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春澤并不能理解孤桐為何這般篤定,在他的認知中,汪羿若知道他們倆正在趙無狄府外,絕對會選擇蟄伏不出,若他真的跟趙無狄是合作關系的,那么趙無狄絕對會讓汪羿處在安全的環境中。
想來,趙府中必然有些密室和暗道之類的東西。
然而,等他準備張嘴反駁孤桐的剎那,卻看到沉寂的趙府庭院深處,從馬廄般的棚子中,忽然閃出一輛馬車,趕車的竟然是一個年輕的丫鬟,嬌喝一聲后,便往院外駛來。
東方春澤頓時低聲道:“這輛馬車……”
等了片刻卻不見孤桐回應,愕然扭頭,卻發現孤桐雖然面朝向馬車的位置,可是眼睛卻閉上了,似乎在默默的感應什么,東方春澤心中焦急,便又問了一句,說道:“桐兄在做什么?”
隨著他的提問,孤桐雙眸開合,眼中精芒閃爍,搖頭道:“沒有察覺到汪羿的氣息!”
東方春澤這才明白他剛才閉眼的舉動,那是集中精力,擴散靈魂感知,用無孔不入的靈識,籠罩住 趙府中的馬車,以此來感受馬車內人員的氣息。
他們兩人都是不滅境修士,漆黑的夜色也不能割斷他的視線,就算蓄水塔頂,到馬車的距離并不近,但是他們都能將駕車丫鬟的面容看的一清二楚,那人無論從體形和臉龐曲線來看,都不可能是汪羿那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能夠改扮。
這時,東方春澤靈識籠罩,也將馬車中人物氣息感受清楚,點頭道:“嗯,里面只有一個氣息微弱的女子,不像是修行之人!”
孤桐卻皺起了眉頭。
東方春澤瞥見他的表情,不由問道:“怎么了?”
孤桐搖搖頭,說道:“沒什么!”眼光卻依舊盯著駛動馬車,心中不由納悶,為何剛才東方春澤靈識籠罩馬車的剎那,他分明感覺到馬車中給端坐的哪位女子似乎氣息微微波動了一下,猶如平常人吃驚時的心態變化。
可事實上,若馬車中的那位女子真如氣息上那般平凡,她絕沒有可能感知到東方春澤的靈識。
以東方春澤的修為,也只有不在他之下的修為,且靈魂凝結,靈識敏感,才能感知到,像汪羿或者邢若玉般通竅境的人物,打死他們也感覺不到東方春澤的靈識。
東方春澤沒有繼續追問,眼光盯著馬車,又問道:“桐兄覺得馬車中是何種人物?”
孤桐神色淡然,說道:“雖然不能看到馬車中女子的模樣,僅從她如水般淡然的氣息中,便可是是修養高雅,氣質超人的美麗女子,想來在封江城也不會是無名之輩!”
“不錯!”
東方春澤微微頷首,接著說道:“這樣的女子出現在趙無狄府上,若放在平日里,也算是正常,但是這樣一個明明有不凡身份的女子,從趙府離開,竟然這般悄然,連一個送行的仆人都沒有?”
說完,扭頭望向孤桐,問道:“難道我們感知錯誤了,這女子不過是一平凡夫人不成?”
孤桐眼光閃著聰慧的光芒,搖頭道:“不可能,那女子的氣息就算趨于常人,但那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塵之意太過高絕,能有這般氣息的人,絕非一般夫人能夠養成的!”
東方春澤眼光回到馬車上面,意味深長的說道:“那這就有些蹊蹺了!”
說著,竟然似乎發現什么好奇事物的孩子,輕輕的笑了起來。
孤桐不由也輕笑道:“怎么,你對這女子感興趣了不成?”
“嗯!”
東方春澤竟然毫不掩飾,點頭說道:“這女子的身份,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封江城中是那個女人,能夠這般出入趙府,卻自身的氣質氣息竟然還能獲得你孤桐的贊揚?”
這時,那一輛馬車,已經駛出了趙府,駛向大街,駕車的女子輕揮馬韁,馬車速度驟然提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消逝于濃郁的黑暗之中,東方春澤忽然鳥躍而起,往大街旁邊的屋頂撲去,輕喝道:“我去就來!”
話音未落,身影已經消失在層巒疊嶂的屋頂之間,那一輛神秘的馬車也在長街一個拐角后,消逝不見。
孤桐無奈的搖搖頭,眼光重新落回寂靜的趙府。
趙無狄的府邸依舊如同熟睡的老人一般,臥在蒼茫的大地上,這種情況實在過于詭異。以趙府的規模,在這個時間,就算沒有匆匆而過的下人,庭院的房間中也決然不會像都已經睡覺了一般,熄滅了燈。
堪比小城池般的趙府庭院,院落和房間不知有多少間,可此時除了走廊上的燈籠亮著燈火,每一間房間都熄了燈,漆黑一片。
趙府中絕不會是一座鬼府,里面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現在問題是,這么多人,難道都睡了不成,孤桐站在蓄水塔頂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若放在往日,就算府中眾人都熟睡了,這么長的時間中,也必然會偶爾有人起來上個廁所什么的。
現在一個都沒有。
碩大的庭院,就像一個人也沒有!
