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何打群架這事的確在村中傳了許久,也讓紀鳳蘭苦惱了許久,但是對她蕭以何本人影響不大,除了偶爾被別人以一種怪異的眼光看待之外。畢竟她這個小孩,常年都是一個人獨自呆在山腳下,捉弄螞蟻,種花弄草,追風戲雨,沒什么人在意她。
她喜歡自門后的這座大山,這座將整個蕭家村抱在懷里的大山,在那個沒有人關注的年歲里,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獨自在山間當中,無論是傷心無助還是憤怒難遏,這座大山的嫣紅翠綠及晨露夕陽,都能將她治愈,帶給她平靜?;蛟S也正是因為童年的這段經歷,蕭以何愛上了林蔭小道,愛上了茂密叢林深處灑下的半縷斜陽,那份能讓心底徹底平靜的寂靜。
蕭家村在時間的齒輪當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的,村民們有了新的八卦,很快便也忘記的蕭以何痛打了同族三個男孩的事情。時間轉眼便也又到了夏季,臨淵縣地處十萬大山深處,土地貧瘠,春旱夏澇,村民們時時刻刻的都在關注的天氣的變化。時至深夜,蕭建成先是聽到瓦片上叮咚聲響,緊接著便是一片瓢潑,大雨來勢洶涌,紀鳳蘭與蕭建成趕忙起床,聚集家中鍋碗瓢盆用來接屋漏之處,穿起蓑衣便沖進了大雨之中。
這房子本就是二奶奶的老屋子,蕭建成雖然翻新過一次,但材料不足,小雨尚勉強遮擋,像今夜這樣的大雨,若不及時處理滴漏之處,屋內與澇了也并無二致。蕭以何睡得很沉也很死,直到第二次清晨醒來發現自己連帶著被子都濕漉漉的,才知道昨夜下了好大一場雨,等她從被濕透了的被窩中爬起來之時,屋內早是靜悄悄。雨后的空氣清爽濕潤,且夾雜著一股濃郁的泥土草香味,曬坪上坑洼之處還積攢著雨水,而后山的綠植仿佛也是因為這一場大雨而變得清秀。有些奇怪,卻又想不出奇怪之處在哪,蕭以何蹲下來玩了一會兒地下積攢的雨水才茅塞頓開一般的迅速起身。
二太奶奶平日無論如何都是會在家,然今日卻不知所蹤,若是她沒有猜錯,昨日的大雨定是給蕭家村帶來了不一樣的改變。她趕忙掄起小短腿向村下走去,果不其然,村頭堆積了數堆玉米桿子。蕭家村這篇洼地,本就是入夏積水,村民們雖知道如此,但是每年依舊會冒險往洼地內的天地內種上玉米,期望在洪澇來臨之前能有些收成,只是往往每年洪水都在玉米成熟之前淹沒一切,年復一年。
蕭家村的老百姓們自然是不愿意讓自己的辛苦汗水付之東流,所以就算是連夜他們也會趕在洪水淹沒一切之前將洼地之內所有的玉米桿子強制收割。已經包了槳的嫩玉米,便煮炒了吃,吃不完的打碎了喂雞鴨,玉米桿子則是喂家中老母牛,總歸從上到下,只要搶收回來了的,便都有用途。
對于大人們來說這是一次緊迫的伴隨著哀愁的戰役,但對于孩子們來說卻又是一場盛宴。蕭以何走進一個玉米桿子堆埋頭扒拉,扒拉好一陣子才拔下一個冒須的玉米包子。手中拿著體態纖長,頭冒長須的玉米包子,又在旁邊的草地上摘了幾朵也雛菊,終是滿意的邁著小短腿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以何妹妹...”
剛蹦兩步便被另外一個清澈的聲音叫住,蕭以何回頭,看到的是一個頭發烏黑濃亮,五官精致,雙眸燦若晨星的漂亮女孩,頓時笑的樂開了花。
“旭丹阿姐!”
