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點點頭。
長風看了眼他的表情:“再之后,好像有些資料被人刻意抹去了?!?/p>
如果夏紀在的話,一定能看出,被抹去的那部分,是她和清風閣一眾人的交集,還有她在調查白虎的事情。
“繼續?!鳖櫾茮]什么太多表情。
“后來,她和一個名為傅宇的資產家合開了一家名為璞玉的店鋪。那傅宇似乎和納蘭殿下交好,宮廷里所有的點心都是從璞玉訂購的?!?/p>
顧云合了合眼。
他想起第一次進天界皇宮的情景。
那時候他還覺得奇怪,為什么這點心的味道會那么像她做的?,F在想來,要是當時深究一下就沒這么麻煩了。
頗有些擔心顧云的情緒,長風頓了頓才繼續道:“后面的事情都發生在皇家學院里。她以第一的速度通過了測試,卻沒有進內院?!甭牭角鞍刖鋾r顧云臉上露出一絲小驕傲,后半句又讓他的臉色瞬間轉黑。
“咳,聽說是因為她用了些小聰明,激怒了出題老師?!遍L風小心翼翼地補充著。
“……繼續?!?/p>
“嗯,這幾位是她在學院里交好的人?!睘榱撕竺嬷v述的時候不會亂,長風拿出了幾個人的資料來,他指著照片依次介紹,“這是她還沒進學院時就認識的女孩,叫莫小冉。聽說她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p>
顧云微微點頭,把照片拿起來端詳了一下。
用長風的理解就是:媳婦的妹妹就是我妹妹,得好好認認臉!
“這是季夏在外院宿舍的室友柳雪遲,她是那位柳大人的女兒,和季夏兩人的關系應該不錯。還有這位,是她刀類課的同桌,艾薇兒,本體是犬類妖獸,這是她的哥哥安卡斯?!闭f到這的時候,長風頓了一下,顧云挑眉:“安卡斯?”
說著,他把照片拿起來。
嗯,是張討人厭的臉。
“他……貌似追過季夏一段時間,但后來不了了之了,現在應該是普通的朋友關系?!?/p>
面前的人氣場陡變,長風不由得在心里為這個不認識的安卡斯同學默哀三秒。
“后面的事情,也是這個叫安卡斯的人引起的。他與學院內一個世家子弟的小團體結了梁子,讓人家綁走了,季夏出面救他回來,一路上還……炸毀了小半座森林?!闭f著,長風拿出了一枚圓球放在桌上,“用這個?!?/p>
“雷珠?!鳖櫾颇槠饋砜戳丝?,“剛剛的傭兵戰是不是也用過它?!?/p>
“對?!遍L風補充道,“這是鬼界常用的強攻擊性寶物,雖說從黑市也有可能流傳過來,但是……”
但是應該沒有這種巧合。
見顧云點點頭,長風繼續道:“小丑團因此盯上了季夏,他們沒有立刻自己動手,而是挑撥一個名叫安柯的五級修師試水。那時候季夏的公認實力是四級戰士,兩人比拼斬妖塔,季夏沒有懸念地勝出。用時四十八分二十一秒,安柯身死,季夏止步十二層。賽后人們重新定義了季夏的實力,認為她有戰士六七級的水準?!?/p>
“她體術本就厲害?!鳖櫾戚p飄飄地說了這么一句話,長風覺得自己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糧。
“不過事情沒有到此結束。小丑團認為丟了面子,于是以她的朋友艾薇兒性命相脅,逼迫季夏向他們挑戰。這第二次斬妖塔之戰,到現在依舊是學院學生津津樂道的傳奇?!遍L風幾乎已經把季夏和他家少夫人劃等號了,語氣完全不像是在作報告,帶有異常濃重的感情.色彩。
更詭異的是,顧云還挺滿意。
“詳細說說?!?/p>
“少主,有影像?!?/p>
這一次不用顧云吩咐,長風非常主動地開始播放。
看著看著,長風后悔萬分。
現在真是越看越像少夫人。這揮刀的動作,這飄逸的身法,天底下哪還能找出第二個。只恨他上一次調查的時候沒有看過影像資料,后悔啊。
身為特使事務繁重,幾乎沒有能休息的機會,常常要到處拜訪。但這一天,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幾乎完全沒看到長風或者顧云從辦公室里出來,真是奇了怪了。
他們還真的就在辦公室里重播了一天視頻。
“哎,那人開掛開得太過分了,要不要點臉?!笨吹锰^投入,長風甚至一拍大腿憤憤地罵出聲。
罵完才想起來少主就在自己旁邊,他一身冷汗地向身邊望去,居然沒看到少主生氣的樣子,反而,顧云居然很贊同地點點頭,他聚精會神地看著投影,完全沒有要懲罰長風的意思。
好吧,他都忘記了,只要是和少夫人有關的事情,少主總是格外的……恕他找不到詞形容。
視頻里的場景越來越血腥慘烈,直到最后畫面定格,只見那個孤身奮戰在變異蛛群中的女孩手握著刀,雙眼被殺戮溢滿,嘴唇微微顫抖,身上還插著一段蜘蛛前肢,顧云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握緊雙拳,屏住了呼吸。
“少主,少夫人她真厲害?!遍L風喃喃著。
“……嗯?!?/p>
看著畫面正中的她,顧云有些恍惚。
短短四百多年,當初那個有些膽怯,有些忐忑,又有些小聰明的女孩,已經成長到這般田地。
而他錯過的,應該遠遠不止這些。
視頻終于結束,長風覺得自己好像工作了三天三夜那么疲憊。全是緊張的啊,他現在手心里還都是汗!
少夫人怎么那么膽大呢,他一個大男人都不敢獨自面對那么多變異蜘蛛。
“長風,接著說吧?!?/p>
見顧云把記錄石拿過來放進貼身的口袋里,長風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打算偷摸自己再多看幾遍。
當然他也不敢問。
“后面呢,就是那個叫莫小冉的女孩,在內院被人欺負。外院學生不能進出內院,因此季夏去求助了身為學院老師的納蘭殿下。二人應該是因為共同的朋友傅宇而認識。這件事處理完,季夏在皇家學院的第一年也就結束了?!?/p>
長風抽出了第二沓材料:“第二年,季夏決定考入內院。在那次內院考核里,有人下手害她,把她推進了絕境當中?!?/p>
絕境,三界都有,只不過沒有皇家學院的森林里那么多。大多數只是分布在非常邊疆的區域。
顧云皺起眉。
他知道絕境是什么地方。
“兩天后,老師們才通過跟拍器聯系到她。但沒過多久,遇見獸潮,跟拍器毀壞了,后續發生什么也不得而知?!遍L風給了顧云一個結論,“是納蘭殿下親自進入絕境中把季夏帶了出來。那段時間,應該剛好是少主您夜探皇宮?!?/p>
顧云微微頷首。
“咳,再之后,學生間就流傳起季夏和納蘭的緋聞?!遍L風小心地觀察著顧云的臉色,生怕他發怒波及自己,誰知顧云只是臉色黑了黑,卻好像對此早有預感似的沒多說什么,“呃,季夏當眾澄清過,不過緋聞還是在。隨后十月份,天兵二十四部的肖統領親自去學院中抓人,說季夏是鬼界派來的奸細。據屬下們考證,應該純屬子虛烏有,只是為了抓人編造的理由?!?/p>
這理由太歪打正著了。
顧云回憶了一下肖統領的樣貌:“這人為何要針對她?!?/p>
“肖統領的兒子是小丑團的老大,所以估計是為兒子扳回面子?!?/p>
“哼,沒用的東西?!?/p>
長風簡直不要太同意。
對!沒用的東西!自己打不過就叫老子,欺負我們少夫人,算什么本事!
