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答破黃巾策1

中平元年，巨鹿郡張角三兄弟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為口號起兵，一時之間席卷青、幽、徐、冀、荊、揚、兗、豫八州，挾眾數十萬，聲勢浩大，各地鄉縣接連失守。

消息傳到京都洛陽，朝堂巨震，靈帝本就身體虛乏，受此打擊之下，重病不起，無法理事。于是加國舅河南尹何進為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國事盡托與何進。

洛陽新的大將軍府中，此時正是高堂滿座。

自從一年前何進大肆征辟以來，前后入何進幕下的孝廉名士多達二十余人，有袁紹，伍孚，王允，鄭泰，華歆，孔融，王謙，劉表，王匡，鮑信，蒯越，陳琳，鄭玄，何颙，逢紀，邊讓，董扶，張紘等等，其中當然也包括年前進洛陽的陸羽。

由于一部分人已經外放為官，另有部分人出外辦事，，少數如鄭玄，王謙者退隱回鄉，所以這次在大將軍府中聚集的也就是七八人。

陸羽在洛陽混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原本幻想著腹中所學一朝得展，沒想到何進雖然征辟了他，卻把他閑置一旁，根本就沒有重用之意。想來當初征辟他，也不過是看在他老師邴原和荀爽的面子上勉強為之吧！一年來身為何進的幕僚，何進卻從未向他詢問過一策，這一方面的確是何進的身邊人才濟濟，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他真的是不被重視。

當初進京時的雄心壯志，此時雖未被消磨殆盡，但是當初的銳氣卻已經被消磨了不少。

這次黃巾作亂，聲勢之浩大，前所未有，朝堂一片惶恐，這位屠夫出身的大將軍恐怕也有點亂了分寸吧！不然怎會召集了所有的幕僚來商議對策，平時不是只同幾個心腹商量的嗎？

陸羽自嘲地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大半年來倒是有了無事飲酒的習慣，難道又是受了那郭奉孝的影響？想想當初穎川書院閑散的生活，雖然短短一個月，卻是值得終生回味??！悔不當初，不聽奉孝之言，現在后悔也沒用了。

看看周圍眼高于頂的一眾所謂名士，陸羽心中嘆息，可惜奉孝不在，不然定要與他一同暢飲，比比酒量，當初他可是輕輕松松地被奉孝灌醉啊，現在嘛，可就未必了。

酒過三巡，正中央的何進終于開口談及了正事：“今黃巾亂起，上委我以討賊重任，不知諸公可有何教我？”

原本熱鬧的大堂中頓時一片寂靜，良久未有人言語。見此情景，陸羽嘿嘿一笑，卻是繼續喝酒。

何進心中微怒，平時一個個人五人六的，怎么到要用的時候，就一個個都奄了？忍不住加重了語氣：“爾等皆是一時名士，如今正是國家用人之際，爾等更應當群策群力，共商討賊之策，各位盡管暢言，百無禁忌?！?/p>

依舊是沒有人出聲，場面一下變得尷尬異常，終于堂下站起了一人，此人家世顯赫，祖輩自章、和二帝之時就已經位列三公，到如今已經是四世五公，乃是在場的領袖人物，不錯，正是袁紹，袁本初。袁紹出身好，兼且折節下士，大度有雅量，所以何進府中的幕僚多以他為首。

袁紹此時站出來，是為了打圓場。黃巾之亂聲勢浩大，席卷八州，各路官軍無一勝績。妄議此事，實在是惹火上身，萬一出了差錯，說不定就是前程皆毀，這還是輕的，嚴重一點，恐怕還要殺頭抄家。何進這人沒擔當，那是眾人皆知的，所以就算心中有些想法，也不敢說出來。

何進雖然出身好，名聲大，卻也不敢胡亂出謀，只能出來搗搗漿糊：“大將軍莫急，黃巾賊勢雖大，但也只能猖獗一時，我大漢尚有精兵百萬，良將千員，除賊必定是手到擒來?！?/p>

何進也聽出了袁紹話中敷衍的意味，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看著何進越來越黑的臉，袁紹心中也是著急，眼睛掃過在場的眾人，想要找出個替罪羊來，當他目光掃過左邊的一個角落時，臉上先是一愣轉而用上一絲喜色：“我輩智謀不足，但是大將軍手下自有能人異士。上郡陸羽，陸子明，師承邴原先生，又為荀爽荀慈明先生所看重，推薦給大將軍，想必定有大才，破賊之策早已成竹在胸，大將軍何不問策于陸子明？”

