
“來了來了?!?/p>
微風吹過,吹散了酒意。
柳雪遲抬起頭,將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聽在耳里。
“……說起來,小夏你真是太狡猾了,把我們小雪遲灌得酩酊大醉,自己就舔了兩口,真是,不像話?!卑眱簱u頭晃腦地“指責”著。
“你也就喝了兩杯而已,別說我?!毕募o可是看在眼里的,這丫頭為了明天的早起,特意就喝了一點點,要知道平日里這幾人中,她艾薇兒的酒量是最好的!人稱八箱不倒!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地打諢,忽然,一直沉默不語的柳雪遲開口喚了一聲:“季夏?!?/p>
“嗯?”夏紀微微偏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p>
搖搖頭,柳雪遲攥緊了夏紀的衣服:“你是不是要走了?!?/p>
突如其來的沉默。
幾秒鐘后,夏紀才試圖說笑掩飾過去:“你怎么會這么想,我還能去哪?!?/p>
“不然的話,今天為什么要把大家聚在一起呢?!绷┻t似乎很確定自己的感覺,她的話讓夏紀無從回應。
“是啊?!卑眱阂彩掌疰倚Φ哪?,一臉認真地看著夏紀,“別說只是很久不見才小聚一下,連唐姐和張大哥都叫來了。你就實話告訴我們,你是不是要離開了?!?/p>
面對這兩個人,夏紀沒辦法撒謊,她點點頭。
“我就知道?!卑眱汉鋈皇媪艘豢跉?,笑了,“你這么厲害的人,來皇家學院一定不是單純為了做個苦逼學生黨。你就要走了,我和小雪遲都有這個感覺。謝謝你愿意告訴我們,我很開心?!?/p>
“我也是?!绷┻t輕聲附和。
“其實……”夏紀想說些什么,卻被艾薇兒打斷了,她堵住耳朵,夸張地搖頭:“別、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什么驚天秘密,我怕被滅口?!?/p>
夏紀無奈又感動地笑了。
“你的事情,我幾乎什么都不知道。假如你走了,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找你?!绷┻t低聲道,“你還會回來嗎?!?/p>
夏紀心頭微微泛酸,她抬手摸摸柳雪遲的頭,又掐掐艾薇兒的臉:“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當然會回來啊,你們這幅表情是做什么啊?!?/p>
這兩個丫頭也太敏感了些……
艾薇兒松了口氣,她沖柳雪遲擠了擠眼睛:“看見沒,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廝也沒透露一點關于自己的事情,唉,看來真是來頭很大很大啊?!?/p>
柳雪遲贊同地點點頭。
“要是哪天,你覺得可以說了?!边募o的手,艾薇兒認認真真地道,“我要第一時間知道?!?/p>
柳雪遲把手伸出來,搭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我也是?!?/p>
“嗯!”
眼前的這一幕,讓夏紀由衷地感知到,自己在天界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實的。
做過的事是真的,面前的朋友是真的,彼此的感情更是真的。
如果沒有戰爭,那該有多好啊。
雖然和兩位好友告別后,已經是臨近零點,但夏紀卻不能在學院住下一晚。
她作為皇狩的參加者,必須要去皇宮集合錄人,然后隨著眾官員、王儲一同進到學院,不可壞規矩。
于是來不及睡一會,夏紀到武器店拿回修整完的武器裝備,趕在天亮之前來到皇宮。
宮門口,兩個小廝正迎著涼颼颼的晨風,靠在宮門邊,吸著鼻涕,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看樣子是困極了。
去武器店前聯絡了一下納蘭,他告訴她,他正在皇宮中,讓她直接去宮門口,會有人接應。沒想到在武器店耽擱了一陣子,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大冷天的苦等一個小時,也真是難為這兩個孩子了。
夏紀輕輕搖醒他們,讓他們給自己帶路去了目的地,臨走又給二人塞了幾塊上品靈石。
看著兩個小廝難掩興奮地告退,夏紀輕輕嘆息。
這就是普通百姓的夢想吧。
沒有硝煙,沒有戰亂,平淡安寧地過著每一天。
