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艱辛歲月

三十二

《你就是我千年等待的天使》

第十四章 艱辛歲月

肖云飛和大海坐車來到海淀區四環外一個勞務市場，美其名曰叫作勞務市場，其實也就是面積很大的一個院子，大院子朝東開著，破爛的大鐵門緊貼墻根靠著，其中一扇由于焊接處損壞，反復自動回關，被水泥墩頂住。西、南、北三個方向各有一排房屋，西邊一排是辦事大廳，南北一排則是半敞開勢房屋，站著、坐著、蹲著的基本都是尋求工作的各地農民工。墻上到處貼著招聘信息，偶然還有個人的求職信息。北京的勞務市場，雖然魚龍混雜卻又滿含生機。置身于這洶涌的人潮之中，周圍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農民工，南腔北調的口音交織回蕩。他們的眼神里，滿是對生計的渴望，卻又隱隱透著迷茫，恰似漂浮在城市洪流里的落葉，拼命想要抓住哪怕一絲能讓自己安穩扎根的機會。

“云飛，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活？” 大海眉頭擰緊，聲音里滿是焦慮。他的雙手在衣角不安地來回摩挲，眼睛不停地在那些舉著招工牌子的人群中掃來掃去。

肖云飛深吸一口氣，目光堅毅：“別急，大海，鐵定能！我們有的是力氣，還怕沒活干？對自己要有信心?！?話雖如此，可他心里也沒底。來北京始終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肖云飛扯了扯身上那件洗得泛白的外套，點頭應道：“總會有活干的。我們又不怕吃苦，還能餓死不成？” 話雖說得擲地有聲，眼神里隱隱透露出一絲迷茫。

“招小工，一天三十，有力氣就行！”勞務市場上，招工的人扯著嗓子吆喝。

“會砌墻的來，工資面談?！?/p>

“會打門窗的木匠，50塊一天?！?/p>

“有沒有會貼瓷磚和貼石材的瓦工師傅？一天六十，干活九個小時，管住不管吃?！?/p>

各種叫嚷聲雜亂地交織在一起，肖云飛和大海在人群里擠來擠去，一次次上前詢問，卻又一次次失望而歸。那些工作，要么要求有經驗有手藝，要么問他們有沒有暫住證，手續繁雜。

就在他們近乎絕望之際，恰在此時，一個身形矮胖、戴著安全帽、滿臉胡茬的的中年男人扯著嗓子大喊：“誰愿意去裝卸工地垃圾？一天跑四趟，來回一趟給十塊錢，干不干？”

人群先是一陣騷動，旋即又安靜下來。垃圾裝卸又臟又累，報酬也不是很多，只比平時小工多十到十五元一天，市場里找工作的人大部分不愿意去做。所以裝卸小工還不好找，雇主著急，許多人臉上也浮現出猶豫之色。肖云飛與大海對視一眼，幾乎在同一瞬間邁出了步子。他們也別無選擇，只要能掙錢，再苦再臟的活都得咬牙堅持。

“我們干！” 兩人的聲音在嘈雜的市場里格外響亮。

矮胖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說道：“行，你倆看著還算結實。跟我走吧?！?/p>

他們跟在男人身后，來到一處破舊的停車場。幾臺車身布滿污垢的垃圾車停在那兒，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旁邊堆放著一些破舊不堪的裝卸工具，幾把鐵鍬，刃都卷邊，推車的輪子也是歪歪斜斜的。

“我們先到你們今兒干活的工地，先去工地把垃圾裝上，再跟車到郊區外的山溝把垃圾卸了，一天跑四趟，清楚吧？” 矮胖男人滿臉不耐煩地說道。

肖云飛和大海忙不迭點頭，他們抄起那些破舊工具，爬上第一輛垃圾車。車子發動，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瞬間響起，車身還止不住地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們來到一處四周圍墻的十幾層大樓，在工地的西南角就是垃圾堆放地點。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險些窒息。整個現場塵土飛揚，垃圾堆積如山，建筑垃圾與生活垃圾混雜在一起，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蒼蠅在垃圾堆上嗡嗡亂飛，熏得人直想反胃。風一吹，塵土裹挾著垃圾的味道直鉆鼻孔，嗆得他們咳嗽連連。