“但所幸尚莯大人和院長沈柯輪流現身保下了人,沈柯當眾帶走了季夏,算是把事情掐死了。沒兩天,季夏就被聘請為皇家學院的實習、老師,成為了納蘭殿下的助教?!?/p>
一口氣說完,長風有點不敢往下說了。
“繼續?!?/p>
“呃,少主,后面的,您就知道了?!?/p>
顧云看著他。
“就是,就是舞會啊?!遍L風實在不敢拿小命冒險,只希望少主能自行意會了。
舞會……哦。
又是該死的舞會。
“那天正好也是皇室舞會,納蘭提前離席了是吧?!?/p>
“……對。從時間上看,應該是離開皇宮就去學院了?!遍L風閉著眼睛。
半晌沒動靜,就在長風以為少主在消化這件事的時候,就聽他忽然說:“有視頻資料么?!?/p>
???
“有?!遍L風略懵。
“放?!?/p>
OAO少主你為何要如此想不開。
“讓你放你就放?!?/p>
長風最終還是從懷里拿出了最后一個記錄石。
猶如拿著一顆隨時會炸的定時炸彈。
他深吸一口氣,扭頭看了看顧云的表情。
嗯,沒什么表情。
畫面開始了。
這是官方版的錄像,只不過剪輯掉了其他部分,是從納蘭突然降臨現場,邀請夏紀跳舞開始。
長風悄悄退到一邊,一面緊張地看著視頻里納蘭牽起夏紀的手,一面提心吊膽地觀察著顧云的神情。
他可是提前看過這視頻一邊的人,以他對少主的了解,看到后面沒準會把這座大使館平了。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視頻里兩人合舞期間,顧云一直表現得很鎮定,甚至輕輕抿了口茶。
——直到,最后一個音符落下,納蘭猛地將夏紀帶進懷里。
長風清晰地聽見了茶杯開裂的聲音。
那那那那可是用魔界最頂級材料制成的茶杯啊,居然裂縫了。
他咽咽口水。
視頻繼續。
舞會妖精,評選了夏紀和納蘭。
一幫不怕死的小孩慫恿著臺上二人親一個,長風甚至聽得見自家少主的呼吸已經變了頻率。
視頻里,夏紀有點慌亂。
【納蘭殿下,您……也說兩句?!?/p>
納蘭掃視了一圈觀眾,最終目光落在夏紀臉上。
【可以?!?/p>
對視。
【你不愿意嗎?!?/p>
【不會真來吧……】
空氣靜止了,后期剪輯的人如同搞事情一樣,在這個檔口竟然將背景的眾人尖叫聲漸漸減弱至完全空靈,鏡頭也慢慢拉近,仿佛天地間只剩兩人。
然后,撩絲巾,湊近。
朦朧而曖昧的吻。
而龍族雖說高冷而兇暴,但它們對于幼獸是真的非常愛護,想必這點也是龍族在眾妖獸中地位極高的原因之一吧。
然而反常的是,最近生活在龍谷或者龍谷附近的幼獸們總能看見天空中飛翔著巨龍,有時甚至是兩三只一起。一開始的激動新鮮勁兒一過,幼獸們都紛紛猜測了起來,到底龍族里出了什么事呢?
城灝這幾年忙得想死,他頭一次想要舍棄自己龍族的身份,投身大自然的懷抱,做一個正常的妖獸,然而,這并不可能。
嘆了口氣,抬手化出一面水鏡,粗略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經一周沒換過的茶色風衣,攏了攏微卷的米黃色頭發,城灝拿起文件夾準備進到龍殿里。
就在他把腳邁進龍殿大門的剎那,里面的人也正好出來,與他擦肩而過。
城灝愣了一下,回過身去,正好見著那人垂頭喪氣的背影,或許是因為太疲憊了,那人頭頂上的龍角都沒有收回去,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幾欲化回龍身。
城灝忙趕上去,一把扶住他,踱給了他一些龍力??粗^頂上的龍角總算是收了回去,城灝松了口氣,低聲埋怨道:“言言,怎么累成這樣都不休息?”
言言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眼底的一片青色讓城灝心疼夠嗆,看到扶著自己的人是城灝,言言疲憊一笑:“是城灝啊。我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也是來送報告的嗎?”
城灝皺著眉頭,盯著言言的眉心,表情嚴肅,半天沒說話。
言言心頭一跳,伸手推開了城灝,側過身去避開城灝的目光,有些慌亂地說:“你快進去吧,族長心情不太好,你小心著點?!?/p>
城灝一把抓住言言的胳膊,不讓他跑走,順勢一拉,將他拽到身前,聲音隱隱含著憤怒:“不對,你這不是累的。你告訴我,是不是族長拿走了你的龍珠?”
言言見瞞不住了,索性任由城灝拉扯著,他悲哀地一笑:“你們多少都尋到了些蹤跡。只有我一無所獲,這罰也是我甘愿領的?!?/p>
“少族長被偷走又不是你的錯!”城灝忽然激動地抓住言言的肩膀,從他臉上已經看不出悲喜,只剩下再也壓抑不住的憤怒,“這幾年咱們幾乎把鬼界翻了個遍,他根本體諒不到咱們的辛苦!說到底我們到底錯在哪了?”
言言被城灝搖晃得一陣頭暈,他伸手捂住了城灝的嘴,低聲喝到:“我知道你委屈,但這是龍殿前,你瘋了么!”
城灝瞪著眼睛看他,眼中滿是不忿。
“要說我們錯在哪?!毖匝运砷_了捂著城灝的手,苦笑了一聲,搖搖頭,“錯就錯在咱們不該在少族長失蹤的最初那幾十年隱瞞這件事情。族長閉關出來,咱們依舊沒有托出實情,這就是咱們的錯。五十多年過去了,能找到少族長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也不怪族長變得暴躁。畢竟只有這么一個孩子,我們龍族的希望都系在那一顆蛋上,不光族長著急,大家都急啊?!?/p>
“可是?!背菫矟u漸冷靜了下來,他看著言言強忍疲憊地安慰自己,心中一疼,“再怎么說也不能拿走你的龍珠啊?!?/p>
“沒事,一兩天又不會死?!毖匝苑炊吹煤荛_的樣子,他沖城灝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族長,刀子嘴豆腐心,對付這種吃軟不吃硬的人,我再裝得可憐一點他就心軟了。放心吧,過兩天我就會把龍珠要回來的?!?/p>
說著,他拍拍城灝的肩膀,示意他趕快進殿,不要讓族長久等,而自己則拖著疲憊的身體緩緩走回住處。
城灝望著言言的背影,攥緊了手中的文件夾,定了定神,回身邁進了龍殿。
啪!
