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魚丸丸

去城里，去職高，是余悸每個星期最快樂的事情之一，奶奶騎著小三輪車，帶著他們穿過海邊長長的公路，溫柔的海風劃過臉頰，非常舒服，余悸告訴韓魏明不騎三輪車要開小汽車，是因為他被城里人嘲笑過，所以明明很舒服，他卻總說不好。

濱海路貫穿整個濱海，哪怕是小溪鎮也通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夕陽，溫婉的海風，遠處的群山，近處的大海，漁船上星星點點的光，勾勒出這世界上最美的顏色，當然，還要配上顧菲隨風亂擺的長發，就算是死了，葬在這里，他也心甘情愿。

他們最后的目的地，是濱海的最中心，也是余悸最向往的地方。

城市里高高的樓房，隔那么遠就矗立的路燈，來來往往的汽車，都是余悸從小向往的東西，有的事他不說，有的事沒人知道，但他自己很清楚，他也想像城里的孩子一樣生活，哪怕再也不回那個村子。

穿過兩個小巷子，一路上各種叫賣聲不絕，好吃的東西琳瑯滿目，余悸看得眼睛都直了，卻一個也買不起。

小攤最終停在了奶奶平常擺攤的攤位上，這里離職高不遠，邊上一個慈祥的老爺爺看到他們來了，連忙起身：“余奶奶，剛剛有好幾個學生要吃你的炒飯勒，下次來早點！”

陳老頭是隔壁賣麻辣燙的，常常在余奶奶邊上的攤位上擺著，陳老頭和余奶奶的情況不一樣，他早可以在家里享清福了，卻因為孫女在南方職業技術學院讀書的緣故，不放心，于是就每天擺攤在這里。

余奶奶忙著把東西擺整齊，沒空回答，余悸道：“奶奶贏錢了舍不得走，所以來晚點，這破生意能賺幾個錢？自摸一次等于六碗炒飯，那才實惠！”

陳老爺笑了，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你這小子古靈精怪的，以后可要好好讀書啊，不然你奶奶就要像我一樣，天天擔心你！”

余奶奶道：“我才不擔心他勒，讀不了就和我學賣炒飯，也不會餓死，我們家啊，一個讀書的就好了，這不是有顧丫頭嘛！”

提到顧菲，陳老頭就羨慕了，看著幫著余奶奶忙忙碌碌的顧菲，再想想自己的孫女，感嘆道：“我家丫頭要是有顧丫頭一半就好了，成績又好，人有漂亮，還這么懂事，以后肯定要嫁給城里人享福的！”

“嫁什么城里人？城里男人都是花花腸子，每天總想著沾花惹草，一點也要不得。陳爺爺你別亂說，帶壞顧菲了！”

余悸剛剛說完，就被一個穿著校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打斷了：“土包子，你知道個屁??！”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陳老頭的女兒，小白姑娘。

小白姑娘在南方職院讀中專，算是高一，平日里小白姑娘是不出來的，因為她不想要熟人看到她爺爺在校門口賣麻辣燙，也只有星期六余悸和顧菲來的時候她才會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她就覺得逗逗這個土包子還挺有意思，而且這次她還有別的目的。

余悸很有禮貌的笑道：“陳爺爺，我罵你孫女你不會打我吧？”

陳老頭笑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老頭子不管，罵就罵唄，說不定就罵出感情了！”

余悸絲毫沒注意陳老頭最后不懷好意的一句玩笑，張口就來：“小白，別以為你爺爺在這里我就不敢罵你了，瞅瞅你這身打扮，你以為很好看是吧？我告訴你，丑死了，丑不拉幾的，只有長得丑的人才會想著化妝，你看看我們家顧菲，從來不化妝，還美若天仙！”

他聲音很大，很多職高的女生都為之側目，想看看這小子說的不化妝還美若天仙的女孩到底有多好看，每次當她們滿臉怨氣看過來的時候，都被顧菲的笑容震撼得自慚形穢。

小白也知道顧菲漂亮，馬上調整策略，開始攻擊余悸：“顧菲確實漂亮，但是和你有屁干系？在我們學校你這種就叫丑逼，矮矬窮知道不？到時候你考不上高中了，建議就來我們學校，到時候報我名字，我罩著你??！弟弟！”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余奶奶的攤子已經支棱起來了，韓魏明總說和他爸進貨的時候在外面碰到了很多像仙女一樣的女孩，余悸也出來過這么多次了，但他一次也沒見過什么仙女，最好看的也不過和王小花相當，他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顧菲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姑娘，如果想娶漂亮媳婦，娶顧菲準沒錯！

和余悸吵完架，兩個人興許是都累了，一起坐在了兩個攤位的中間誰也不搭理誰，算是休戰了。

余悸看著奶奶先是單手打下一個雞蛋，用勺子把蛋搗碎，然后挖一大勺準備好的隔夜飯放在里面，最后加蔥加鹽加味精，來回翻炒，顛勺，把握極致的火候，最后出鍋，裝在白色泡沐盒子里，遞給客人。

余悸當然知道奶奶的炒飯很好吃，但他吃得多了，也就不感興趣了，反而是看向了邊上陳老頭的麻辣燙。

看了半天，他撒嬌似的，可憐兮兮的，看著邊上靠著他發呆的顧菲：“小菲，我要吃魚丸！”

顧菲給了余悸一個帶著殺氣的眼神，余悸把吃魚丸的想法收了起來。這話讓陳老頭聽到了，他二話不說就打了一碗魚丸給余悸。

余悸欣然接受，毫不客氣，顧菲瞪了余悸一眼，也就隨他去了，掏出一張十塊錢的票子放在陳老頭面前，陳老頭擺了擺手，笑道：“沒事沒事，我這攤子本就不為了賺錢，我孫女平時不肯出來，還多虧了余小子，要什么錢吶！”

余悸用木頭簽子挑起一顆魚，丸放在顧菲面前，顧菲乖巧的咬了一口，像一只小貓，然后余悸自己也咬一口，含糊道：“什么虧了我??？”

“沒事，反正就是你吃得開心就好了！”

余悸知道陳老頭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和顧菲不來的時候，小白姑娘都是不會來的，但他從沒往小白姑娘喜歡他上面想，先不說他相貌平平，就算是他的身份也和她完全不匹配，他覺得小白姑娘就算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看得上他，畢竟誰會喜歡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人喃？而且每次見面吵架。

顧菲沒有因為陳老頭的熱情收回錢，反而更加的堅定了：“陳爺爺，如果你不收錢的話，我和余悸以后都不會來了！”

余悸不知道為什么顧菲這么執著，但他也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他的第三個弱點，只有在不接受別人任何好處的時候才真的無懈可擊！

“好吧好吧，你這孩子，沒讓陳爺爺請過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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