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偽齊南下

宗澤清楚，金人南下是皇帝眀易擔心的問題，略一沉吟回稟道：“回皇上，張俊與劉光世均稱有大量金人進入宋淮北地區。張俊在宋盱眙，劉光世的前鋒在宋壽春，兩地相距數百里。據臣推測，金人即使入寇宋江南地區，斷不可能多路并進?！薄澳翘綀笥屑?？”皇帝眀易也覺得蹊蹺。宗澤道：“臣還不敢判定真偽。臣只是覺得有悖常理。古人云，兵行詭道。金人入寇，定會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斷不會竄州過縣，耀武揚威?！被实郾b易望著黃飛虎道：“師長（宗澤）所言，暗合兵理?！秉S飛虎卻不然：“臣以為此次金人竄犯，不論是一路還是兩路，宋兩淮地區的大軍都應迅速撤往宋江南地區，以備不測?！?/p>

不待皇帝眀易話音落地，宗澤斷然回絕道：“萬萬不可！”黃飛虎隨即問道：“若宋兩淮地區的大軍不撤回宋江南地區，一旦江防有失，前線總部近在咫尺，將如何應對？”宗澤面對皇帝眀易道：“陛下，我軍屯兵宋兩淮地區，正是戍衛江防。倘若撤回宋江南地區，宋淮中地區稻米已熟，豈不盡歸于敵？敵因糧就食，與我決戰，何來江防之險？江防不保，宋江南地區危矣！”皇帝眀易一時沉吟未語，他覺得黃飛虎與宗澤都說得很有道理。撤與不撤，他得慎重。宗澤見圣上不語，又急切道：“陛下，我帝國軍團在宋兩淮地區有十五萬大軍，且士氣正盛。掩擊來寇，勝券在握。倘若退兵，士氣全泄。士氣可鼓而不可泄。士氣鼓，三軍奮力向前；士氣泄，縱有百萬兵將也如風卷落葉?！?/p>

皇帝眀易輕咳一聲，問殿閣大學士皇帝特使洪澤道：“洪卿少年從戎，征戰多年，熟知兵機，當前局勢，以為該當如何？”論資歷，洪澤遠在黃飛虎與宗澤之上，早年間即官拜宋王國河北河東宣撫副使。只因宋黃河防線崩潰，使得金兵直趨宋開封城下，才問罪貶官。洪澤被閑置了將近五年，在黃飛虎的建議下才重新起用。洪澤升任殿閣大學士，宗澤多有舉薦?！盎鼗噬?，”洪澤恭恭敬敬地答，“臣以為兩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要使前線總部無虞必守江，而守江必守淮?，F在最為穩妥的辦法是速調岳飛大軍東下，應援宋淮中地區戰事?！?/p>

聞言，沒想到宗澤毫不客氣道：“洪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偽齊公國在宋光州屯有大軍，威脅南宋王國江南西路，我已急令岳飛派水師東下宋江州。若馳援宋淮中地區，勢必宋襄陽空虛。劉豫若是再分出一支兵馬襲擊南宋王國京西南路，我將兩頭受敵。宋淮中地區我有十五萬大軍，早已今非昔比。唯望圣上明斷，督勵諸將，使其斷絕回師之念，決戰宋淮西地區！”就在這一刻，皇帝眀易下定決心，即便有金人助戰也在所不惜?！昂?！誠如宗卿所言，決戰宋淮西地區！”皇帝眀易憤然而起，錚錚道，“朕有十五萬精兵，何懼之有？勝敗在此一戰，有進無退！”宗澤道：“既然圣意已決，臣這就趕赴宋淮中地區督率諸軍，剿除來犯之敵?！?/p>

皇帝眀易點頭道：“宗卿渡河北上，可留下一機密之人，助朕贊畫軍事?！弊跐上肓讼氲溃骸扒熬€總部參議官呂祉通曉兵事，臣將其留在前線總部以備圣上顧問?！壁w構道：“甚好?！边@場關于撤與不撤的爭執以宗澤完勝告終，他從宮里出來后問黃飛虎：“大敵當前，飛虎為何不助我？”“宗澤，非是在下不助你?！睂τ邳S飛虎而言，爭執的勝負是其次，他擔憂的是帝國軍團前線總部的安危，緩緩道，“宋淮中地區倘若失利，宋江南地區不保??！”

宗澤不喜歡別人這樣說，他心頭一股無名火飛速竄起，一張臉頓時漲得發紫，但他克制住了：“如果喪師失地，我宗澤自刎宋平江東門！”說罷揚長而去。黃飛虎望著宗澤的背影，長嘆一聲。洪澤從后面趕上來，問：“驃騎將軍為何嘆氣？”黃飛虎搖頭自語道：“宗澤呀宗澤?！薄凹热绱?，應當稟奏圣上，前線總部速還宋杭州地區?！薄盀槿f全計，應車駕南移?！秉S飛虎頷首。

