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退出

日升日落中，時間一天天照常的狂奔著。

這看似充實，但實則苦逼的歲月依舊鞭笞著校園里的莘莘學子們，它也并沒有因為王羽腦中的胡思亂想而放緩旋轉的齒輪。

無聲無息中，高考的日子又近了許多。林楓中學里除了集訓的籃球隊員之外，很少再能看到高三年級的學生會出現在籃球場或是足球場上了。

這段日子以來，就連嘴里一直說著高考無所謂的袁晉、李奎等人也都不再會陪著潘浩、王羽一起去球場練習了?？礃幼铀麄冸m然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考上理想的學府，但似乎也已經多少有些醒悟過來自己不能再繼續糟蹋父母的期望了。

隱隱中，高三年級的學生全都在緊緊的憋著一口氣，一口不想讓自己的青春留下太多遺憾的斗氣。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錯覺，隨著高考的日益臨近，高三年級同學們之間的交流似乎越來越少了，就連平時關系不錯的同學，如今見面之后也只是會笑著點點頭。往常的學習交流不見了，以前晚自習的時候很是冷淡的后面三排的座位上如今也坐滿了學生，而且他們還‘不知好歹’的跟那些‘好學生’哄搶著老師們指導的時間。

………

………

夜色中，313寢室里鼾聲正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吵的無法入睡，王羽此刻正圓睜著雙眼靜靜的躺在床上。桌上鬧鐘的時針已經指到了一跟二的中間，可是王羽卻絲毫沒有睡意。

雖然訓練很是辛苦，可是他真的睡不著，此刻他的腦子里想著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王羽不明白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到底為什么會變的這么厲害，自從上次跟崔健對話回來后他就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不但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訓練場上，而且還突然不太愿意開口說話了，即便是碰到林雪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腦中胡亂的想著一些有的或是沒的東西，王羽轉臉看了一眼斜下方的床鋪，心中不由得苦苦一笑。那是屬于潘浩的床鋪，此刻空無一人。王羽知道潘浩肯定又去上網了，他知道潘浩其實也不想這樣，只是因為他心中的壓力或是絕望無處發泄才會瘋狂的泡在網吧。

自打崔健宣布名額只有一個之后，王羽能明顯的感覺到潘浩跟其他幾個同學眼中的絕望，雖然之后潘浩更加賣力的訓練了，可是王羽知道那只不過是在排泄著心中的失落，不然他不會在訓練之后沒日沒夜的泡在網吧。

“吱呀…”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王羽知道這是潘浩回來了，不過他并沒有起身，反而假裝睡著的閉上了眼睛。

畢竟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挑明才是真正的善意。青春既然注定已留下傷口，那有何必再往上面撒上一層鹽巴呢……

“小羽，小羽…”

王羽睜開眼睛，看見潘浩不知為何正站在自己的床前小聲的喚著自己。

“怎么還不睡覺？”王羽小聲問道。

“陪我出去一下好嗎？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迸撕频男α诵?，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什么事明天再說不行嗎？”王羽覺察到自己的這個死黨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慢慢的坐了起來。

“明天就來不及了，出來一下?！迸撕撇坏韧跤鸹卮?，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看著潘浩的背影，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爬上了王羽的心頭，他立時下到地上緊緊的跟了出去。

冷冷的月色下，兩個男孩緊緊的挨在一起趴在護欄上，片刻之后潘浩從懷里掏出一根香煙給自己點上，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臨走之前跟你打聲招呼?！迸撕迫魺o其事的看著夜空，說著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本來想悄悄走的，不過最后還是想跟你說一聲，誰叫咱們兩個一起打鬧了這么多年呢，呵呵?！?/p>

“什么意思，你說清楚一點?！蓖跤痤櫜簧虾浅馀撕茙讜r學會的抽煙，驚恐的追問著他話中的意思。

“我堂哥給我找了一個洗車工的工作，明天我老爸就會來學校幫我辦理退學手續?！迸撕频男α诵?。

“那高考怎么辦，這次的集訓怎么辦，你都不參加了嗎？”王羽還是不愿意相信潘浩所說的話。

“說實話你覺得這兩樣東西對我有用嗎？”潘浩苦苦的笑了笑，見王羽沉默了下來，深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道：“說實話，自打老崔宣布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已經知道自己做學生的日子到頭了，與其在這里一邊沒日沒夜的糟蹋著自己的良心，一邊等待著被宣判死刑，倒不如自己先離開，你說呢？”

“你真的想好了嗎？”看著潘浩決絕的樣子，王羽知道無需再勸，也許選擇抱有一絲遺憾的離開真的會給以后的生活帶來無限的遐想與動力。

“想好了?！迸撕崎L長的吐出一口煙霧，伸手拍了拍王羽的肩膀，道：“你幫我跟他們幾個說一聲，我就不一、一道別了，我怕自己到時候會忍不住想哭，呵呵?！?/p>

“那你明天什么時候走，我送送你?！蓖跤鹫f著忽然感覺自己的眼角似乎有些濕潤，急忙將臉轉向別處。

“別送了，你明天還要訓練，等我拿到工資了回來再請你們幾個吃飯?！迸撕埔咽怯行┻煅?，說話間又給自己重新點上了一根香煙?！拔?，我到時候請你們吃好的…”

“那你一定要保重，記得要多跟我們幾個聯系…”王羽再也控制不住，話只說了一半，立時轉身與潘浩緊緊相擁。

“我會的，你們幾個也是，記得這次一定要被選上……”

“我會的，保重……”

冷風中，兩個男孩，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緊緊抱在一起，趁著夜色的掩護，他們讓淚水跟鼻涕在各自的臉上肆意的流淌著。

清晨，朗朗的讀書聲再一次溢滿了整個校園，一切都跟往日一樣。

此刻，313寢室里似乎彌漫著一種不同往日的氣氛。早自習的鈴聲已經想過多時，可是他們都沒有去到教室。一個個神色或是落寞或是呆滯的看著那個靠近窗戶早已空無一物的床鋪。

王羽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伸手拍了拍與自己并排坐著的黑子，隨即起身從上鋪自己的床上摸出一包已被拆開的香煙扔到了桌子上。

“事情就是這樣，這是耗子留下的，哥幾個給抽了吧?！闭f完，王羽套上背心，隨手拽過毛巾搭在肩頭轉身向門外走去。

“這個混蛋，走之前居然不跟我們說一下……”

在帶上門的那一刻，王羽終于聽到屋內不知是誰第一個有些哽咽的‘謾罵’了這樣的一句，他不敢再聽，立時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再次流下那許多‘猥瑣’的淚來。

“嘀嘀…”

晨陽中，一輛輛大巴緩緩的駛出車站，隨即爬上公路奔向遠方。

圍欄旁，一個男孩靜靜的坐在自己的行李上，眼睛直直的看著遠方，空洞而沒有絲毫波瀾的看著那朗朗讀書聲響起的地方。

又不知錯過了幾輛大巴車，這個目光有些呆滯名叫潘浩的男孩終于收回目光緩緩的站起身來，隨即快速的拿起地上的行李大步走進了車站。

雖然沒有再回頭看上一眼，可是兩行莫名的淚水卻是悄然滑落。

沒有人知道這是對青春落筆的不甘，還是為結束苦逼歲月的激動，人們只是看見，一個少年，獨自在晨光中，在微風里莫名的流下了兩行很是清澈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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