“想什么呢?!睖睾偷诺穆曇粼诙享懫?,夏紀背后一緊,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向后擊去,卻被人用扇子抵住,定睛一看,是納蘭。
“莫怕,這皇宮里不會有人害你的?!眱裳蹚潖澋匦?,納蘭道。
夏紀輕咳一聲,放下手臂,不與他對視。
眼中笑意加深,似有融融春意,收回折扇,納蘭招呼她跟上。
“走吧,你來得不晚,才來了半數人?!?/p>
這是主宮前的大片廣場。
晨曦的微光剛剛爬上雪白的宮墻,稀薄的涼意席卷著百官。
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受凍,沒人敢抱怨一句。
眾人零零散散地聚散著,偶爾與旁邊人低聲聊上兩句話。
跟在納蘭身后,夏紀來到廣場一隅,是個可以將所有人一眼看到的角落。
這怕是她有史以來所見到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最齊全的一次。來的只有部分直系國戚,卻也有上百人之多。文武百官更不必說。
“紫尾你說,如果我趁這個機會,請沈院長幫忙,把這群高官貴戚都扣在學院里,直接咔——一了百了,怎么樣?!?/p>
“……”
紫尾聽了不禁腹誹一句,怎么小火不在,夏紀這姑娘開始異想天開了呢。
“皇家學院又不是皇家的地盤,荊一定是做好了準備才去的。再者說,要是真有這個可能,我估計沈院長也不會等到現在,早就動手了?!?/p>
而且說到底,他們也摸不清沈柯這人的路數。
到底是主戰,還是主和?
或者就像他所說的,他根本不在意三界如何,只要花房里那些植物能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就夠了?
嘆了口氣,夏紀問道:“小火還沒醒嗎?!?/p>
“嗯,看樣子還得再等一陣子?!?/p>
“妖獸軍團怎么樣了?!?/p>
之前紫尾提議,為了讓妖獸軍團快速繁衍,挑兩頭資質最好的妖獸送進火焰獄中繁衍。夏紀同意了。
一個月之后,怕妖獸們消耗太多能量,于是他們進到火焰獄里,把妖獸們轉移出來。沒想到這一下,就從里抱出了一堆妖獸來,足足跑滿三個山頭。
“嗯……現在能作戰的妖獸總數大概已經達到八百頭。平均修師三到四級的戰斗力。再有一年應該能達到一千五以上?!?/p>
雖說心里有個估計,但聽到確切數值的時候還是震驚了。
相當于八百個四級修師嗎。
再這么繁衍下去,她是不是也算手握一方兵力了hh。
“辛苦你了?!?/p>
“應該的?!?/p>
官員陸陸續續到齊。
“緊張嗎?!?/p>
夏紀正和紫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妖獸軍團的事,忽然聽身旁納蘭問了這么一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見納蘭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夏紀輕咳一聲:“有點?!?/p>
能不緊張么,這是發現天命之人最佳的機會,也是她給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個機會。要是這一次沒能找到白虎,她就打算立刻回鬼界。
文官都在這里聚齊了,武官中譬如天兵二十四部的核心成員,早早就已經布置在學院森林里。一方面保證荊的安全,另一方面要為操練演習做準備。
現在她還沒有任何感應,也沒發現白霄的身影,那估計白虎不在文官之中。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天兵二十四部里。
當然這個原因不能說出口,在納蘭的注視下,夏紀掂了掂手里的刀,調侃道:“最近疏于練習刀法,要是狩獵的時候出了丑,以后大概就沒法在學院混了?!?/p>
“如果有機會,真想和你使出全力切磋一下?!奔{蘭順著她的話道。
兩人心有靈犀地一笑。
“會有機會的?!毕募o撇開目光,輕聲說著。
清晨,一間窗簾拉得緊緊的臥室內,面容精致的女孩看上去睡得并不踏實,似乎在做著什么噩夢。
忽然,被放在床頭的手環叮叮叮地響起,徹底擾醒了睡夢中的女孩。
她將被子扯起來蒙住臉,想等來電的人自動放棄。誰知那人執著非常,大有不接通訊就不掛斷的趨勢。
女孩嘆了口氣,拉下被子,摸到手環。
“喂?!?/p>
“雪遲雪遲,你快起來,有大事啦!”
