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陸靈楓醒來,只覺得頭昏腦脹??纯粗車?,已是躺在床上,心道:“昨晚明明去了綠榭亭,為何今日卻在這里醒來了?”對于醉后之事,哪能想起半點。便起身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只見天色已是正午,陽光一地。
花月影本在棋桌旁與妙音說話,見陸靈楓出來,說道:“靈楓哥哥,你好些了?”妙音搖搖頭道:“能好到哪里去?只看面容便知酒還未醒!”陸靈楓這才知昨夜喝多了,便近前道:“昨夜難道我喝多了?”
妙音笑道:“若不是月影妹妹,不知你現在已躺在了什么地方?!标戩`楓隱隱想起昨夜之事,嘆了一口氣道:“大叔走得匆忙,心中煩悶,這才去跟大叔道別,沒想竟然喝醉了?!被ㄔ掠暗溃骸爸灰`楓哥哥沒事就好?!?/p>
“我自然不會有事?!标戩`楓邊往后面花園走,邊道,“便是喝完了驚云小筑的酒,也不會有事?!被ㄔ掠把诳谕敌?,妙音嘆氣道:“只那點酒量,嘴上倒是不輸人?!?/p>
陸靈楓也不理會,轉身走至后花園,至綠榭亭,一眼看到喬不二正斜身倚靠在陸老三墓碑之上,身邊放著幾壇酒。便要上前,卻聽喬不二正自言自語,不禁站在不遠處細聽。
喬不二斜眼看著天空,喃喃道:“陸三弟,你我及安大哥有緣今生相會,沒想你卻先走一步!想我三人當年,共同輔佐吳其圣大人,是何等的豪爽!而只短短數十年,便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時過境遷,不復往日氣象。如今天下大亂,濁靈谷原來窺視的不是清靈城,更不是清靈宮。雖不知他們有何陰謀,單單是忽然出現的俞鴻臣等人,都是從未聽說的人物,力量之大,讓人迷惑?!?/p>
喬不二將一碗酒灑在身前,繼續說道:“濁靈谷歷來只是一個傳聞,雖錢仕仙進去過,亦不知是真是假。中間到底有多少窮兇極惡之人,難以盡知!想來,你我兄弟三人結拜之時,自是雄心壯志,要做出一番大事業,誓言要踏破濁靈谷,將隱世盡歸清靈城管轄之下。然而,今日看來,我們兄弟三人都只是亂世中一?;覊m而已,哪里能夠力挽狂瀾,救天下民眾于水火之中?”
陸靈楓在不遠處聽得這一席話,心中不禁黯然:“喬伯伯及陸大叔都是要做大事之人,沒想到得今日,卻是這樣的境況。吳伯伯及安世佩前輩至今仍不知生死,喬伯伯也只能暫居在驚云小筑,而陸大叔已先行離去,本是清靈宮叱咤風云的人物,而如今卻心有余力不足。真是世事變幻莫測,誰能知道往后會發生何事?”想及這些,心中已是多了幾分坦然。
又聽喬不二說道:“雖我們兄弟三人,不能兌現所發誓言。而今有靈楓在,妙音在,花家的后人亦在。這些人俱是我們從未聽說的人物后代,與濁靈谷有著世仇。雖不知最后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我等的愿望也只能寄托在他們身上,不然哪里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陸靈楓心道:“原來喬伯伯是希望我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我本自小就對清靈宮向往不已,而今看來也只是隱世一座城池而已。本覺著大叔一去,再也無活下去的心念。聽喬伯伯這樣說來,心中已覺好了許多。只是,千般頭緒不能整理,自己是誰都還不知道,卻從哪里做來?”
喬不二繼續說道:“吳其圣老城主經常念叨一句話,說是‘明明之心,在于明明德;天地大道,在于無道;善惡何來,神鬼莫測之心’。我雖一直猜測其中真意,卻不能盡知?!?/p>
陸靈楓聽了這幾句話,心中一動:“明明心,自然要明明德滋養;善與惡本就是心念所致,只是難以琢磨而已,才有神鬼莫測。而天地大道,在于無道,難道便是說大道不在于實在的物體之上,而是在于無形?”心中揣摩了一下,卻也不能盡知其意,認為這幾句話必是吳其圣治理清靈城之時所用的章法。
喬不二此時因喝了太多酒,已然不能自控,拿著一壇酒,沖著天空道:“天下,何處是天下?”陸靈楓這才上前道:“喬伯伯,您是不是喝多了?”喬不二閉眼笑道:“若是醉了,倒是好了。這酒啊,醉人難醉心!你越是想著醉,便越是難以醉。我何嘗不想一醉了事,再也無煩惱,豈不是快哉!”