長風聽見茶杯粉碎的聲音。
他猛地一個激靈,想上前趕緊關掉視頻,卻聽一個極盡冰冷的聲音在耳旁炸裂:“慢著?!?/p>
視頻中,女子瞳孔微縮,臉頰泛紅,甚至幾乎是被對方按在懷中。
長風看到,顧云看得很仔細,很認真,目不轉睛。
觀眾的尖叫聲傳來,畫面中納蘭沖夏紀勾唇一笑,抓住她的手將她拉下臺,視頻結束。
空氣冷寂。
顧云的手心淌著血,滴答滴答地落在衣服上。
“少主,您流血了?!?/p>
“嗯?!?/p>
顧云垂眸,隨意將血抹在衣料上,卻越抹越多。
長風看著心疼,從空間里拿出醫藥箱來,走到顧云身前,盡量輕聲道:“少主,包扎一下吧?!?/p>
顧云沒抬頭,但停下了試圖抹掉血跡的動作,任憑長風輕輕拉過上藥。
看著這樣的少主,長風只覺得鼻子發酸。
“昨天在舞會上?!鳖櫾坪鋈婚_口,低低地說著,“我碰到她了?!?/p>
長風沒作聲,他大概猜得到。
“長風,她好像不認識我了?!?/p>
……
長風手一抖,一團棉花落在顧云手心的傷口上。
一點點仔細地將傷口包扎好后,長風起身,趁著收醫藥箱的功夫偷偷抹了抹眼角。
此時顧云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仿佛剛剛的不堪一擊只是錯覺。
“少主,要不然,去和少夫人相認一下吧?!遍L風實在不忍心看到顧云那副表情。
顧云搖搖頭。
“為什么?!?/p>
明明少夫人也認出少主了吧,長風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兩人不肯找個機會相認一下。
顧云卻不愿提這茬,他輕輕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長風,我當著她的面,抱了別的女人,不止一次?!?/p>
“……”
長風:收回剛剛的心疼還來得及嗎。
顧云望著天花板,苦笑一聲:“你覺得她會原諒我嗎?!?/p>
“……”
這個實在不好說。
顧云眸光微微暗淡。
但是,不和她相認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他閉上眼,再一次許下無盡個日夜他都在祈禱的愿望——讓這場風波快些結束吧。
夏紀從皇宮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
接下來幾天納蘭說過給她放假,所以幾乎一進家門,她便進到了空間里,只留一個幻影化身成自己的樣子在外面,以防萬一。
以往每天晚上她都是在火獄里度過的,可以在里面修煉半年的時間。
不過今天,她只想趕緊找個能說話的人,好好傾吐一下這一晚上的狗血遭遇。
給紫尾念話說會回來,所以一進空間,夏紀便看到他正站在不遠處的小屋旁等著她。
紫尾詫異地望著快步走來,最后一頭扎進自己懷中的夏紀,一時間手足無措。
半天,感覺到懷里的人居然在微微發抖,他才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p>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是去參加宮廷舞會了吧。
莫非是舞會上出現了什么變故?
“……腿軟?!毕募o悶悶地回答。
進到這空間里,她才找回活著的知覺。真是地獄里走過一遭。
扶著紫尾的手臂站穩,夏紀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猜我碰見誰了?!?/p>
“天界之主?”
紫尾拿了張藤椅出來,扶她坐下,自己則蹲下身來幫她揉按著小腿的肌肉筋骨。
夏紀搖搖頭:“他沒出席舞會?!?/p>
手上的動作停了幾秒,紫尾困惑地看著夏紀。
他想不到還有誰能讓她受這么大的刺激。
嘆一口氣,夏紀閉上眼沉默半晌,輕輕吐出兩個字。
“……誰?”紫尾以為自己幻聽了。
睜開眼,夏紀用平淡的語調,給他講了一遍這一晚上發生的所有事。
半天,紫尾都回不過神來。
連他都有點反應不過來的事情,她是怎么做到支撐了一個晚上的。
一瞬間,紫尾發現自己不知該怎么安慰她。
然而冷靜下來再看她的眼神,卻發現自己根本沒必要這么做。
那雙眼睛里沒有迷茫和不解,也沒有憤怒或悲傷,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你已經決定好該怎么辦了?!弊衔卜磻^來。
“嗯?!毕募o笑笑,“和他二十來年沒見,說實在的,相見場景我想過無數種,這就算是很好的?!?/p>
至少他還活著。
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該怎么辦。
后來想明白了,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
權當根本不知道他在天界。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在做什么計劃,都和她沒關系。她不可能幫得到他,他若是聰明的話也不會來打擾她。
他們各過各的,相安無事最好。
見夏紀想得很清楚,紫尾松了口氣。
她自己看得透就行。
顧云在這里目的是什么,魔界和天界到底是真聯手還是相互試探,他們一無所知。
這個時候表明身份絕對是最下策。
且不說要是被告發怎么辦,要是相互聯系被抓到把柄,這一抓可就是兩個準。
“我去睡一覺?!逼鹕砼呐淖衔驳募绨?,夏紀此時卻顯得比他要輕松,她交代了一句,便進到火獄里。
紫尾此時卻想到了另一茬上。
這個消息可千萬不能現在讓小火知道,他正在閉關,受不了刺激=?=。
紫尾有理由相信,顧云在天界這個消息帶給小火的沖擊不會比帶給夏紀的小。
哎,但愿他知道了之后不會跑去炸了人家的大使館吧。
隨后幾天果真相安無事,沒有人聯系她,也沒有什么秘密信件傳來,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正合她意。
新年過后,又到了新學期。
夏紀驚訝地發現這個學期納蘭的課表很滿,這讓她把疑惑了很久的事情忍不住問出口。
“殿下,現在正是大戰將至的時候,明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由你來做啊,課表安排得這么滿,太屈才了?!毙聦W期第一堂課,夏紀抱著教案跟在納蘭身后,絮絮叨叨地問著。
雖說去年,納蘭帶著她見了許多權貴,好似辦了一大堆重要的事,但到頭來年底一想,似乎又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
夏紀當然知道真正的機密文件納蘭不會給她看,但在少主府兜兜轉轉摸了一遍之后,她真的沒發現任何一點有關三界大戰的資料。
更別說,她所見的那些權貴幾乎每日都在燕舞鶯歌,一點開戰的氣氛都沒有。
太反常了。
納蘭瞧了眼她,心想,這大概是找不到資料心急了。不過,也只能讓她失望了。
“此言差矣,這世界上哪有比種得桃李滿天下更重要的事情?!奔{蘭心里明鏡似的,面上卻不顯,他笑笑,把話頭完美地圓了上。
夏紀一時沒話接,便到了教室門口。
“你先進,我去拿教具?!闭f罷,納蘭走到了一旁的授課準備室里。
嘆口氣,夏紀推門而入。
“老師新年快樂!”
