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融入和成長

雙手托著腮，呆呆地坐在家門前的臺階上，仰望著天空，已經三歲的小陸羽那看似沒有發育完全的小腦袋中這時卻是思緒翻涌。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記憶為什么幾乎完全消失了，但是模模糊糊之中，陸羽知道，自己和周圍的人的不同的。他應該不是這里的人。

穿越者，這是小陸羽在三年中思索了無數次后得出的答案，雖然，這個詞就像是憑空從他腦子里蹦出來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意思。

“羽兒，羽兒………………”聲聲呼喚傳來，悅耳之中蘊著一絲焦急。

小陸羽停止了思緒，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轉身向里跑去。

迎面走來的是一位****，云髻高綰，眉目清秀，身材婀娜，顯得頗有韻致。

那婦人瞧見陸羽，，臉上一喜，轉而薄怒，彎腰將跑到身前的小陸羽抱起，抬手在小屁股上打了了兩下，下手卻無力至極：“羽兒，你是要著急死娘嗎？一轉眼怎么又跑不見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這婦人乃是陸羽的生母趙氏，今年三十有七，自從二十年前嫁入陸家，不論是對公公婆婆還是自己丈夫，一直賢惠淑良。只是可惜十七年都沒有子嗣，公公婆婆等不及了，想讓兒子陸顯納妾，無奈何陸顯同趙氏感情至深，說什么也不可納妾。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趙氏因此就總是覺得自己愧對了公公婆婆，更愧對自己的丈夫。自從七年前，公公婆婆過世后，這份愧疚感就越來越深。

平日里經常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前世德行有虧，所以上天才讓自己這一世命中無子？

于是平日里總是勸丈夫多多行善，陸顯也是欣然，漸漸地四里八方的，陸家的善名就傳了出去。因此陸家雖是行商出身，但是在當地郡縣卻也是非常受人尊敬。但是，不知是不是功德仍是未到還是其他什么原因，趙氏的肚子就是不見大。

直到三年前終于老天開眼，陸顯在行商途中就下了一位被山匪打劫身無分文的老人，那老人卻是一位郎中。在聽說了陸氏夫婦的時候，為兩夫婦把了一下脈，幾貼藥下去。沒過一個月，趙氏的肚子居然就慢慢有了動靜，最后終于生下了陸羽。

而那老人在開好藥方后，就告辭離去。

鄉親們都說，這是陸家行善積德感動了上天，這才派了神仙下來給他們送子。

至于是真是假，誰又去管他呢！

但是，陸家的好運似乎在這件事上全都用光了。

原本做生意一帆風順的陸顯在一次送貨行商途中遭遇了劫匪，雖然最后奇跡般的回到了家，但是從此之后就是一病不起。幸好之前家中積蓄甚多，這日子也并不如何的難過，但是家業一天天衰敗下來卻是難免的。

而被寄予陸家全部希望，曾被稱作神仙送子的陸羽，一天天地長大了，但是卻一點都沒有其他小孩子的那股機靈勁，總是傻傻地坐在哪個角落里發呆，也不同其他小朋友玩耍。三年了，完整的話還沒說超過十句。

趙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同丈夫無子多年，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原本想著陸家這下終于后繼有人了，沒想到卻是如此…………

趙氏不怪孩子，畢竟好歹是自己生出來的骨血，但是對自己卻是滿心的懊惱，想著想著，心中分外的難過，兩行淚珠經不住落了下來。

懷中的小陸羽抬頭看見了，依舊是默然不語，只是伸出了小手拭去那兩行淚珠。

沒想到，趙氏呆呆地忘了他一會，片刻之后，卻是哽咽一聲，將他緊緊地擁在懷中，眼淚如掉線珍珠般落下。

陸家雖然不算什么名門望族，但是在上郡這一地也是頗具聲望，造橋修路，災年救濟，也是福澤了一方百姓。甚至陸顯還曾經被郡守舉過孝廉，但因為要照顧家中的生意，加之朝中無人，又不愿行那賄賂之事，所以不曾出仕。

陸家一脈單傳，陸羽作為陸顯的獨子，近四十歲才得此一子，陸顯喜出望外之余，也對他寄予厚望。不過，三年來，陸羽表現得木訥寡言，陸顯雖然表面上不言一語，但是心中的哀嘆，失望之色時常溢于言表。這些都看在趙氏的眼中。

再加上這幾年來，陸顯病倒后，整個陸家幾乎全靠趙氏一人操持，那副重擔壓在身上。

如此這般種種，趙氏心中的苦楚可想而知。往日里故作堅強，今天卻是再也忍不住，抱著兒子大哭了一場。

陸羽被趙氏緊摟在懷中，卻是依然仰著頭，看著生身母親在自己面前哭泣，臉上絲毫沒有波動，就好像抱著自己的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忽然，陸羽覺得臉上一熱，伸手撫了上去，濕濕的，溫溫的，卻是一顆淚珠打在臉上，接著，那淚珠就如同雨打芭蕉般地落了下來，滴在了陸羽的額頭，眉間，鼻翼，嘴角…………

