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捕

沈開沒有離開那間政要獨立診室。

這是他認為整個醫院視野最好的位置，而且處于一個難以被觀察到的視覺盲區。

去觸碰那個男人在電話里稱呼為阿羅的C級異能者，他覺得非常天荒夜譚。而且就算他知道了此人的情報，又能怎么樣？取巧的方法只能在力量相當的情況下奏效。蚊子就算知道人類刀捅，也無法躲掉被一巴掌拍死的命運。

他把從那黑女人處拿到的東西都放在地上，仔細看了看。

炸彈啟動器，高熱炸彈，儲存器，手機。

沈開想道：如果這炸彈啟動器沒有備用的話，說不定我們能躲著到最后活著出去，畢竟他們的行動大概也只有一兩個小時，總不能一直賴在這里。

他立馬又搖了搖頭：不能這么異想天開，把棋路的選擇全給對面了！宋輕和小初還在外面！

他抬頭又從窗外看了大堂一眼，情況依然是老樣子。

進進出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白衣軍人，靠近大堂中央的分界線的時候，就開始四處打轉，然后又往門外走。

沈開想道：如果這些人進不來，我能做的事，相當有限……

地上手機的屏幕突然亮了，沈開已經把震動關掉了。

是另一個電話號碼。

沈開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他把電話放到耳邊，卻沒有說話，等待對面的人先開口。

“你好，是不是你報的警，你在綜合醫院里面？”電話那邊傳來了一把低沉的男聲。這聲音的節奏，竟讓沈開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你是誰？”沈開沒有大意。

“夜行人，聽說過么？”那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現在，已經不是警察能控制的狀況了?！?/p>

夜行人……異能管理局，這都是新聞上聽到過的組織名。

“你證明一下?！鄙蜷_依然不放心。

“證明什么？”男人非常有耐性。

沈開繼續說道：“起碼證明一下，你是在外面的人?！?/p>

沈開保持著萬分的小心，實在再經不起多一次的失誤。

那邊的男人沉默了半刻。

“明白了，稍等?！蹦悄腥嘶貞?，然后似是去做了什么安排。

約莫過了一分鐘。

“醫院是空間上的密封，理論上你應該可以聽到醫院外的聲音?！蹦腥苏f道。

“可以?！?/p>

“聽著，一，一二，一二三?！蹦腥苏f得很慢。

過了兩秒鐘，沈開就明白男人的意思了。

他隱隱約約聽到，醫院外面傳來了幾聲有節奏的響聲。

嘭！嘭嘭！嘭嘭嘭！

“那是什么聲音？”沈開問道。

“我們對空放了幾炮空彈，可以了么？”那男人說道。

沈開沉默了片刻，問道：“你的名字？”

“吳永仁?！?/p>

“吳先生，我能做什么？”沈開問道。

“你先將你今天到現在所有的經歷給我說一下?！眳怯廊收f道。

沈開環顧了四周，附近并沒有什么動靜。

他言簡意賅地將早上到現在的經歷復述了一遍。當然，他把那條跟自己聯系最深的信息，給抹去了。涉及到的情況，他都修改了一番再作復述。

因為所有的異魂者，都有一條自發的，心照不宣的鐵則。

剛把自己當前的狀況說完，就聽得吳永仁吼道：“你們，快！把‘靈感域探測器’開到最高級別，對準醫院里面！”

沈開一驚，問道：“怎么了？”

“你仔細聽好了?！眳怯廊实恼Z氣變得十分嚴肅：“你現在的處境，比你先前所遇到的，還要不妙?！?/p>

沈開完全不理解吳永仁在說什么，但沒有半分怠慢，仔細地聽著。

“找到了么？！”吳永仁又吼道。

“找到了，三樓，47號門診室?！彪娫捘穷^有人回應道。

“他開了多大范圍的‘靈感域’？”吳永仁問道。

“橫半徑十五米，豎半徑三米?！彪娫捘穷^應到。

沈開心頭一震，隱隱約約嗅到了電話那頭所說的兇險。

吳永仁向著沈開這邊一連串說道：“簡單給你說，‘靈感域’是異能者通過張開靈力來提高五感觸覺的方式，域內就算是頭發掉到地上，都會被感知到。越高級別的異能者能張開的范圍就越大，你剛才說的這個可能在找你的高個子，我們探測到，已經展開了B級才能做到的十五米半徑靈感域！如果不是他張開了，我們至今還探測不到他的存在?！闭f著吳永仁吸了一口氣：“明白了么？”

