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練兵

侍御史掌糾舉百官，彈劾非法之職，雖然品階不高，但實則位卑權重，他們可以越級向皇帝檢舉百官，而皇帝在提拔某一個官員時也要聽取他們的建議。

陸羽能夠擔任這個職務據說還是因為朱儁的舉薦，對此他頗為驚訝，細細思索之后也就釋然了。朱儁的為人實際上是剛正不阿的，雖然和他在黃巾降俘的問題上有過爭議，但是也并不因私廢公，雖然陸羽對他殺俘的行為還是不敢茍同，但是對他外舉不避仇的道德節操還是非常敬佩的，心中那一絲芥蒂也淡了許多。

但是同時侍御史這個職位也是最閑的，沒有什么正經的事情干，靈帝一朝對御史臺幾乎已經是虛置，除了彈劾之職，事物全部被十常侍掌握。所以陸羽每天跑到御史臺報道之后，就會到西苑劉備那里去看他練兵的狀況。今天也不列外。

劉備身為中軍校尉手下掌有六千新軍，再加上他起家時的本部白耳兵的編入，約有六千三百多人，在西園八校尉中也算得上是兵力較盛的，在他之上的只有上軍校尉蹇碩統兵一萬二，中軍校尉袁紹和典軍校尉曹操各統兵八千。

劉備能得這個重位倒是多虧了宗正劉虞的幫住。早在幽州的時候，劉備就在劉虞那里認祖歸宗，確認了自己漢室宗親的位置。這次劉備討賊立下大功，劉虞對這個有能力的子侄自然是大加舉薦，于是原本不為人重視的劉備才得了這個一個實缺。

西苑的面積極大，劉備的練兵場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分院，但是容納這六千多人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沒有見過這種數千人一起操練的大場面的人永遠都無法想象這是怎樣的一種氣勢。人數上萬就是漫山遍野，幾千人的場面也是浩大。

六千多人排成一個整齊的方陣，隨著高臺之上的傳令兵手中揮動的小紅旗不斷變換，方陣中的士兵干凈利落地轉向、抬矛、進步、刺擊，看似簡單，但是在戰場之上的士兵不需要多么復雜的格斗技巧，需要的就是這種統一的紀律性。

雖然只有短短地一個多月時間，但是這支隊伍已經粗粗地有了些雛形了。陸羽走進去就是看到這樣的一幕場景，不由地佩服，不僅僅是待人處事，在軍事方面劉備的確也是有著過人的能力的。

見到陸羽從大門口走了進來，小紅旗猛地往下一頓，所有的士兵一齊將手中長矛向下插入土地中，原地坐了下去，這是休息的指令。

一陣爽朗的大笑，劉備從帥臺上走了下來，迎向了陸羽，一靠近就是張開雙臂一個熊抱，右手握著陸羽的手臂，劉備轉身面向自己的士兵一指，臉上帶著驕傲之色：“子明覺得我這新軍練得如何??？可堪一用了？”

“大哥這新軍練得自然是好，但是如說要上戰場卻還是缺了些的，你看這些士卒雖然紀律嚴謹，步伐穩健但是總是少了些許的彪悍之氣，這樣的士兵守城容易，野戰卻還是缺了一些心性??！我觀隔壁曹孟德練兵頗有章法，在此等軍陣訓練之外尚設一武試。每日將軍中健士分成數組，身上著厚衣，頭面皆罩，手持木制武器互相拼斗毫不留守，每每最后都是頭破血流，不少士兵都是被抬著到郎中那里去的，但是長久如此下來，個個都是面帶煞氣，身體之中潛藏的那股血勇之氣已經被完全激發了出來，大哥之軍雖已初成戰力，但若是和曹孟德之軍正面沖撞的話，恐怕還是輸多勝少??！”陸羽輕輕地搖了搖手中的羽扇，這把羽扇是盧植所送。

平黃巾之后，朱儁皇甫嵩回京，就立刻向皇上稟明事情始末，為盧植洗清了罪責，黃巾既平，靈帝心情大好，對這兩位大功臣的話也聽了進去。盧植這才免除了大禍，盧植出獄那天，陸羽和劉備去為他賀喜，盧植對兩人大加贊嘆，臨走之時送了陸羽一把羽扇，劉備一把寶劍，以鼓勵兩人。

陸羽對這把羽扇非常的喜歡，一直是帶在身邊，除了睡覺洗澡從不離手。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總是會有一個同樣拿著羽扇的人影出現。