一進屋,還沒來得及看清少年們嬉笑的臉,就被迎面的一簇紅玫瑰逼停腳步。
班長舉著那束玫瑰花,一臉認真嚴肅地推推眼鏡:“老師,請收下這份心意?!?/p>
夏紀哭笑不得,卻沒有接過:“又是你們誰的主意?!?/p>
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進這間教室的時候,這幫學生用一場別開生面的戰役歡迎了她。那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殷勤看上去就很引人深思了。
為防止在納蘭不在的時候被這群家伙套進去,她還是謹慎些為好。
班長聳聳肩:“我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反正來的時候它就放在門口了,上面還插著一張卡片?!?/p>
說著,他轉身把一張小小的方形紙片遞給夏紀,夏紀一瞧,上面寫著一行小字:給季夏小姐。
陌生的字跡,會是誰呢。
幾乎立刻,夏紀就想到顧云。
“會不會是納蘭殿下想給你一個驚喜啊?!睂W生們紛紛偏向這種猜測,一個人提出便有許多同意的聲音。
“對,肯定是殿下不好意思親自送?!?/p>
“哎呀好浪漫,我要是有殿下這么貼心的男朋友就好了,我家那個就是一榆木腦袋,哼,想想我就生氣?!?/p>
夏紀搖搖頭,但還是接過花。
不會是納蘭,他不會送她玫瑰花的。
大家正猜著呢,納蘭推門進來了。
“吵吵鬧鬧地干什么呢?!?/p>
納蘭走過來,學生們紛紛乖巧回到座位,不過目光卻曖昧地在夏紀和納蘭兩人之間打量,似乎就等著納蘭走上前承認花是自己送的。
“玫瑰花?!碧籼裘?,納蘭的目光探究地瞟向學生們,“誰送的?!?/p>
這下大家都傻眼了。
“居然不是殿下嗎?!?/p>
“哎我就說嘛,要是殿下肯定就當面給了?!?/p>
“你可拉倒吧,剛才你還不是這么說的呢?!?/p>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殿下,誰還敢送季夏玫瑰花啊?!?/p>
注意這個用字,“敢”。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季夏老師那么優秀一個人,愛慕者哪里會少。
但如今她已經被貼上了準王妃的標簽,也就沒人敢堂而皇之地展開猛烈追求了。畢竟誰也不想和一界少主當情敵。
然而今天,這玫瑰花都送到課堂來了……還是納蘭殿下的課堂!到底誰這么狂妄,居然當中挑釁一個堪稱完美的情敵。
看著夏紀懷抱玫瑰皺眉思考的模樣,納蘭莫名覺得扎眼。
一束花而已,當初他送的她隨手扔了,今天這束為什么抱得這么用力。
忽然伸手將花束從夏紀的懷里抽出來,迎著對方驚訝的目光,納蘭笑了笑,無比自然地道:“你不是不喜歡玫瑰么,我幫你保管吧?!?/p>
說著,玫瑰憑空消失,怕是已經進了他的儲物戒指。
夏紀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他這是吃什么飛醋呢。
而下面坐著的吃糧群眾們早已自動將這句話翻譯了過來——別人送的花你不許喜歡,我幫你銷毀吧。
啊啊啊沒想到他們溫柔清朗的納蘭殿下還有這么霸道的一面!能夠選修這門課程、真是太美好了。
處理掉花束只是一秒鐘的事,接下來便開始上課。
殊不知,此時此刻,長風正徘徊在顧云的門口,萬般猶豫要怎么進屋報告。
他還想多活兩天QAQ。
咬咬牙,一狠心,長風推門而入。
“你在外面站了三分鐘,長風,我辦公室的門有那么好看嗎?!蔽輧?,顧云頭都沒抬地說了句。
長風當然知道自己這點小動作躲不過少主的眼睛,他認命地來到顧云桌前,垂著頭低聲道:“沒有。少主,是花送到了?!?/p>
“她沒收?”
“收了?!?/p>
“那你這是什么表情?!鳖櫾贫似鸩璞?。
長風想想就生氣,他欲哭無淚地說道:“少夫人收是收了,結果還沒抱一會就讓納蘭殿下奪了去,說要代為保管?!?/p>
啪。
長風一陣肉疼。啊,這是剛換上沒兩天的茶杯啊。好貴好貴的。
這次好歹沒割傷手,只是灑了一身的茶水。
長風也不敢說什么,只能低著頭祈禱少主千萬別一個生氣直接殺進皇家學院里。
沒想到,等了半天,顧云竟然沒發飆,反而很快平靜下來,淡定地換了身衣服:“那就明天接著送?!?/p>
“還送啊少主,被發現怎么辦?!遍L風下意識地說了一句。
顧云瞪他:“辦這點事都能讓人發現,我還養著你干什么?!?/p>
趕緊低頭應下,長風罵自己蠢得一批,少主雖然這兩年沉穩不少,但終究還是那個沒啥好脾氣的少主啊,特別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堅決不能惹。
接連一個月多月,只要是上課的日子,準保一束玫瑰花雷打不動出現在教室門口。
這種持之以恒的精神叫班里的學生們倍感欽佩。
不過他們一點都不理解,為什么這個人送花不留名呢,不說名誰知道是誰送的。
難道是表明身份怕納蘭殿下責難?怎么會,殿下才不會是那種人。再者,都挑釁到這地步了,還差那一點半點的?
真是太奇怪了。
時間長了,當事人都開始見怪不怪。
每天,夏紀和納蘭兩人一同來到教室,納蘭收起玫瑰花,然后無視學生們八卦的眼神,平平靜靜地開始上課。
簡直一點意思都沒有!
充分發揚了搞事情精神的學生們決定,一定要查出這個人是誰。
為了做到這一點,他們運用了在課堂上學來的諸多手段,躲過門委老師的查崗,夜宿在教學樓,就等著第二天早上看看到底是誰來放花。
結果是,無論他們怎么嚴防死守,到了時間花束總會安安穩穩地出現在教室附近的某個角落,而他們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感知到對方是什么時候來的。
連續守了幾天,學生們選擇死亡。
長風也選擇死亡。
他以前還覺得納蘭這人不錯,待人謙和有禮、沒什么架子。
但是現在,他已經把納蘭這個名字列入“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暗殺”名單的第一位。
(╯‵□′)╯︵┻━┻簡直欺人太甚!
偏偏少主還總是一副淡定的樣子,每天丟給他一句“接著送”就忙活別的去了。
他想說少主啊,你的火氣呢,你的占有欲呢!如果現在少主要殺進皇家學院,他保證二話不說提刀沖在第一個。
唉,到底還是皇上不急。
“你總嘆什么氣?!北怀掷m哀嘆的長風煩到受不了,顧云停下腳步。
兩人此時正走在皇宮的一處側宮里。
這一片側宮都是納溪的地盤,顧云受邀去往公主的小花園喝茶聊天。
“少主,以往都是納溪殿下磨好久您才見她一次,現在怎么、怎么都不矜持一下了?!?/p>
長風哀怨地走到顧云身側,不敢抬頭,傳音道。
少夫人和少主之間平白多了一個礙眼的納蘭,雖然不知道他和少夫人到底是什么關系,但是豈能不防!結果少主非但不緊不慢,反而這面還和別的女人親近,真是急死他了。
“心愛的女子邀約,哪能隨意推脫?!币婇L風問了個無聊問題,顧云重新邁開腳步。
“您還有心思開玩笑?!遍L風落在顧云身后一步遠的距離跟著。
“我現在要的不是她有回應。只是讓她記掛著有我這個人,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才好……”邊給長風傳音說著,顧云邊拐進了納溪傳信里說的小花園,結果整個人急急地停下腳步,害得后面長風險些撞上。
好么,上一秒還在說著下次見面怎么怎么樣,下一秒就看見她端坐在小石桌邊,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好不開心的樣子。
長風大張著嘴目瞪口呆,第一次直接看見戴著面具的少夫人,他還有點認不出來,不過為什么偏偏久別重逢會是這樣的畫面??!為什么少夫人看起來和納蘭聊得很開心??!為什么!
