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21世紀,寒露說有什么害怕的東西,也應該是考試不及格。
可現在,她最怕的是錦衣衛。
這個特務機構已經消聲匿跡四百年了,可在五百年前卻是個比鬼還可怕的東西,能止小兒夜啼。
這也怪她自己沒個準兒,偏偏不分青紅皂白就招惹了錦衣衛里一個不小的官。晨英的赫赫威名,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換句通俗的話說,就是清俊公子的臉,冰一樣的心。
這冰一樣的心,可不是形容一個人廉潔奉公,而是…
譬如當下。
“姑娘,姑娘,”老頭兒看著寒露,“好心的姑娘,該不會看著我被錦衣衛帶走吧!”
寒露頗為同情地看了老頭兒一眼,卻又無可奈何。因為錦衣衛的手段她哪怕從史書上看,也覺得不寒而栗。
“寒姑娘,是要妨礙錦衣衛辦案嗎!”晨英冷冷道。
說罷,只見刀光閃過,嚇得寒露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原本在晨英手中的繡春刀,現在插在老頭兒的右臂上。
“禮部的案子,你知不知道?”晨英仍然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
“張晨英!別以為你是錦衣衛,就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崩项^兒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晨英看不出表情有什么變化,只是走上前去抽出繡春刀,血腥味頓時彌漫在空氣中。
“周大人此言差矣,我,的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p>
“帶回去,我有得是時間陪他喝茶,”晨英連吩咐手下的語氣都是冷冷的,“還有,寒姑娘,可以告退了吧?!?/p>
“嗯嗯嗯!”
見此,寒露也不敢多說,只好悻悻地走了。
什么人啊,不講道理,看來歷史書上的記載一點也沒錯!
寒露敲響了寒府的門,父親卻許久也不開門。寒露都等得不耐煩了。
“寒露,你今天是不是去禮部了?”剛一進門,寒綱就嚴肅地問。
“拿回我的石頭,而已?!焙兜穆曇舯任米舆€小。
“你可惹大禍了,”寒綱說,“禮部的六萬兩銀子丟了,事發在我的清吏司,又在丟銀子的房間找到一串鑰匙,而我的鑰匙,恰好不在?!?/p>
碰到案子了?沒關系,破案也許是她寒露的強項。只是在花月偵探社,寒露多是做一些找貓狗,尋錢包,抓小偷一類的事,不算這個銀子丟失案,迄今為止,寒露破過最大的案件,就是幫三樓的小妹妹芳芳找到了毒死她寵物貓的壞人。
寒露也想到自己跟華卿去禮部找石頭的事,卻沒想到惹了這么大的禍。這若是給順天府這樣的軟衙門來查,還有轉機。只怕…
她今天就碰見一個。
“這樣,父親,此事是我所為,我一個人承擔,相信我,真正偷銀子的另有其人?!焙墩f,“負責查案的,是誰?”
“寒露,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一個女兒家,又如何在錦衣衛張大人面前站得??!”
聽見這話,寒露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不會吧,這么巧,這案子讓晨英查,恐怕是要折騰得整個京城都雞犬不寧。
“放心吧,相信我?!焙哆€是自信地說。
“寒露?”第二天早上,寒露剛離開寒府,只見華卿在招呼她。
“怎么啦?”寒露回答。
“你的石頭,昨天掉在禮部了?!比A卿說。
寒露接過石頭,頓時欣喜若狂:“謝謝,華卿,你可真好,不像我昨天遇到的那個叫張晨英的錦衣衛,整天端著張冰山臉?!?/p>
“他是我弟弟?!比A卿淡淡地說,“他從小就性格孤僻一點,你可千萬別跟他賭氣?!?/p>
“豈止是孤僻啊,”寒露抱怨,“還好我涵養不錯?!?/p>
華卿只是笑笑,朝禮部走去,寒露亦跟著他,硬著頭皮往禮部走去。
“怎么了,寒露,去禮部有什么事?”華卿問。
“唉,”寒露垂頭喪氣地說,“昨天我在禮部亂跑,跑到了放銀子的房間,那六萬兩白銀又恰好丟了,害得我父親…”
“我相信你?!比A卿的話十分溫暖。
“謝謝你,華卿!”寒露忽然覺得在這明朝,她唯一的朋友,就是華卿。
今天的禮部,氣氛卻和昨日大不一樣,那種歡快熱鬧的氛圍仿佛被吹散了,所有的官員都不安地盯著站立于幾個大箱子間的白衣少年。
晨英!
寒露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湊到他面前:“張大人啊,昨天傍晚的事,實乃小女有眼不識泰山,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寬宏大量,公正主持此案?!?/p>
“公正主持?”晨英似笑非笑,“禮部不是已經確定,是禮部郎中寒綱偷的嗎?”
“您信嗎?”寒露反問。
“我只相信證據,”晨英冷冷道,“不過,寒姑娘不是禮部的官員,卻在銀子丟失的時候來過禮部,嫌疑甚大,恐怕要和我去一趟北鎮撫司了?!?/p>
完了,寒露想,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且慢!”說話的卻是寒露和華卿。
“張侍郎,莫不是要為這小姑娘開脫?”晨英說話的語氣冷冷,絲毫沒有兄弟間的親情。
“晨英,偷銀子的不是她。我可以作證?!比A卿說。
“是啊,”寒露連忙道,“聽說丟銀子的時間大概是申時三刻到四刻之間。申時三刻我還和華卿在一起,而四刻已經遇到了您,小女何德何能,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偷走六萬兩白銀,并趕到那條小巷??!”
晨英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寒露趁機繼續道:“張大人,事發突然,想必您也沒有從昨日那個老爺爺口中得知什么有效信息,不然也不會來禮部了。這樣,我們…合作如何?”
“合作?”晨英的目光都仿佛是冰做的,戳得寒露發涼,“寒姑娘查到了什么?”
“我可以幫您…什么都行啦!”寒露不確定地說,“這可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先給你,作為我的誠意?!?/p>
晨英接過石頭,只見一顆晶瑩的露珠,在透明的石頭里閃耀著。
寒露以犧牲晨露石的代價,換來了合作的機會。晨英果然是晨英,不占她點小便宜(不是那個意思)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針對這炒得沸沸揚揚的銀子丟失案,錦衣衛們可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小題大作的機會,尤其是晨英,新官上任三把火,晨英估計是要拿著它來給自己立威信了。
明朝可真是無奇不有,有不過四十就成為一國之母的張太后,有女扮男裝參加科舉的狀元,亦有剛到弱冠之年就當從四品鎮撫的外戚。關于晨英,寒露了解不多,坊間傳聞卻不少。最著名的一條,是說晨英幾乎從來不穿錦衣衛的官服,除非有大朝會什么的,但他終究不是錦衣衛指揮使,大朝會沒有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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