陸靈楓將喬不二扶起,說道:“喬伯伯還是屋里歇息吧!”喬不二卻一把抱住陸老三的墓碑,痛哭流涕:“三弟啊,二哥……二哥不忍你黃泉路上無伴,真想隨你去了!但是,這幾個娃娃誰來看著?萬一,他們再有個三長兩短,你必是要怪我!老夫自是不能隨你去,但總有一天還是要去找你。三弟啊,你要等著二哥,莫要怪二哥!”
這時,妙音及花月影走來,看到喬不二這般情形,心中不禁都嘆息不已。妙音攙扶住喬不二道:“喬大伯,莫要再傷心了,陸大叔看著了心中也會難過!”喬不二這才松手,被妙音攙扶著走出了后花園。
陸靈楓知妙音會照顧喬不二,看著陸老三的墓碑,嘆了一聲:“我自覺失了陸大叔,如迷路的孩子一般,沒想喬伯伯想得更多。若我不能振作,大叔也不會安心!”花月影在一旁說道:“靈楓哥哥,雖然大叔一去,大家都傷心不已。但是,你身上還有那么事情,亦是不能不去處理。驚云小筑也不是長久呆的地方,雖然住在這里暫時沒有危險,但是許多事情便再不能得知其中真相!”
“月影說的是,我心中早就想著出得隱靈山,查找《隱世書》的下落?!标戩`楓撫摸著陸老三的墓碑道,“雖不知《隱世書》到底有何用處,既是濁靈谷在尋找,清靈城石幕在尋找,連歐陽先安的后人也在尋找,應是極不平常的書籍?!?/p>
花月影點頭道:“《隱世書》殘章散落在隱世各處,收集齊全,定能知道其中詳細。若是父親仍在話,那就再好不過!”
陸靈楓臉上有些猶豫:“只是,俞鴻臣等人力量強大,又有歐陽秋在中間,這一路上不知要碰到多少兇險。況且,連《隱世書》殘章具體散落在何處都不知,真不知從何處開始尋找?!?/p>
花月影笑道:“這話你早該問問月影才是!我雖不知殘章藏于何處,卻知道殘章俱為各族隱靈師收藏,為的是不讓一人獨有《隱世書》。雖不知其中緣故,卻知道隱靈師家族都散布在何處。只要我們去得他們居住之地,定能查找出線索?!?/p>
陸靈楓茅塞頓開:“既是這樣,我們該往哪里走?”
“自是往前面走!”妙音不知何時已站在不遠處,笑著說道,“往哪里走,自是要問我妙音了!”花月影道:“聽妙音姐姐說她走南闖北,我將這地名說給她,正是找對了人?!?/p>
陸靈楓心中欣喜,說道:“月影趕快說說?!被ㄔ掠暗溃骸霸诠拍怪形乙迅阏f過,隱靈師家族散布在北原沼澤、北雪山、清靈海角、玲瓏山以及武凌城等地。只要能去得這些地方,定能找出一些線索?!?/p>
妙音略一思索道:“如果是這幾個地方的話,一路走來倒也方便。隱靈山山脈北部便是與北原沼澤相連,過得北原沼澤便是東西橫貫的北雪山。翻越北雪山東部,往東走便是清靈海,想必清靈海角應是在清靈海上。清靈海南部便是玲瓏山。玲瓏山中部山腳往下,走過無風大漠,便是武凌城。這樣一路走來,也未繞路,倒是最便捷的?!?/p>
花月影拍手道:“這些地方妙音姐姐都去過么?”妙音搖搖頭道:“哪里都能去過,只是聽路上人說的。不過,位置應是不會有錯?!?/p>
陸靈楓劍眉一皺,說道:“既是這樣,我們這便就走!”妙音道:“說走便走么?不知清齋谷那些人到底還在不在,貿然出去,當然要擔一些風險。還是等喬伯伯酒醒了,再跟他說說,看是如何打算!”
花月影道:“靈楓哥哥,妙音姐姐說的是,我們這便先收拾東西,等喬伯伯醒來,我們再跟他好好說說?!标戩`楓心想也只能如此,總不能背著喬不二出去,便道:“那我們就趕緊收拾東西,趕在今日出去最好!”
