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再次相逢

“你是這里的負責人嗎？”當黑袍人走進國立圖書館，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有哲法一人而已。少年的裝扮簡單樸素，就猶如一個工匠的學徒一般。亞麻布的短衫和馬褲，一雙破舊的棕色皮鞋看起來似乎從來沒換過。

倒不是哲法有多窮或者多吝嗇。少年的修煉完全以來自身的苦練和知識的積累，這使得他養成了不過分依賴裝備的習慣，武器和護甲對于他來說，只要夠堅固就是最好的了。

“哲法?衛斯理，目前是圖書館的館長?！笨粗鴣砣擞秒m然哲法有些面熟，但一時還想不起他是誰。正當哲法要說些什么時，對方突然笑出了聲，然后大步向著哲法走來，隨風而至的，是他腰間已經被拔出鞘的長劍。

但長劍在下一秒便停在了哲法脖子上時，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場景，還有那劍柄上耀眼的紅寶石，少年魔法師這才回憶起了一切。

是他！是那個讓自己給瓦倫薩?所羅門掃墓的伯爵！

盡管脖子上還抵著一把長劍，但哲法卻換上了輕松地笑容說道：“伯爵閣下，很榮幸再次見到你?！鄙倌晗嘈?，憑著自己與他的緣分，對方還不至于就這樣要了他的命。

阿諾收起自己的寶劍，笑著說道：“事實上你要知道，聯邦中沒有人會為再次見到我而感到榮欣，包括麥克白公爵在內?！彼笫执竽_地走到屬于館長的辦公桌前，哲法很自覺地讓出了位置。

當毒牙伯爵坐下，并將雙腳架在了辦公桌上時，哲法這才想起自己的東西被黑袍伯爵的靴子壓住了。是那本日記，瓦倫薩?所羅門的日記，封面朝下壓住，恰巧遮蓋住它華麗的外表，偶爾拿出這本空白的日記發呆，已經成為哲法的習慣了。但他已經很久不曾打開這本書，自從遭到馬佛和那名刺客的襲擊之后。

瓦倫薩的日記能時刻提醒哲法要提升實力，卻不能幫助他提升實力，這就像一個無聊的笑話。

“哦！我踩著你的好東西了？”阿諾閉著眼睛挪了挪腳，傳奇的強大實力讓他很清楚這里只有他和哲法兩人，對于眼前的半大小子，雖然五年沒見，但毒牙對哲法還是很有好感的。從某個角度來說，毒牙覺得自己欠了這個小魔法師一個人情，雖然很輕，但對方畢竟幫自己打掃了一次瓦倫薩之墓。

假手于人，并沒有讓阿諾覺得愧疚，事實上還能有其他人來探望瓦倫薩，并帶著皇家近侍長的骨灰，這讓阿諾的心中多了一些暖意。

哲法小心翼翼地收起瓦倫薩的日記，殊不知這個交錯的機遇讓他領悟秘藍之舞又稍微晚了那么一點點。

“尊貴的您，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呢？”哲法好奇地問道。這個圖書館實在不是個太平的地方，哲法今非昔比，他已經看出來了，當年自己誤判這位伯爵是一位圣域劍客，如今從對方散發的氣息來看，完全不弱于伊萬?科夫老館長。這說明什么？

一位傳奇！

這使得哲法不得不更赤裸地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敬意。

等等！哲法突然醒悟過來，傳奇伯爵？！如果說五年前的哲法對聯邦的一切事物都毫不了解的話，今天的他在各方面的見聞絕對都不輸給大多數人，生活在伊萬?科夫、木法沙、黛兒等人物身邊的他，早已經從平日的接觸中通過自己的身邊的人對紅森聯邦有了更深的認識。

哲法深吸一口氣，沉重地說道：“阿諾?斯密斯殿下，沒想到是你?！?/p>

“嗯？！”被對方認出來，阿諾倒也不稀奇，畢竟他是聯邦建立以來唯一的傳奇伯爵。但他的身份何等顯貴？曾經強勢的公爵即便跌倒了，也不是平常人敢招惹的。但是哲法的態度顯然讓他很好奇，一絲直白的怨氣，居然毫不掩飾地投向自己。