顧云下意識地想要邁步過去破壞這一幕的和諧,卻忽然被人拉住手臂,拽到一邊。
“噓,顧云哥哥,千萬不要吱聲?!敝灰娂{溪梳著丸子頭,睜著水靈靈的眼睛著急地望他,“難得氣氛這么好,培養點感情多不容易啊?!?/p>
仔細一瞧,才發現她手里正端著一盤小點心,一年來飽受荼毒的顧云一眼就認出這是她自己烤的,不禁反上一陣胃酸。
“他們怎么在這?!逼查_眼不再看那盤點心,顧云指著外面聊得氣氛火熱的納蘭和夏紀,皺眉問。
“我這不是想找個機會幫我哥追追嫂子嘛?!奔{溪靠在顧云的肩膀撒了個嬌,“嘿嘿,我知道顧云哥哥你想和我獨處,但咱們以后有的是時間對不對,這次就幫我助助攻吧?!?/p>
他可去他大爺的吧。
幫情敵助攻自己媳婦這種事哪個煞筆玩意干得出來。
顧云忍了又忍才沒破功:“上次不還說要考察一下,怎么現在直接嫂子嫂子地叫上了?!?/p>
想起這茬納溪就郁悶,她嘆了口氣:“還不是被我哥那家伙蠢到了。和人家女孩子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處了一年哎,居然到現在連關系都還沒確定下來,我就算要考察也得等有譜了再給人家發難不是。再者說,讓我哥自己努力,撩到手指不定得等到哪輩子,到頭來還得靠我這個貼心的妹妹幫忙?!?/p>
先是被“同一屋檐”“朝夕相處”這八個字點了一把火,隨后又被“關系還沒確定下來”這八個字舒了舒心,顧云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遲早得心臟病。
“顧云哥哥,你瞧季夏看我哥的眼神,我覺得她不是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哎,你幫我看看,有苗頭沒?!?/p>
聽了這話長風差點給這位小殿下跪下。
能不能別再刺激我們家少主了,我們家少主他還是個孩子??!【并不】
顧云念了幾次心法,這才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過去。
“沒意思,一點都沒有?!辈[了瞇眼,顧云連續否認了兩次,不知是在堅定些什么。
納溪撇撇嘴,堅持認為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她拉起顧云的手,從藏身的小樹叢出來。長風就候在花園外。
“聊什么呢這么開心?!奔{溪將點心放在桌上,笑瞇瞇地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顧云哥哥坐這?!?/p>
這個位置正對著夏紀。
顧云和納蘭相互見禮后坐下,見夏紀禮貌地朝自己笑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學校的事?!奔{蘭道。
“你們天天在一塊,也聊不膩啊?!奔{溪擠擠眼睛,揶揄的語氣不要太明顯。
無奈地給了納溪一個“安分點”的眼神,納蘭靠近夏紀輕聲說了兩句自家妹妹的壞話,順便讓她不要介意納溪的過分活潑,夏紀掩嘴直笑,納溪直翻白眼。
“聽說二位在學院里剛好教同一個班級,那還真是難得?!鳖櫾坪鋈婚_口,強行融入三人的氣氛里。
見夏紀和納蘭兩人都不回答,納溪只得接話道:“誰說不是呢,能讓季夏姐姐和哥哥同時教課,我都羨慕那些同學的福氣,唉,只可惜我沒本事考進皇家學院啊?!?/p>
夏紀宛然一笑:“沒什么可羨慕的,您見過納蘭殿下上課的樣子么,和平時那真是完全兩個人,學生們都怕他怕得很呢?!?/p>
“哎,真的嗎,以前聽他們說我都不太敢相信,我哥真有嚴厲可怕的時候?”納溪張大嘴。
“當然,有時候你哥發起怒來我都有些打怵?!毕募o吐吐舌頭,“不過我發而覺得,你哥哥板著臉的樣子更帥,這叫什么來著,反差……反差萌?”
納溪唰地亮起眼睛:“對對,平時看他不溫不火的樣子都看厭了。哎呀,你越說我越好奇了?!?/p>
納蘭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看著二人,并不插話,但光是看那副樣子就知道,他完全不介意她們拿他開玩笑,甚至還有點小高興。
啪地一聲,三人驚愕回頭,只見原本被顧云端在手中的茶杯已然碎了一地,茶水灑了一衣袍。
“呀,顧云哥哥,你……你沒事吧?!奔{溪不知該幫他擦擦身上的茶水還是怎么樣,手足無措地拿出手帕卻遲遲沒有動作。
顧云垂著眼,并不做聲。
“手,手劃傷了嗎?!毕乱豢虃鱽硐募o的聲音,卻讓他的眼睛唰地亮了起來,猛地抬頭,正好和夏紀對視,倒是把夏紀看得一愣。
“沒事?!弊旖遣皇芸刂频匮_一絲笑容,顧云攤開手,示意自己的手心沒有傷口。
放下心,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夏紀和納蘭對視一眼,有點心虛。
納蘭卻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見夏紀眼巴巴地望過來,還以為她被嚇到了。
輕輕拍拍夏紀的后背安撫,納蘭轉頭對顧云道:“顧云殿下隨我去換身衣袍吧?!?/p>
小花園里就有休息室,兩人進入。
納蘭拿出一套隨身帶在儲物戒指里的長袍,遞給顧云:“看上去你我身形相差不多,應該是能穿的?!?/p>
道謝接過,沒什么猶豫地,顧云將濕了的袍子脫下,換上納蘭遞來的。
“話說回來,顧云殿下怎么對小小一茶杯起了這么大‘殺心’?!奔{蘭隨口開了個玩笑,沒想到正戳中顧云的痛點。
小小一茶杯,已經是小小三茶杯了好嗎。
“皇宮里的茶杯精致好看,看著看著一不小心就捏碎了?!?/p>
顧云隨口扯了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哦?這樣嗎,原來顧云殿下喜歡收集茶杯,難怪前些天還派人買了不少回大使館。既然如此,那顧云殿下便在宮中挑上幾套喜歡的帶回去?!?/p>
顧云面上應下,心里卻連連冷笑。
這是在暗示大使館的所有動作都在皇室的眼里嗎。
不過也不知道是因為哪個混蛋才害得他買了一批茶杯回去-?-。
兩人沒多逗留,換好衣衫,就回了小花園。
回去的時候,看到兩個女孩正聊得開心。
夏紀眉眼彎彎地講著納蘭在學院里的各種軼事,逗得納溪大笑不止。
“噗哈哈哈,真的嗎?原來哥哥每天會收到那么多情書啊,天啊,好想親眼看看?!奔{溪捂著嘴,笑得臉都紅了,“哥,你們回來啦?!?/p>
“嗯?!痹谑肋吢渥?,納蘭看著納溪,“你把我們找來,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說么?!?/p>
“哦對,差點忘了?!奔{溪忙輕咳一聲,把桌上放了很久也沒人碰的點心盤子推到夏紀跟前,“聽說那家很有名的璞玉是季小姐開的,所以今天把你請來,想讓你幫我看看我做的點心還有沒有什么能改進的地方?!?/p>
看著那一盤顏色不大對的點心,夏紀想著應該不能毒死人,于是拿了一塊小咬一口。
“怎么樣?!?/p>
納溪是真的很想提升一下自己的手藝,可從夏紀的表情里,她一點都看不出到底是好吃還是不好吃,就看著夏紀幾口把點心吃完,沉吟一會才點點頭道:“烘焙的火候和時間應該沒有大問題,只是面有點硬,糖放得少了?!?/p>
一早就領教過納溪手藝的納蘭和顧云,不禁對夏紀的面不改色抱上了一絲敬意。
“那、那我們現在去廚房重做一次吧!我想親眼看看你是怎么做得那么好吃的?!奔{溪唰地站起來,毫無預警地就指明了下一個目的地,“哥哥和顧云哥哥也來!”
呃。
顧云對進廚房有一種本能的抵觸:“君子遠庖廚……”
“顧云殿下,魔界這陳舊腐朽的思想可要改改了,男子有什么不能進廚房的?!奔{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顧云。
納溪湊過來拽拽顧云的袖子,小聲道:“走嘛,不會待很久的?!?/p>
顧云看向夏紀,見她站在四五步以外的地方回頭等著他們,只能嘆口氣:“好吧?!?/p>
他怎么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憋屈了呢。
小花園到廚房有一段距離,四人前后兩排走著,納蘭在前帶路,夏紀走在他身邊,納溪則挽著顧云的手臂走在后面。
“說起來,納溪殿下是否知道,你哥哥不僅精通琴棋書畫、斧鉞刀劍,就連做菜也是相當好吃?!毕募o忽然回眸笑道,“前陣子少主府的廚師回老家過年,大家輪流做飯,我才得以有幸嘗上一次?!鄙僦鞲裰鞯煤?,主仆一心,氣氛融洽,夏紀還蠻喜歡那里的。
聽了這話的顧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他們還互相做飯給對方吃……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這點納溪還真沒聽說過,她猛地停下腳步:“哥哥你重色輕妹,我都沒吃過你做的東西!”
