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殤

·3

傍晚的沐安鎮很涼爽。

晚霞交織，繪出一幅絢麗寧和的景致。

“霍嬸子，你家白笙今年還不入學??？”皮膚微黑的中年人熟練地將一摞書簡單的扎起來，大大咧咧的說著：“我家那小子啊，這不，今年都升高中了……”

霍蓉寧微微笑著：“那也要看我家笙笙的想法了?！?/p>

李四光努了努嘴，看了眼藤椅上悠閑地看書的少女，又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書：“就這半年來，我收走的書，加起來都要抵得過我家那小子六年看的書！”

李四光平日里沒什么穩定工作，長期幫人做些小活計補貼家用，自從半年前霍蓉寧這小孫女來了，他倒是成了這家的熟人，這小姑娘也是怪！

看過的書只一遍就丟掉不要了，他三天兩頭地來收舊書賣錢，那成堆成堆的書啊，鎮上人紛紛咂舌，學都不上，讀那么多書，裝給誰看！怕是連字都不識吧？

那小姑娘卻是淡定的很，照舊！平日和鎮上居民們也依舊是謙謙有禮，久而久之，人們也不再議論了，也許人家真是個文化人呢！

李四光翻了翻其中那個的一本書，呲了呲牙，嘖，看不懂！

少女似是笑了笑，輕輕合上手中的書，放在了那堆書上面：“奶奶，我出去一趟?！?/p>

霍蓉寧點點頭，取了一件薄外套披在少女身上：“早些回來?！鄙倥牧伺幕羧貙幍氖?，溫和地笑了笑。

李四光抬頭望去，只見那姑娘淺綠色的裙角隨風搖曳，白色的外套有些寬大，愈發顯得她身形纖弱，烏黑的長發飛舞著，霞光打在她的衣裙上，一時間色彩斑斕……

“對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回過頭來，一臉的莫測：“過些天還是入學吧?！?/p>

這才像話嘛！李四光心里很是認同，這小姑娘讀讀書多好啊，也不知當初這家怎么想的，半年前據說是城里小兒子的女兒，可來也來了，十幾歲的孩子，也不見她上學。

他看了看霍蓉寧，卻見她一臉震驚，向來端莊和善的老太太，眼里閃著淚花，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他和霍老太一起目送著那姑娘，披著晚霞而行，衣角飛舞，像是在迎接著夜色。

“白笙啊，這么晚出去??？”正在收拾小攤的中年女人熱情地問了句。白笙輕輕點了點頭：“有點事情?！睉B度不冷不淡，與女人的熱情形成了對比，卻也讓人挑不出什么錯。

看著白笙走遠了一段距離，劉潔立馬湊到另一個女人身旁：“嘖嘖嘖，瞧見沒，人家那氣度，真不愧是城里過來的！”

“這小丫頭……”

白笙不在意的笑了笑。

天色逐漸變暗，街角的一間清吧亮著暖色的燈火，寥寥幾人已經開始聊天了，漸漸有了些人氣，白笙臉上的笑容在燈火的映襯下真實了幾分。

她熟練地掀起水晶門簾，發出了叮鈴鈴的聲響，引得幾人紛紛外頭張望。

橘色的高吊燈，木質地板的裝修，墻壁上稀奇古怪的涂鴉，很有格調的裝修。

古老的掛鐘滴答滴答，調酒師依舊昏昏欲睡的趴在調酒臺上，棕色的小卷毛有幾分慵懶。兩個服務員坐著小板凳在角落里一邊追劇，一邊擦著洶涌的眼淚。

“來了？”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一個廚師打扮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切好的瓜果，摘下了廚師帽，有些長的棕發隨性的散著，劉海下一雙深邃的灰色眼眸耷拉著，有些細紋，棱角分明的下巴蓄了些胡子，有幾分狂放不羈的性感，高大的身材配上白色的花邊圍裙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也許是燈光太暖了，白笙的眼底終于有了幾分笑意。小卷毛調酒師終于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打了個哈欠，看清來者，瞬時精神了幾分。

“來替我的班！”小卷毛活了過來，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一雙眼睛亮亮的。他扯著白笙的袖子，把她按在調酒臺才滿意地哼了哼，拿起角落的吉他去了后臺。

“呵呵?！背錆M磁性的笑聲響起。秦漠看著白笙一臉無奈，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有點扎手。

白笙挑了挑眉，不語。低頭做著手上的工作，色彩絢麗的酒水襯得她手指如白玉，輕微的玻璃碰撞聲，液體逐漸變幻著顏色，她的動作如行云流水，像是在完成什么藝術品，令人賞心悅目。

秦漠懶懶的靠著調酒臺，點起了一支煙。

火光明滅，他有些滄桑的臉龐在煙霧中有些模糊。臺上小卷毛已經帶上了鴨舌帽，樓著吉他，在人們輕微的歡呼聲中低低地吟唱著：“小城它總是那么多情……”

少年聲情并茂的訴衷腸，憑添了幾分溫馨，有些沙啞的嗓音引起了人們的共鳴。

此時的他像是變了個人，身著格子襯衫，黑色破洞褲，有鄰家哥哥的親切感，五金項鏈卻又為他平添了幾分疏離。

一聲爆裂的歌喉驟然響起。

臺下人們對他的名字念念有詞：“秦羽哲、秦羽哲……”他卻不為所動，依舊唱著自己的情。

一時之間，這個名為夢殤的清吧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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