“這啥破活??！”云飛？這簡直要人命?！?大海皺著眉頭，用袖子捂住口鼻，一臉嫌棄。

“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把口罩戴上，趕緊干，干完一趟是一趟?！?肖云飛咬了咬牙，皺了皺眉說道，他從兜里掏出兩個皺巴巴的口罩，遞給大海一個。然后二話沒說，抄起一旁的鐵鍬就干了起來。他一鍬一鍬地把垃圾鏟到推車里，垃圾中的灰塵飛揚起來，嗆得他一陣猛咳。沒一會兒，他的臉上就沾滿了灰塵與汗水，混合在一起，成了一道道黑色的污漬。

大海站在一旁，瞧著肖云飛，猶豫了好半天才極不情愿地拿起鐵鍬。他剛鏟了一鍬，就差點吐出來。

他們開始不停地往車上裝垃圾。一鏟子下去，塵土 “呼” 地一下飛揚起來，剎那間就將他們籠罩其中。每鏟一下，垃圾里的污水便順著鏟子流到手上、胳膊上，又黏又臭。那些垃圾里五花八門，有腐爛的食物、發臭的衣物，還有尖銳的金屬片，稍不留意就會劃破皮膚。

大海忍不住不停抱怨起來，“這他媽的是人干的活嗎，又臟又累，掙得還這么少?！?/p>

肖云飛邊干活邊說：“大海，別嘟囔了。我們出來打工，不就是為了掙錢嘛。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能搞啥？”

大海悶頭干了一陣，又不懂技巧，手上很快就磨出了水泡。水泡一破，血水滲出來，混著灰塵，鉆心地疼。

“云飛，我手破了?！?大海抬起手，給肖云飛看。

肖云飛瞅了一眼，說：“忍著點，找塊布纏上接著干。咱要是這會兒不干，這一天的工錢就沒了?！?/p>

大海咬咬牙，找了塊舊布把手纏上，繼續往車上裝垃圾，鐵鍬一揚，那股惡臭就愈發濃烈，熏得他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我感覺自己都快被熏死了?！贝蠛獯跤醯卣f，

肖云飛直起腰，擦了擦臉上的汗，望著那似乎永遠也裝不完的垃圾山，心里也有些發怵。但他還是強打精神說：“快滿一車了，我們按車一趟算錢，管他這里多少，裝完四車早點完事?！?/p>

大海一邊鏟著垃圾，一邊不停地抱怨：“這是人干的活嗎？我看咱還不如去工地搬磚呢，起碼沒這么臟?！?/p>

肖云飛費力地將一大塊水泥碎板鏟上車，說道：“大海，別抱怨了。搬磚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我們現在有活干就不錯了。忍一忍，等掙了錢，再找別的活做?！?/p>

可大海根本停不下來，繼續嘟囔著：“你說咱咋這么倒霉呢？別人都能找到好活，咱就只能干這種又臟又累的活。這一天下來，估計身上這股味道都洗不掉?！?說著，他又厭惡地瞧了瞧手上沾滿污水的手套。

在這漫天塵土與刺鼻氣味里，他們艱難地將垃圾一鏟一鏟往車上裝。一個小時，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衣服被汗水和污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難受至極。

終于，垃圾裝滿了卡車。他們跟著車前往郊區的垃圾填埋場。裝滿垃圾的車晃晃悠悠地朝著郊區外的山溝駛去。一路上，垃圾的臭味在車廂里肆意彌漫，熏得人頭暈目眩。大海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停地抱怨：“這路也太顛了，再這么顛下去，我這骨頭都快散架了。還有這味道，我感覺都快被熏暈了?！?/p>

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瞅了大海一眼，淡淡地說：“習慣就好，干這活的都這樣?！?/p>