漸漸地，在母親的眼淚中，陸羽仿似冰封的心中居然出現了一絲暖意，隨著眼淚不斷落下，這絲暖意也是不斷擴大。

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在乎我的人嗎？我的…………母親在為我而哭呢！

感受著母親心中那種沉郁的悲傷和淚中點點的愛意，陸羽的心被震動了，原本以為隨記憶消失了的情感就像是被深埋在地下的泉水，當頂上的禁錮被母親的淚水擊穿，一瞬間噴涌而出，沖得陸羽一顆心七零八落的，也沖走了他對這個新世界格格不入的排斥感。

直到這一刻，陸羽才真正地走出了自己的心，融入了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中獲得了新的生命。

吶吶地張了張口，一時間越想說些什么，卻是越說不出來，過了許久，才憋出了一句：“母親，不要再哭了，我想找個先生教我讀書認字?！鄙斐鲂∈峙踝×四赣H的臉，擦去了母親臉上的淚。

趙氏停住了哭，望著陸羽呆愣了一下，轉而臉上一陣喜色，急急地用手抹了抹眼睛：“好，好，羽兒知道讀書了，太好了，母親明天就去為你找先生，一定給你找最好的先生?！?/p>

也不管一個三歲的小孩是如何知道讀書認字找先生的，趙氏此時心中早只剩下了狂喜。

我兒知道讀書認字了，看來我兒不僅不癡傻，還非常聰明呢！

三天后，陸家的小花園中，傳出朗朗的讀書聲，“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脆嫩悅耳的童音，讀著這《詩經》第一篇，讓人感到心胸一暢之際，又不覺有一絲好笑。

陸羽已經找到了先生，并且附帶贈送了一個伴讀，卻是這個先生的小兒子。先生姓張，是陸羽父親陸顯的好朋友，那天趙氏把給陸羽趙先生的事一說，陸顯就想到了這個好友，派人請了來，正好張先生賦閑在家，閑來無事本就在教自己小兒子讀書，于是欣然允諾。據說張先生的學問是毛公一脈的傳承，對于《詩》非常的有研究。

不過在陸羽看來，這個張先生講得有的東西根本就說不通，就比如這第一篇《關雎》，硬要說是贊美周朝賢妃的詩句，根本就解釋不通嘛，也不知道這個張先生是從哪里看出來的。不過現在本就是以識字為主，張先生也就是順口一提，也沒和眼前的這兩個童子深入探討《關雎》主旨的意思。

微微打了個哈欠，陸羽瞟了旁邊的張家小子一眼，這小子叫張楊，也是個不安分的主，明明有個文人老爸，卻是一心想要學武，為了這個沒少被他老爹揍過，卻是依舊初衷不改。

自從心中的隔閡消除后，陸羽的性情也是大變，就好像前世的性格又復蘇了一般，雖然連陸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什么性格。

性格較之前大為開朗的陸羽同張楊很是玩得來，因為對張楊來說，陸羽是他遇見的唯一一個聽到他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后，不但不打他的頭，而且還鼓勵他的人，這讓小張楊對陸羽非常的親近。

這個就叫，那個那個什么，人生……難得……一知己，什么，什么，士……為知己者死。

張楊的夢想是能夠成為像衛青、霍去病和竇憲、陳湯那樣的民族大英雄，他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策馬馳騁在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身后是無邊無際的漢家健兒?？v橫千里，開疆拓土，這才是真男人應該干的事。像老爹那樣死讀個書有什么用？

一直以來，每個人都對小張楊說這個夢想是不可能的，匈奴早就被打垮了，不要癡心妄想，只有陸羽會鼓勵他，并且在一起讀了一年多書后，陸羽在翻了家中的一些雜書后結合聽到的一些見聞，詳細地給他分析了他要想實現他的目標的話，他應該如何去做，這就相當于給原本空有想法卻茫然無序的張楊指明了一條希望的道路。

并且，陸羽之后大手一揮，一針見血地為張揚指出了假想敵，鮮卑！的確匈奴應經被打垮了，但是鮮卑又占據了匈奴原先的領土，逐漸壯大了起來。特別是前些年，鮮卑大聯盟建立后，集合了各部，鮮卑人的力量更是到達了頂峰，已經不遜色于當年的匈奴了。

當時，張楊望著侃侃而談的陸羽，心中的那個佩服…………

從此以后張楊在陸羽的身邊鞍前馬后，當起了忠心小弟，就為了時不時地向陸羽請教請教。

實際上陸羽哪知道那么多，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來之后加以改編改編，用來?；垪钸@個傻小子，偏偏張楊還就吃這一套。

兩年后，張先生被朝廷征辟，張楊要隨父親離開了，同陸羽依依不舍地道別時，還狠狠地掉了一把男兒淚。

目送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遠去，陸羽心中稍顯唏噓，張楊在朝著他的夢想前進，我的夢想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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