沈開聽得全神貫注。雖然是第一次聽‘靈感域’這個概念，但他立馬就理解到吳永仁所說的兇險時刻了。

簡單來說，這個B級的高個，在用著一個探測范圍為，橫半徑十五米，豎半徑三米的雷達在玩這場抓迷藏。

靈感域，是能通過外面的儀器探測到的，如果他選擇張開，一定程度也是向外面暴露了自己。

醫院雖然大，但如果沈開不知道有這么一個半徑十五米的雷達，絕對是躲無可躲。

“明白了?！鄙蜷_答得干脆利落。

“我們雖然看不到你本人，但可以接收到你手機信號的位置。你在三樓政要獨立病房是吧？你跟我們的指示，往……”

沈開打斷道：“你把他的實時位置告訴我，這個醫院的結構圖我看過，非常熟?！?/p>

對面只停頓了半秒：“三樓，49號門診室?！?/p>

沈開從一接聽電話那刻，就開始調整自己的注意力和分析力，到現在已經到達了他在交南圍棋決賽最復雜的中局時的狀態。

整個醫院猶如棋盤一樣張開在他的腦海中。

每一間病房，每一條管道，每一條走廊，配合著想象中那高個的行走速度，在他腦海里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在那一秒種，他計算了前前后后二百四十四條游走路線。

他一驚：糟了！還有一分鐘掃到這邊，要跑！

他立馬快手快腳推開房門，直直往反方向跑去。途中，穿插到了四通八達的急救室，繞過了藥房前臺，直直往后樓梯方向沖去。

“他怎么樣？”吳永仁在電話那頭在問。

“最……最佳的路線，跟我們電腦算出來的一模一樣?！彪娫捘沁吜硗庖粋€人答道。

沈開雖握著手機，卻完全沒有一點閑去聽那邊的說話，他不僅要走得快，而且要走得輕。

沈開邊跑，邊往電話那邊問道：“位置！”

“三樓，4號藥房?！?/p>

四分二十秒，拉開了三分二十秒的距離。

沈開在腦中，一刻也沒停地進行模擬和計算，這種猶如圍棋比賽一樣熟悉的感覺節奏，反而讓他的行動更加干脆利落起來。

第三千四百八十二條。

他不禁心頭一緊：不行……半徑十五米，探測范圍太大了，沒一條路線能撐過十五分鐘。

砰，砰，嘩……

沈開這一分神，犯下了一個巨大的失誤！

由于行動過快，他竟一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個躺在地上絆了一腳，整個身子撲到了一個兩米高的大架子上。

整個架子順勢倒下，連著前面五個架子嘩啦啦倒下一大片。

被這聲巨響打碎了原本醫院內的死寂。架子和器材掉到地上的回音，回蕩在整間醫院的每一條走廊。

沈開無論來這世界之前還是之后，都是過著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一生以來從未遇到過什么生死攸關的險境。

即使是這樣，此時的他，也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強烈至極的殺氣向他所處的位置快速逼近。

“位置！”

“三樓，9號藥房……正在飛速往你的位置跑來，很快，你……?！?/p>

三分十秒……不對，這個速度最遭的情況，兩分二十秒。唯一一條路，只有往機房跑了！

“你怎么往回跑？方向跑反了！”

吳永仁的聲音依然很低沉很慢，但已經聽得出有一點急躁。

沈開根本沒有理會，雖然也只是拖得幾分鐘，但這也是唯一有活路的幾分鐘。

沈開迎著那‘蘇九尾’追擊過來的方向跑去，在半路中轉身縮進了一座滿是散熱器的房間。 他跑到了最里面，掀開一塊鐵板，鐵板的背后露出了一條兩個人寬的長管道。沈開二話不說，跳了進去，直直滑到管道中間的位置。

上次沈初就是藏到了這里，逼得沈開要把醫院的結構圖紙找出來。

“他在12號藥房了?！眳怯廊收f道。

沈開想道：好快，比我想象中還快，已經沒有逃走空間了。

電話那頭的吳永仁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已經走到死胡同了，雖然當前的位置不會被發現，但出入口都被‘靈感域’覆蓋了，被抓到是遲早的事?！?/p>

沈開看了看前后黝黑的管道，苦笑了一聲：是啊，死胡同了。小初，宋輕……。

他已然有點絕望。

但長期情緒和理智分離的習慣，使得他負責算棋的左腦，卻一刻沒有停。

一萬三千二百條路線了。

極致的計算與極致的分析下，昏暗的空間里似乎有了一點亮光。

不對！

沒有……

還沒有死棋……

還有一步……極險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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