納蘭無奈:“我也是最近才開始接觸一些。再說宮里那么多廚子,哪有我露手的機會?!?/p>
“我不管~一會我要吃哥哥做的菜?!?/p>
“好好好,咱們快點走吧,過會天黑了?!?/p>
四人繼續前行,沒走兩步,夏紀忽然又道:“欸,說起來,顧云殿下剛剛是因為不擅長廚藝,才不肯同來廚房的嗎?”
喲嚯,居然敢直接搭話自己。
顧云挑眉:“的確不擅長,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進廚房?!?/p>
“哇,這居然不是第一次?!奔{溪睜大眼睛,“那第一次是為什么進的啊?!?/p>
“嗯,為了一個重要的人?!鳖櫾泼翡J地發現走在前面的夏紀背影僵了一下,他略帶些得意地勾起嘴角。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較什么勁,但就是感覺扳回來一局。
“那個人當時一定很幸福吧?!奔{溪小小地開心了一下。
嘿嘿,這次顧云是為了她才進的,所以她也很幸福。
“當時幸不幸福我不知道?!鳖櫾埔庥兴傅氐?,“我只想知道她現在幸不幸福?!?/p>
這句話一說出口,夏紀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納蘭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
顧云笑笑:“聽說他后來娶了自己不愛的人,已經很久沒聯系過了?!?/p>
哦,男的啊。納溪放下了戒備心。
納蘭停下腳步:“到了?!?/p>
天界皇宮在夏紀的印象里一向是奢靡無度的。
這么一看果真不出所料。
哪怕只是個小花園里的廚房,也足有一個現世五星級酒店的級別。
幾位殿下的突然造訪并沒有讓訓練有素的廚工們慌亂,廚師長上前來詢問有什么需要,被納溪勒令所有廚工都離開。
“留下幾人給殿下們打打下手吧?!睂{溪殿下的手藝,廚師長了如指掌,他十分害怕如果讓幾人單獨留下,會把整個廚房給炸了。
“不用?!奔{溪卻自信得很。
閑雜人等離開后,納溪迫不及待地央著夏紀給她演示曲奇的做法。
兩個女孩子圍在灶臺邊研究,偶爾納蘭插上一句嘴。
而顧云呢,則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
恕他實在玩不來這些。
做著做著,納溪忽然哎了一聲,表示自己要去廁所,然后二話不說放下手里的模具,拉起顧云就往外跑。
“溪兒?!奔{蘭一把揪住納溪的衣領,把人拎到眼前,“去廁所你拉著人家顧云殿下做什么。我就說你三分鐘熱度吧,人家季姑娘都特意為你過來了,你這是要把人家單獨扔在這?”
納溪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家哥哥,低聲道:“不是還有哥哥你在這陪著么?!”
唉,這隊友,簡直帶不動。
看著納溪一溜煙地離開了廚房,順便還拽走了無所事事的顧云,納蘭長嘆一口氣,轉過身歉意地看著夏紀:“讓你見笑了?!?/p>
“沒事,納溪殿下很可愛?!毕募o笑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她巴不得納溪趕緊把顧云帶走。
那家伙無聊的時候總盯著他們看,貌似是在看著納溪,但實際上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了。
夏紀十分確定他已經認出她來,不過看樣子他并沒打算戳破。這樣也好。
再說說納溪和顧云這邊。
無語地看著納溪趴在廚房窗外,顧云輕咳一聲:“我們出來干什么。想看直接進去看不就行了?!?/p>
“哎呀,你們男人不懂,培養感情怎么能有其他人在場呢,愛的火花是需要二人空間的?!奔{溪高深莫測地晃了晃頭。
顧云面部肌肉抽搐兩下。
還愛的火花。
就算真迸發出來了,他也絕對第一時間潑一盆冷水上去。
納溪這廁所一去就是好久,直到夏紀和納蘭將烤盤從烤箱里拉出來,有說有笑地等著曲奇涼透,兩人才回來。
天色已晚,鄭重許諾了以后如果有時間還會再來,夏紀被納蘭送回了家。
對于自家妹妹的用心良苦,納蘭是既無語又感動。
但是宮里人多口雜,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父王盯上夏紀,所以還是故作嚴肅地警告了納溪以后不許再背著自己把夏紀請到皇宮里。
可惜,這話他還是說晚了。
書房內,荊靠在椅背上,靜靜地聽著白霄報告了夏紀四人一天的行程。
“……然后殿下就送季夏出宮了?!泵鏌o表情地說完,白霄看著荊。
“季夏?!鼻G慢慢地念了兩遍這個名字,似乎在琢磨什么,半晌,他才抬頭看白霄,“你覺得這季夏和納蘭真的是外面所傳的關系?”
白霄神情分毫未變:“看著不像,兩人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p>
荊點點頭,嘴角掛著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是與不是,試一下便知?!?/p>
將荊的表現收在眼里,白霄臉上劃過一抹陰晦。
“好了,你做得很好,退下吧?!?/p>
“是?!?/p>
退出荊的書房,白霄在門口稍微停了一下,兩眼微微一瞇,身形忽地消失。
再說被納蘭送到家門口的夏紀。
剛脫下外套,松下一口氣,夏紀忽然感覺身體里一股力量在流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召喚她渾身的血液噴張。
來到落地鏡前一看,夏紀震驚地發現額頭處的火焰標記顯露了出來。
這是……白虎的氣息?!
“紫尾,小火還在火焰獄嗎?!?/p>
“嗯,怎么了?!?/p>
“沒事?!?/p>
夏紀沉吟。
當初在森林里,白虎來警告過她,按理說應該是不希望她來主城的意思,如今為什么又主動現身?
罷了,直接當面問問吧。
雖說不是沒想過這是個陷阱,但夏紀實在找得心急,哪怕是陷阱,只要有白虎的痕跡,她也要追過去瞧瞧。
想要躲避納蘭設下的看守有些麻煩,足足二十分鐘后,夏紀才來到了氣息源頭所在的一處小胡同里。
她一眼就看見了胡同深處,一個體格高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的男人正靠在墻壁邊,像是在等人。
察覺到她的靠近,那個男子抬起頭,與她來了個對視。
這片空間被封鎖住了,夏紀沒有猶豫,還是往男子的方向走去。
“是您把我叫出來的么?!痹谀凶用媲拔辶走h的位置站定,夏紀沉聲發問。
聽了夏紀的問話,男子似乎是嗤笑一聲,他微微合眼,肉眼可見的,他的頭發開始從發根處漸漸變色,從普通的黑色變成銀白,再睜眼,純黑的瞳孔也變成了深橙色。
“看來您就是白虎?!毕募o抱拳致意,“找了您很久,今日終于得以一見?!?/p>
男子卻不搭理她的客套,他淡淡地吐出兩個音節:“白霄?!?/p>
反應了一下,夏紀才明白這是他的名字。
“幸會,在下青龍季夏?!毕肓讼?,夏紀還是報了假名,“既然您今日在此現身,是否是代表了您朋友的意思?”
夏紀指的當然是第四位天命之人。
不料白霄像是沒聽到她的問話,劈頭就是一句質問:“你為什么要來這?!?/p>
“為了尋找您和您的朋友?!边@是實話。
白霄卻好像對夏紀的回答完全不滿意,他的聲音里帶了一絲不耐:“我是問,為什么在我警告過你之后,還要來這個地方?!?/p>
果然,那次是警告嗎。
夏紀的臉色也漸漸拉了下來:“既然您是神獸,那想必也知道那則預言。只有聚齊四個天命之人才能度過這次危機?!?/p>
白霄微微瞇眼,似乎在仔細打量夏紀。
半晌,他忽然朝她走來,一步,兩步,最后,在她身邊停下腳步,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一字一頓地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立刻回到你的鬼界去。還有,無論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以再進那皇宮?!?/p>
說罷,不等夏紀的回答,他邁開腳步要離開胡同。
來不及思考白虎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鬼界人,夏紀轉過身:“白霄閣下,如果我說,我做不到這點呢?!?/p>
白霄頓住腳步,微微偏過頭,深橙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那就麻煩你在出事的時候跑得快一點,實在躲不過,也請自生自滅,不要連累任何人,比如納蘭殿下,或者你的老相好顧云。這點要求不過分吧,夏紀姑娘?”