但是，黃飛虎和洪澤車駕南移的提議被皇帝眀易否決，他站在宋虎丘山下，仰望著高高的宋虎丘塔，問黃飛虎和洪澤：“可知這兒為何名叫宋虎丘？”黃飛虎與洪澤均是外地人，不知宋吳地風物，于是搖頭?！斑@兒即是宋吳王的葬地。據說宋吳王下葬三日，便有白虎居于山頂。欲有虎膽，先有虎心。宋吳王虎膽虎心兼備，方能破強大的宋楚，服于宋越，雄踞宋東南地區?！甭勓?，黃飛虎和洪澤面面相覷?；实郾b易突然神情決絕道：“朕就坐守宋虎丘，靜候捷報?！?/p>

然而，前方戰事進展得并不順利。按照宗澤的部署，準備在偽齊公國軍隊大舉入寇宋兩淮地區時派岳飛率軍進攻宋河南地區，使敵首尾不能相顧。誰知孔彥舟圍攻宋光州，侵犯宋六安，威逼宋黃州、宋蘄州，駐扎宋襄陽的岳飛不得不派王貴率三萬人馬回防宋鄂州；接著劉猊兵至宋定遠，威脅張俊的側翼。為了不讓張俊兩面受敵，宗澤又急令楊沂中率軍北上宋盱眙，阻擋劉猊的進攻。就在宗澤調兵遣將時，悄悄抵達宋下蔡的劉麟突然率大軍渡過宋淝水，直取宋壽春。宋壽春守將是劉光世的后軍統制王師晟。王師晟只有五千人馬，立刻棄城而走，并派人報告剛剛抵達宋廬州的劉光世。劉光世聽說宋壽春已失，急忙引大軍向宋太平州撤退。

宗澤得知劉光世退兵的消息已是半夜，只覺腦袋一炸。劉光世擅自放棄宋壽春和宋廬州，意味著劉猊、劉麟將肆無忌憚地向南挺進，已經抵達宋盱眙的楊沂中部很可能陷入重圍。楊沂中部只有兩萬余人，劉猊和劉麟兩部加起來有二十余萬。以兩萬人敵二十余萬，情況危急。宗澤一邊穿衣一邊急令備馬，帝國軍團前線總部的五百名衛隊很快集合完畢。宗澤從一名親兵手里接過馬鞭跳上戰馬馳進夜幕，是夜宗澤駐扎于宋滁縣。從宋滁縣趕往宋歷陽近兩百里路程，宗澤必須趕在劉光世之前到達宋歷陽。古時宋長江下游有兩個渡口，一為宋瓜洲渡，二為宋橫江渡。宋橫江渡就在宋歷陽境內，對岸即宋采石磯，劉光世兵退宋太平州必經宋橫江渡。經過晝夜奔馳，換乘了三匹戰馬，宗澤于次日巳時抵達宋歷陽城下。

還來不及喘口氣，劉光世的退兵就到了。僅用了兩天時間，劉光世就從宋廬州退到了宋歷陽，潰退可謂神速。宗澤率衛隊當道而立，堵住了劉光世一軍的去路，正在馬車內閉目打盹的劉光世猝然驚醒，問清原委后命衛士攙扶下車?！皝砣耸莿⑻締?？”宗澤喝問道?！罢窍鹿??！眲⒐馐酪鹿诓徽?，面容憔悴，邁著碎步走到軍前。宗澤正色道：“劉太尉一棄宋壽春，二棄宋廬州，可知軍法？”劉光世自知理屈，柔聲道：“回帝國軍團前線總部副指揮（宗澤），賊兵勢大，下官不得不退?！弊跐蓞柭曎|問：“賊兵勢大就應該棄地而逃？帝國軍團為何養兵？戰時倘不能并力向前，養兵何用？”（劉光世雖為南宋王國保安部隊，但由于現在是戰時，他們的一應補給和薪水都由帝國軍團統一發放）

劉光世繼續軟磨道：“非是下官貪生怕死，賊寇委實勢大。下官已申報驃騎將軍（前線總部總指揮），退回宋太平州暫避一時?！弊跐裳}僨張，唰地抽出長劍道：“帝國軍事委員會命在下督軍，即是驃騎將軍也得聽本指揮將令。倘有膽敢過江者，別怪本指揮劍不認人！”隨著宗澤拔劍在手，五百名衛士唰地擺開陣勢，一個個拔刀操戈，引弓搭箭。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只見兩騎馬從江邊飛奔而來。近了才看清，頭一騎是呂祉。到了宋歷陽城下，呂祉跳下馬，向宗澤行禮。見狀，宗澤感到驚異：“呂參議為何到此？”呂祉回道：“圣上憂心宋淮西地區戰事，特命下官馳赴宋廬州?！?/p>