柳雪遲懶懶地窩在床上,被艾薇兒大早上一個電話叫起來,她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鬼知道她才剛躺下三個小時。
凝出一面水鏡在眼前,柳雪遲嘆息:“我的黑眼圈它不允許我起床?!?/p>
難得柳雪遲會和她開句玩笑,艾薇兒卻一點都沒有接梗的心情,她哇啦啦地說了一大通。而就在柳雪遲耐心耗盡,決定掛斷通訊的時候,艾薇兒口中的一個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誰?”
“???”
“剛剛那句話你再說一遍?!?/p>
“啊,我說你現在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我就在你宿舍門口等你呢?!?/p>
“前面一句?!?/p>
“呃,我說,校長老師他們已經去傳送法陣迎接陛下和百官了,小夏一定也在,咱們現在去門口說不定能看到兩眼呢……喂,喂?你怎么不說話了?!?/p>
“我在穿衣服?!?/p>
“……那我在外面等你喔?!?/p>
“嗯?!?/p>
五分鐘后,外套還拎在手里沒來得及穿的柳雪遲從宿舍里沖出來,找到停在門口的那輛紅色跑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呃。
艾薇兒從駕駛座回頭看了眼稍顯凌亂的柳雪遲,欲言又止地道:“其實,也不用這么著急的。畢竟他們也得寒暄一陣呢是吧。要不,你先補補妝?”
柳雪遲瞥了她一眼,艾薇兒尷尬地把頭扭了過去。
要不是她火急火燎的語氣,這位大小姐好像也不至于如此狼狽地就跑出來。
咳,她這不是覺得不夸張很難把柳雪遲從床上拉起來嘛。
她哪知道把柳雪遲叫出來用不著費那么多口舌,一個名字就夠了。
哎,小夏你個造孽的女人喲。
“化妝包?!?/p>
“???”
“借我一下?!绷┻t挺直后背,端坐著。哪怕是管人借東西也是一副高貴冷艷的樣子,艾薇兒看得佩服不已。
哎,不愧是高官家的小姐啊。
“出來的太急忘記帶了?!?/p>
“啊啊好的?!?/p>
設定好學院正門,車子自動駕駛。
艾薇兒趕緊拿出自己的化妝包,小心地遞給柳雪遲。
柳雪遲的皮膚很好,幾乎不用上那些零零碎碎的遮瑕,簡單打點底、描個眉就足夠楚楚動人。
艾薇兒從倒后鏡看著,羨慕不已。
“盯著我做什么?!笔昼娊鉀Q一個妝容是女性必備技能,合上化妝鏡,柳雪遲把化妝包還給艾薇兒。
“沒什么,就是覺得很神奇?!?/p>
艾薇兒人緣很不錯,到處都有朋友。但階級就是階級,以前她從沒有哪個朋友是可以算得進柳雪遲這個圈子的。
而現在,她可以和這位真真正正的官宦小姐坐在同一輛車里,偶爾開兩句玩笑,甚至使用對方的化妝品,這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都是小夏的功勞啊?!?/p>
“什么?!?/p>
“沒什么w?!?/p>
柳雪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深究。
她將目光投向窗外,略微訝異地發現道路上車流不少,幾乎都是和她們同方向的。
“說起來,陛下他們怎么會在傳送法陣那里?!绷┻t完全清醒之后,智商漸漸上線,“以往不都是直接去森林嗎?!?/p>
艾薇兒露出絕望的表情:“我的親姐姐,合著你剛才在通訊里壓根沒聽我說話是嗎?!?/p>
“別亂認親戚?!?/p>
“唉。聽說是這次陛下臨時做的決定,要帶百官來巡視一下學院內部,消息剛傳出來沒多久,這不,把大家都攪醒了?!?/p>
“原來是這樣?!?/p>
柳雪遲輕輕點頭,半晌,她忽然道:“艾薇,昨天晚上聽完季夏的話,我做了個不好的夢?!?/p>
“什么夢?”行駛到車流擁擠處,艾薇兒不得不關掉智能行駛,開始手動打方向盤。
聽到柳雪遲說夢見了不好的事情,艾薇兒沒有把這當成一個笑話,反而很是重視。
只因為夏紀要走這件事,就是柳雪遲告訴她的。當時她就說是她做了個夢,夢見夏紀將會離開學院,永遠地離開。
當時艾薇兒還以為這只是個噩夢,昨晚試探過后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柳雪遲神色暗淡,她搖搖頭:“前面具體的我記不清了。只記得夢里的畫面背景很可怕,天空是一片血紅色,到處都是鮮血。還有季夏……”
“小夏怎么了?!?/p>