夏紀手心里出了一層薄汗,眼睜睜地看著白霄離開。
她不懂白霄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還有顧云的事。
呼,冷靜,不能亂,好好想想。
他剛剛讓自己不要再去皇宮。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去了宮里的?
她才回來沒多久,消息不至于傳的這么快,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一直就在宮中。
夏紀靠在胡同深處的角落里,思考著。
既然白虎在宮里,那是不是說明,第四個天命之人也在皇宮里,或者說,與之有什么關聯?
皇宮里常在的人無非侍衛宮人,或者官員大臣。聽說今天天界之主召集人員安排過一陣狩獵的事,難道真的印證了自己的想法,是天兵二十四部的某位統領?
夏紀有預感,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夏,你要怎么做?!痹诳臻g里看到了這一切的紫尾問。
“先聽他的,最近不進宮?!?/p>
沒人邀請自己,她想進也沒機會。
“不過這個狩獵,我是一定要去的?!?/p>
狩獵的地點是在皇家學院,又不是皇宮。
“夏,你在生氣嗎?!弊衔裁翡J地察覺到了夏紀的情緒變化,“因為他話里話外瞧不上你?”
“能不能看破不說破?!毕募o嘆了口氣,“怪不得人家。論資歷,我的修煉時間恐怕還沒有人家的二十分之一多。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這情況,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p>
都站到這個位置了,如果空著手回去,她沒臉見閻王大人和鬼城的大家。
六月份的某天。
主城一如既往地繁華喧鬧,仿佛與世隔絕,外面有任何狂風驟雨都不能影響主城人的生活節奏。不得不說,這樣的民風形成與天界之主荊脫不開關系。
也正因如此,荊在人民中的擁戴度很高。
水利、交通、通訊、娛樂、文化,等等許多方面,在荊的治理下,得到了大幅度的發展和跨越。
把自己安逸的生活和陰森森的魔界鬼界相比一下,天界的人民難免生出一種內心的高傲感。
當然,這都是些看不透的人。
天界中還有一些人,深諳三界局勢變化,知道安逸的日子不會長久。這類人,一般是常年游走在邊地的雇傭兵之流,當然還有不少王公大臣,也是清楚內情的。
這群人里有些特殊的存在,讓天界之主頗為頭疼。他們,就是皇家學院的老師們。
皇家學院雖說掛著“皇家”的名頭,但稍微有點門道的人都知道,皇家學院并不受皇室制約。雖然從學院走出來的大部分人才,都被吸納進了軍隊或是官場,但仍有不少高手,選擇留校做老師,拒絕了皇家開出的誘人條件。
他們的出發點或許不同,有些人是單純厭惡官宦浮沉的生活,有些人則是看不慣皇室虛偽的作風,還有的人,卻是知道一點三界大戰的內幕,不敢放肆反對天界,又不愿違背良心,索性斂去鋒芒,在學院里安安分分地當個小老師。
這些年,皇家學院已然在人們心里留下了威嚴的地位,老師們完全相信,只要自己留在學院里,皇室就不會拿他們怎么樣。
除了選擇眼不見心不煩的學院老師們,還有一撥人,是暗暗打起了反對天界的念頭。
其中最為耀眼的,則是那個名為清風閣的組織。
“莫大人,傅宇公子來了?!?/p>
小二把手巾甩到背上,跑來稟告。
“快請他進來?!?/p>
莫義良馬上低頭整理了一番著裝,傅宇被小二領進屋后,莫義良迅速在屋內激活一小型強結界。
“莫大人,這么著急叫我來是出什么事了?!备涤顒傇谧肋吢渥?,就忙不迭發問。
他是收到了莫義良的緊急消息,才扔下一堆事情,匆匆趕來。
莫義良愁眉苦臉地給傅宇倒了杯茶:“公子,您還不知道呢?;蕦m里沒這消息么?!?/p>
傅宇的臉色微變:“到底出了何事?!?/p>
“唉,前陣子路清他們不是去了西北部的村落么。上午人回來了,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手?!毕氲竭@事,莫義良就心抽抽。
“怎么會這么多?!备涤钅樕笞?。
清風閣每每派人去解救中毒的村子,都會以小隊的編排,十人一隊,平均實力在四級修師。每隊還必須要有一位六級修師震場,確保不會出現大事故。
前些年清風閣的實力還沒有這么強,還是最近從外面吸納了不少能人義士。
“風聲走露了?”傅宇猜測。
莫義良搖搖頭:“按理來說不會,因為要去哪個村子,連我都不知道,每次都是小隊的隊長臨時決定的。不過,這不是最壞的消息?!?/p>
傅宇的臉色又沉了沉,這還不是最壞的?
莫義良長嘆一聲:“公子是否還記得,去年咱們的人在一次出巡的時候發現,尸毒再次變異了,現有的解藥是無效的?!?/p>
“記得,當時為了研制新的解藥,清風閣還向季姑娘借了一筆靈石?!备涤顚Υ擞杏∠?。
“對,所以我們只能暫時派人在受害的村子邊駐守,加快研制解藥?!?/p>
作為曾經的首席藥劑師,莫義良自然作為研究的主力,日夜不分地工作了將近一年,才勉強改良了解藥,能抑制毒素一段時間不發作,卻不能徹底根治。
“但沒想到,還是出事了?!蹦x良拿出一張天界地圖,上面用小紅點標注出了一個個邊遠地區的位置,“這些都是受害村莊,我們的人在村子把守,防止有人誤闖,也防止里面的家伙們出來害人?!?/p>
清風閣的人遠遠不止這個小酒館里的,夏紀所見的大多只是清風閣的決策部,真正的實行人都分散在天界邊域,數量還不少。
說著,莫義良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圈出大概十幾個紅點:“但是就在三天前,這些村莊的看守人,都在同一時間和總部斷了聯系。我們馬上派人去查,發現……”
“發現什么?!备涤罹o緊盯著他。
“發現村子里什么都沒有了?!闭f出這話莫義良自己都覺得心里毛毛的,“行尸走肉的家伙們全部一夜之間消失,什么痕跡都沒留下?!?/p>
“我們的人呢?!?/p>
聽了這句問話,莫義良沒忍住鼻子一酸:“閣眾們自己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在巡查的過程中,遇見敵人,敵不過對方即咬斷后槽牙,咽下里面藏的毒藥,說什么,也不能變成那些怪物。我們去的時候,只看到了他們的尸首?!?/p>
傅宇神情無比凝重,他攥緊了拳頭。
窗外不知何時變了天,濃云密布,遮天蔽日,整個主城被籠罩在陰影中。
“公子?!闭f這話的時候,莫義良沒有看著納蘭的眼睛,而是望向窗外,“您真的不知道那尸毒的來源嗎?!?/p>
傅宇沉默半晌:“不知?!?/p>
莫義良苦笑一聲。
“為了避免無意義地折損人手,我已經讓其他地方駐守的人都撤回來了?!?/p>
“做得對?!?/p>
“我們下一步應該怎么辦?!?/p>
想了想,傅宇道:“盡快研制解藥,研制成功之后用灰羽雁傳播出去,雖然這樣效率低,但姑且安全。暫時讓閣眾歇息一陣吧?!?/p>
“是?!?/p>
十分鐘后,莫義良靠在窗邊,看著傅宇登上馬車漸行漸遠,臉上的表情逐漸暗淡。
“大人?!秉S如佳在他身后輕輕喚了一聲,“傅公子說什么了?!?/p>
長嘆一聲,莫義良沒有回身:“如佳,公子的身份,這世間只有你我知曉?!?/p>
“嗯?!秉S如佳點點頭。
“我有沒有給你講過,清風閣剛建立那會的事?!?/p>
黃如佳微微一愣:“沒有?!?/p>