到了遠郊山溝，那兒早已堆滿垃圾，蒼蠅蚊子成群亂飛。他們還沒下車，就被那股濃烈的惡臭熏得差點吐出來。

“我的天，這地方簡直就是地獄?！?大海捂著嘴，差點把上午吃的那點東西吐出來。

肖云飛也皺著眉頭，強忍著不適，說道：“快下去干活吧，早點干完早點回家?！?/p>

他們打開車廂，開始卸垃圾。垃圾傾倒之際，塵土和蒼蠅 “嗡” 地一下飛了起來，圍著他們嗡嗡直叫。他們揮舞著鏟子，將垃圾攤開，那刺鼻的氣味熏得他們眼睛生疼。

卸垃圾時，大海的鏟子不小心磕到一塊石頭，鏟子木柄 “咔嚓” 一下斷了?！斑@什么破工具啊，還讓人干活不？” 大海氣得把斷了的鏟子扔到一旁。

肖云飛走過去，撿起鏟子，說道：“別扔，還能用。駕駛室里有繩子，咱把它綁一綁，接著干?！?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繩子，開始綁鏟子把柄。

“云飛，你說咱這是何苦呢？這么拼命地干，一天才掙四十塊錢?！?大海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沮喪。

肖云飛綁好鏟子，遞給大海，說道：“大海，咱既沒學歷、又沒技術，能找到這活干就不錯了。那些木匠師傅一天也就掙五六十塊錢，你還不知足？咱現在年輕，有力氣，多吃點苦怕什么，堅持一下?！?/p>

大海接過鏟子，嘆了口氣，又站起身繼續干活。一天四趟，每一趟皆是這般艱難。他們在塵土飛揚、氣味熏人的環境中不停裝卸垃圾，手上磨出了水泡，身上的衣服沒有一處是干凈的，滿是垃圾的污漬和汗水。

中午，他們在工地旁的簡易棚里吃午飯。所謂的午飯，不過是幾個干巴巴的饅頭和一碗沒多少油水的白菜湯。大海瞅著饅頭，一點胃口都沒有：“云飛，這飯咋吃??？我都快惡心死了?！?/p>

肖云飛大口咬著饅頭，說：“吃不下也得吃？不吃待會哪有力氣裝車。趕緊吃，吃完接著干?！?/p>

“云飛，我實在干不動了?！?大海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

肖云飛也累得夠嗆，他在大海身旁坐下，喘著粗氣說：“大海，咱再堅持堅持。這活兒雖說累，好歹能掙現錢。我們要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了，放棄了，以后怎搞？”

卸完最后一趟垃圾，看著司機還在抽煙。兩人坐在高處土堆上，喝口塑料杯里剩下的最后一點水。大海搖了搖塑料杯，望著遠方，忍不住又抱怨起來：“云飛，這累死累活的，掙的錢還這么少?！?/p>

肖云飛望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蒼涼起伏的遠山，思緒萬千。沉默了許久才說：“大海，咱現在是難，可只要我們不放棄，總會好起來的。你看這城市，多少人都是從苦日子熬過來的。我們剛到北京，別想著一步登天?！?/p>

“但愿吧。我有時候真后悔來北京。云飛，你說我們這是圖啥??？”大海嘆了口氣：“在老家做田雖說掙得少，可也不用遭這份罪。要是在老家，不管掙多少，也不像在北京這樣，天天受氣受罪?！?/p>

肖云飛說：“大海，既然來了，咱就別后悔，后悔沒用。只要我們踏踏實實去做事，以后才能慢慢成長起來?！?/p>

這一天的垃圾裝卸工作，讓他們深切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與不易，可他們依舊懷揣著對未來的一絲希望，在這艱難的生活里繼續苦苦掙扎、奮力前行。這些生活的磨難，不知不覺中，也讓肖云飛悄然經歷著人生中一次次意義非凡的成長與蛻變。

回到停車場時，天已然黑透了。他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走到矮胖男人面前領工資。

矮胖男人數出八十塊錢遞給他們，問道：“這是你們今天的工資，明天還來不？”

大海瞧了瞧肖云飛，眼神里滿是疲憊與猶豫。肖云飛接過錢，對矮胖男人說：“來，明天還來?！?/p>

大海有些詫異地看著肖云飛，等矮胖男人走后，說道“云飛，你還真想明天接著干??？”

肖云飛小心翼翼地把錢放進兜里，說道：“大海，還是那句活我們現在缺錢。這活雖說又苦又臟，可好歹能掙到現錢，當天結賬。我倆可以先干幾天，真的覺的干不了，再想別的辦法。而且，我們要是現在不干了，明天又得重新找活，還不一定找到?！?/p>

大海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好吧，聽你的。不過我真盼著能早點擺脫這種日子?！?/p>

兩人拖著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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