“她,好像是我們的敵人?!绷┻t扶著額頭,努力回憶著,“我們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打仗。不知道為什么,在我夢里季夏是修師……她殺了很多人……你、我、米拉老師、尚莯大人都死了……她和納蘭殿下在交戰,納蘭殿下兩只眼睛是很詭異的血紅色,整個人狀態……很奇怪。殿下受了很重的傷,但好像季夏并沒有朝他的要害攻擊,反而是殿下招招致命。然后,季夏的腿被劍穿透,跪在地上,納蘭殿下舉起劍砍下去……”
“嘶——”車輪急剎在地上劃過長長的痕跡。
柳雪遲猝不及防,被狠狠摔了一下,撞在車座背上。
車停穩。艾薇兒臉色發白,她緊緊握著方向盤:“別說了,不可能的?!?/p>
她用力咽下口水,才定下神來重新發動車子。
“我也覺得不可能?!比嘀布t的額頭,柳雪遲也后怕地笑笑,“首先季夏她就不可能是修師?!?/p>
“對?!卑眱河昧c點頭,她歉意地向后看了一眼,“撞疼了吧。怪我,太大驚小怪了?!?/p>
她也真是的,一個夢而已,不可能次次都準的。
要是真的那么準,干脆讓雪遲去當算命先生好了。
“沒事?!绷┻t搖搖頭。
隨后,艾薇兒又說了幾個笑話,試圖沖散剛剛那個荒誕的夢帶來的緊張氣氛。然而奇怪的是,柳雪遲的話始終縈繞在她心頭,頑固地揮之不去。哪怕她心里清楚,這是個不可能成真的夢,但偏偏就是忘不掉。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再提這件事,也沒有人想把這個離奇的夢告訴夏紀。
都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它只是個夢。
他是魔族,我是龍族。雖說他的血統比我要高貴,但是傳承記憶告訴我,我們龍族在數千萬年前的三界之戰中斬殺了無數魔族,聲名大振。兩族便也是在那個時候結下仇怨。導致后來哪怕停戰了,魔族也是見到龍族就殺,逼得我們不得不來到鬼族尋求庇護。
能讓他恨我到牙癢癢,但卻不能殺我,我非常高興。
不過他打散了我的小部分修為,我又得重新修煉了。更可怕的是,小丫頭竟然答應了搬去那個混蛋的家里??!哼,不就是想趁機監視我么,手段太低級了鄙視你!
在這個滿滿都是魔族氣息的地方呆著真是讓我渾身不舒服。
但后來那個混蛋似乎是離開了這兒,總之我很久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了。以往每當小丫頭回家的時候,那個混蛋總會偷偷摸摸地出現,但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小丫頭一直在家,而那個混蛋卻再沒回來過,這倆人……吵架了?
咳,誰愿意八卦他們這些事啊。
現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修為修煉回來之后,我發現我漸漸壓制不住修為的增多了,最后無奈之下,只得破殼而出。
喂混蛋,這可不是我自愿出來的啊,你回來之后可別找我算賬!
第一縷光透過殼的縫隙漏進來的時候,我才確確實實地感覺到我是活著的。
我特地挑了一個小丫頭在旁邊的時候破殼,為的就是讓她感受到我們龍族的強大和偉岸。誰知道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就在我以為她被我的威嚴嚇到了的時候,她竟然笑噴了!你們知道嗎,是真的笑噴了!
哎不是,評評理好么,要不是因為那個混蛋打散了我的修為,我怎么可能以蛟的面貌破殼而出!還不是他的錯!
氣呼呼地爬到桌子上,我把自己盤了起來,瞪著眼睛看那小丫頭笑到不能自拔。
“好小啊?!?/p>
我看到她俯下身,把臉湊到我跟前,拿手比量了一下。
“那么大的殼,我還以為會是很大的妖獸來著?!闭l知道她是不是自言自語,說完之后又笑開了。
喂我還在這里呢!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
我……我不就是小了點么,好吧是非常小,也就有她手掌那么長,但是!等我長大了,嚇你一跳哦!
我努力瞪大眼睛狠狠看她,可她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反而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腦袋,嘴里說著好可愛。
開玩笑!我堂堂上古巨龍豈是用“可愛”一詞能形容的!