他袁紹可不知道陸羽有沒有大才，在場之人中和他沒關系的就是這個故作清高的陸子明了，不找他當替死鬼找誰？

何進聞言一愣，袁紹要是不提，他還真的就忘了他手下還有這么一個人，好像當初荀爽推薦信中的確是提到，這個陸羽有匡世之才，當時他就沒當回事，這種夸獎每份推薦信中都有，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哪能當真呢？不過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何進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陸羽。

陸羽也不是聾子，早聽到了袁紹剛才的話。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才闌珊地慢慢站起：“大將軍，非是陸某不愿出謀。在場的眾位都是前輩高人，哪里輪得到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后生小子發言，更何況我自問才能有限，如此重擔，恐怕難以勝任?！?/p>

這時，連傻子都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了，你大將軍追求那些華而不實的名士，平時對我不聞不問，危急關頭這些所謂的名士不頂用，不吭聲了，你倒是找到我頭上來了，討賊之策不是沒有，但是我位小言卑，說了也是沒人聽，還不如不說。

這是陸羽在擺架子，也算是發發這一年多來的怨氣。

何進看了看周圍那些“名士”們尷尬的神色，他也不是真的蠢笨如豬的人，當下落下了面子：“子明莫要如此，當初慈明公就在信中談及子明乃是當世大才，是我太過看重虛名，未能用你，這的確是我的過失。但是現在國家風雨飄搖，百姓受戰亂之痛，流離失所，每多過一日，無辜枉死者就要增加無數。古語有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用饕彩俏掖鬂h子民，若是我大漢紛亂不休，對子明也是有不利之處??！還望子明不計前嫌，為國出謀！進在這里拜謝了?！?/p>

說著，何進居然真的站了起來，向著陸羽深深一拜。

看來這個何進也并不是一無是處之輩，至少在緊要關頭還肯放下身段。

“也罷，也罷。羽身為漢人，為國出謀劃策，也是分內之事。不過羽希望大將軍能夠答應我一件事?！标懹饘χ芜M一揖到底，口中說是應該，卻絲毫不談討賊之策，反而是提出要求。

“子明不必客氣，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來，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滿足你?！焙芜M有些急了，也不管陸羽此舉有借勢威脅他這個大將軍的嫌疑，先滿口答應，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再說。

“這件事對大將軍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羽只希望能夠親身參與到這次討黃巾的戰事當中，哪怕是為馬前一小卒，也是心甘情愿。還望大將軍應允！”

四周一片嘩然，眾人怎么想也想不到陸羽會提出這種要求，原本以為即使陸羽不獅子大開口，至少也是要討個好官職，沒想到竟然是要從軍討伐黃巾，要知道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像陸羽這樣的文士沖上去，十個里面九個死，這樣的一份苦差事，別人推還來不及。如此簡單，如此愚蠢的事，反而出乎了大家的預料。

本以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的何進也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子明有此殺敵報國之心，我又怎么會不允許呢？子明還是快快將破黃巾之策道來?！?/p>

“既然如此，大將軍，諸位，還請聽我細細說來?！标懹痣x開了座位，走到了大廳中央，“我雖不在朝堂，但也關心天下大事。黃巾之賊自起事之后，看似人眾高達數十萬，而且各地隨之而起者無算，聲勢之浩大，前所未有。但是很明顯，其內并無智謀之士統籌，各位請看?！标懹饛膽阎刑统隽艘粡埓鬂h地圖，鋪在了大廳的深紅地毯上。

眾人目瞪口呆，這陸子明居然是有備而來，難道他就那么篤定，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大將軍這次會向他問策？

陸羽當然沒有這個本事了，只是因為這張地圖是老師邴原留給他的，所以他一向是貼身收藏，唯恐出了什么差錯。沒想到這次居然排上了用場。

包括大將軍何進在內，所有人都離開了座位，圍攏到了陸羽的身邊。

陸羽指點著地圖上的幾個方位，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神采：“各位請看，黃巾看似強大，但是各部主力相隔甚遠，看似遙相呼應，實際上不過是各自為戰，力量分散。賊首張角、張良、張寶不過是山中漁樵一類的角色，哪里懂得什么戰略，不過是靠著施符講道騙得了一些流民的支持，觀他起事之后，黃巾軍的行動，大多燒殺搶掠，以充軍糧，根本與盜賊無異，久之必定民心盡失。由此可見兩種可能，一種是張角之前的行為不過是偽善，現在撕下了遮羞布；另一種可能是張角現在應經無力控制所有的黃巾各部了。不論是哪一種，黃巾軍的民心是失定了，不得民心，加上力量分散，各部將領各懷心思，這黃巾軍不過是外厲內荏，黃巾之亂不過是廯疥之患。我大漢朝廷正如袁本初所言，內有忠臣良將，外有精兵百萬，除此患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p>

一番敵我剖析，有理有據，直說得在場之人連連點頭，何進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終于是略微放下了。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