原來就在幾天前，一個名叫薛筇的人千里迢迢來到宋江南地區傳遞軍情，說此次偽齊公國南犯無一金兵，宋河南州縣的金人全為偽齊兵士所扮?；实郾b易聽罷，說偽齊扮金人壯膽，狐假虎威，可鄙至極。即刻傳令各路兵馬，奮力鏖擊，盡掃賊寇！呂祉講完后道：“圣上擔心劉宣撫憂懼不前，牽動全局，特命下官前往劉宣撫軍中督促進兵?！弊跐陕爡戊碚f完后問：“圣上可有旨？”“有?！眳戊韽膽阎腥〕龌实郾b易的手詔。宗澤閱畢，高聲道：“劉光世接旨！”劉光世趕緊拜伏在地。宗澤宣道：“著令劉光世迅速進兵，后退者，當行軍法?！?/p>

“臣領旨?！眲⒐馐李澛暤?。臨近中午時分，劉光世一軍整隊完畢，緩緩踏上重返宋廬州之路。走之前劉光世向宗澤索要糧草，說軍中糧食僅能支撐兩日。這話宗澤相信，一來糧草供給原本緊張，二來劉光世壓根就沒想在宋廬州久待，自帶糧食有限?！皠⑻局还芊判倪M兵，糧草一事，絕不會有誤?！贝齽⒐馐雷吆?，宗澤立刻派人趕赴設在宋建康的轉運司，命速運兩千石大米至宋廬州。九月底，劉光世開始遣將北上。令王德率兵一萬五千進攻宋霍丘；令酈瓊率兵兩萬進攻宋安豐。兩路相繼破敵，直逼宋壽春。劉麟見勢不好，連夜渡過宋淮水，奔回了宋順昌。

劉麟的敗退，使越過宋定遠縣的劉猊一軍陷入了孤立。作為偏師的劉猊行進速度比劉麟還快。十月初，劉猊引軍抵達宋渦口。宋渦口即宋渦水入宋淮水之處，屬宋荊山縣。劉猊來不及進城，立即馬不停蹄地向宋定遠進發。抵達宋定遠后，才得知劉麟不僅沒有進攻宋廬州，反而退回了宋順昌。劉猊氣得頓足大罵，一邊派人趕赴劉麟軍中勸其回師，一邊揮兵向宋越家坊進擊。十月初八，在宋越家坊，劉猊與楊沂中的前鋒朱師閔相遇。朱師閔是一員宿將，洞悉遭遇戰的利害，當即率軍奮力反擊。劉猊一下子打蒙了，急忙向宋藕塘撤退。宋藕塘多山，劉猊決定先在宋藕塘站住腳跟，再與帝國軍團決戰。就在這時，劉麟派人送來了命令，要劉猊退回宋渦口。

“遇敵則退，宋江南地區何日可下？”劉猊當即撕掉了劉麟的書札，對眾將領說，“劉麟貪生，自家不怕！先破眼前之敵，再拿下宋廬州?！贝稳?，楊沂中親率大軍進抵宋藕塘。劉猊占據著宋將軍山，楊沂中命團長吳錫領五千人馬正面攻山。巳時剛過，只聽戰鼓雷鳴，五千甲士在吳錫的督率下，如蟻附一般向宋將軍山擁去。山上箭矢如雨，不斷有帝國軍團士兵倒下，但并沒有擋住進攻的步伐。在吳錫正面仰攻的同時，楊沂中親率大軍從側面發起攻擊。側面的山勢比正面還要險峻，楊沂中指揮將士跳下戰馬，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向山頂沖去，戰事一度異常激烈。

激戰正酣，劉麟又派人送來撤軍的命令。并說他已派出一軍前往宋壽州，只要劉猊越過宋橫澗山，兩軍即可會合。劉猊仍然沒有執行劉麟的命令，他有五萬大軍，只有建功立業他才能取代劉麟成為太子。中午，劉猊召集手下六名統制道：“我軍雖無外援，但眼前之敵不過兩萬余眾。中午飽餐一頓，午后全軍出擊?！比欢?，劉猊的反擊還未展開，楊沂中的援軍就到了。奉命前來增援的是團長張宗顏，楊沂中令團長張宗顏從宋將軍山后直插山頂。劉猊猝不及防，五萬大軍頓時分崩離析，連幕僚都來不及帶上就率領殘部落荒而逃。此役帝國軍團繳獲馬匹、器甲、糧草以及金銀錢幣堆如山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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