“以何妹妹,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說著蕭旭丹把藏在身后的玉米娃娃拿出,不自覺的笑起來的模樣,是那么的純真無邪。今日她一早就隨著母親去地里收割玉米,完耍之間她拔了三個長著長須的玉米包子,打算拿回家與蕭以何跟藍清雨一起玩裝扮、過家家的游戲。
“阿姐,以何也有一個呢!”
“哦,給我看看,哪個更好?”
“嗯!”蕭以何乖乖點頭把玉米包子遞給了蕭旭丹,蕭旭丹認真仔細對比一番。
“以何這個也好看,不如一起拿回去,我們玩過家家,多一個人更好玩!”
“嗯!”
她比蕭以何大三歲,是看著蕭以何一點點長大的,也許是覺得蕭以何可憐,也許是因為看著蕭以何從一團軟糯長到如今能說會蹦的小人兒,蕭旭丹對蕭以何打心底里是喜歡的。這個喜歡可以追溯到蕭以何剛會說話的那年,就是那聲懵懂無知,有些害羞的軟軟糯糯的“旭丹阿姐”。從那之后,蕭旭丹無論有什么,總能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蕭以何。而蕭以何這個人雖說不太愛說話,但對于自己喜歡的人,嘴上雖不說,但身體往往都會在第一時間出賣自己。
在蕭旭丹還沒上學的那幾年,蕭以何雖然只是三歲不到,每日都還是喜歡追在蕭旭丹身后阿姐阿姐的喊著。有時候蕭旭丹牽著自家老母牛出去,蕭以何也會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面,老母牛在空地上低頭吃草,蕭旭丹跟蕭以何兩人摘花抓蛐蛐,兩人一牛,分外的安寧。
而蕭旭丹的母親葉惠蘭跟紀鳳蘭不同,她喜歡帶著自己女兒去趕集市,也喜歡買一些新奇的玩意兒給蕭旭丹。她曾帶著蕭旭丹到市區之內走過親戚,所以蕭旭丹比平常的農村娃兒要多一份見識。那年省城省親,她看到小表妹有一個穿著佯裝的小娃娃,甚是精致,她很喜歡,也跟她母親表達過意愿,但奈何價格昂貴,到最后回家了也沒能買到。后來再長大一點她才知道,那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才能玩的起的洋娃娃,所以她后來在沒跟她母親提過。
可農村人又是巧手,富有創意的,比如她能把再山中撿來的大蝸??境擅牢?,能把山中尋來的木蓮做成可口的涼粉果凍,也能帶著蕭以何再山中找到各種各樣的果子吃。雖然沒有洋娃娃,但是她卻還是發現了沒有成熟的玉米包子也可以當成洋娃娃,雖然是胖了點,也沒手沒腳,但絲毫不影響她穿針起線,為她自己的洋娃娃制作精美服飾,編制發型。
蕭以何在蕭旭丹家中盡情的玩著,直到中午被紀鳳蘭叫回家,她才戀戀不舍的從蕭旭丹家中出來。紀鳳蘭與蕭建成搶收了一夜,終于是把所有在玉米地內的玉米搶收回家,所以蕭以何回到家看到的是一堆嫩玉米。
“小何,吃根玉米!”
“噢?!?/p>
剛一進門,一股嫩玉米的清香便撲鼻而來,一家人都圍在鍋爐旁邊大塊朵頤,此時的紀鳳蘭也正在往鍋外撈出玉米。直到聞到玉米香味,蕭以何才記起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未進食,如今玉米香味是更加餓了。她拿起一根玉米便有準備往外跑去,紀鳳蘭見此,急忙又把她叫住。
“哎哎,你去哪!”
“給阿丹姐姐送包玉米...”
“她家有更多,哪輪得到你送!”
“沒、沒有...”
“算了,愛送就送!”
紀鳳蘭擺手,繼續跟蕭建成忙活著做午飯,也是懶得在理她。后山獨三戶人家靠的近,這關系自然也要好好維護,且蕭旭丹這丫頭對她家幺女也是好,而她家這幺女對蕭旭丹那丫頭比對自己親哥都要好,換作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蕭以何的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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