這情況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覺得不正常,孤桐眉頭緊皺,他可惜確定汪大善人手下廣目天王汪羿絕對在這座府邸之中,但他絕不會像東方春澤那般,理所當然的便敲定跟汪羿合作的那人就是趙無狄。
汪羿的逃走,看似是失敗后的匆忙,時機上卻有些從容不迫,就像是早已計劃好的。
那些吃驚和倉皇,在孤桐的眼中,感覺有些夸張,似乎如同一個演員,在表演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尺度,表現的遠非生活中自然反應那般隨意。
孤桐歷經兩世江湖,眼光自然卓絕。
他感覺廣目天王的所作所為,介于表現和自然之間,讓他不由間感到疑惑連連,以至于不能快速下定論。
時間消逝如煙,孤桐竟然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站在蓄水塔頂,動也不動,似乎身影已經完全融入沉寂的夜色之中,眼光如蒼穹中盯著地面的雄鷹,偶爾有寒芒閃過,死死的盯著趙府這一只潛伏于夜色中巨大的兔子。
雖然這只兔子并不會動,可他絕不敢有絲毫懈怠,兔子中還有一只兔子。
可以肯定,躲在趙府中的汪羿絕對知道孤桐這時必然在監視著整個趙府,他雖然自詡輕功不錯,可修為上的差距,以及不滅境御空而行的速度,讓他絕不敢說能夠擺脫孤桐的追捕。
現在,孤桐、汪羿還有趙無狄,必然都內心緊張,三人在進行著一場無需見面的心理戰,看誰先忍不住跳出來行動!
風聲欲裂,四周的樹葉唰唰作響。孤桐沐浴著夜風,高空中強勁的風從他身邊肆虐而過,可身上的衣衫猶如鐵水澆筑的一般,動也不動,可見他緊張程度,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輕松。
忽然間,風聲中衣袂聲再起。
東方春澤那一身扎眼的白衫已經出現在蓄水塔頂,抿著嘴,嘴角卻勾著一絲古怪的笑容,臉上的神情也顯得奇怪。
孤桐頭也不回,問道:“怎么樣?”
東方春澤嘴角古怪的笑容更加古怪,說道:“桐兄,我這一趟果真不虛此行,你能猜出馬車中女子的身份嗎?”不知怎的,他的語氣也變得古怪起來。
孤桐淡淡道:“聽你這語氣,那女子身份很尊貴?”
東方春澤搖頭,說道:“不,那女子的身份,跟尊貴這兩個非但一點關系也沒有,而且還是背道而馳!”
孤桐扭過頭來,眉頭情挑,說道:“哦,竟然不是尊貴之人,那她的氣息為何顯得那般淡雅出塵?”
東方春澤臉上笑意不斷,說道:“桐兄絕不會猜到那女子的身份,我一路跟蹤而去,腦海中不知閃過對著神秘女子多少種身份的猜測,可等她們到目的地的時候,我整個人幾乎懵住了!”
這似乎是一件糗事,可他說來卻像一個笑話。
孤桐冷淡臉龐上也不由浮現笑容,說道:“連你都這般吃驚,那這女子的身份果真值得關注一下!”
“當然需要!”
東方春澤頻頻點頭,說道:“那一輛馬車竟然駛進了秦樓楚館!”
青樓楚館?!
孤桐忍不住驚訝,怎么想他也想不到,馬車中那位氣息過人的女子竟然是青樓楚館的人物?他還以為是那一家大門豪園的闊太太或者大家閨秀呢。秦樓楚館那一座青樓,竟然有這般出眾的女子?
他真心想象不到。
所以,他不由吃驚的叫道:“竟然是秦樓楚館的女子,果真是出人意料,看來我得抽空去一趟青樓楚館,能夠培育出這般氣質女子的青樓,也引起了我的興趣了?!?/p>
東方春澤嘿嘿笑著,投過一個男人都懂得眼神。
他本不是這邊隨意的人,這兩年中也很少跟人開玩笑,但是自從重逢秋嵐,又在心底知道秋嵐即將回到自己身邊后,整個人便輕松起來,灰暗的心態也慢慢變得開朗起來。
孤桐自然懂他眼神傳遞的意思,可他心中決然不會這般去想,因為他去拜訪秦樓楚館,只是出于對那位女子的好奇,因為那般淡雅出塵的氣息,曾經他在另外一個女子身上感知過,那位女子給他一段難忘的記憶。
天下第一箏--憐萱萱。
在她的身上,給孤桐的感覺便是這般的淡雅出塵,能夠跟憐萱萱比肩的人物,在青樓楚館中地位自然不會地,甚至很可能是秋嵐口中一直仰慕的天下第一舞--輕舞!
說實在,自從秋嵐的嘴中聽說了輕舞的名號之后,他心中便有一種沖動,要去見這位天下第一舞一面,不知是單純為了見見輕舞的美麗容顏,亦或者去欣賞一下天下第一舞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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