怒急之下,我屏住呼吸,按照傳承記憶的說法集中精神,感受身體內的龍力本源,腹部一個用力,一口火運到喉嚨間,本打算帥氣地吐對面那個笑得開心的家伙一臉,結果沒想到一下子卡在了嗓子里,一陣狂咳之后才喘上氣。
妹的,太尷尬了。
對面那個小丫頭已經快笑岔氣了,我翻了個白眼,心道:笑吧笑吧,等勞資長出龍角的,到時候就有人來救我了,那會看我不嚇死你。
越靠近正門的道路越寬敞,平時沒什么情況時都暢通無阻。但這樣一個休息日的早上五點半,卻車流擁堵,喇叭聲此起彼伏。
“都tm過不去你催什么催啊?!?/p>
“老師呢,沒有執勤老師嗎。來組織一下紀律啊?!?/p>
“前面的你能不能從天上下來,學院里不準使用御空飛行的寶物不知道嗎?!?/p>
“就是啊,別擋著我拍兩位少主殿下的盛世美顏!”
前方一片混亂,艾薇兒和柳雪遲從車上下來,把車收回空間里,決定步行。
“對了,你男朋友和你哥呢?!绷┻t意識到這兩個每次都和艾薇兒同屏出現的人,今天卻沒有在。
“我哥老早就出來占位置了,李廉他應該能得到消息吧……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這不是得先把你安排好么?!卑眱簼M不在乎地揮揮手。
柳雪遲心里泛起些許感動之余,也不禁替已經失寵的李廉點了根蠟。
兩人說著話,還沒往前走兩步,就聽到有人喊老師來了。
隨著執勤老師的到崗,混亂的場面漸漸安定下來。
就是,一直亂下去像回事嗎,讓陛下看到天界未來的骨朵都是這幅德行,那還得了。
按照老師的要求,大家紛紛收起自己乘的車啊馬啊飛毯啊等等交通工具,三三兩兩地站定在現在所在的位置,一個個臉上興奮溢于言表。
他們中的許多人是以入仕為官為目標在努力,還有剩下的則都希望進入軍隊。別說孩子們太仕途,人家修煉學習了千年萬年,不為功名利祿為的什么呢。
幾乎所有人都有自己憧憬的人物。
或崇拜縱橫沙場,麾下有千軍萬馬的武將,或向往在千里之外指點江山的文官,或想成為神秘高貴的神官,或單純只是被擁有強大實力的人物折服,在此興奮地等待著自家偶像過場。
畫風與現世少男少女們追星沒什么兩樣。
沈柯也沒想到荊會突然說要參觀學院,連帶著身后一票學院老師都起了一身汗。
倒不是有什么怕查的,就是怕出事啊。
這要是在參觀過程中冒出來刺殺的,他們有逃不掉的責任。
但人家是一界之主,哪怕你學院不隸屬于皇室,只要還坐落在天界的領土,就得向人家低頭。
“怎么,這個請求,讓沈院長很難辦嗎?!北娦桥踉掳阏驹诒娙酥行?,被嚴密保護著的荊笑道,“若是讓諸位為難了,那便罷了?!?/p>
此時此刻,一眾從皇宮傳送而來的官員皇親,以及學院的教員老師,都站在學院正門前。
正門對著的就是那個巨型法陣,除了法陣,周遭一切都是白白的霧氣,頗有些皇家學院是坐落在仙境中的感覺。
荊說話時笑得和藹,他身邊的官員卻都冷下臉來。站在院長身側的一個人連忙擺手:“不為難不為難,這是我皇家學院的榮幸!”
沈柯瞪了那人一眼。
“嗯?沈院長?”荊笑著。
“當然不為難?!痹倏瓷蚩?,臉上已經沒有絲毫抵觸,他笑意盈盈地拱手,“陛下隨時駕臨,我等都恭候?!?/p>
“哈哈,叨擾了?!鼻G爽朗一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學生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一個個正猜測著是不是陛下又改變主意,直接去森林了,就聽一個人大喊一句:“我我我我看到了,他們過來了!”
