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憂思

天剛微微亮，素心披上棉衣，匆匆來到軍營前。她眉頭緊皺，遙望天邊，急切地來回踱步。

李福和小柔跟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

…………

“娘娘，已經過了午時，您用點膳食吧……”小柔擔憂道。

似是沒聽見小柔說的話，仍然不停地來回走著。

“娘娘……”見素心失魂落魄的樣子，小柔憂心不已。

“嗯……我不餓……”素心雙目失神地注視著地面，搖了搖頭，邊走邊低聲答道。

一上午，素心一直在軍營前徘徊，累了就地停一停，不多時又開始踱步，時不時眺望遠方，仿佛被抽去了靈魂。

七月的午間，烈日高照，壯年男子尚且難以忍受，更何況是一位女子。

“回去吧，這樣大的日頭，您這是何苦呢？”守在營前的老兵看她羸弱的身軀和嬌柔的步態，一早便已認出她是女子。見小柔勸不動，便上前拱手道。

連皇上貼身侍候的李公公都在一旁守著，大概是皇上重視的人，許是宮里頭的主子。

素心搖搖頭，蹙著眉仍舊自顧自地走。

…………

直到傍晚

“無視……”苦等一天，終于體力不支，腿一軟，呢喃一句便昏厥過去。

“娘娘！娘娘！”一旁的李福和小柔大驚失色。

“快傳太醫！”李福一邊對著軍士喊道，一邊和小柔一起攙扶著素心回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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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無視……”驚慌地睜開眼，入眼是熟悉的白色床幔。

剛剛又是一場噩夢。夢里的他渾身是血，嘴角帶著笑意，輕聲安撫她要好好活下去。

“娘娘，您醒啦！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一直守在床邊的小柔見素心蘇醒過來，松了一口氣。

素心搖搖頭，坐起身子。

“小柔，幫本宮更衣?！闭f著便要下床。

“娘娘，姜太醫說您思慮過度，要安心靜養，您還是躺下休息吧……”小柔勸說道。

搖搖頭，緩緩站起身子，還有些眩暈。

“娘娘，您的身子再抵不住風吹日曬的，您還是歇歇吧……皇上要是知道了，會憂心的……”眼眶微紅，語氣已經帶著哽咽。

素心剛邁出一步，聞言又立在了原地?！盎噬稀瓱o視……”不，不能讓他擔心?！安怀鋈?，就在這帳內候著……”微弱的聲音顯得十分虛弱。

換好衣服后，小柔端來了粥，喝了幾口墊了墊肚子。

用完膳，她又來到繡架前，繼續昨日里未干的活。

小柔深知勸不動，只好在一旁守著，不敢離開半步。

………………

“啊……”魂不守舍，一不小心就被繡花針刺破了手指。

見指尖滲出鮮血，趕忙將手指銜在口中，輕輕地吮，生怕染污了他的龍袍。

“娘娘，我去請姜太醫過來替您看看……”小柔屈身道。

“不必了?！彼匦膿u搖頭，“小柔，你下去吧，我想靜一靜……”吩咐道。

“是，娘娘……”小柔猶豫著退出了營帳，卻不敢遠離半步，緊緊守在簾邊。

“無視……”望著繡架上繡了一半的龍，她終忍不住別過身去，低聲啜泣。

她想他，很想很想。

她很怕他出事，即使對他還是有信心的，卻總抑制不住內心的焦慮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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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無眠。

天剛亮，魚肚白的天空，薄霧冥冥。

有些步履蹣跚，仍舊來到軍營前守著，徘徊著。

“您回去歇著吧，有消息便向您通傳。這日頭毒的很，莫要曬壞了身子?！崩媳娝樕行┥n白，應是昨日里暈倒后還未恢復。

素心搖搖頭，“阿叔，這仗打了這么久，是不是很難打？”雙眼注視著老兵問，眼里盡是擔憂。

“不出奇，”老兵笑著道，“打起仗來，大半個月都不為過，更何況是敵強我弱?！?/p>

“可是……前日里不是已經退了些人回來，不該是勝券在握了嗎？為什么至今還未歸來……”聽他回答，心“撲撲”地劇烈跳動，淚水就快要往外涌。

“戰場上瞬息萬變，誰也無法預測，無法說……無法說……”擺擺頭道。

想起夢里渾身斑駁的他，心焦不已。低垂著頭，不想讓人看見她的淚水。用力地甩了甩頭，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您也不用過于憂心，此刻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崩媳娝?，安慰道。

她抹去頰上的晶瑩，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老兵。

“韃靼兇殘，如若我軍戰敗，此刻定會趕盡殺絕，踏平營地。而今這番平靜，便說明雙方仍在對峙?！崩媳h方道。

素心微微頷首，“阿叔，謝謝您?！睆姵冻鲆荒ㄐσ?。

“嘿嘿……”老兵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復又有些神傷道，“哎，老了……圣上領著將士們在前線為國而戰，我卻再也跑不到，不能和弟兄們一起……”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像阿叔這般年紀，本該享天倫之樂，為何仍一身戎裝？”有些好奇地問。

“少時從軍，軍營是家，兄弟便是家人。數十年來戍守邊關，韃靼瓦刺侵擾不斷，我們卻步步退讓，心有不甘吶……”老兵搖搖頭道，“等到今日終于有機會決一死戰，卻再也無力與他們廝殺，哎……”有些落寞。

“阿叔，您們多年來戍守邊關，替大明守住了邊疆。功不可沒！”心中充滿敬意。

“您過獎了……”老兵心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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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

“這太陽火辣得很，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別等回來了人，卻曬壞了身子?！崩媳鴦裾f道。

守了一上午，時不時與老兵閑聊幾句，話里投機，時間也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是日上中天。

她仰頭望天，烈日炎炎，霎時有些眩暈，趕忙停下腳步穩了穩。隨即微微點了點頭，“若是有了消息，麻煩您通傳一聲?！眹诟赖?。

“一定……一定……您就安心歇著吧?！边@位主子絲毫沒有架子，心善得很。老兵對她的印象是極好的。

她背轉身子，抬步準備往營帳去。

頃刻間，地面微微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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