雖說是在莫義良的感召下,第一批加入清風閣的閣眾,但清風閣的成立背景她的確一無所知。
低笑一聲,莫義良收回目光,轉身來到桌邊,招呼黃如佳坐在自己對面:“來,我給你講講這些陳年舊事?!?/p>
這清風閣的建立,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抗尸毒。
在尸毒剛剛研制出,還未被世人知曉的時候,納蘭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找到莫義良,希望他可以幫忙研制這種毒素的解藥。
那時候莫義良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毒,也不知道它的來歷,如果他知道,也許說什么都不會答應。
不過反正是做解藥,也不是制毒,更何況納蘭身份尊貴,人品有目共睹,價錢又給的優厚,他就答應了下來。
解藥研制出來了,毒素也爆發了。
這個時候莫義良才知道,自己研制的解藥竟然能救這么多的人。
但正是因為能救很多的人,也就意味著會擋一些人的路。
那陣子莫義良剛剛成婚,妻子與他一樣也是一名藥劑師,為人溫婉善良。她常常勸莫義良放寬心,救人是功德,不會有什么惡果的。
后來似乎是為了印證妻子的話,僅僅一年他們的女兒就降生了。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寶寶滿月的時候,他的妻子忽然失蹤。
三天后,才有人來通知莫義良,說他的妻子被查出是某個邪惡組織的成員,雖然她到死都沒有承認,但還是被官家除掉了。
那一刻,莫義良除了悲痛欲絕,還有冷汗淋漓。
他忽然明白過來,這是警告。對他所作所為的警告。
同時他也明白,警告自己的這個人,一定是比天界少主還要尊貴和有權勢的存在。
那這個存在會是誰呢,答案不言而喻。
身為藥劑師協會的首席藥劑師,莫義良對皇室的作用很大,也立下過許多功勞,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那位才沒有直接對他下殺手,但他明白,如果不斂去鋒芒,恐怕那位也不會放過自己。
于是莫義良帶著女兒莫小冉,一夜消失。
人們都說他因喪愛妻而隱居,也有人說莫義良也是邪惡組織的成員,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逃到森林中定居,莫義良從小就禁止莫小冉私自去主城。
五十多年過去,期間納蘭派人來找了他許多次,起初還勸他回去,但后來也不再勸說,而是經常給他帶來一些主城的消息,或是日常用品什么的。當然,一直沒有被小冉發現過,他明白莫義良不希望莫小冉知道他的存在。
莫義良知道自己將妻子的死全部歸罪到納蘭身上是沒有道理的,但還是沒辦法放下這個疙瘩。
尸毒的蔓延遠遠沒有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毒素發生了變異,解藥卻慢慢跟不上毒素的翻新速度。逐漸出現了解藥解開毒素之后,第二天又毒發的現象。
為此,納蘭再次找到了莫義良。
然而莫義良很遲疑。為了保護小冉,他拒絕了很多次。但作為一個將醫者天下奉為信條的藥劑師兼大夫,莫義良知道自己只是在一味逃避。
最后,他終于下定決心,回到主城。
也就是收留了夏紀的那一陣子。
“竟然是這樣?!秉S如佳神色有些復雜。
身為加入清風閣的最初幾人之一,黃如佳僅僅知道某天莫夫人去世,緊接著莫義良就消失了,并不知道還有這些內情。
就連傅宇公子就是納蘭殿下這事,也是她最近幾年才知道的。
“你知道最讓我寒心的是什么嗎?!蹦x良看著黃如佳,苦笑著道,“是我把我自己的性命,小冉的性命,還有我的所有,都置于生死一線的位置,公子卻從未告訴過我實話,他一直說自己不知道毒素的來源?!?/p>
但他卻知道,除了皇宮里的那一位,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
“也許公子是怕我們得知真相以后,會打退堂鼓?”黃如佳不愿往不好的方向猜。
莫義良合了合眼:“或許吧?!?/p>
但他更偏向于相信,是納蘭殿下在袒護宮里的那位。
既然已經做了,為什么不做的徹底一點?既然明明知道是錯的,為什么不強硬一點去阻止?既然知道這是關乎天下蒼生的事情,為什么依舊把那位的聲名放在第一位?
就這么不希望旁人詆毀嗎。
這何止是能用敬重來形容的,已經是近乎不分對錯的追隨崇拜了吧。
不對,公子是知道對錯的。他一直心如明鏡。
不然也不會暗地里成立清風閣。
“唉?!蹦x良長嘆一聲。
黃如佳不敢打斷莫義良的思考,見他嘆氣,才輕輕出聲道:“大人,弟兄們已經開始準備了,只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而且有許多東西沒辦法短時間內籌集到?!?/p>
“無妨,應該還有些時間的?!?/p>
黃如佳看著莫義良的眼色,小心地問:“這件事,不告訴公子真的好嗎?!?/p>
“不能告訴?!蹦x良的眼里突然劃過一抹嚴肅,見黃如佳忙垂下頭,他這才放緩聲音,“公子今天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等著他來組織是不可行了,而且說什么,都不能讓他知道一點風聲?!?/p>
黃如佳強壓下顫抖的雙手。
看來他們這是要徹底背著納蘭行動了。
不過論親疏,莫說完全不知道這清風閣背后主使人身份的普通閣眾,即便是一些知道內情的高層,包括她,也一直都是以莫義良的話為準的。
這時候應該追隨誰,答案很明顯。
離開房間,黃如佳長出一口氣。
很快,就要變天了。
我叫小火。
這名兒是不是很low,恩我也這么覺得,但沒辦法,破殼之后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小丫頭給我起了這個名字,一點都不符合我高大偉岸的形象。
我們龍族破殼的時候需要做的準備可多了,別問我剛剛出生是怎么知道這些的,作為強大的龍族成員,自然是出生就帶了傳承記憶。
不同于其他低等的妖獸,我們龍族在殼里的時候就能感知到殼外的事情。
起初我能感覺到周圍有同類的氣息,我知道我是在龍族的巢穴里,非常安全。還經常有個威嚴卻不失慈愛的聲音對我說話,那應該是我的父親吧。
之后,父親閉關修煉了,而我則被龍族成員帶著出谷吸收珍貴的天地精華,那段時間我被照料的很好。據說因為我是族長的唯一子嗣才有的這個待遇。我很驕傲。
但是有一天,當我小瞇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周圍的氣息發生巨變。我再也感受不到同族的氣息了,反而有個奇怪的氣息一直帶著我到處跑。
后來我知道了,那個混亂的氣息,是半人半鬼的低等生物,連妖獸都算不上。
被低等生物帶著跑的那段時間我一點都不慌亂,畢竟我是偉大的龍族族長之子,我確信這個時候一定有很多我的族人在找我。這個低等生物弱得可怕,根本不可能傷害到我。
沒過幾天,我被低等生物帶到了一個氣息非?;靵y的地方。這里非常不適合我生存發育,因為這兒擠滿了血統不純的低等生物,我開始煩躁了,為什么我的族人還沒有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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