學院大門咿呀開啟。
頓時響起一片唏噓聲,大家紛紛做好準備攝影留念,跳高了腳就等著人過來。
沒有讓他們失望,率先從大門那側走過來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天界第一修師,雷拉爾。
他一出現,頓時響起了振聾發聵的女性尖叫聲。
不同于第一戰士尚莯的外表,雷拉爾年輕帥氣,不同于尚莯那一身肌肉,雷拉爾皮膚白皙,不同于尚莯出手時的暴力血腥,雷拉爾一個咒語冰天雪地唯美至極,最后,不同于尚莯的高冷毒舌,雷拉爾平易近人,還會撩!
咳咳,尚大人別打臉,但這是事實嘛。
總之,這位,是僅次于納蘭殿下的天界第二國民男神。
雷拉爾朝著占滿人的街道微微一笑,得到一片更加響亮的尖叫聲。
“嘁,騷包?!蹦猩鷤儾恍嫉仄财沧?。
“就是,不就是臉長得好點,什么東西?!?/p>
“還天界第一修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封的。要不是納蘭殿下懶得挑戰他,他能嘚瑟到現在?”
奇怪的是,雖說雷拉爾和納蘭同是妹子們的大眾老公,納蘭殿下的男粉數量卻絲毫不少于女粉,而雷拉爾卻非常招男性們唾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雷拉爾嘴角掛著迷人的微笑,他抬起戴滿各式戒指的手,輕輕打了個響指,便從他的腳下散發出大團冰霧,猛地,延伸出去一條晶瑩剔透的冰毯,一直跨越人群頭頂,穿過整個學院正中間,直到學院另一頭的森林中。
冰毯很寬,四五輛馬車并排飆車都不是問題。
雷拉爾兩指并攏在額頭輕輕點了下,眨了眨眼,以同下方的姑娘們告別。隨后,便退回到了眾人視線外。
就在大家嘁嘁喳喳不明白狀況的時候,悠長的樂聲響起,隨著音樂逐漸變得熱烈,一群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是宮廷禮儀隊。
大家這才明白,哦,合著雷拉爾就是出來鋪個路,順帶給大家裝個b啊。
姑娘們來不及思考她們的老公去哪兒了,眼球便被這個由數百名全天界最頂級的美女帥哥組成的隊伍吸引了。
尼瑪簡直不要太養眼啊。
各族美人,跳著屬于自己民族的舞蹈,穿著或端莊或火爆的服飾,向著下方尖叫不止的學生招手飛吻,賺足了鮮花與歡呼。
并非事先排練好的。這次宮廷禮儀隊的任務,就是在皇狩的時候當個暖場小公舉/小王子,或者說,美好的花瓶?長得好看的端水工?咳。
人家禮儀隊見過太多大陣勢,這點突然的小表演已經不足為奇?;钴S個氣氛綽綽有余。
讓禮儀隊打頭,當然也是為了拉攏民心。
畢竟這隊伍是精挑細選的,包含了各個種族的美女帥哥,大家看了心里也舒坦。
禮儀隊過去,諸多皇親和朝廷重官依次登場。
這走前走后的排位順序那可是極有講究。
越靠前走的,身份和地位越低下,反之,則越有權勢。
這其中的彎彎繞,想必不用我多說,諸位看官也能猜到幾分。
不過官場的明爭暗斗不在我們的關注范圍內,我們的關注點同學院里的眾多迷弟迷妹一樣,是我們的季夏老師。
按道理說,應該在頭幾個中就能看到夏紀,誰知激動的粉絲們等了半天,五品以上的大員都走過去了,也沒見到女神的影子出現。
“不應該啊,難道季老師沒參加皇狩?”人群中,幾個經?;钴S在納蘭課堂上的學生面面相覷。
“不能,名單上都寫了,這要是不參加那就是欺君之罪啊?!?/p>
“可是,季老師她不是以殿下隨從官的身份來的嗎?!庇兄纼惹榈娜?,一臉疑惑地科普著,“我父親說,這隨從官的品級是最低,常理而言應該走在最前列,莫非是咱們看漏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币蝗缂韧桓蔽目U縐樣子的班長推推眼鏡,“是季老師被看作家屬了,所以順序靠后?”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安靜。
半晌,才有人顫巍巍地問一句:“……殿下的家屬?”
