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添一把火

見楚離態度堅決，陳老嘆了一口氣，道：“打傷我的是程家家奴?！?/p>

“程家？他們為何要打傷您？”

程家是靖城首屈一指的商賈，家中有數位修行者，可以說，程家在靖城的地位如日中天，其他家族難以比肩。

陳老繼續講下來。

“近日靖城要來一位十分尊貴的修行者，很多修士提前來到靖城想要見這位修行者，現在靖城所有客棧都已經爆滿，程家決定收購附近幾條街道作為仙家客棧?！标惱项D了頓，指了指店鋪，繼續道，“他們找到我，想以購買米鋪，我沒有同意，這件米鋪是祖產，我不愿變賣，況且我年事已高，離開了米鋪哪又能容得下我這么一個糟老頭子?！?/p>

“老人家，我給您找地方住下，您若是不嫌棄，以后我就是您的親人，百年之后我為您送終?！背x真誠道，他隱隱覺得這件事程家不會就此罷休，自己又不能一直陪在陳老身邊，那些家奴再過來滋擾幾次，陳老的身體絕對吃不消。

陳老抬起布滿老繭的大手，同樣將手搭在楚離手上，慈祥笑道：“傻孩子，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我的親人，只不過人老了，對這里也有感情了，我不愿離開?！?/p>

楚離同樣真情流露，“陳老，我擔心程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您會有性命之憂，我們暫且委曲求全，等日后徐徐圖之，您看如何？”

他初窺修煉門庭，根本不是程家那些修為高深的修煉者的對手，為今之計就是先隱忍下去，等日后修煉大成后再拿回米鋪也不遲。

陳老滿臉褶子皺起，露出淡淡的笑容，渾濁的老眼似乎也亮了起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歲月在這位老者臉上留下一道道痕跡，楚離還想再勸說什么，卻被陳老抬手打斷，“聽我說下去?！?/p>

陳老飽經滄桑，心境超出尋常人很多，即使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依舊保持一顆平常之心。

“其實陳家祖上也出現過修行者，陳家因此得了一場富貴，只不過祖上那位修行者終究躲不過歲月之力，隕落在歷史長河之中，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身上繡有太溪山的徽紋，想必也懂得一些修行之法吧?！?/p>

楚離微微頷首。

“那便是了，”陳老皺紋舒展，露出慈祥的笑容，“其實在我看來，凡人也好，修行者也好，本質并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后者活得時間久遠了一些罷了，用你們修行者的話來說，這間米鋪便是我的‘道’，讓我割舍它就如同讓你舍棄修仙路一般，孩子，你會舍棄嗎？”

陳老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楚離也不知該如何勸解，看樣子這間米鋪絕不僅是祖產那么簡單，一定對陳老某種特殊意義，否則陳老也不會如此看重它。

只能無奈嘆了一口氣，“既然您老都已經這么說了，我再勸的話倒顯得迂腐了，不過我最后還要啰嗦兩句，如果他們準備傷及您性命，您一定要避讓他們?！?/p>

陳老笑著回答，“我會注意的?！?/p>

聽到這個答復，楚離懸著的一顆心也算放下不少，隨即便轉身蹲下來，開始埋頭在那撿拾灑落在地上的白米，做完這一些后，又著手將先前倒翻的桌椅板凳歸正。

等楚離從米鋪出來已經日曬三竿，馬車上載著十袋子白米，這次他沒有留下來吃飯，辭別陳老后直接趕著馬車在靖城街道上閑逛起來。

他并非真的要閑逛，而是打探清楚程家的虛實，既然陳老那邊勸不動，楚離只能在程家這邊多“費費心”。

楚離了解到，程家懂得修行的人一共有五個，四人是散修，一人在太溪山修行，這五人中境界最高的是程家的二老太爺，為歸元境修士，已經幾十年沒有現身，很多人猜測這位程家老祖早已隕落。

至于今天上午到米鋪砸店的那群家奴，主事者姓黃，是程家的一個管事，楚離為此還特意打聽了一下黃管事的住所，去看了一眼黃管事長什么樣。

之后，楚離這才不緊不慢趕著馬車出了城。

馬車行走在山間小路上，楚離突然問道：“丹輿，以我現在這個狀態，普通凡人我能打幾個？”