三人當下回到屋內,收拾應需物品,只等著喬不二醒來,一起出去尋找殘章。陸靈楓看到那把喬不二所贈之劍,拿了它,來到陸老三墳前,說道:“大叔,靈楓這便去尋找《隱世書》,想您也會贊同。我陸靈楓發誓要找到真相,以此劍為證!長劍撥出之日,便是恩怨了結之時!”說完,重重地將長劍插在陸老三墓碑前。
到得午后,陸靈楓進喬不二屋內,見其已經醒來,便將打算與他說了。喬不二亦知長久呆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便答應一起走出驚云小筑。只是擔心清齋谷俞鴻臣等人還未退去,心中仍是有幾分擔憂。
這時花月影過來,聽了喬不二的擔心,便說道:“喬伯伯還是寬心一些,俞鴻臣等人中了歐陽秋的花毒,應不會還在清齋谷呆著,早不知去哪里解毒去了。落花之術,雖然我沒聽說過,但是看那招數,花色血紅,應是極厲害的毒招?!?/p>
喬不二道:“這人雖非敵人,卻也非朋友,日后見著了定要倍加小心?!泵钜暨@時走進屋內,見三人都在,便笑道:“我只以為我急著出去,原來這兩人比我更著急?!?/p>
陸靈楓道:“雖然不知俞鴻臣等人是不是還在清齋谷,這次鐵定要走出去?!眴滩欢溃骸澳銈內俗允且鋈?,我喬不二就呆在清靈城,打探吳老城主的下落?!泵钜舨粣偅骸皢檀蟛y道不與我們一同去么?”
喬不二道:“雖我想與你們同去,但是心中放不下清靈城,更放不下老城主。你們此去,路上一定要謹慎行事,應不會有太大問題。畢竟見過你們的人不多,雖俞鴻臣等人知道你們相貌,料他一時間也難在隱世布下陷阱?!?/p>
妙音道:“若是喬大伯不去,妙音自是不能去。我就留在喬大伯身邊,好有個照應!”喬不二哈哈一笑道:“你能有這份心就好,我喬不二已是欣慰之極。你們三人都是隱靈師的后代,中間恩怨自然要你們去解開。若你不去,不覺得遺憾?”
好說歹說,妙音這才同意與陸靈楓同行。四人將驚云小筑打理整齊,各自背了行囊,便往索道走來。喬不二忽然拍手道:“我怎么忘了這一層!”
三人不知喬不二想起了什么,只聽喬不二道:“為何我們非要從清齋谷出去?”陸靈楓笑道:“喬伯伯這么一說,我倒也覺得從別處出去更加安全一些。玉手峰共有五個山峰,我們呆著的只是其中之一。峰正面對著清齋谷,后面則是深山老林,多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若是從那里出去,豈不是更好?”
妙音笑道:“既是這樣,我們順著青藤爬到峰頂,從峰后面慢慢攀下便可。靈楓在隱靈山來回多年,尋找出口應難不倒他,這也是一個辦法?!?/p>
于是,幾人便順著階梯到得懸崖處,攀青藤繞到峰后,往下看去,果然是層巒疊嶂,滿山的參天古木,不知生長了多少年。又順著巖石縫隙,古藤樹枝,慢慢走下玉手峰,進得老林內,只見枯葉遍積,踏上去便有膝蓋深,不知累積了多少年。
幾人在老林中走了兩三個時辰,碰到一些未曾見過的怪獸,但是哪能威脅到幾人?漸漸古木稀少,新樹倒是多了起來,看樣子是要走出老林子。又走了一段,果見山勢變得緩和,前方閃現出一條小道來。
陸靈楓心中一喜,指著前面的小道說道:“這條小道可是再熟悉不過!往南便通到隱靈山中部,下去后便是清靈城西大門。往北,雖然沒有走過,定是能夠通到其他地方?!泵钜舻溃骸半[靈山北部正是北原沼澤,正好可以走這條路?!?/p>
幾人走至小道之上,喬不二遲疑說道:“我這便往南走,去清靈城。你們依著你們的打算,往北行便是!”妙音雖是不舍,卻無辦法,只拉著喬不二的胳膊道:“喬大伯,你這一去要多多小心才是!”
喬不二笑道:“要小心的可是你們,自不必擔心老夫!靈楓心性雖有幾分莽撞,卻粗中有細。月影未見過世面,對人情世故不通,而妙音多有心計,見過的世面也多,路上要多多照顧她才是!”妙音道:“喬大伯放心,妙音當然是要多多護著月影妹妹?!眴滩欢笫忠粨],笑道:“這便走了,一路之上要多多小心,定有再會之時!”
三人看著喬不二身影消失在小道轉角處,心中各有感慨。又回頭看看前路,不知還有多長要走。陸靈楓臉色平靜,喃喃說道:“清靈城,隱靈山,我定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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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靈山卷終結,進入北原沼澤,請大家多多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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