班長給了他一個自己領會的眼神。
冰毯上,宛如節日游行一般的“表演”還在繼續。
在這場盛大的冰毯走秀上,你能看到諸多神奇的畫面——譬如,素來被傳關系不好的某某大人和某某某大人,因品級相同,不得不友好而和諧地走在一起。再譬如,爭奪某位佳人青睞的兩名世家子(qing)弟(di),因父母品級相同,不得不禮讓而風度翩翩地并肩同行。再再譬如,在各種場合撕x無數回合的兩位名媛,因彼此實力都不咋地,為防止摔跤,不得不溫婉而融洽地攜手共進。
瞧瞧,這是多么和平而美好的開場。
當然,上流社會也不光只是這些破爛事兒。還是有不少正面形象被大家關注的。
“哎,別看大胸美女了,你快告訴我剛出來的那個銀槍美女是誰?!?/p>
“哪呢?……??!這不是柒玫嗎!她竟然也來了?”
“柒玫?很有名嗎?!?/p>
“嘖,這你都不知道。我要說她是柒肆的姐姐,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臥槽,難道她就是那個隨手一槍就炸飛了一山頭妖獸的女將柒玫?”
“就是她。他們柒家歷來出將領,別看柒肆一副娘娘腔的樣子,潛力很有可挖性的。當年啊,要不是因為先出生了柒玫,而柒玫又喜好習武,年紀輕輕就領兵作戰,立下赫赫戰功,估計柒肆就得被他們家盯著修煉了,哪還有閑工夫玩什么校園霸凌……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p>
“嘖,別攔著我看腿。我又沒你那么消息靈通,當然我也不在乎那個啦。我關心的,只是臉和身材怎么樣?!?/p>
“……還說我光看胸呢,你好到哪去了。唉,不說別的,我就是擔心啊?!?/p>
“擔心什么?!?/p>
“擔心某人唄。年紀輕輕,仗著點實力就目中無人,誰都敢得罪。不就是抱上了條好大腿,恐怕都不知道該怎么嘚瑟了?!?/p>
“……你說季夏?不至于吧,她好像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啊?!?/p>
“嘁,一個不知道什么來歷的家伙,勾走了天界少主殿下,把皇宮重地當自家后花園,視階級律條于無物,還不過分?”
“你怎么突然就生氣了嘛,行行行,她過分。那你擔心她做什么?!?/p>
“你是不是忘了,柒肆和她有仇?我看啊,這柒玫勢必要在皇狩上把丟出去的臉討回來?!?/p>
“我去,不至于吧,這么多王公大臣都看著,還有荊大人也在,她應該不敢做得太過分吧?!?/p>
“不一定,柒玫如今在軍隊里十分受追捧,心高氣傲難免的。再者說,讓季夏在這么多權貴面前出出丑,面子不就回來了?”
“……上流社會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p>
柒玫一出場,就引來無數尖叫吶喊。
只見她單手銀槍,一身銀白色盔甲包裹不住傲人的身材,金色波浪卷長發披在肩膀,大氣而優雅,是個絕品美人兒。只不過那毫不遮掩的氣勢和凜然的孤傲,叫人望而卻步。
眾人咂咂嘴,哎,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尤物啊。
柒玫并沒有同其他將領那般騎在馬上,而是提著長槍,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走著,似乎并非走在萬眾矚目的冰毯上,而是穿梭在敵人的遍地尸體中。
“這才是女王殿下?!奔{蘭班上一同學慨嘆,“不知道她和季夏老師碰上的話誰會更勝一籌……哎呦,班長你打我干嘛?!?/p>
眼鏡班長默默收回手,然后幽幽道:“最好碰不上?!?/p>
官員和世家子弟的隊伍過去,直系皇親陸續登場。
越到后面排場越大,有些親王郡主甚至帶著七八只寵物妖獸出來嘚瑟,那陣仗,羨慕的一眾學院學生直咬手帕。
“看!那是雪域金雕,欸,那一身沒有雜毛的金色,只有皇室才能到手的品種??!我要是能有這么一只,死而無憾!”諸如此類的感慨此起彼伏。
夏紀、顧云、納蘭和納溪四人中,最先出場的是納溪。
金鸞車里,一身華貴禮服的絕美少女端莊優雅,詮釋了什么是皇室最一流的禮儀教育。時不時望向街道上歡呼和招手的學生,少女還會微微一笑,引來尖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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