“三四個應該沒有問題，不過數量多了依舊打不贏，先天之氣已經在你體內游走，你的體質已經超出凡人很多，但仍是肉體凡胎?！?/p>

楚離點了點頭，“三四個足夠了?！?/p>

“你想要做什么？若是要拿程家家奴開刀，我勸你大可不必，雖然程家還夠不上修煉世家，但想查出你的存在也非什么難事?！泵系ぽ洆某x做傻事，開口勸阻。

楚離笑道：“放心，我還沒氣糊涂，只要讓程家自顧不暇，讓那個黃管事永遠無法再找陳老麻煩即可?！?/p>

“你打算怎么做？”孟丹輿問道。

楚離淡淡說道：“靖城不止程家一家有修士背景，程家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早已牽扯到這些家族的利益，只不過沒有達到讓這些家族肉疼的地步，所以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些家族就像是一顆隨時都會引爆的炸彈，差得便是一根將他們引爆的火折子?！?/p>

“小心些，城里還有許多散修駐留，不要被他們發現?！泵系ぽ浶÷曁嵝?，短暫的相處下，孟丹輿已經感覺到楚離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不會被外界言論所干擾，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勸阻。

“我會的，”楚離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又冷不丁問道，“對了，我們身后有人跟蹤嗎？”

“沒有，怎么了？”孟丹輿疑惑問道。

“沒事?！?/p>

楚離回答很敷衍，并不想對孟丹輿過多解釋，也并不準備將自己的計劃告知孟丹輿，顯然，楚離對孟丹輿仍舊持有戒備之心。

一人一馬在山林中穿行，傍晚時，楚離將馬車趕進一個山洞里，這是一個極大的天然山洞，外面被藤蔓雜草覆蓋很難發現。

狡兔三窟，這里是楚離的秘密洞穴，他早已做好日后出事逃跑隱匿的打算。

里面水和食物十分充足，而且還存有衣物和兵器，以及化裝易容所用物品。

將馬系在木樁上，楚離很快就換了身普通衣物，背著弓弩，又易容成黃管事的模樣，這都是早些年楚離流落街頭時學得手段，由于時間倉促，人皮面具只有五六分相似，不過這已經足夠。

做完這一切，楚離又重新折返回靖城。

正如孟丹輿所言，靖城來了不少修士，楚離不敢太過張揚，即使搞出點事情也要遠離這些修士，以免被好事者揪住，他早已探聽清楚，客棧城南居多，而城北靠近太溪江，以渡口為主，遍布倉庫，存放了靖城各大家族的珍貴貨物。

所以，幾乎沒有什么修士會在城北閑逛。

夜深人靜，楚離悄悄潛入渡口，渡口上一共有七座大型倉庫，每一座倉庫都有一個小山包那樣巨大，而且還有近百人守護，將倉庫圍成鐵桶一般，牢不可破。

不過對于楚離來說如同虛設，對付凡人，他有太多手段。

楚離無聲無息摸進一個倉庫附件，在倉庫頂部插有一面大旗，上寫一個“李”字，楚離決定就從李家先開刀。

楚離解下別在腰間的水囊，里面裝有滿滿的火油，這是太溪山特制的靈油，遇火便著，遇水不滅，本來是為了方便生火做飯而用，楚離身為雜役，很容易就搞來。

像這樣的水囊楚離足足帶了七個。

話不多說，楚離搭起兩支箭矢，分別將將水囊和火折子掛在箭身，搭弓射去，兩根箭矢宛如破空的流星劃過星空，一頭扎在了倉庫上面，火勢漸漸蔓延開來。

“火，著火了，有人放火燒倉庫！”很快就有家奴發現倉庫著火，大聲驚呼。

幾乎就在家奴驚呼的瞬間，火勢就將整個倉庫覆蓋，熊熊火焰向夜空升騰。

“快拿水撲滅它，這些貨物若是燒了，你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得！”有管事者叱聲指揮道。

“管事不行啊，水根本撲不滅，反而越撲越大！”有一個被大火熏黑的家奴大聲喊道。

“是誰！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燒李家貨倉??？”管事面目猙獰，撕心裂肺仰天大吼，這么多貨物被燒毀，他已經想象到家主盛怒的樣子和自己可怕的下場。

所有人都在救火，即使有幾名護衛發現楚離的存在，也被楚離三下五除二打暈。

“下一家！”

在黑夜掩護下，楚離身如鬼魅逃離現場，他如法炮制，將另外五家的倉庫都被縱起大火，連渡口都被楚離徹底燒毀。

這天晚上，整個北城渡口火光沖天化成了一片火海，除了程家倉庫外，所有家族的倉庫都被少的精光，損失巨大。

各大家族的人都瘋狂了，可他們又不敢挨家挨戶搜，城里聚滿了修士，他們這些凡人誰也不敢得罪，只得仰天長嘯，這一夜，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圓，渡口上嚎叫不斷，似獸潮來了一般洶涌澎湃。

這些家族將矛頭直指程家，因為渡口上七家倉庫只有程家的倉庫沒有被燒毀，很多家主已經坐不住，連夜趕至程家討要說法。

而始作俑者早已跳進太溪江，逆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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