“看來，我曾經做過什么讓你不愉快的事情?！?/p>

“雷歐?努奇是我的撫養人?！闭芊ㄓX得這樣說已經足夠直白了。

“是他？！”阿諾蹭地站起身來，他自然不是懼怕和驚慌。如今的阿諾，再次聽到或者見到與瓦倫薩親近的舊人已經極其難得。他自然知道，雷歐的死是他造成的，也知道這意味著自己和面前這個有些好感的少年之間，或許會有一道足夠深的仇恨隔絕彼此。

阿諾仔細端詳著哲法，他不允許自己受到欺騙，任何人膽敢冒認自己與瓦倫薩?所羅門有任何關系，都會引來毒牙的怒火。

這一次，阿諾看清楚了，他略感疲倦地坐下，說道：“不錯，是他的感覺。你曾經被他訓練過，這種痕跡已經很單薄了，但我能感覺到。你一定是魔武雙修，魔法師僅僅是你的外表，那個家伙，我們的皇家近侍長閣下，堅持認為魔武雙修一定能夠勝過單一修煉的職業。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對于阿諾?斯密斯的態度，哲法同樣感到奇怪，對方沒有發作，沒有殺意，甚至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就猶如一個疲倦的旅人，孤寂、勞累，他需要一個能讓心靈休息的地方。

“我在聽?！闭芊ù鸬?。

“因為他一直在模仿，模仿陛下的痕跡，不是為了超越。事實上，成為第十一位公爵，一直是雷歐?努奇的愿望。但是王國有制度，不是傳奇，沒有資格成為公爵。哪怕他號稱最強圣域也不行！”

聽到這里，哲法突然覺得，那些曾經經歷了傳奇國王時代的老人們，對于瓦倫薩?所羅門都有著超越上下級關系的特殊感情。

“不是為了權勢和富貴?！卑⒅Z自言自語地說道：“你的撫養人，單純的信任和崇拜著他，就像曾經的我們一樣?！倍狙乐傅淖匀皇鞘??！芭?，對了。作為叛亂者，特別是我親自授意尋找和追殺包括雷歐?努奇在內的保王黨，是沒有資格這樣說的?！?/p>

阿諾的態度，一時讓哲法無所適從。對于毒牙公爵的傳說，更多的是陰毒、狠辣、卑鄙，猶如一個永遠生存在黑暗世界的獨行者，他在瓦倫薩崛起的道路上，始終扮演著黑夜里那些陰森的角色。

他是刺客、是殺手、是獵人、是陰謀家！

這才是哲法對于這位傳奇伯爵的認知。在他還是公爵時，在他的蝰蛇騎士團還存在時，這位公爵是能讓孩子在夜晚停止哭泣的存在。

但如今，哲法都能感覺到，他似乎真的有些累了，平緩的語氣、從容但略顯疲態的神情，這不是代表死亡的劊子手。

“因為雷歐?努奇的緣故，你一定很恨我吧？”少年沉默不語，阿諾主動開口問道。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在帶給他人痛苦后，又去表示問候。

“事實上，并非如此?！?/p>

哲法終于從思緒中走了出來。但他卻如破曉后的黎明，每一分表情都是內心身處的寫照，老強尼的死曾經奪走了哲法的家，但少年也從老強尼的遺書中讀出了對方的心靈世界。黑巖村，并不是皇家近侍長生命的歸宿，不論是被阿諾的蝰蛇騎士殺死，還是在黑巖村老去，對于老強尼來說都是極痛苦的選擇。

人，都是畏懼死亡的。當老強尼無法結束自己的生命，又不可能通過訓練那些不成器的童子軍真正做些什么的時候，蝰蛇騎士的出現恰到好處，他幫皇家近侍長做出了選擇，一個他內心深處隱藏多年的心愿。

當整壇骨灰都灑落在暴君山嶺上，瓦倫薩的墓碑周圍時，一個靈魂才真正的安息了。

哲法直視著阿諾，將自己藍色雙瞳里那種發自內心的安寧傳遞給對方：“在他的遺書中，是回歸主人身邊的渴望以及達到旅途終點的滿足，所有的文字中，都沒有仇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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