聽到陸羽的評價，劉備也是吃了一驚，他本以為已經做得很好，沒想到隔壁曹孟德居然能夠相處如此的辦法來，的確是勝了他一籌。

他們這八個校尉除了蹇碩外，實際上都是存了一口氣，有著攀比之心。還有三個月，一年一度靈帝壽辰之時的演武就是他們展現的機會。要是到時候一舉奪魁，那就是在皇帝面前大大地露了臉，皇帝記住了你，那么不論如何，在晉升的時候，總是有那么一點優勢的。所以他們平時都是忙著整理自己手下這幫子幾乎就是農民的新兵蛋子，還沒有那個空關心其他的新軍。

雖然聽到有人比自己強，但是劉備知道陸羽不會是那種無中生有的人自是相信卻，也不氣餒，他笑著看著陸羽：“子明，你既然如此說，想必是有什么好的辦法教我了，不要賣關子，快速速道來！”

陸羽笑著輕搖幾下手中的羽扇，往胸前一靠，停下開口道：“我的心思總是瞞不過大哥的。我看了曹孟德的演兵之法后，回去細想，終于發現了其中尚有的一些不足，并且推算出了一些可能有用的改進之法?！?/p>

雖然陸羽有主意是在劉備預料之中的事，但是當他真的說出來時，劉備還是一陣大喜：“好賢弟，我就知道，有什么好辦法？快說！”

“其時，曹孟德的演軍之法已經是比較完善了，只是我看他軍陣缺少變化，士兵之間的配合總有意猶未盡之感。后來回去之后細想，我才發現原來是武器過于單一，實際上這在大哥的軍隊中也是，你看……”陸羽右手羽扇向前方豎插在地上的如林長矛一指：“一只軍隊之中居然都是使用長矛作兵器，那么敵人在遠處時無弓箭進行壓制，而自己則是暴露在敵人的弓箭之下，要知道戰場之上的戰斗本質上就是對距離和空間的把握，這樣一只只有長矛手的隊伍無疑在空間距離的把握上是欠缺的，可以說不用戰斗，勝負已經是明顯了，所以舉凡是戰場之上，除了擁有最前機動力的騎兵偶爾可以單獨用于小規模的戰場以外，必定是多兵種混合的戰斗。所以曹孟德的練兵方法沒有錯，但是他手下的軍隊沒有多兵種的配合，戰力就硬生生地被削弱了許多！”

聽完之后的劉備長嘆一聲，臉上浮起一絲怒色：“子明你說的不錯，但是就算是我想更換一些裝備也不可能??！當初不是沒有人認識到這個問題，雖然沒有子明你說的那么透徹，但是還是有人隱隱看到了其中的危害，曾上書勸阻。但是蹇碩那廝根本就不懂軍事，只求表面形式的華麗，根本就不顧實際的戰斗力。他將各個兵種單獨成軍的理由居然是為了軍陣整齊。說什么上戰場之時自會將諸軍合并，卻不知若是倉促成軍，何來戰力？閹奴！竟讓如此一個閹奴爬到我等頭頂上，真是可恨??！”

陸羽心中一驚，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竟然已經有人先一步看出，我卻還在這里自以為是地提出來，看來是自取其辱了！不知是何人有如此眼力，并且有膽量上書直諫？”

劉備神秘地笑了一下：“這個人實際上你也認識，就不知你猜不猜得出了？”

陸羽見劉備一臉的微笑，脫口而出：“莫非就是大哥你？”

卻不料劉備搖了搖頭：“我倒是想，但是你大哥我既沒有這個眼力，也沒有這個膽量，那上書之人正是你剛剛提到的曹操，曹孟德！”

再次從劉備口中聽到曹操的名字，陸羽心中巨震，就連臉上都是抑不住驚容：“又是這個曹孟德，此人的才識的確是過人，將來恐怕不是池中之物??！”說罷他看了看劉備的臉色，劉備的野心他隱約是知道一點的，而現在這個曹操明顯在各方面壓了他一頭，將來說不定就是一塊巨大的絆腳石。

但是劉備卻是依舊微笑，而且將話題引開了：“子明啊，既然你剛剛談到了多兵種的配合，那么以你的謹慎性格，想必是已經對這方面有了不錯的想法了吧！你說說看，雖然現在不能用，但是以后一定會用到。我們一起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疏漏，補充一下！”

他不是對曹操的優秀毫不在意，只不過上書指出西苑新軍錯誤的的確是曹操，但是誰又說他劉玄德沒有看出其中的奧妙所在呢？更何況他還有陸羽的相助，陸羽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夠自信，他的長處也不是機變，可以說要他作出當機立斷的判斷來時難上加難的，但是他的長處在于心思縝密，而又智計百出，所以他在發現了問題和機會后往往會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才能確定方案，不是他不能在短時間內想到方案，實在是他方案太多，卻是不敢馬上抉擇。

而劉備最缺的是什么？謀略！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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